欠佳损友 第64章

作者:郁棠 标签: 相爱相杀 破镜重圆 强强 近代现代

  蒋立绅愣了一下,脸上还是礼貌地笑着,摇摇头:“我冇啊,阿叔有好介绍咩?”

  黄老板开怀地笑,朝一旁的蒋光信看了看,解释说:“听讲Swipe最近有少少麻烦,我哋集团有心同Swipe合作。我两个仔(儿子)死后,我只得一个女;黄佳欣,你哋都知嘅。

  “佳欣只识拉小提琴,唔懂生意;下周巡演结束,就会返香港。佳欣同阿绅差唔多年纪,都要考虑婚事喇。如果阿绅同佳欣订婚,黄家同蒋家就是一家人。Swipe有难处,黄氏集团当然会帮手处理。

  “佳欣同阿绅门当户对,阿绅又仲未有女朋友;如果阿绅愿意……”

  蒋立绅听得正入神,蒋光信忽然出声打断了黄老板的话:“大佬,你有心帮我,我真是好多谢。但婚事唔是小事,我哋仲需要时间考虑。

  “今晚我哋就要飞美国,同对方再商量下,可能都会有转机嘅。但是我同阿绅仲未收行李,时间好赶……”

  “好啊好啊,”黄老板慈眉善目地笑着,撑着扶手缓缓站起来:“咁我就走先啦,我哋有时间再聚。”

  “好啊,我送下你。”蒋光信随即也站起来。

  蒋光信和蒋立绅一起,送黄老板到家门口,看着他坐上车。

  “黄叔保重身体喔。”蒋立绅在车窗外笑着挥手。

  “好啊,好……”黄老板笑盈盈地看着蒋立绅,“一定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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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Sandy杀青~

第80章 (十四)是我罪有应得

  去美国的机票是蒋立绅订的,原本安排的时间很宽裕,但是飞机中转时,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延迟了起飞,海关排队、行李提取也等了很久;到波士顿洛根机场的时候,时间已经是早上七点半。

  跟Soda那边约的时间是早上九点,在一栋SOHO大楼的一层咖啡馆。美国的商业氛围很看重时间观念,蒋光信和蒋立绅担心路上再出问题,连行李都没放回酒店,就匆忙打车过去。

  果然,今天大概不宜出行,两人在打车过去的路上又遇到了交通事故,占用了行车道,又堵了许久,才勉强踩着线到了约定好的地方。

  “蒋叔叔!这里!”Cohen已经在大堂咖啡店旁边的桌位上坐了,见到门口的两人,朝他们招手,笑得无比灿烂。

  怎么可能不灿烂呢?他们可是来送钱的啊!

  Cohen三步并两步走上前去,帮忙拎起蒋光信手里的行李袋:“怎么没先去酒店休息一下啊?坐这么久飞机,路上应该很累吧?”

  蒋光信抬起袖口,蹭蹭已经有些冒汗地鼻尖,客气地朝Cohen笑笑:“没有,还好。我们路上耽搁了时间,抱歉到得有点迟了,等久了吧?”

  Cohen摆手,笑道:“没有的事!我也才到没多久,点的咖啡刚上来。蒋叔叔你们要喝点什么吗?这家咖啡劲儿挺大的,你们之后要回酒店休息的话就慎重。我是一会儿还要去Mena上班,最近晚上睡得不太好,白天总困。”

  蒋立绅眉心一跳,听出了Cohen的弦外之音,表情又僵了一下。

  三人在咖啡桌落座。蒋光信脸上仍旧温温地笑着,看向Cohen,说:“那我们不拖时间了,现在就开始吧。争取今天让你睡个好觉。”

  Cohen抿嘴笑着摇摇头:“现在还开始不了,我们公司的大股东还没来,公司的事要他说了才算,67%的股份都是他的。我只是被带着玩的小朋友,负责引见一下,就要去上班了。”

  正说着,Cohen的眼睛忽然睁大:“哦!他到了!”

