裙臣 第30章

作者:羊角折露 标签: 破镜重圆 ABO HE 近代现代

  自作自受,夏归楚想到这四个字,今天是触了什么霉头,好端端的约会,全他妈毁了。

  曹南宗见他明显动作一顿,下意识伸手去扶,夏归楚却已经背过身,手攀上石灵的肩膀,在她的帮助下出去了。

  看着自己伸出的手,曹南宗觉得挺可笑的,他恹恹地收回,搭上小柯伸来的手臂,慢慢跟上夏归楚。

  回到民宿已是深夜,这回夏归楚顺利入住,等石灵一走,夏归楚就单手拽下自己被河水泡过、又被晚风吹干的衣服,光着膀子,翻出黎允齐沉底的号码,一个电话过去兴师问罪:“老齐,你都和他说什么了?!”

  “他?谁啊?”黎允齐拖声问道。

  夏归楚蹙眉啐他:“别给老子装蒜。”

  对面哈哈大笑,笑够了才说:“真没说什么啊,都是大实话。”

  “实话?实话能把人气成那样?”夏归楚往沙发上一倒,手臂一展,从茶几上的烟盒里抽出根烟,给自己点上,郁闷地呼出一口烟,“他都家暴我了。”

  说家暴其实不太准确,曹南宗擂夏归楚那几拳,虽然痛,但都打在肉厚的地方。两个人扭打一阵,曹南宗似乎意识到自己破了“骂不还口,打不还手”的戒,脸色霎时白得跟纸一样,不像在打人,像被自己竟然在打架的事实打懵了。

  一见那表情,夏归楚心就软了一半,又担心曹南宗脚上的伤,他也不敢下重手,索性耍无赖似的缠抱住曹南宗手脚,拖住人不让动,翻来覆去只说一句话,“不许不要纹身”。曹南宗愣了一瞬,眼神越发冻成冰,两个人便滚雪球似的,摔下桥落水了。

  夏归楚手夹着烟,揉了揉眉心,对黎允齐叹道:“哥们,你就把你俩的对话一五一十地告诉,我自己来找原因,行吧?”

  *

  小柯也在琢磨原因。放在以前,谁跟他说曹南宗会和人打架,他决计是不信的,没想到今天亲眼看见菩萨似的老板当街和人干架,而且从二人身上的伤来看,曹南宗竟然是占上风的。

  他自然不知道,作为苦修一派,持明教信徒都有一套自己的锻炼方式,如此锻造的身体才能承受严酷的修行。

  “南哥,”小柯不知道该怎么问,干脆先问最现实的问题,“咱们真要继续拍吗?”

  曹南宗表情惨淡地坐在沙发上,裙子皱巴巴的,穿在身上很难受,还有股水腥气萦绕在鼻端,别人闻不到,他自己清清楚楚,真想赶紧脱了。

  半天才反应过来小柯是在和自己说话,曹南宗闷闷地说:“拍。”

  这也是奇了,夏归楚和曹南宗两个人居然都没有怀疑过拍摄会进行不下去。小柯不由苦笑道:“看你和夏老师闹成这样,我还以为项目要黄。”

  曹南宗抬眸看了小柯一眼,又低下头:“对不起,我太糟糕了。”

  “别别别,”小柯叹了口气,怎么又怪自己头上了,“南哥,我说句越界的话,你别介意,有气撒出去总比憋在心里好,何况你和夏老师都是Alpha,打打架很正常吧,我听说有的A碰到一起,都不用有什么理由,都会特别嫌弃对方呢。医生不也说没啥大碍吗?你就别老怪自己了。”

  “嗯,”曹南宗朝小柯挤出一个微笑,“谢谢。”

  他并没有听进去,小柯看得出来。和曹南宗相处久了,小柯也摸清了一些他的脾气,这位老板无疑是个好人,他总是一副通情达理、十分听劝的样子,可实际上他丝毫不在乎外人的意见,他只是尊重每个人的看法,但永远不会改。

  而且都这种时候了还这么得体,小柯都有点同情夏归楚了,一个人过度忍耐自己情绪,自以为会让关系更和谐,实际上反而会给身边最亲近的人带来莫大的压力,这点小柯在和男友交往过程中体会很深,他也是压抑自己的那个。

  小柯最后只能说:“南哥,你放心,这事我不会和乔秘书告状的。早点睡吧,洗澡的时候当心点,别让伤口碰到水,我先走了。”

