欠佳损友 第61章

作者:郁棠 标签: 相爱相杀 破镜重圆 强强 近代现代

  刘美娜的表情难掩声音,看着贺祺的眼神躲躲闪闪,小声问他:“你……是不是又瘦了?”

  贺祺喉咙卡了一下,顿了顿:“没有吧……跟高中比,可能只是脸瘦了一点。”

  刘美娜抿抿嘴,抬手拍拍贺祺的小臂,叮嘱他:“平时要少熬夜,少喝酒。饭要多吃一点。

  “你要胖一些,妈妈才会觉得你过得好……”刘美娜不知为何忽地红了眼睛,哽咽着说不出话。

  贺祺怔住了,四肢僵硬,站在原地忘了眨眼睛。

  刘美娜有些难为情地偏开头,吸了吸鼻子,匆忙把贺祺推上车:“哎呀别让师傅等急了。我也要走了,你叔叔还等我呢。路上慢点开啊师傅!”

  叮嘱完,刘美娜转身便快步离开了。

  刘美娜低着头,一手拎着那两盒草莓,一手从口袋里抓出两张皱巴巴的纸巾,慌乱地擦掉眼角的眼泪。

  “走了啊?”司机师傅在前排问。

  贺祺从窗口回过头来,有些恍惚地点点头:“嗯。走吧。”

  三十年前,刘美娜16岁,跟随同乡人从四川宜宾辗转来到深圳,和其他外地人们一起,住进福田的握手楼。17岁时,随着一个没有父亲的孩子的诞生,她的生命就此定了型。

  三十年后的今天,刘美娜46岁,她仍旧留在这里。

  但贺祺没有。

  贺祺的生命从深圳福田开始,跨越深圳河;从东铁线地铁,到与他格格不入的克利思廷;最终来到了繁华的维多利亚港。

  在此之前,贺祺对自己的一生并无实感;直到今天,看到刘美娜慌乱离开的背影,贺祺才发觉——

  原来他这28年,已走了这么远。

  --------------------

  刘美娜女士,杀青

第76章 (十)这样也没关系

  贺祺把所有能休的年假全部集中休了,春节假一直休到了年初七。

  从深圳回来后的几天里,贺祺拉着蒋洛盟一起,去转了转附近的家具城;趁着春节有假,新置办了一些软装和家电。

  客厅新装了盏落地灯,卧室空调换了静音款;阳台蒋洛盟坚持要做成花房,就拆掉了晾衣杆,把原先的洗衣机换成了洗烘一体的。

  两人刻意在年后开工的这几天缺席,并不全是因为想多休息;更重要的,是怕他们反常的表现引起怀疑。

  SodaSteel和Swipe签的合同里,规定好的发货日期就是年初七。如果这批货在此之前能凑齐了发出去,那就没有人违约。等于Soda用70%的预付款,买了一堆用不着的钢材回去,还要在收到货之后补齐30%的款项。

  但如果这批货没有顺利发出去,或者货单上显示数量不够;那Swipe就属于违约方,按照合同要求,要赔偿双倍货款。

  年初三第一天上班,由于联络不到蒋洛盟,营销部无人坐镇,电话当即就打到了贺祺这里。

  贺祺早想好了说辞,表示自己去了泰国山里的某间度假村,遇上了持续降雨,山体滑坡把山路堵了,所有人都出不去。并且降雨影响网络讯号,贺祺也无法稳定线上办公。

  实在没有办法,目前营销部两个总监都不在,只能由三个经理先撑住;同时,贺祺也很“负责任”地每天线上跟进。

  青阳钢厂的问题很快暴露,跟单员收假后去工厂看,发现仓库里钢材的规格质量都不合标准,完全没有能用的货。尝试联系Soda商讨解决方案,Soda自然不会改口,只说发不出货就按合同赔偿。

  Swipe没有办法,只能紧急联系所有合作工厂,尝试想出一个短期内凑齐货物的方案。但Soda要的规格并不常见,数量又极大,他们连三分之一也凑不出来。

  年初七,贺祺通过邮件确认,Swipe这边无法正常出货,已经在尽力接洽SodaSteel进行后续协商。

  悬着的两颗心终于放下来,蒋洛盟当天就停掉了自己的手机号,切断了自己在香港的一切联系,就像十年前蒋光信做的那样。

  下一步,蒋洛盟要离开香港,到美国亲自处理接下来的事。

  “波士顿比香港冷,得穿厚一点。”贺祺一件一件翻着蒋洛盟挂在衣柜里的外套,挑出两件最厚的扔在床上:“别光顾着耍帅,感冒了没好处。”

