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厘钱 第16章

　　“要下大暴雨了。”徐友洺咽下奶茶，嚼着珍珠嘟囔。

　　黎元并没有回应，而是低头认真地在打字。

　　“和谁呀，聊得那么起劲？”徐友洺又问，依旧没有收到黎元回应，他顿感有些无聊，看着窗外的路人跟摁了快进键似的，不停的加快行走速度，以躲避随时可能下落的暴雨。

　　而此刻，黎元正摁下发送键，刚刚发出去一条信息。

　　【我的衣服都是贴身穿的，不借一般的人。】

　　黎元觉得钱璟禾有一些奇特，和他认识的人都不一样。

　　钱璟禾的人生围墙为什么筑得那么高，与其说黎元在他手上碰了壁，莫如说激起了他的好奇心。

　　明明是自己要借衣服，为什么还要说是他朋友借？因为不好意思？还是怕自己不借他？

　　黎元吸了一口奶茶，却吸了一嘴布丁，好甜腻。

　　他皱着眉头，看了一眼奶茶杯侧面的标签。坏了，忘记说三分糖了。

　　窗外的那一波路人，这会儿已经空了，人行道显得有些空荡荡，淅淅沥沥的小雨落了下来。天稍稍变亮了一些，但是后方还有好大一团乌云，正在抵达战场。

　　进奶茶店的人倒是络绎不绝，好些人是进来避雨的。

　　等了半天，手机也没有动静，钱璟禾没有再发消息过来了。

　　黎元内心有一点失落。那种失落感如同外面细绵绵的雨滴，润在泥巴地里，不疼不痒，过一小会儿，却变得泥泞，泥水浑浊。

　　“你哥在哪里参加奥赛培训？”黎元摁灭了手机屏，他突然抬头，看着玻璃窗已经变得雾蒙蒙了。

　　“郊区那个寄宿学校吧？不是跟着学校大巴去的嘛，我也没去过。”徐友洺学习不行，但这会儿很灵光，“你是想亲自去要做好人好事？”

　　黎元蹙眉，盯着一亮不亮的手机，“就问问。”

　　徐友洺见黎元说话的态度，确实也不像愿意的人，他也不再追问，“回教室吧，等会儿要下暴雨了。”

　　两人快走到学校教学楼的花坛处，倾盆大雨扑面盖下，“跑两步，快。”踏着瞬间变成深黑的水泥地，一路狂奔，冲进了楼内。

　　黎元甩了甩头，水珠甩了徐友洺一脸。徐友洺好脾气，没在意，他用袖口擦过，雨水洇湿了袖口。

　　黎元刚进班，扯了扯校裤，坐了下来，手机一震响，他连忙拿出手机，以为是钱璟禾来信息了。

　　“元哥，是我发的。”见黎元的动作这么积极，徐友洺立马解释。

　　“恩，知道。”黎元嘴上这么说，他滑开手机，进入微信，第一时间还是查看了与钱璟禾的聊天记录。依旧停留在刚才那句话上。

　　“我刚刚问我哥要了定位，发给你了。”徐友洺继续解释，“元哥，你是不是在等谁的信息啊，看你今天也有点不在状态，吃饭那会儿就是。”

　　话音刚落，一本作业本从前方飞到黎元的桌面上，倾斜了45度角，安稳落桌。

　　“徐友洺，你这就不懂了吧，他肯定在等小姐姐的信息，”李北辰快步走来，神神秘秘地说，“我看到友乾哥的朋友圈了，黎元，你是不是想趁机送校服啊，然后去见人小姐姐一面。”

　　“哪里来的小姐姐。别瞎说。”黎元瞥了李北辰一眼，脸上还蹭到了墨汁，在皮肤上都晕开了，一看就是中午被老师叫去罚抄去了。

　　“别不承认，你就说吧，是不是？”

　　“不是。”

　　确实不是啊，他要见人，还需要借着送校服的名义吗？他当然是为了做好人好事嘛，积攒功德很重要的。黎元在内心里继续反驳，这理由没有说出来。一方面，他拽惯了，不喜欢解释；另一方面，他不敢说，说了还是有点心虚。

　　见套不出话，大家也就各干各的事情了。

　　预备铃已经响起了，老师很快就要进教室了。

　　黎元盯着桌肚子，手机摆在里面，亮着白光，他盯着与钱璟禾的聊天记录，陷入了思想斗争。

　　看着这个点，钱璟禾应该也要去上课了，到现在还不发信息，应该是不会再发来了吧。

　　黎元滑动的聊天记录，他不过是想让钱璟禾亲口说出他自己需要校服。谁知道对方竟然直接不回了，是不是自己说得太过了？不，不过，明明就是钱璟禾先骗自己的。

　　他生怕等钱璟禾还校服的时候，对着自己说，我替朋友谢谢你。

　　啧，我还会有天使替我爱你呢。

　　黎元坐立不安，他跟多动症似的这里扭一下，那儿抖一下，以宣泄那种自己的焦虑。他也不知道怎么了，见钱璟禾老不回话，有些心神不宁。

　　“老师来了！”第一排靠门的同学是斥候，跟游戏里的提莫似的，走廊里插了好多眼，能迅速发现老师并报告坐标。

　　大家一听，一窝蜂往自己的座位上涌，生怕被老师抓个正着。

　　黎元本来还在犹豫要不要给钱璟禾再发一个信息，编辑完了。

　　【哥，你朋友是谁啊，你把我微信推他呗。】

　　正犹豫要不要发出，几乎同一时间，对面的信息也就发过来了。

　　【钱璟禾】：是我要，你借吗？

　　“轰——”窗外突然电闪雷鸣。

　　惊雷把大家吓了一跳，尖叫声此起彼伏。

　　黎元嘴角一勾，刚才的焦虑全部转化为了激动的情绪，胸腔不断起伏着，嘴唇微微张开，手躲在桌肚子里紧紧握拳。

　　李北辰听到了沉重的呼吸声，他回头关切一看：“黎元，怂啊。这就吓到了？”