  曹南宗点头应下,小柯却不抱啥希望,他怀疑老板今晚会失眠。

  果不其然,曹南宗失眠了。

  身体疲倦至极,思绪却翻腾不息。他今日破的不只是表面上的口舌、暴力之戒,更没有守住自己平和之心,为了一枚多年前刺下的纹身七情上头。

  更可怕的是,曹南宗想明白一件事。黎允齐是个Omega,夏归楚本是个最主流不过的AO恋,他是被自己引到AA恋这条邪路上来的,夏归楚不像自己,他随时可以回去那条康庄大道,坐实这些年缠绕他的绯闻。

  小柯有句话说得很对,Alpha之间本就相看两厌,所以他和夏归楚才会一度分开,才总有层出不穷的矛盾。

  曹南宗沮丧地放弃入睡,下床拉开窗帘和落地窗,走上阳台。外面明月照大江,少了来往的船只和烦扰的人声,万籁寂寂,江面银鳞闪动,望江宿名不虚传。

  没来由地想抽根烟,曹南宗为自己这个想法感到莫名,他烟酒不沾,怎么会突然有烟瘾?

  这时旁边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声,曹南宗视线掠过去,正瞧见隔壁房间的夏归楚光着一对胸大肌爬阳台,二人眼神相交,都吓了一跳。

  “你干什么?”曹南宗冷脸问道。

  夏归楚不知羞地咧嘴一笑:“学罗密欧爬床偷袭寓言?”

  那瞬间,曹南宗感觉自己又要破戒了。好想打他。

  怕夏归楚真要爬过来,一不留神摔下去不是闹着玩的,曹南宗只能答应夏归楚从正门进来。

  “我就知道你睡不着,”夏归楚走进屋内,径直坐到曹南宗的床上,“我也是。”

  “别扯闲篇,”曹南宗关上门,抱着手臂,居高临下地看着夏归楚,“有话快说,给你1分钟。”

  夏归楚捻起床单上曹南宗落下的发丝,嗤地一声笑了:“不是吧,你只有1分钟?”

  曹南宗不想接他的荤茬,转身面对落地窗,看着上面夏归楚的影子,倒计时:“50秒。”

  “你还真计时啊,”那影子从裤兜里掏出烟盒和打火机,自顾自点烟、抽烟,那点橘色光斑便成了玻璃上唯一的焦点,“都说温柔的人其实最绝情,果然不错。”

  “给所有人纹紫莲花的人,有什么资格说别人?”曹南宗嘴角漾起冷笑,“30秒。”

  “哪来的所有人,”夏归楚的声音委屈极了,“你这么一说,我成什么了?”

  他还有脸委屈,曹南宗不理睬,继续数:“20秒。”

  “曹南宗你讲点道理好吧,刺青又不是随手涂鸦,刺坏了怎么办?改起来多麻烦,肯定要找人练手啊!草,别数了,听着心烦。”

  曹南宗感觉到身后忽然贴过来Alpha热气腾腾的身体,淡淡的烟味混着白兰地的香气幽幽散开,但他仍是一句“5秒”,还附带一记肘击。

  夏归楚被这一记打得倒回床上,抱着肚子和被子蜷成一团嘶声抽气,像是打中了之前的伤处,痛极了。

  曹南宗听声音不太妙,回身眉心微蹙:“很痛吗?”

  他伸手去扒拉陷进被窝里的夏归楚,不防两条覆盖薄肌的手臂猛地勾住脖颈,一把将他拽上去。曹南宗欲起,夏归楚又使出剪刀脚,锁住他的腰,一个成年Alpha的重量挂在他身上,像普腊河的水草缠着他,不得动弹。

  低头一瞥,身下的夏归楚眉眼飞红,嘴里竟还叼着那根烟,烟头橘火随着呼吸闪烁,男人眼睛晶亮,没有一丝闪躲,他不知道,如此坦荡也是一种性感。

  “你都看见紫莲花了,那怎么不再看仔细一点?我给老齐纹的是草稿,拿不出手的,给你的才是最好的。”夏归楚把烟从嘴里拿出来,对曹南宗呼出一口白烟,视线模糊了,唯有月光下那双锋利的眼,穿透迷烟,直入心脏。

  黎允齐手上的纹身乍看和曹南宗脚腕上的很像,但颜色形状都比正品模糊浅淡,手法也更稚拙,但那时曹南宗哪有心思分辨这个?

