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鱼 第3章
作者:Alvaros
许青蓝给他切牛排,贺既明放下刀叉说:“如果喜欢,给你在那里买套房子。”
颜真谊的梨涡消失了,他明白贺既明的言下之意。
贺越通过一些细枝末节在脑海中编织有关于这个人的一切信息。
从福利院收养来的小孩,他叫贺既明叔叔,叫许青蓝老师,似乎不叫自己哥哥。
淡漠又疏离。
在自己出了那么大一场事故后,他甚至继续他的旅行没有选择回来探望,有些可笑。
虽然不知道贺既明为何收养他,也许是为了政绩上多出一丝可贵的人性。
但父母已经足够仁慈,给了颜真谊优渥的生活,改变了他人生的轨迹,甚至允许他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贺越吃完饭后回房间和宋宁打电话,他想念宋宁的味道,想着也许过两天可以去看他。
“你说谁回来了?颜真谊?”
贺越靠在沙发对着屏幕中的人点头,他其实不想谈论这一块,为不相干的人浪费时间。
宋宁瞪大眼睛,“那…那你们见面了吗?”
“他都不叫我哥哥。”
贺越想起楼下的初次见面这么说着,房门突然被打开。
那件深蓝色浴袍穿在来人的身上,白眼狼不知感恩,甚至没有礼貌不懂得敲门。
颜真谊拿着半个苹果靠在门边,贺越不急不慢地先与宋宁温柔地道了晚安,抬眼时听到了房门落锁的声音。
贺既明晚餐后吩咐司机送颜真谊去附近的酒店,只是颜真谊赖在许青蓝的腿上装作没有听见,最后拖着长长的尾音和许青蓝撒娇,“想和老师多说说话。”
他既然为了许青蓝留下来,就不该出现在自己的房间。
“有事吗?”贺越不解。
面前的人手拢在胸口的衣襟处,贺越看到他像是在发抖,于是起身查看房间的温度,应该没有那么冷才对。
“失忆是什么感觉,贺越。”
他背对着颜真谊一边调试着适宜的温度一边回答:“像有一团雾,能看到前面有东西却不知道是什么东西,每个人都很熟悉却记不起来发生了什么。”
“是吗?”颜真谊的声音闷闷的。
贺越转身的时候,那件浴袍褪在了地上。
他先看到的是一双笔直的腿,纤细的腰,莹润的皮肤在灯下微微泛着光泽。
贺越闭上眼后脑海中还是这具身体,也许可以称作美丽。
“把衣服穿好,颜真谊。”
窸窸窣窣的声音,颜真谊赤脚走到了他的面前,贺越没办法确定他是否穿好了衣服,后退到墙边。
随后手掌告诉了他答案。
颜真谊执着他的手放在锁骨处,继而往下。
他应该刚洗完澡,皮肤还带着略高的温度残存着香味,贺越感到指腹触到滑腻的皮肤,然后是胸口那小小的凸起的颗粒。
他听到颜真谊在他耳边说:“我从来都不叫你哥哥。”
随后颜真谊被贺越猛地推倒在地。
“出去。”
贺越捡起那件浴袍扔在了颜真谊的头上。
他站在窗前,看着窗中倒影里摔倒的颜真谊慢吞吞地穿好衣服,之后试图站起来。也许是摔得狠了,看上去有些艰难。
穿好衣服的颜真谊还想说什么,但贺越一言不发地打开房门和他沉默地对峙。
贺越给他留了最后一丝余地叫做“尊严”,他只能抿着嘴一瘸一拐地消失,第二天便不见踪影。
贺越忙着适应工作与生活,偶尔他从手机里看到颜真谊的新闻,知道他开始了一场个人巡回演出。
至于那次见面,白眼狼不懂礼貌也不知廉耻。这是颜真谊留给他的全部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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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量日更
第4章 林荫大道
颜真谊的下一场演出得到了空前的好评。他重现了十六岁那段独舞作为演出的收尾,这让常评头论足说他靠脸吃饭,靠背景坐上首席的看客们闭上了嘴。
毕竟能完成这段动作的舞者这么多年也寥寥无几。
接受采访时他表示,最后两场在家乡的巡演都会加入这个片段,作为对观众的回报。
贺越饭后在家中点开那个视频,舞台上的人旋转起来像是要飞走一般轻盈,耳边却是许青蓝在给颜真谊言辞激烈地打着电话。
“不准再跳这个动作真谊!”
“整个专场的难度已经很高,到了结尾就不要再透支身体,这太危险了听到没有?”
颜真谊在那头嬉皮笑脸说着媒体的报道,午夜时他睡不着,会反复欣赏那些对他毫不保留的称赞。
十六岁的登台技惊四座,他想,那个片段也许会唤起许多人喜爱他的记忆,不是吗?
