欠佳损友 第18章

作者:郁棠 标签: 相爱相杀 破镜重圆 强强 近代现代

第21章 (二)胸牌戴好

  写字楼的天台无法直通,电梯坐到最高层,还要走两层的楼梯,才能看到开向天台的门。

  天台上没有人打扫,只是一片单调平常的水泥地面,堆着一些不知什么年代的垃圾杂物。香港的夏天很长,上面没有遮阳棚,空调的排气口在地上,扇叶轰隆隆地转出热气。

  在Swipe,大家休息时大多会去茶水间,想多透透气就去低层的花园平台;很少有人会爬上顶层,穿着全套的衬衫西裤,跑来这个又热又晒的地方凑热闹。

  贺祺上次来天台也是很久前的事情了,是Swipe刚刚搬来维港的时候。那天和今天一样,前一天晚上下了雨。水泥地面湿着,角落里还有几处没干的水洼,被当空的太阳照着,湿闷闷的热。

  贺祺走去天台边缘的护墙,双手撑着墙沿,抬头看向北方消失在青葱山林里的天际线——

  山林的那边,就是克利思廷的方位。

  上学的时候,不管是淋雨还是暴晒,贺祺很少生病感冒。但高三第一学期末的那个冬天,贺祺没能躲过流感的攻击。

  是的,香港也是有冬天的。圣诞节前后,某一场雨过后,整个城市就像浸泡在海水里一样冰冷。在贺祺缩着肩膀,用纸巾盖着嘴巴打喷嚏的时候,身后的人伸长胳膊,给贺祺递了一盒感冒药。

  “板蓝根,很好吃的。”蒋洛盟在贺祺身后说:“我吃过很多种感冒药,这种味道最好。”

  贺祺脸上僵了一下,用手捂着嘴巴上的纸巾,缓缓朝后转过去,声音闷闷的:“感冒药好吃没有用啊。”

  蒋洛盟无所谓地歪歪头:“不好吃也没用。感冒的时候不管吃什么药,也要熬过一周才能康复。”

  贺祺有点发愣,或许是因为感冒的时候脑子转不了太快,看着蒋洛盟有些说不出话。

  贺祺看了看蒋洛盟手里的那盒板蓝根,摇了摇头:“不用了,我自己有药。”

  贺祺发现,虽然不是那么明显,但蒋洛盟跟他其实很像,

  虽然他们都从小在香港生活,但由于照顾他们生活起居的母亲是内地人,他们接触的更多还是内地的生活方式。

  跟生活在“港式摩登家庭”的同学不一样,他们不喜欢吃生冷食物,不明白为什么要排队去酒店喝下午茶,生病时也不会去诊所开抗生素药片。

  那天下午放学的时候,贺祺记得很清楚,他在学校门口又一次被蒋洛盟叫住了。

  蒋洛盟拎着一个小塑料袋,里面是分成小包的中药材。蒋洛盟把袋子塞进贺祺的书包里,说:“我外公之前从内地寄的药茶,用水煮开喝下去就可以,很方便。”

  “药茶?”贺祺问:“能让感冒不到一周就好起来吗?”

  蒋洛盟摇头:“不能。”

  不过他紧接着又补充:“但能让你这周过得舒服一些。”

  “咯吱——”

  天台的铁门长长地响了一声,贺祺转头,看到穿着衬衫的蒋洛盟推门进来,两边的衣袖被揙到了胳膊肘的位置,朝贺祺走过来。

  贺祺的喉结动了动,见蒋洛盟走近了,佯作不满:“不是叫你别上来吗?”

  蒋洛盟挑挑眉:“我理解的不是这个意思。”

  天台起了风,两人之间的对话就停在了这里。

  贺祺知道是自己暗示蒋洛盟上来的,但真要他说点什么,他又觉得什么都没准备好。贺祺心想,要是处理这种问题能跟讲PPT一样简单,那该多好。

  贺祺有些笨拙地转回一半身体,轻轻倚在护墙上,垂头望着楼下尖沙咀街道上繁忙的街景。

  “你想追我?”