  夏归楚在电话里骂黎允齐,为什么不和曹南宗说清楚,黎允齐却振振有词重提旧账,说自己当年被夏归楚重色轻友,吃痛当实验品,凭什么给他解释?活该今天夏归楚被打一顿。

  夏归楚举起手上烟头,把它当线香发誓:“我错了,打草稿我也不该找别人试,就找你。”

  “哥哥,原谅我好不好?”说到一半,夏归楚似乎又反悔了,“可是你不怕刺青很痛吗?我舍不得让你痛,能少痛一回还是少痛一回吧。”

  “我不怕痛,”听见“哥哥”这个久违的亲密称呼,曹南宗终于开口,把碍事的鬓发挽到耳后,他低头叼走夏归楚手中的烟,就着夏归楚湿润的牙印,咂摸同一根烟的滋味,“不要找别人。”

  别再重回什么AO的正轨,回不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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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些特定场合的特别称呼的使用,阿楚很懂(。

第42章 如是我闻

  “你和黎先生为什么会分手?”曹南宗咬着烟,垂眸问下面的夏归楚,“分了也是好聚好散,做好朋友吗?”

  夏归楚听懂了,曹南宗不在意他过去有过谁,他在意的是自己是不是唯一的那个重修旧好的“朋友”,就如那枚紫莲花,他只要唯一。

  “虽然我长了一张渣男脸,也罪不至此吧,”夏归楚眨眨眼睛,捂住心口夸张地唉声叹气,“竟让你这样想我。”

  本来是半演半真的,不料一股酸意不期然胀满肺腑,曹南宗想要唯一,难道夏归楚不想要吗?

  他偏过头,掩饰自己发红酸胀的眼,脸上吊儿郎当地笑:“你以为随便来个人,我就和他做那些‘好朋友’的勾当?是,我和老齐的确和平分手,好聚好散。他很对我脾气,一开始我喜欢他,也是觉得和他相处很舒服,结果处着处着,不知道怎么就处成哥们了。但惯性使然,我不想伤他面子,一直没提,没想到倒是他先提的。”

  “什么时候分的?就是那年暑假上灵修班遇见你之前啊。我妈扔我去灵修班,也是因为抓到我早恋——其实我那时刚和老齐分了,最后一个分别吻被她撞见,她气得要命,回来一脚就把我踢进灵修班。

  “分手总归有点郁闷的,反正没事干,我就去了。谁想到见了你一面之后,回家后我就老梦见你,梦里每次我掀开帘子就要抓住你时,你就化作一团雾,一片云,散了跑了,你说你是不是很坏?

  “后来我把这事和老齐一说,他沉默了一会儿,说我这是喜欢你的表现,我说屁,才见一面,还隔着层纱帘,算什么喜欢?老齐却说,这才刚开始,渺小的肤浅的爱就不算爱了吗?微小的爱,也有长成一片海的可能,就看人自己愿不愿意。

  “不得不承认,老齐这个人有时讲话是挺有水平的,我被他说得有点懵,又有点忐忑,这点爱是不是太让人见笑了啊?你可是月君啊,那么多人听你讲经说法,那么多人对你顶礼膜拜,他们的爱比我重多了,可能我妈都比我‘爱’你,她总忘记我的生日,可是却记得你的。我想如果可以,她很愿意扔掉我,认你做儿子。

  “见到你之前,我从没了解过‘月君’,短期班很快结束,我缠着我妈打听你,她说月君是持明的希望,是离神最近的存在,她说你生下来时日月同天,身上檀香四溢,五岁熟读经书,过目不忘,十岁登坛讲法,众人哑口无言……总之就不像个人。”

  听到这里,曹南宗伸手把夏归楚的脸扳回来,贴近他笑眯眯地问道:“是吗,我真的不像人?”

  “靠,”夏归楚推开曹南宗的脸,没有镜头的遮挡,近距离直视曹南宗常让他忘记呼吸,尤其此刻这人还破天荒地叼着他抽过的烟,简直有害健康,“离那么近,会死人的。”

  曹南宗笑笑,并不信这种话,由着夏归楚抱着被子滚到一边背对自己,他屈起膝盖,抱住睡裙下的双腿,缓缓道:“其实大家都被云女士当年给我造的势骗了,十岁小儿,能懂什么法?不过是她怎么教,我怎么背罢了。”

  他的确有些早慧,可从不觉得自己是哪位圣哲的转生。曹南宗没有落地能言,口吐莲花,他只是比其他人更亲近女神,更有耐力,更静得下心,下得了苦功夫。而在日渐衰败的持明教,曹南宗这样的人已是极少数。

