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向雪山行 第51章

作者:许湖 标签: 近代现代

  在这方面,体育总局给予归化运动员最大的自由度,他们加入中国队后,仍然可以继续原来的训练体系,不需要随队和本土运动员一起训练,但未来某天在国外的训练场、赛场上,两者说不定会遇到。

  听说冬运中心半年前就已经在和一位十五岁的瑞士籍华裔接触了,对方很喜欢中国,也有一定的意愿代表中国队参赛。

  那位瑞士籍华裔运动员在很小的时候就和徐槐见过,一直视徐槐为偶像,愿意加入国家队,多半也是因为徐槐的缘故……

  王飞跃找李教练确认过,归化运动员的消息属实。

  离开北京的前一天中午,杞无忧又在休息室里听到队友们聊这件事。

  “……可是这都接触大半年了,小瑞士卷儿怎么还没来呢?”

  “好像是他家里人有顾虑吧,所以冬运中心才要派槐哥亲自飞过去曲线救国,毕竟单板滑雪圈没有人不认识Ryan,他过去邀请肯定要比刘主任他们有用得多啊!”

  “说的也是,话说那个小瑞士卷儿什么来头啊?”

  王飞跃:“不知道,神神秘秘的,反正刚过去的这个赛季,我没在任何国际赛事里见过瑞士的华裔运动员。”

  “那他叫啥名啊?我去搜一搜。”

  “不知道。”

  “不是吧,别跟我说他还不是国际注册运动员啊……”

  “这个我也不知道……”

  “那你知道什么?”

  “我只知道,”王飞跃言之凿凿,“能让槐哥亲自飞过去,他肯定很喜欢那个小瑞士卷儿!”

  话音刚落,就感觉到角落里有道冷冰冰的视线朝他射过来,王飞跃猛一激灵,慌忙起身逃窜:“别摸鱼了,走走走赶紧训练去!”

  下午,集训队没有安排训练任务,而是组织队员们听了一场关于反兴奋剂的讲座,杞无忧全程神游,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徐槐很喜欢那位瑞士运动员吗?

  到了晚上,杞无忧终于抑制不住想念与没来由的心慌,提出想和徐槐打视频电话,还一时冲动地对徐槐说梦到了他。

  至于徐槐,他肯定想不到他的乖乖徒弟到底做了什么梦。

  他回国的航班要先落地在北京,然后再来成都。

  杞无忧问了徐槐航班抵达的时间,打算到时候和助教一起去机场接人。

  他买了一个很可爱的熊猫公仔,还在机场附近找到了一家很好吃的老火锅店,徐槐应该都会喜欢。

  然而当天吃午饭时,助教又通知他:“无忧,我们晚上不用去机场接槐哥了。”

  “为什么?”杞无忧奇怪地问,“航班延误了吗?”

  他手机里并没有收到徐槐发来的新消息。

  助教摇摇头:“槐哥说他要在北京待几天再来成都。”

  “还是因为归化运动员的事吗?”

  “这我不太清楚,他没跟我细说。”

  午饭吃得没滋没味,杞无忧克制地洗完餐具,回到宿舍才给徐槐打电话。

  电话接通。

  “小杞,吃过午饭了吗?”徐槐声音里带着浓浓的笑意。

  “吃过了,槐哥。”

  “怎么样,四川的饭菜还吃得惯吗?”徐槐问他。

  “嗯,吃得惯。”

  停顿片刻,杞无忧又开口:“槐哥,你为什么没有来成都?”

  “啊,我一到北京就被绑架了……”徐槐用一种可怜巴巴的语气道,“我被老肖绑架来医院做手术了,他威胁我说再不做手术就要把我遣返回卑尔根。”

  听他说完,杞无忧心里顿时一阵懊恼。

  这些天一直在训练,他差点忘了徐槐还要做手术的事。

  还有些沮丧。

  徐槐去瑞士没有提前告诉他,做手术的事情也是他问了才说出来。

  我不是你徒弟吗?这些事不应该先和我说吗?

  很想这样问他。

  杞无忧空着的手捏了下那只摆在床头的熊猫公仔,“这样啊,手术是什么时候?”

  他一边问,一边打开购票软件查看航班,想买最早的一班机票回北京。

  不知道徐槐身边有没有人陪他,有没有人照顾。

  “明天上午,”徐槐嗓音轻快,没有任何手术前的紧张与压抑,“现在老肖和谭涟在这儿,还有顿顿也说要来看我,就是我们上次在康复中心门口见到的那个……”

  徐槐那边似乎很热闹,听声音好像还有几个杞无忧不认识的人在嬉笑,大概也是徐槐在中国的朋友。

  他身边永远不缺人。

  “哦,好,那你要好好休息。”杞无忧最后干巴巴道。

第52章 我最看好你

  与传统的滑雪场相比,旱雪场的优点是着陆坡硬度小,回弹力高,足够安全,即使玩儿命训练也不用担心摔伤。

  成都旱雪场大跳台是国内最标准的旱雪训练大跳台之一,集训队来到这里便开始在大跳台上进行训练,日常的训练任务完成后,队员们又纷纷开始主动增加训练量,想要尽快适应、熟悉场地,以更好的状态迎接一周后的队内考核。

  B队的运动员都是才转项没多久,起步太晚,大多数人目前仍处在打基础的阶段。在崇礼训练的那段时间,大家的技术水平都有大幅度提升,不少人可以在训练时做出空翻转体两周半加简单的抓板动作。然而,从雪季结束到现在,他们已经有一个多月的时间没有在真正的跳台上训练过了,技术动作普遍有些生疏,有些人甚至连在崇礼训练前的水平都达不到,每天都在疯狂加练与教练的训斥声中度过。

  队员们对此敢怒不敢言,攒了一肚子怨气,只能在私底下偷偷吐槽一下。

  “李教练也太凶了吧!我好想槐哥,他到底什么时候回来,没有他夸我的日子真是一天都过不下去了…… ”

  “是啊,真羡慕飞跃和bking弟弟,本队唯二不会被李教练骂的人。”

  “不过我说bking是不是有什么沟通障碍症啊,不知道的还以为飞跃刨他家祖坟了呢!”

