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香师 第21章

作者:几上秋山 标签: 近代现代

  “这个……请先生收下吧,”林舟的声音小小的,有点发颤,“……是我自己赚钱,接了一个月的稿子,买给先生的生日礼物。”

  坐在他身旁的裴歌却直接把手伸了过去,意思再明确不过了。林舟手指微颤,从绒布里取出玫瑰戒指,小心翼翼戴在了裴歌的左手中指上。

  裴歌抬起手,把身旁的少年拥在怀里,他知晓为何林舟说话时连声音都发着颤。

  在座的人,皆是他的亲朋密友,而他们的父母皆已仙逝,这一场小小的生日下午茶,在林舟的眼中,早就与订婚宴无甚区别。

  而他抬起手,亲眼看着林舟为他戴上戒指,也就意味着他同意了对方成为他的Alpha,默认了这就是一场订婚。

  裴歌眯着眼睛,无声地勾唇笑了一下。

  这可怎么办呢?

  他的小画家瞒着他搞出来这么个大动作,他到底要不要告诉林舟,关于他悄悄买了两张飞向东京的机票呢?

第26章 被捕获的兽

  夜晚降临在日本东京,年轻的女孩们身穿浴衣,挽着男孩们的手臂,木屐踏过石头路发出清脆的声响。

  浅草寺临近着东京天空树和繁华的商业街,商贩大声地用日语吆喝,试图吸引远道而来的游客们来买下他们精心烹饪的食物。

  一只纤细白皙的手从小贩的手中接过苹果糖,垂手在小车上留下六百日元。

  商贩带着一贯的微笑,朝面前的客人道:“多谢您的光顾。”

  男孩穿着一件红白渐变的浴衣,抬手拂去肩上落下的红枫,白色羽织上绣着深红的唐枫。

  他闻言却笑了一下,手里拿着切好苹果糖的塑料杯,转身踩过满地的红枫,向河流旁的石桥走了过去。

  青年手持一杯草莓酒,他穿着黑色浴衣,羽织雪白,长发如瀑垂在腰际。

  林舟的脚步微顿,面前人的腰上并没有佩戴长刀,可他却在心中勾勒出青年漆黑的长发,被风吹动的羽织,以及腰间的颀长而锋利的唐刀。

  “先生。”

  林舟微笑,抬起手,无声踮起脚尖。裴歌闻声一怔,旋即转过身,男孩的面孔倒映在他的眸底,虽然一言不发,却心有灵犀般低下头。

  林舟的手指移动,拢过发旋上的红色枫叶,最后若无其事般将它挑落,漆黑的瞳凝视着它陷在风中,旋转着下坠,最终落入河水之中。

  裴歌望着他,拢在耳后的发丝垂下一缕,仿佛浅草寺两旁忽明忽暗的烛光。

  林舟笑了下:“先生今天真好看。如果配上刀刃,也许会更美。”

  青年伸手揉了一把小孩的头发,毛茸茸的,手感超级好。裴歌侧目,打量他的男孩穿着唐红浴衣,明亮温暖的灯火十分柔软,这样看着他总会产生某种错觉,眼前的男孩目光温和,看起来很像某种小动物。

  裴歌微微皱眉,思考他到底是哪种小动物。

  林舟猜不到青年的心思,只是抓住裴歌的手,探进Omega的指缝间,与他十指相扣。

  “浅草寺的烟花大会,每年只有这个时候才有哦。”