  蒋光信和蒋立绅同时转头,朝Cohen所指的方向看过去。

  蒋洛盟围着一条褐色的羊绒围巾,穿着长到膝窝的斜纹羊毛外套;外套的扣子开着,里面是成套的考究黑色西装。

  蒋洛盟面无表情地走过来,看了看Cohen,又扫视了一遍还坐着的蒋光信和蒋立绅。

  Cohen笑得稍眯了眼,转头对蒋光信说:“蒋叔叔,应该不需要我介绍了吧?我赶着去公司,就先走一步了。你们好好聊!”

  说完,Cohen飞快端起桌上的咖啡,扯走椅背上挂着的外套,头也不回地就走了。

  蒋洛盟并没拦着,表情仍旧冷冷的。

  蒋洛盟在Cohen原先的位子上坐下,慢条斯理地解开围巾,挂在椅子背上,一言不发地看着对面的两人。

  “哥……”蒋立绅张开的嘴唇颤抖着:“SodaSteel,是你的?”

  蒋洛盟淡淡点头:“Cohen已经跟你们说了吧。就不要问没用的问题了”

  蒋立绅皱眉:“哥,你这几天都去哪儿了?这几天公司里乱成什么样你知道吗?为什么不接电话?你知道我跟爸爸多担心……”

  “我说了,”蒋洛盟生硬地打断:“不要再问没用的问题了。”

  蒋立绅有点懵,微微睁大了眼睛,愣住没了反应。

  一直沉默的蒋光信看清了状况,沉沉地开了口:“好,那我们来说SodaSteel,你的公司的事情。你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借着SodaSteel这个空壳公司,布置算计Swipe的?”

  蒋洛盟冷笑:“这重要吗?而且,容我纠正,Soda不是空壳,里面的钱,都是我用初创公司的股份换来的,真金白银。另外在商言商,合同是Swipe自己签的,供应商是Swipe自己选的,何来算计?蒋先生不要什么脏水都往我身上泼。”

  蒋光信牙关发紧,身体细微地颤抖着:“不是算计?SodaSteel根本没有经营活动,你为什么敢一次付清70%的货款?青阳钢厂为什么忽然破产?而且偏偏就在收到我们打款之后。这不是明目张胆的算计,是什么?!”

  蒋洛盟眼神一冷,上挑的嘴角缓缓掉下来:“你是在质问我吗?没有证据的事,我有什么义务向你解释吗?

  “蒋光信先生,请你摆正位置。现在是你方违约,找我来协商赔偿条款。理亏的是你,求人饶过一次的是你;我现在完全可以起身就走的。你是觉得我很闲吗?故意叫我来浪费时间?”

  蒋立绅厉声呵斥:“哥你怎么能这么跟爸说话?Swipe是违约了没错,但你觉得Soda现在就赢定了吗?那70%的预付款付给我们,Soda现在还有流动资金吗?

  “如果我们打定了主意,就是不给赔偿款;Soda能有什么办法?国际经济官司有多麻烦,断起来时间要多长,执行上的困难有多少,哥你知道吗?Swipe家大业大耗得起,但Soda呢?你呢?跟家里人闹成这样有什么好?”

  蒋立绅稍稍放缓语气,解释道:“哥,我们这次过来,也是真的想好好商量。合同里的赔偿条款太过分了,真按合同也来不现实,你知道我什么意思,对吧?”

  蒋洛盟靠上身后的椅子背,气定神闲地说:“你不说这番话,我也知道你们什么意思。又不是旅游,从香港追到美国来,明显就是没死心,不想照合同给钱呗。

  “我来见你们的目的也很简单,就是让你们死心。

  “没错,我手里又没有产业,没有Swipe那么雄厚的资金;如果Soda只有我一个人的话,我确实不敢这么乱来。但是,别忘了,今天你们在这里见到的第一个人,是Cohen。

  “Cohen背后站着的是Mena,Swipe这么霸道,欺负到Mena唯一继承人的头上,Mena还会继续跟Swipe合作吗?