崇市的冬天很长,寒风刺骨终日不见太阳。
贺越听见电梯内的同僚谈论近日吵得沸沸扬扬的第六十四号议案——关于“腺体匹配合法化”
曾经被废止的法条。
如今借着规避新生儿罹患基因病这一说法再度提出,议案还没正式进入流程,已经有Omega开始游行抗议。
说着说着就不得不提到贺既明贺议员的头上,如果没有他的首肯,草案连一个字都不会被允许流出。
有人假意咳嗽及时提醒了这里有贺家人在场。
不聊立场便只能谈论天气,聊起八卦。颜真谊最后两场巡演会回到崇市作为谢幕。有人问起买票的门路被嘲笑。
“早卖完了,终场的票都炒到天价了!”
买票是为了讨好女友,大家嬉笑着逗弄发问的人,最后三三两两走出电梯。
贺越在会议间隙里想起早晨电梯中关于“颜真谊”的传闻,打开手机搜索了他的名字。
一份漂亮的履历,师承自他最熟悉的人。许青蓝早年也有着传奇经历,只不过怀孕之后便放弃了舞蹈。
他滑动着手机,都是颜真谊十几岁起参加过的大大小小赛事的报道:
十八岁他拿下皇冠大奖赛最佳,打破了记录。新闻里是张极其青涩的脸,手中握着一个奖杯眼神清亮。
那个奖杯贺越见过,在许青蓝的工作室。
贺越看到那个报道日期后眼神停留了几秒,不知为何开始在他有限的记忆里搜索。
他没办法做过多无谓的猜想,车祸的后遗症会让他头疼欲裂。只能放下手机闭上眼试图放松。
算了,那是七年前了。
七年前,那个八音盒上的日期。
原来八音盒是有人送给颜真谊的祝贺礼物,只不过颜真谊并不珍惜,他带走了那么多东西却把它丢在那个无人到访的角落。
“贺越,方便吗?”
他回过神才听见敲门声,早上遇见的那位同僚在门口和他致意。贺越起身将他迎进来给他倒了杯水。
“坐,先说好我可不稀里糊涂给你审资料,那帮人蒙了我好几次,我是失忆了又不是变傻了。”
贺越和他开玩笑。
韩霖在他恢复工作后帮助颇多,提点了他许多他不记得的旧事,为人很随和。
韩霖先是关心他的身体,“复诊医生说什么了?还是一点儿想不起来?”
贺越摇头,“不过也挺好,什么仇什么怨都一笔勾销了。老狐狸见着我一副没辙的样子。”
老狐狸是他们的顶头上司温庭筠,韩霖大笑,“就你贼!愣头青的时候没少跟他对掐,我这当初天天提心吊胆地生怕他随手给你背个黑锅。”
“不过我可听说他当年还是你爸弄进司法部的?”
贺宋两家的交情,贺既明往宋部长手下塞个人不足为奇。至于温庭筠为什么不照顾恩人的儿子,也不稀奇。
如今这年头连嫖客都不讲恩情,哪里还有讲恩情的政客。
聊了几分钟后,韩霖才说起真正意图,小声询问起颜真谊。
贺越听后挑眉。
韩霖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这不是求爷爷告奶奶哪儿都买不着票么,我女朋友是他的忠实舞迷!我想在演出现场和她求婚来着,钻戒我都买好了……”
贺越想这应该是很简单的事,许青蓝的得意门生,要两张票还不容易?
一口答应下后韩霖长舒一口气,临走前拍拍贺越的肩,“你和宋宁什么时候结婚?我倒是很久没见到他了。”
贺越随口问道:“他以前经常来吗?”
“那也没有,就见过几次,他来找宋部长的时候都会来看你。”
之后韩霖又是想起什么似的笑得暧昧,“他总叫你哥哥,谁知道你们俩会结婚呢,从前你倒是瞒得挺好。”
贺越一怔,大概也觉得有点不好意思,莫名地想:家里那个该叫他哥哥的人却从不叫他哥哥。
“那你见过颜真谊吗?在这里。”
关门的人诧异,“从来没见过,要不我怎么着也得拿个签名。”
韩霖没想到一周后,这两张票是颜真谊亲自送来的。
“你要我的票为什么不直接跟我说?”
颜真谊手撑在桌沿翻身坐了上去,贺越抬眼望了他几眼警告的意味很明显,但是颜真谊晃着腿对着他装傻。
贺越一边看着他一边从他屁股下面用力抽出文件夹,颜真谊才装作抱歉的样子。
老师给他留言,他看到后让经纪人寄两张票去崇市,经纪人和他核对地址,上面写着司法部法制司2203办公室韩霖收。
韩霖?颜真谊想起几年前司法部那个冒冒失失在走廊里拖地的人,还给他指错了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