　　黎元根本没有理会他，而是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他好像发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情。

　　【作者有话说】

　　黎元：“钱璟禾，他来了。”

第16章 哥与我的关系

　　这天下午放学，黎元率先收拾书包。

　　“去网吧？”李北辰看了外面正下着雨，篮球是打不了了。

　　黎元把文具盒塞入，书包拉链利索一拉，丢下两个字：“回家。”

　　李北辰看到黎元突然这么积极，调侃道：“你这么早回去不是要给人送校服吧？顺便看看意中人？嘿嘿嘿。”

　　李北辰这‘嘿’得很有魔性。

　　“我哥说，已经有人答应借了，元哥没戏了，嘿嘿嘿！”徐友洺看热闹不嫌事大。

　　黎元倒是不在意，任由他们调侃。他把书包顶在头上，就这样一路冲回了家。

　　洗衣店开着门，他妈今天竟然在店里，黎元打了个招呼：“妈。”

　　“这么早下课，没出去玩会儿？”老板娘看了眼湿了书包的儿子，“你帮我看一下店，晚上想吃什么菜，我去一趟超市。”

　　“不用了，妈，我今天晚上不在家吃，”黎元从抽屉里拿了两个奶酪面包，“我出去一趟，可能会晚点回来，到时候给你发信息。”说着，就往楼上的家里跑去。

　　等他再下来，已经拿了把伞，手里多了一件校服外套，叠得平平整整的，还套了防雨袋，密封得严严实实，生怕沾上一滴雨。

　　从这里去郊区那所寄宿学校，晚上的公交车就一趟来回，18点去23点回。错过了就没了，只能等第二天。

　　黎元抱着宁愿在那儿等，也不要掐着时间走的心态，早早就出发了。

　　虽然不是长途车，但是车程也不短，很多人在候车的时候，就开始吃东西，甚至有人还在吃泡面。那味儿混着行李皮具的味道，黎元闻着一阵反胃。

　　本来还想啃两口面包，这下倒好，一点胃口都没了。

　　长途车准时到了站台，他跟着人群买票上车，里面一股闷味扑鼻而来，仿佛在臭水沟里畅游了三趟。他抢到了一个靠窗的座位，立马把玻璃窗拉开。新鲜空气钻入鼻腔，回到肺中，他终于活过来了。

　　等着人慢慢上车，他利用闲暇时间看了一眼手机，点开和钱璟禾的对话框。

　　【黎元】：是哥穿的话，可以哦，哥对我来说不是一般人。

　　这话说得很白，他就是想拉进自己和钱璟禾的距离，他也很想看对方到底会有什么反应。

　　过了很久，久到黎元都在车上打了个盹了，才收到钱璟禾的消息。

　　【钱璟禾】：谢谢。

　　钱璟禾没有对黎元暧昧的话语产生任何异议，而是礼貌拉开距离。

　　【黎元】：哥什么时候要？

　　又过了很久，钱璟禾才回复，慢得仿佛钱璟禾那边才通2G网。

　　【钱璟禾】：可能得尽快，你什么时候有空给我消息，我这边坐车去找你。

　　【钱璟禾】：谢谢。

　　好一个梅开二度的谢谢。

　　【黎元】：恩恩，那哥等着吧。

　　【钱璟禾】：谢谢。

　　很好，第三次谢谢，好一个三阳开泰。

　　黎元盯着钱璟禾发过来的‘谢谢’，就觉得很有趣。

　　钱璟禾不傻，他知道自己在黎元心目中可能和别人不一样，但是字里行间却执着地保持着距离。

　　就像吃完了那碗加了荷包蛋的面一样，过几天又恢复了初见时候的冷漠。

　　神奇，很神奇。

　　一开始，黎元对钱璟禾的好奇，出自于对方打架的身手。

　　后来，黎元弄砸了钱璟禾的兼职，他出于愧疚。

　　这次，黎元对钱璟禾的好奇更深一步了，他想知道钱璟禾到底能不能软化，他想看看钱璟禾是真的懵懵可可爱爱的，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总之，黎元觉得有意思极了。

　　坑坑洼洼一路，车子在郊区开得快，飞速压过水坑，溅了路边泥地一片的水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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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钱璟禾这会儿正做着题，一点儿也不知黎元离他越来越近。

　　中午接到黎元的信息，他心里憋着气。他想爱借不借，还贴身衣物，谁会把外套贴着身穿，拉链一拉下来，胸前啥也被人看光了，不守男德，可不就耍流氓嘛。

　　可是等钱璟禾下午上课，又被老师拦下来了之后，他也烦了。

　　横竖都是烦人的事儿，得选一个相较轻点儿的烦人事儿先去解决。

　　最后，钱璟禾还是发了个消息过去。就校服这事儿与黎元沟通一下，没想到黎元很好说话，这事儿就这么成了。

　　不过，他看着黎元发过来的消息，【哥穿的话，可以哦，哥对我来说不是一般人。】，皱着眉头，隐约觉得话里有话。但是无所谓了，他想，确实不一般，没有人见第一面，就邀请参与对方加入自己群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