  林舟笑起来,头上的小揪揪一晃一晃,似乎有些松了,柔软的发丝随着夜晚的风飘动,风里都是淡淡的香味。

  散开的头发遮住了眼前的视野,林舟恼羞,干脆伸手到后脑,摸到发绳将它拽了下来。

  轻微的香味陷在东京的夜风,林舟把发丝拢在指缝之间,露出一节洁白干净的颈。

  那香气随着他的动作愈演愈烈,瞬间被裴歌的鼻尖捕获,却又仿佛被捕获的其实是他。

  于是空气变成坚硬而密不透风的墙壁,少年指尖白净,可裴歌却分不清这瞬间究竟谁是香气的猎手,谁又是蛊惑人心的兽。

  裴歌垂下眼帘,浓密的眼睫如黑色鸦羽,轻轻一颤遮去浓郁的黑色。

  他抬起手,无声地握住林舟的手腕,轻柔地从男孩的掌心中取走了粉色的卡比发绳。

  小团子卡比面朝夜空躺在青年的手心,浑然不觉地露出傻乎乎的笑容。

  男孩一怔,想要转过头,却又在一瞬间顿住了。

  先生的指尖微凉,轻巧如蝴蝶,落在他的腺体上。

  林舟沉默了一下,轻声说:“先生,头发散了喔。”

  他能察觉到身后人的僵硬,但并没有多久,先生便将他的发丝收拢手心,温柔地用卡比发绳系好。林舟抿唇,按住裴歌的手腕,转过看着他。

  不出他所料,青年的眼尾微红,眸底的黑色犹如翻涌的漆黑河水,浓郁的黑色深不见底。

  可青年表露的若无其事,将那能淹没他的黑色低头掩盖,仿佛这样就能遮掩住心底不清白的心思。

  “不难受么?”林舟沉默地盯着对方的眸,“什么时候……有这种症状的?”

  裴歌闭上眼,唇线紧绷,似乎没有透露的想法。林舟凝视他片刻,伸手抚上青年冰凉的脸颊。

  很冷……冷的仿佛,他在触摸一块不会融化的冰。

  但林舟清楚,这并不是什么好的兆头。

  男孩在心底冷笑,心说你不说我就猜不到了么?我们从认识到现在几乎每一天都没有分离,就算你装哑巴我也猜个差不多。只是你不想说,我也会尊重你。

  “……我尊重先生,但先生似乎并没有完全信任我。”

  林舟声音一下就冷了下来,唇舌微张,一字一句道:“信息素腺体絮乱症发作时,不只是生理上的痛苦,对吧?”

  “先生是Omega,而Omega需要Alpha信息素来抵御发情期。先生没有腺体,不会再产生信息素,可大脑不这么认为。可这么多天,我从未见过先生服用除安眠药之外的药物,也许是吃得过多产生抗性。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先生没有服用过任何医治絮乱的药物。”

  林舟的声音慢悠悠的,却又似咬牙切齿般道:“于是先生就选择了隐瞒,因为在先生眼中,这只是不定时发作的病,但……不值一提。”

  裴歌笑了下,揉了揉额角,轻轻睁开了眼:“说得很对,我先前确实是这样想的,不愧是我的小画家。”Omega顿了顿,眼底浮现出无奈:“药物对我而言,的确已经没什么用了,絮乱只是一场药石无医的病。”

  “怎么猜到的?”青年眼底透露出好奇的神情。

  “不难猜,”林舟淡淡说,“因为先生很傲慢,看不上任何Alpha。”

  裴歌没忍住,笑出声来,微凉白皙的指腹垂在林舟的腺体上。他低下头,把冰凉的吻落在少年的后颈上,微眯着眼睛,笑意浓郁。

  “很聪明,”裴歌夸了他一句,“但也傻的可爱。”

  指尖微动,摩挲着温热而细腻的柔软皮肤,裴歌轻声说:“我的确很傲慢,所以看不上除你以外的,所有Alpha。”

  裴歌毫无征兆地一推,林舟毫无防备,跌在绵软的草地上。裴歌居高临下地望着他,漆黑的眸中仿佛闪烁过烛花,微凉却又暗如无尽的渊,无边无际黑暗将他吞没,却烫得灼人。

  “浅草寺请御守很灵,你不妨借此拜观音。”

  Omega笑得温良,语气轻柔,落下的手抚过林舟的面孔,仿佛蛊惑人心的海妖。

  “求签或者请御守,面对神明,心诚才灵,”林舟微微笑了起来,漫不经心道:“先生觉得,我的心诚么?”