  贺祺没敢抬头看蒋洛盟的表情。问句的声音不大,再远一点就要隐没在风声里了。

  “是。”蒋洛盟回答,没空出任何思考的时间。

  贺祺觉得心口发紧,撑着护墙的手指不自觉地蜷曲起来,指甲抵着坚硬的墙体:“你……你确定你喜欢男人?”

  蒋洛盟这次顿了半秒:“我只是喜欢贺祺。”

  总归不是十几岁的年纪了,面对这种绝对理想的说法,比起“浪漫”,贺祺首先看到的是“不现实”。

  但这种“不现实”似乎给了贺祺些许平静,让贺祺得以抬起头,直面蒋洛盟的眼睛。

  “为什么?”贺祺沉静地问:“男人这么多,比我高的,比我帅的,比我有钱的,比我性格好的,比我有能力的……Swipe的蒋大少喜欢谁都绰绰有余,为什么一定要喜欢我?”

  蒋洛盟嘴角轻轻抬了抬,眼神沉静地望着贺祺:“要是我能像写商业计划书一样,把喜欢的原因一二三地列出来;那就不是爱情了,那叫生意。”

  贺祺的太阳穴跳了跳,语气里有些不明显地心虚:“那也有可能是友情……”

  蒋洛盟垂头笑了,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对上贺祺的眼睛:

  “贺祺,如果你认为,两个人一起看片儿,还边看边给对方h*ndj*b到射出来,他俩之间还能是单纯的友情的话;那我承认,是我狭隘了。”

  贺祺的脸瞬间烫了起来,额角也隐隐要冒汗,勉强借着天台上的高温掩饰着。

  贺祺的胸腔急促地起伏了一下,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蒋洛盟……”贺祺的声音从牙缝里低低地挤出来:“都十年前的事了,你到底还要念叨到什么时候?!”

  蒋洛盟神色如常,语气正当:“等有更夸张的事情覆盖掉它的时候。”

  贺祺哑口无言。

  他是不喜欢蒋洛盟吗?贺祺自问,倒也真的不是。虽然阔别十年,但蒋洛盟似乎从来没有离开过他的生活。

  遇到之前的同学,他们会跟贺祺提起蒋洛盟的近况;去参加同事的婚礼,贺祺会婉拒他们的“诚意推介”;在灯光昏暗的酒吧里,贺祺会有意识地寻找跟蒋洛盟相似的脸,甚至偶尔失控做一些荒唐的事……

  贺祺从来没有忘记过,十八岁那年,蒋洛盟是第一个撩动他心弦的人。

  但从“撩动心弦”到“恋爱关系”,又并不完全顺理成章。

  爱、悸动这类元素,在贺祺的生命里已经绝迹快十年了。现阶段贺祺只关注自己的事业,完全不知道要怎样应对突如其来的爱情。

  时间太宝贵了,自己又在重要的上升阶段,花精力在情感问题上未免太奢侈。

  见贺祺迟迟没说话,蒋洛盟主动开了口:

  “所以……你现在什么态度?同意跟我试试看吗?”

  贺祺皱了皱眉,重新迎上蒋洛盟的目光:“公司不允许办公室恋情,更别说我们是两个男人。都是成年人了,做事情要先掂量清楚。”

  蒋洛盟似乎听到了一线希望,眼睛明显亮了些:“制度的问题你不用考虑,我只想知道你的意愿。”

  贺祺没忍住白了蒋洛盟一眼:“我的意愿就是优先考虑制度问题。”

  “那就像现在这样呢?”蒋洛盟急切地追问:“偶尔在天台上聊几句,偶尔一起吃饭,偶尔收到板蓝根,在节日收到花……这样,你的意愿呢?”

  贺祺的眼睛又偏开了去。贺祺就算再没经验,也知道蒋洛盟这话是什么意思。一旦贺祺说可以,就相当于要进入date阶段。在贺祺看来,这跟他同意交往没有区别。

  贺祺无法确定,十年前虚无缥缈的心动,在十年后还能有多少可行性。与之相比,事业前进带来的利益明显更清晰、更实际。

  “我……”贺祺做不出决定:“我们上来太久了,该下去了。”

  蒋洛盟怔了一下;纵然失落,蒋洛盟也不想给贺祺压力。

  蒋洛盟垂下目光点点头:“好。”跟贺祺一起离开。

  可没走几步,贺祺忽然停了步子,在原地站定,朝蒋洛盟转头:

  “你能不能等会儿再下来?”