  “另外,Mena在其他供货市场,还有其他的合作伙伴。Mena这么大的品牌,说一句话声量有多大,Swipe要是不信邪的话大可以试试。到时候,所有品牌都知道Swipe多霸道,多欺负人。

  “Swipe作为外贸公司,最引以为豪的不就是顾客满意吗?面上一套,实际出了事儿又是另一套;不知道那时候,愿意和Swipe合作的公司,还能剩下多少。”

  蒋立绅讥笑两声:“哥,你真的这么想吗?Swipe是多成熟的公司,怎么可能会因为处理了一个空壳公司,就被整个行业唾弃?哥你未免太理想主义……”

  “蒋立绅,”蒋光信沉着声,打断了蒋立绅没说完的话:“你安静。”

  蒋光信脸上仍旧镇定,实际上后背已经冒了汗。

  他在外贸行业待了太久,太明白口碑在这个行业的重要性。以Swipe现在的力量,或许是能捂住Soda的嘴;但Cohen,Mena,绝对不是Swipe能控制的范围。

  蒋光信定定看着蒋洛盟的眼睛,想从那双冰冷的黑色瞳孔中看到一点动摇,一点破绽,但还是无功而返。

  蒋光信只好开口问:“你做这些,究竟是为什么?Swipe是我的产业,未来也会是你和你弟弟……”

  “蒋光信,”蒋洛盟冷声打断:“你觉得我稀罕吗?”

  蒋洛盟毫不遮掩地看了一眼蒋立绅,说:“我又不是没什么本事,离了家业就没法赚钱的人。我也不想借着毫无意义,毫不光彩的血缘,攀上Swipe这棵前人栽的朽木,还敝帚自珍。

  “蒋立绅不知道,蒋光信你自己还不知道吗?Swipe能做起来,最重要的一个供应商,就是我外公的厂。你为了利益跟我妈结婚,从她还怀着孕的时候就出轨;她犯阑尾炎进医院急救,被你折磨到跳楼自杀的时候,你在丽晶酒店跟别的女人逍遥快活!还是我亲自过去敲门,才把你叫出来。

  “我不懂,这个建立在我妈的痛苦之上、尸体之上的公司,有什么好让你骄傲的?我妈死后,你甩手把我扔到英国,就把别的女人娶进家门,还带着跟我只差一岁的私生子!你是真的不怕我妈冤魂索命吗?”

  “还是你觉得……”蒋洛盟苦笑,眼神剧烈地颤抖:“我妈太善良,太好欺负,连做了鬼也舍不得伤人?”

  蒋洛盟稍稍偏头,把眼眶中泛出的水光收回去,又重新恶狠狠地盯上蒋光信:“凭什么?凭什么我妈什么都没做错,却这么早死于非命?凭什么你坏事做尽,反倒活得舒服惬意,有妻有子,还能寿终正寝!

  “上天没给你惩罚,那就我来!小的时候,我没能帮我妈做任何事;从十八岁到现在,我活着的唯一目标,就是帮她报仇。”

  蒋洛盟瞪着蒋光信,嘴角诡异地抬起来:“我现在就是条疯狗,好不容易咬到了Swipe的裤脚,那我就势必要咬掉一大块肉来!这次,你们别想轻轻松松全身而退!”

  蒋光信的脸一下子白了,身体颤抖的幅度,连身旁坐着的蒋立绅都感觉到了。

  蒋光信垂着眼不说话,蒋立绅倒是先坐不住了。Swipe现在不是蒋光信一个人的了;蒋立绅下半辈子的荣华富贵,可全都指着这间公司呢!

  大丈夫能屈能伸。蒋立绅毫不犹豫,立刻换上一幅可怜温顺的嘴脸,企求道:“哥,哥!就算不考虑爸,你也考虑一下公司其他人啊!Swipe开了三十年,多少员工在靠Swipe活着啊!三十年的成果,你真的忍心这么付之一炬吗?

  “哥,你母亲的事,我也很心痛。我跟你道歉行吗?Swipe真的不能就这么结束,求求你了哥!我诚心跟你道歉,你就放过我们吧!好不好?”