  时代滚滚向前,崇拜女神的古老宗教,面临岌岌可危的断层,信徒越来越少,留下的人越来越老,相比其他宗教的广泛流传,持明教一直安于戈兰和周边小城,在大众眼中是陌生的。

  “你发现没有?世界三大宗教的主神,都是男性,”曹南宗哂然一笑,“女神信仰,没落很久了。虽然我是个残次品,但云女士不能白生了我,她有心力挽狂澜,知道持明需要重塑月君聚拢人心,可要把我这个男月君捧上神坛,势必要有能让人信服的理由。除了那些夸张的神迹,男性Alpha成为女神信徒,拜倒在女神脚下,也是女神神力的铁证。”

  和前代教尊淡泊守成不同,云流大刀阔斧改革持明,增删典籍,调整教规,开办灵修班,利用网络力量,持明的信徒肉眼可见增长,从最初的只限女性Omega,逐步扩展到全体Omega,乃至所有性别。

  曹南宗完全能想象,这期间她会遇到多少阻挠和困境,可云流都走过来了,他是真的很佩服作为一教之主的她,也衷心期盼云流能得偿所愿。

  只是做得好教尊,未必能做好母亲。

  指望她两样都做好,是曹南宗贪心了。

  曹南宗垂眸想着,不由自主深呼吸,却忘了自己还咬着根烟,这一吸立刻吸烟入肺,让他剧烈呛咳起来,吓得夏归楚忙坐起来摘了他嘴里的烟,扔进烟灰缸,又手忙脚乱给他拍背,曹南宗却还笑着说:“背后说人闲话,果然遭天谴咳咳……”

  夏归楚手上动作一顿,突然用力搂紧曹南宗,手按着曹南宗的后颈,几乎咬碎后槽牙:“尽管说,就要说,你就该跟我学到处叭叭,看谁敢谴你?”

  曹南宗笑笑,手轻抚过夏归楚发汗的后背:“讲这些是不是挺无聊的?你最讨厌无聊了,刚刚我都怕你听睡着。”

  “你又乱想,我爱听得很。”夏归楚抬起脸,鼻尖微红,上面也冒着汗,奇怪,房间里有空调,为什么还会热?戈兰实在太热了。

  他嗓音带哑,手指勾住曹南宗睡裙的肩带,“终于愿意和我说这些了,以前你一句也不提。”

  是因为他把黎允齐的事和盘托出,所以曹南宗也交换了自己的一小片过去吗?夏归楚倏然想起持明教“以心传心”的说法,只有先敞开自己,才有可能换来他人的真心。

  “对不起,”曹南宗亲了亲夏归楚的鼻尖,手落到他发青的后腰,戳了戳,“这里还疼吗?”

  夏归楚立刻掀起眼皮,睨他一眼,恨恨道:“你说呢?还不给我揉揉?”

  眼看曹南宗又一句“对不起”的口型蓄势待发,夏归楚未卜先知,提前用嘴堵上他的话,温热的手掌同时按揉夏归楚的腰,力道拿捏得恰到好处,熨帖得夏归楚哼出鼻音,连伤口本身的疼痛,都在助长神经混淆愉悦和折磨的界限。

  这种磨人的感觉,令夏归楚恍然大悟,他和黎允齐的无疾而终,或许就是因为太过顺遂,平滑得可以轻易从大脑皮层溜走。

  而刻骨铭心的爱,不会全然舒适,甚至会让人疼。两个截然不同的灵魂要楔成一体,你一刀我一凿,怎么可能不疼?

  夏归楚想起刺下紫莲花那日,他是发了狠要让曹南宗也疼一疼,可才动手,手就开始不听使唤,他到底舍不得。反倒是曹南宗坐起来把他手按回去,鼓励他继续,夏归楚垂着头,后颈腺体上落下曹南宗忍痛的汗,自己也跟着感觉到战栗的悸动和痛楚。

  在那之前,夏归楚从来不知道纹身那么惊心动魄。

  …………

  夏归楚感觉自己好像又跌进普腊河,和曹南宗大打出手,越打两个人却越缠得紧,找不到自己身体的存在,好像都化在了水里。

  意识时而朦胧,时而清醒,眼前忽然一片银光闪烁,他半睁开眼,才发现自己被曹南宗从床上干到阳台,阳台下是流淌银子的普拉河,身后是紧密相连的长发Alpha。

  夏归楚手握住阳台栏杆,他迎着曹南宗的攻势不逃不避,那也像是一种进攻,挥洒汗水,放肆叫喊,在明月大江下,返璞归真,丝毫不在乎什么规矩,什么克制。

  曹南宗喜欢这样的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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