  蒋洛盟明白贺祺想避嫌。虽然行为上有种神经质的幼稚,但蒋洛盟还是配合了:

  “也……行。”

  蒋洛盟停住了脚步,看着贺祺迈着大步走开,背影“咯吱——”一声,消失在了天台老旧的铁门后面。

  蒋洛盟不知为何,看着那扇斑驳的灰色铁门,一时愣神,有一瞬间几乎忘记了自己身处何处,只能听到自己沉重的呼吸。

  “咯吱——”

  门再一次被推开了,贺祺低着头从门缝里挤进来,快步朝蒋洛盟走来。

  蒋洛盟满眼疑惑地看着贺祺靠近的身影,贺祺却没有抬头,一刻也不曾对上蒋洛盟的眼睛。

  贺祺停在了蒋洛盟的面前。很近的距离,比之前出外勤、一起吃饭时近得多;以至于蒋洛盟看到了贺祺发红的耳尖,和他额角沁出的汗珠。

  贺祺沉默着,忽然抬手,抚上了蒋洛盟的胸口。

  蒋洛盟一瞬间瞪大了眼睛,剧烈的心跳传递到了贺祺的手掌。

  贺祺仍然不抬头,但一双耳朵却像是更红了。

  贺祺把蒋洛盟吸在口袋上的名牌取了下来,重新调整位置戴了上去:

  “胸牌戴好。歪了一早上,害得人总想朝你那儿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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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宝贝们如无意外我们应该周四入v,当日会更6000字,两章

第22章 (三)“私奔”(上)

  上中学时,贺祺是对什么事都很不积极的人。不会主动举手提问,不会主动跟人交流,做小组作业的时候也不会主动找人组队,只等着人来找他,或者等老师帮他分配。

  蒋洛盟则不然。之前的班长提前考了SAT,拿到offer后,在学期中提前去读了预科;班主任问有没有愿意当代理班长的,蒋洛盟第一个举了手。

  在此之前,贺祺总感觉蒋洛盟跟他走得未免太近,这对于两个生活环境天差地别的人来说,实在不太正常。

  但在蒋洛盟成为班长,真正走入班级的‘中心地带’之后,贺祺的这种感觉成功被认定为错觉。

  蒋洛盟的脊背永远是挺直的,嘴角没有一丝多余的笑,永远光明磊落地望向正前方。

  嘈杂的课间,总时不时有从办公室里出来的同学,目不斜视地走过贺祺的座位,停在贺祺身后蒋洛盟的桌边说:

  “班长,老师话让你去办公室。”

  蒋洛盟于是起身,目不斜视地路过贺祺的座位,带起一阵撩不动书页的风,快步从教室前门出去。

  贺祺的生活并无变化,每天放学后走去地铁站,坐到口岸后转公交车,到深圳的家。

  贺祺身上会带手机,但自从知道刘美娜的“秘密”之后,就再也没主动跟她打过电话。家里没人在是常态,贺祺完全可以熟练地使用厨房,量大于质地填饱自己的肚子。

  高中之后,或许是看到了贺祺生存能力的提升,刘美娜夜不归宿的情况更多;有时候甚至不会提前告诉贺祺,只拜托邻居留个心。但贺祺从不因为这种事跟刘美娜发脾气,也从不过问刘美娜去了哪里,做了什么事,见了什么人。

  这天放学后,贺祺在教室里多留了一会儿,把写了一半的阅读题写完了,才锁好门出了教室。

  学校的教学区里几乎看不到学生了,门口的保安大叔只剩下一个在值班,看贺祺走过来,把收缩门打开了一条缝让他出去。

  正值年末,傍晚的天色已经很暗了。贺祺快步走到地铁口,准备刷卡进站的时候,一摸口袋,蓦地脸色煞白——

  地铁卡,连带着深圳的公交卡、家门钥匙,都被贺祺落在教室里了。

  贺祺当即转身,逆着人潮,一路小跑着回到学校,但校门已经关上了。

  大叔正在保安亭里吃晚饭,车仔面还隐隐冒着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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