  “我知道——”蒋洛盟盘腿坐在地上,把贺祺扔过来的两件外套拿过来,尝试往皮箱里塞:“不过能不能带一件就好?箱子塞不下了。”

  “不行!别讨价还价。”贺祺想也不想就拒绝。

  贺祺从蒋洛盟订好机票的那一瞬间,心情就瞬间从顶峰滑到了谷底。午饭也没吃进去多少,嘴巴基本尝不出什么味道。

  也就是稍微忙一点,手上有事情干的时候,心里才勉强能好受一点。可随着起飞时间越来越近,贺祺只觉得心里越来越烦,干什么都没用。

  蒋洛盟从箱子边站起来,走到贺祺身边,从背后抱住他:“别太担心。衣服不合适,或者什么东西没带,我也可以直接在那边买的。”

  贺祺靠在蒋洛盟怀里,沉默了许久;半晌才低声问:“准备什么时候回来?”

  蒋洛盟的胳膊明显僵了一下,又很快把贺祺抱得更紧:“要看Swipe这边怎么应对。顺利的话,两星期就够了;没那么顺利的话,可能要再久一点……”

  贺祺咬咬嘴唇,思索了一阵,才说:“我这边的事两星期时间应该够了。到时候你要是回不来的话,我飞去美国找你。”

  蒋洛盟轻笑,低头在贺祺颈窝蹭蹭,柔声说:“我都还没走,就这么舍不得我了?”

  贺祺才不承认,反驳道:“不是!我是怕你那边遇到问题的话,我过去可以帮忙嘛!时间拖得越长越可能有变数……”

  “对对对,”蒋洛盟应和着,在贺祺脸颊上结结实实亲了一下:“我肯定也舍不得你啊!刚结婚就要出国,我老公我还没抱够呢!”

  贺祺耳根隐隐发热,轻哼一声:“又自说自话。”

  两人就这样站着抱了一会儿,贺祺忽然朝后偏头,问:“家里有暖贴吗?那边风大,得暖着点胃。”

  “不用,”蒋洛盟说:“我硕士就是在波士顿边上读的,那里的气候我知道的,没那么夸张。”

  贺祺却只当没听到,很固执地从蒋洛盟臂弯里出来,去玄关换鞋:“家里没有的话我去买。不远就有便利店,很快的。”

  蒋洛盟还想再劝两句,贺祺已经关了门,快步离开了。

  房间好像一下子安静了下来,很刻意地提醒着蒋洛盟只剩他一个了。

  蒋洛盟看着床边摊开的行李箱,想起跑路演的时候很多次住酒店,要离开赶赴下一个城市时,房间里也是这样。

  一个早已习惯了奔波的人,居然也有一天,会因为要离开一个地方而难过。

  蒋洛盟心里莫名发空,愣在了卧室门边,定定地站着。

  床上的手机忽然响了,蒋洛盟回过神,走过去拿起手机,发现是贺祺的视频通话请求。

  蒋洛盟按下接通,屏幕里很快出现了贺祺的脸,背景是夜晚和几盏橘色的路灯。

  蒋洛盟愣了一下,看着画面里的背景纳闷:“你在楼下吗?不是说去买暖贴?”

  贺祺有些不自然地撇撇嘴,清清嗓子:“你说你不要啊,我去买了也没用。”

  蒋洛盟忍俊不禁,又问:“那你干嘛坐在楼下不上来?快上来吧。我马上要飞走了,送我去机场前再多陪我待一会儿,好不好?”

  贺祺摇摇头,有些不自然地把镜头偏了偏,藏住了大半张脸:“我有事要跟你说,我说完了再回去……”

  似乎是下了很大决心,贺祺顿了两秒,才重新开口:“那个……你去了美国之后,要是实在太想我,不要一个人窝在房间里偷偷哭,也不要总抽烟。”

  手机镜头晃了晃,重新框进了贺祺整张脸;不知道是风吹的还是冷的,贺祺的眼睛水汪汪的:

  “你可以给我打视频电话啊!隔着屏幕聊几句无聊的话,我能抽出时间陪你的。三天一次,两天一次,都没问题!一天一次的话……勉强也可以。”

  贺祺有点说不下去,镜头重又偏开,照着贺祺身后随风微动的树叶。

  屏幕对面的蒋洛盟安静地听着,嘴角带着淡淡的笑;见贺祺说完了,问他:“要是打了视频电话还是想你,要怎么办?”