  这个年纪的少年难免是有点虚荣心的,偶尔会喜欢被人吹捧的感觉,王飞跃也不例外。

  他是从U池转项过来的,有动作基础,技术水平很好,在杞无忧转项练大跳台之前,他是B队公认的领头羊。

  大跳台与U型池看似相同点很多,但场地与起跳后的抛物线都截然不同,转项后需要改掉原来的习惯重新适应,可能比像杞无忧这样从竞速类项目转项从零起步的难度还要大。

  尽管他们两个人现在都可以跳出1080,但队内人普遍认为王飞跃训练时间长,要更胜他一筹,还经常看热闹不嫌事儿大地撺掇王飞跃和杞无忧比一比。

  可惜两人都对此不感兴趣。

  王飞跃不是一个特别有自信的人,对于这次考核,他心里有点没底,想在考核前和杞无忧交流一下技术动作,结果杞无忧只冷冷地说了两个字:“不用。”

  王飞跃原本以为这么多天的相处下来,他和杞无忧的关系虽说不算很好,但最起码可以做到正常地交流技术动作,没想到杞无忧十分冷漠地拒绝和他交流。

  当时很多队友都在场,多少让他觉得有点没面子。

  “他好像对谁都那样。”王飞跃回想起杞无忧平时的样子。

  杞无忧本来就长了一副很不好接近的冷脸,瞳孔漆黑而冷沉,又总习惯面无表情地看人,目光像钉子,钉得人心里发慌。

  “不是啊,他看槐哥的时候就不是这种眼神。”

  “那槐哥能和我们一样吗?”王飞跃叹了口气。

  “我也不知道我到底哪儿得罪他了,”他还有些费解,“可能是说他坏话被他听到了吧。”

  “你没说过他坏话啊,明明都是我们在说……”

  “笑死,我上次叫他bking,他听见了也没说啥。”又有队友说。

  事实上,杞无忧当时听到他这样叫,连个多余的眼神都没有分给他。

  “要不以后还是别这样叫了,”王飞跃无奈道,“人家听了肯定不开心的。”

  “就叫!Bking明明是褒义词好吗!”

  周一上午,队内考核如期而至。

  B队的队员们要么跳得歪七扭八,要么落地摔了个狗啃泥,要么两者兼而有之,总之各有各的拉胯,表现得非常不尽人意。

  就连一向好脾气、包容心极强的张可迪看了都皱眉。

  李教练直接怒骂:“这滑得都什么玩意儿啊?还不如我家小区楼下大爷大妈跳的广场舞有观赏性呢。”

  “我们国家队队员还不如人家外面业余的滑得好,就这还是专业运动员啊?多长时间了你们才练成这样,说句难听的,就是在浪费国家资源,早点收拾收拾行李回你们省队得了!”

  话说得很不客气,没有给他们留一点脸面。这些话他并没有让一旁的翻译说给张可迪听,嫌丢人。

  张可迪虽然不知道李教练在说什么,但也感觉到了气氛不太妙,低头在笔记本上记录着刚才队员们的表现。

  队员们脸上或白或红,个个低着脑袋,垂头丧气地不敢吱声。王飞跃站在一旁,目光时不时地飘向杞无忧,而杞无忧只是面无表情地听着,又好像根本没在认真听。

  前几个进行考核的队员里,唯一成功完成动作、成功落地的人就只有王飞跃。

  终于看到一个能夸的,张可迪激动地鼓掌:“好,好啊!”

  李教练点点头,评价:“就这个还凑合。”

  本次考核的顺序是按照队员们加入集训队的先后时间来排的,所以杞无忧是最后一个站上出发台的队员。

  现在是春天,队员们早就脱掉了厚厚的滑雪服,换上各自的春装,有些不怕冷的甚至已经穿上了短袖短裤。杞无忧穿着宽松简约的黑t和长裤,身形修长,薄薄的衣料下是宽阔挺拔的肩背,腰线窄韧而流畅。

  他原地蹦了下调转雪板方向,左脚在前,如同一道闪电般从出发台疾行而下。

  速度极快。

  起跳,带着雪板跃至一片湛蓝的高空,像一幅赏心悦目的风景画。身体沿着倾斜的轴线向内转动,一周、两周……三周半!

  偏轴转体1260!

  这还没有结束。

  高空中的少年膝盖弯曲起来,脚踝发力,将雪板向臀部拉起。肩部摆动,前手经过前脚外侧,抓住前脚与后脚之间的后刃。

  Method Grab,前手抓后刃,一个接近完美的抓板动作。

  最后松开手,身体舒展开,将重心降低,平稳落地。

  40多米高的大跳台下传来队友们延迟的惊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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