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夜无尽夏 第9章

作者:阿卡菠糖 标签: HE 年上 近代现代

季晏承的眼光一向毒辣,能被他看上的物件在拍卖会上从来都是多人竞价的抢手货。

果不其然,场上很快就出现了另一位同样属意这款项链的竞买人,与季晏承之间的叫价咬得很紧,两人之间谁都不肯退让,一时竟成了比拍品本身更令人瞩目的焦点。

季晏承每次加价至少在五十万以上,举牌的时候不慌不忙,却是满脸志在必得的模样,其间附在问扶夏耳边问了句:“这项链看上去怎么样?”

扶夏不知他为何如此执着一定要买这条碧玺,但仔细一琢磨,马上要过年了,想来是送给季家老太太讨人欢心的,于是低低“嗯”了声,回道:“我不太懂珠宝,单从款式来说,是好看的。”

拍卖会就是这样,只要肯砸钱,便根本遇不到对手。

项链最后还是被季晏承收入囊中,会后的酒宴上,肖让依旧没忍住他那颗八卦的心,拿着高脚杯跟人碰了下,戏谑道:“你奇了怪了,不买咱们夏老师的画,买条破项链回来做什么?”

季晏承似笑非笑抿了口酒,目光中多了几分讳莫如深:“既是做公益,买什么都一样。”

说罢若无其事抬眸,瞟了身旁人一眼:“那项链扶夏都说好看了,既然如此,我相信他的眼光。”

*

腊月二十五刚过,画廊早早便歇业关了门。

扶夏将别苑的管家庸人全都支回去过年,到了除夕当晚,便又只剩他一人在冷清的房间里待着。

懒得准备年夜饭、也用不上准备什么瓜子水果,甚至客厅的电视都没打开,如往常每一个平平无奇寂静的深夜一样,扶夏腿上搭着一条毯子,就这么安安静静靠在窗边的软塌上,欣赏今晚的月亮。

手机的朋友圈里倒是比现实中热闹,有晒自己厨艺的、有群发祝福的、有参加晚会活动摇奖的,屏幕里映出喧嚷的万家灯火,扶夏隔空瞧着,莞尔一笑。

他知道,那些寓意极好、象征着来年兴旺的红色灯笼,没有一盏是为自己而亮起来的。

陶知那边倒是一直惦记着扶夏,知道他今晚肯定又把自己关在房间里,特意给人来了通视频电话,陪他聊了会儿天解解闷。

陶知脸上还挂着面膜,说这个牌子的代言自己拿下来了,改天让人送点产品过来给他也试试。

视频不经意出现的画面里,扶夏似是看到了祁靖川的身影。

陶知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神神秘秘凑近屏幕,对着人解释:“他偷偷从家里跑出来陪我的。”

说罢还嗔怪似的瞥了祁靖川一眼:“叫他好好在家呆着他不肯,红包到了就行了呗,过来我还得准备他的饭,怪烦人的。”

扶夏看着人这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样子无奈一笑,说不羡慕是假的,但也只能强撑着表情继续跟人聊下去。