  贺祺轻轻“啧”了一声,语气傲娇得像只猫:“那你就躲在被子里偷偷哭吧!我也没办法。”

  蒋洛盟收敛了嘴角的笑,重新问他:“那你呢?你想我的时候,也准备躲在被子里偷偷哭吗?”

  贺祺不说话。摄像头固执地偏着,只拍到贺祺一侧的颌角和耳朵。

  蒋洛盟又问:“贺祺,你是不是现在就在哭?”

  贺祺紧紧抿着嘴唇,把脸仰得很高。反正只要眼泪不流出来,就不算他在哭。

  贺祺从没觉得自己是容易流泪的人。十八岁就离家的他最清楚,哭是没用的。之前的十年,他都是一个人过来的。没有爱情的日子也过得很好。再说,蒋洛盟又不是要走一年半载,他半个月就回来了。

  这些话,贺祺不知道跟自己讲了多少遍;可他还是忍不住哽咽。

  贺祺全然不料,在这样一件事情上,自己竟会这么脆弱,这么贪心。

  在贺祺听到身后的脚步声、看到快步朝他走来的蒋洛盟的时候;他忍了很久的眼泪还是流了出来。

  贺祺得承认,内心深处,他其实无比惧怕与蒋洛盟分离。

  十八岁那年,离开后就再无音讯的蒋洛盟,在他心里刻下了一个背影,到十年后的今天也无比清晰。

  蒋洛盟把他抱得很紧,慌乱地顺着他的脊背:“不要哭。实在想我,我周末就飞回来见你,好吗?”

  贺祺在蒋洛盟肩上点头,抬起手背把脸上的泪痕蹭干净。

  明明不想哭的,贺祺想,多丢脸啊!

  不过好像,在蒋洛盟面前,这样也没关系。

第77章 (十一)不伺候了!

  年初八早晨,贺祺开车来Swipe上班。在踏入地库电梯的前一秒,贺祺收到了蒋洛盟的落地短信,还有一张在海关排队的照片。

  贺祺轻轻翘了翘嘴角,提醒蒋洛盟注意安全,到了酒店再联系。

  营销部忙得焦头烂额,字面意义上的那种。

  贺祺刚进办公室,电脑还没启动,梁辉就敲门进来,额头上冒了好几颗又红又紫的痘。

  “贺总监,”梁辉仍旧同以往一样,不甚真诚却非常用力地笑着;只是衬着眼下的乌青,格外显得凄惨:“贺总监,你可算回来了……”

  贺祺淡淡地扫他一眼,抽了张湿巾擦落了灰的桌面,语气冰冷:“赚钱的时候生怕我多看一眼,现在出事儿了,知道来找我扛了?”

  梁辉脸上微不可查地僵了僵。贺祺的反应梁辉多少有预料,但现在还指着贺祺解决问题,梁辉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赔着笑:“贺总在泰国玩得开心吗?我之前去的时候直接晒掉一层皮,感觉您一点儿也没晒黑啊。”

  贺祺不耐烦地“啧”了一声,眉头紧蹙:“别提了!过去之后一天太阳都没见着,公司这边又说项目出问题了,蒋洛盟还联系不上。这年假休的真是……”

  梁辉脸上有点挂不住,尴尬地扯扯嘴角:“实在是不好意思,给您添麻烦了贺总。”

  贺祺不置可否地“哼”了一声,扔掉擦桌子的湿巾,翻看起这几天堆在他桌上的文件,垂着眼问梁辉:“现在项目大体是什么情况?公司准备要赔违约金吗?”

  梁辉忙解释:“是这样的,原先联系的那个青阳钢厂,情况比较复杂。它实际控制人是一组那个员工的舅舅。至于跟神富有没有合作,我们现在也不好确认……”

  贺祺不耐烦地打断梁辉:“说重点,青阳钢厂为什么出不了货?”

  梁辉顿了顿:“啊,简单来说,就是青阳钢厂破产了。但它不是真的经营不下去了才破产,它是有计划地转移了资产,然后才破产的!青阳钢厂接下我们订单,收了我们预付款的时候,就已经在准备破产了!

  “他们具体怎么操作不清楚,内地跟香港的法律不太一样;但就算破产,青阳的资产拍卖所得也会分给我们。可是他们那么大间厂、设备、机床,竟然全都是租的!工厂的地皮也是租的!实际拍卖的全是办公用品和原料,简直是……”

  “行了我知道了。”贺祺继续翻看着手里的资料:“你的感叹不用告诉我,讲事实就够了。现在我们这边是什么状况?”

上一篇:他过分乖巧

下一篇:返回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