  蒋洛盟心口发冷。他放过他们,可当初又有谁放过了洛今羽?一个道歉能有多大力量呢?能让死者复活吗?能让已经发生的事回滚吗?

  蒋洛盟做了个深呼吸,平静地看着蒋立绅:“好。就现在,你在这里跪下说你错了,朝我磕三个头,我就放过Swipe。我好歹名义上是你哥,你磕头,我受得起。”

  蒋立绅和蒋光信的脸色都变了,桌上瞬间安静下来。

  蒋光信满脸不可置信地看着蒋洛盟,他有点不敢相信蒋洛盟竟这么恨他。

  多浓烈的情绪,被时间冲刷整整十年,也该淡下来了。蒋光信没想到,自己十年前种下的祸因,竟蛰伏了这么久,还能破土而出,铺成他面前的满地荆棘。

  蒋立绅才不理这些,他将“大丈夫能屈能伸”贯彻到底,到了一种几近谄媚的地步;当即起身,真就准备跪下。

  可就在蒋立绅弯下膝盖的瞬间,蒋光信伸手拽住了他:“没用的。”

  “你就算跪了,”蒋光信神色复杂地看向蒋洛盟:“他也不会放过你。”

  如果说,蒋光信勉强还有身为蒋洛盟父亲的自觉,那这点自觉,全体现在他对蒋洛盟本性的了解上。

  蒋洛盟从小就这样,面上乖巧安静,实际内心又倔又轴。从美国回来之后,装得很稳重淡然,其实骨头硬得很。不论回家多少次,永远不喊洪宝欣叫“妈”;就连对蒋立绅,也一次“细佬(弟弟)”也没叫过。

  其实他该更敏锐一点的。注意到这些的时候,他就该知道——他这个大儿子,从来没有打算忘记过往,也从来没有打算原谅他。

  蒋光信站起来,拉住蒋立绅的手:“我们走吧。”

  坐车去酒店的路上,两人一句话也没说。车载广播里放着口音浓重的访谈节目,夹杂沙沙声,像是从耳边吹过没有目的地的风。

  波士顿的天空这天格外阴沉,寒冬的风裹着来自五大湖的湿意,冷得无孔不入。蒋立绅和蒋光信下了车,走进酒店的大堂;拖着箱子挤进狭小的电梯,最后刷开房门,两人都有些发怔。

  或许是采光的问题,价格不菲的套房暗得不成样子,鼻尖飘着木头发霉的气味。

  头顶的水晶灯像是蒙了灰,蒋立绅伸手按开开关,那盏灯只发出昏黄的光。

  “爸……”蒋立绅喉头一紧:“跟黄家联姻的事,我愿意。”

  蒋光信转头,有些重地看了他一眼,转开话题:“你累了一天了,洗个澡休息吧。”

  “爸!”蒋立绅有点急了:“我说真的!结婚而已,我没有非娶谁不可的。Swipe和黄氏联合是best fit,我跟黄佳欣也是。她拉小提琴,时不时就要去巡演;我们只是表面夫妻而已,平时都不待在一起多久,不会有别的矛盾……”

  “别说了!”蒋光信提高声音打断蒋立绅:“我不会让你去联姻的,绝对。

  “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三十年前,我跟你是一样的想法。觉得结婚没多大事,我的私人情感可以为事业让步。我把这当成我事业成功的代价,我觉得我背得起。

  “但之后我很快就意识到,家庭在生活中的占比太重了。一天里,我在家的时间怎么着也有十小时;我在跟一个根本不熟的人一起吃住,一起睡觉,并且后半生也会一直这样。

  “我很快就后悔了。那个跟我结婚,跟我一起生活的人是谁,比我想象的要重要得多。

  “所以在此之后,这几乎成了一种病态的执念。我用很大精力,很多时间,去各种各样的地方,用各种各样的方法;去寻找我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可直到现在,我也没找到答案。”

  蒋光信颓然地叹了口气,无力地倚在墙上:

  “我从来不是个好丈夫,好父亲。我这一辈子,从三十年前就全错了……这一切,都是我罪有应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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