二十分钟后,结束与陶知的通话。

扶夏想了想,给季晏承发了条短信过去,就简简单单四个字:【新年快乐。】

不出所料,季晏承现在根本顾不上他,没有得到回复也不稀奇,扶夏叹口气,转眼一看,倒是林沐晨那边来了条消息:【老师,我自己在家画了幅“连年有余”,等见面了送给你。】

盯着图片里的年画久久出神,一丝暖意就这么从心头漫了上来。

虽然细节看上去有些粗糙,但其实对方画功怎么样,在此时已然变得不再重要。

在键盘上敲了几个字,扶夏回他:【看上去很喜庆,谢谢你。】

谁知林沐晨那边就像在手机边守着一样,没隔五秒,消息立马又回了过来:【新年快乐。】

他道:【没什么别的愿望,就希望你每天都能开开心心的就好了。】

说完还发了个土到极致的表情包过来,荷花开在水中央——中老年版的“万事大吉”,想逗扶夏笑一笑。

鬼使神差的,扶夏突然觉得他也没第一次见面时那么惹人讨厌了。

相处中不经意的很多个瞬间,甚至觉得这人是有几分招人喜欢的特质在身上的。

这么想着,扶夏一顺手,竟然点进人朋友圈看了一眼。

对方一分钟前更新的动态是与家人的合照,不得不说林家人的美貌基因真的很强大。

一眼望去,小辈里清一色的俊男靓女,一时还真叫人分不清究竟哪位才是最亮眼夺目的。

饶是如此,扶夏打量片刻,目光还是会不自觉落在身穿一字肩长裙、对着镜头微笑的林清雯身上。

没什么特别的用意,只因为那条拍卖会上被季晏承高价买下的拉贡碧玺,此刻就明晃晃戴在她的脖子上。

作者有话说:

扶夏不回去陪姥爷过年的原因,后文会提到。

第11章 季晏承,知我爱你

伴随着初五零点的钟声,扶夏凭栏倚在阳台,眼巴巴一直朝外张望。

两束强光穿过别苑大门的镂空照进来,听到汽车鸣笛的一瞬间,扶夏脸上当即浮现出笑颜,就这么赤着脚飞奔向楼下。

也不知是他与季晏承的动作谁更迅速一点,客厅那道门刚被从内打开,一个身影骤然出现在面前,带着寒意进屋,反手一揽,将扶夏摁在了墙上。

一股浓重的酒气侵入口腔,季晏承的吻带着居高临下的强势,将扶夏舌尖吮得生麻。

未开灯的房间满室静谧,扶夏被人掐着腰撂回到床上,燎原炽灼在两人点了火的错乱中熊熊燃起。

一颗脑子昏昏沉沉又极度兴奋。

说不上来究竟是被哪一处的感官操控着,扶夏爱惨了这份几欲被恣妄侵吞的真实,仿佛之前独自度过的每分每秒都不存在似的。

直至季晏承回到自己身边的这一刻,他才觉得自己是真的活过来了。

事后季晏承倚在床头点了支烟,从枕头底下抽了个红包出来,递到扶夏的手上。

季晏承在老宅过个年,陪老太太和母亲打了整整五天的麻将。

遇上跟赌沾边的事,虽说他从来都是个中好手,但有些场合还是得收着点。

赢得不能太多,输也不敢输得太明显,总得想法子把老太太哄高兴了,全家人才都能过得舒心。

小辈的红包自然是免不了的,季晏承在这方面一向大方,饶是如此,还是免不了被大哥家的闺女发现了端倪:“二叔,你书房桌子上放了个超大的红包,看着比我们这个厚多了,是给谁的啊?”

季晏承当时正在摸牌,闻言只是笑了下,抬手在人头上一拍,吓唬道:“你再不打招呼进我书房,我就让人把你屋里藏的那些个言情小说全给你扔了。”

虽然被问到的时候没有正面回答,但其实这个红包,就是给扶夏准备的。

沉甸甸跟砖块似的一沓钞票放在手里,扶夏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开心。

一个大胆的想法从心头涌上来,突然间扶夏就很想问他一句:为什么给林清雯送那么贵重的项链,反过来却只拿个红包来应付自己?

但其实,争究谁多谁少,这些都不是他的本意。

比起很多很多的钱,他更期待看到的,只是季晏承在挑选礼物时的那份用心。

放下季晏承给的红包,扶夏拖鞋没穿,光脚踩在地板上跑去了另一间房。

再回来的时候,手里拿着个长方形的盒子,檀木制造,盒盖上雕有很精致的镂空花纹。

盒中所装,是扶夏经由自己选材、磨粉、加工,亲手制出来的沉香。

知道季晏承有偏头痛的毛病,还在香粉里特地添加了好几种安神的药草。

将礼物放到季晏承手里,扶夏看着人:“这香的味道是我自己配出来的,外面买不到。”