  “我的心不诚,”林舟顿了顿,“面对先生,心才会诚。”

  黑色的发犹如弥漫的河流,将他陷入其中。裴歌垂下眼,毫无征兆地吻了上去。

  现在无需再肯定,他就是那只被香气挑动心弦,被蛊惑,被捕获的兽。林舟只是朝他微笑一下,他便奉上所有能够给予的。

  廉价的、或是昂贵的爱。而将他捕获的那只小动物很贪心,吞食了所有的爱,绽放出芬芳的花瓣,却始终意犹未尽。

  “我很贪心……”林舟小声说,明亮的眼望着头顶的人,微微张开嘴呼吸,像一条溺在水底的鱼。

  “你冲我笑一下,”裴歌低下头,在男孩耳边轻声说,“我就什么都给你。”

  “……所有的、你想要的,爱。”

  周遭的热闹仿佛被风阻隔,而林舟浸透沉在海底,将一切的喧嚣驱逐在耳外。

  恍惚中似乎周身满是人群的惊呼声、烟火的炸裂声、树叶声音清脆悦耳,像是屋檐下被风吹动的风铃。

  林舟似是被迫接受着这个高高在上的吻,可他的模样实在像一只搁浅的鱼在渴求水源。

  裴歌垂落的黑色发丝被男孩捻在掌心,慢慢收紧。夜空中的烟花他看不见,呼吸也并不顺畅,唇舌交缠牵出银白色的丝,林舟眼角红了一片。

  不再是年长者克制又温柔的吻,不再是蜻蜓点水,也不再是亲脸颊、吻额头这样模棱两可的暧昧。裴歌似乎远比他所想象的,还要爱他。

  林舟的思绪随着升空的烟火而起伏,断断续续,却又毫不止息。

  口腔中还有淡淡的草莓酒的香气,舌尖微凉却又灼热,今夜他似乎也被这股酒气所影响,意识变得混沌却又清晰无比。

  林舟的大脑浆糊一片,只能呆呆地思考,却又不怎么灵光。

  先生是醉了么?

  裴歌起身,目光清明仿佛清凉的月光,又像是无声的落雪。林舟在心底笑了下。

  先生可是千杯不倒,商贩们所售卖的水果酒,度数也低得可以忽略不计。

  “现在我一无所有了。”裴歌轻轻说。他顿了一下,又笑起来,吻了吻林舟的唇角,眼神温柔的仿佛春天盛开的樱花。

  “但我又是这个世界上,最富有的人。”

  年轻的调香师起身抬手,把林舟搂进怀里,头搭在男孩的肩侧。

  信息素絮乱在无数个日夜所带给他的只有痛苦,疼痛到极致却无从缓解,只能在失眠中凝视着头顶的天花板直到天亮。

  他曾经也以为,这样的时光会无限期地延长,直到死亡都不可能就此摆脱。

  意气风发也好,固执任性也罢,所有的一切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可如今他不觉得疼了。

  他的小画家就是他唯一的药,是这场荒唐的生理疼痛中,所给予他的唯一慰籍。

第27章 山樱、谎言与唐红之枫

  “我想和你见面,地点你选,森林沙漠,夜晚依稀的湖畔,草原大海,清晨薄雾的街口,只是不要在梦里。”

  ——YSL《反转巴黎》

  ***

  “您就是裴歌先生吧?”

  突如其来的女声怯怯的,林舟转头应声看去,只见不远处的枫树下站着一个年轻的短发女孩,她穿着浅蓝色水手服,头上戴着黑色的贝雷帽,配了一双黑色小皮鞋。

  女孩茶色的瞳孔透出显而易见的紧张情绪,她张了张嘴,目光在裴歌与林舟之间移动,似乎有些欲言又止。

  “对不起,”她清了清嗓子,微笑了起来,“我知道这非常突然,但我实在想要知道,您是不是裴歌先生?”

  林舟惊讶地点了点头,回应了女孩的疑问。他们此刻在日本,这位素未谋面的女孩子却说着一口流利的中文,这在日本并不常见。

  裴歌目光中带了点疑惑,无声望向了女孩。

  “我其实是混血啦,我父亲是东京人,母亲来自中国。”女孩摆了摆手,已经习惯了旁人的惊讶,“虽然会说中文,其实我没有去过中国,国语都是在家里学的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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