在扶夏浅显的认知里,花了心思、用钱买不到的礼物往往才是最珍贵的。

然而接下香盒的季晏承仿佛并没有表现出特别的喜欢,打开看了眼便放到了手边,嘴角挂着不达眼底的笑,说了声:“夏老师有心了。”

季晏承偶会在床上对他用这个称呼,也算两人之间的一点情趣。

扶夏闻言回了句:“应该的。”

之后半开玩笑似的对着人调侃:“希望季总以后也能对我多用点心。”

季晏承听出他话里的控诉,但明显不甚赞同,挑挑眉:“我何时不用心过?”

“夏老师可别太为难人了。”

人出言带着三分不正经,但仔细一看,目光中却多了几分意味不明。

停顿片刻,这才不紧不慢幽幽道:“需要我花心思的地方太多,肯定不可能面面俱到。别人也就算了,但这话从你的嘴里说出来……”

“就好像我亏待你似的,那我可真的是太冤枉了。”

*

两人在别苑只待了一晚,第二天清晨,季晏承的私人飞机就已经整装待命,早早在停机坪上候着了。

扶夏初时的心情非常激动,以为他这是要兑现带自己去苏州游玩的承诺,却没想到,飞机起飞后却直接把他们带到了维港码头的邮轮赌场上。

用季晏承的话来说,创作到了瓶颈期的时候,花花钱,心情舒畅,灵感自然就来了。

这话听进扶夏的耳中纯属歪理,如果季晏承真的了解他,就该知道比起纸醉金迷的尘世喧闹,他更喜欢那种与爱人携手漫步乡间、安静惬意的生活。

但扶夏早已习惯用“即来则安”这话来安慰自己,遂也并未跟他多计较。

况且他也是后来才从助理口中得知,原是因为季晏承年前送给林清雯的项链起了效,经她牵线给季晏承介绍了一位有意来大陆发展的香港富商。

此次前来,表面像是度假,背后其实是为了跟那人谈一桩合作。

原本助理不解释还好,经人这么一说,扶夏心里很没出息地又开始为季晏承寻起了理由——他是为了生意和利益才送林清雯那么贵重的礼物。

虽然知道这么上赶着为对方开脱的行为很可笑,但是扶夏别无他法。

因为只有这么想,才不至于让自己总是沉浸在患得患失的情绪里。

扶夏一度将这种惯于自我说服的态度称之为“乐观”,后来经陶知多次提醒,有一天他才恍然明白过来——其实就是自欺欺人的傻。

大厅里的空气太闷,憋得扶夏头开始隐隐作痛。

季晏承为他兑换的筹码叫他输了个一干二净,见人谈事情还没有回来,扶夏索性不在原地等着,兀自跑去了甲板吹吹风。

璀璨灯火点亮了眼前不眠的城市,维港的夜景总是带着引人入坠奢靡。

扶夏忽觉此时自己手边好像缺了一杯酒,饮下去一醉方休,才不枉一窥得见眼前这番美景。

季晏承不知何时出现在身后,长身玉立,穿着顶奢品牌质感高级的羊毛大衣,手扶栏杆将扶夏圈在了怀中。

一簇火光自地平线腾空而起,在静寂的夜空绽开,肆意挥霍短暂的绚丽。

扶夏望着那烟花转身,视线与身后人在半途中平行交汇,心下一动,抬手揽上对方的脖颈。

看着面前这张令自己一见倾心的俊颜,扶夏莞尔,先是对着人脸侧轻啄一下,之后愈发主动,倾身将自己送了上去。

“季晏承。”

一个吻让扶夏的眼眸陷入迷乱,带着蒙蒙水汽,他唤了声:“我爱你,你知道的吧?”

季晏承勾勾唇,平静望过来:“我知道。”

人是笑着回应他的,眸中却透着极度的清醒。

没有扶夏期待的后半句,没有回报以相同的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