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特加与曼特宁 第25章

作者:于刀鞘 标签: 近代现代

  轻飘飘一句话被主人赋予意义,祝京儒像片无法留住但持续盘旋着的柔软羽毛,像薄雾一样迷蒙,又像海藻一样漂浮捉摸不透,随随便便都能横跨三分之二中国去到一般人一辈子可能都不会抵达的地方。

  柏青临看着短信迟迟没有反应过来,蹙眉愣了许久,扔手机在沙发上出门,走到银杏树下时将空空如也的烟盒也丢进垃圾桶。街道冷清,他像困兽般陷入烦闷,又气又无奈堵在胸膛里无法抒发,手背用力绷直,骨节握紧结果什么都握不住,完全失控。

  在这一刻柏青临才真正意识到祝京儒想教会他什么。

  在爱里不必等。

  不能等。

第49章 (重写必看)

  清晨上火车后袁野啧了一声,由于自身经验所以好心提醒道:“不见面打声招呼就走,不怕把人钓没了?”

  “不怕。”祝京儒不紧不慢回答:“有定情信物。”

  袁野也注意到祝京儒后脖露出的那截黑绳,立马和青山十指相扣,炫耀两枚戴在无名指上的银戒,“瞅瞅,这才叫定情信物。”

  祝京儒挑眉,还是比不过老夫老妻,低头打电话给柏青临,前几次无人接听,这回被硬生生挂断,真惹急了人。

  他兴致勃勃撑头看窗外,想着那把烟嗓骂起人来……一定好听。

  车上没什么旅客,鲜少人初春进藏,因为大半时间都缺氧,路况危险大雪冰封,景色也荒凉。

  祝京儒偏喜欢大雪封山,在外人看是自找苦吃,而他懒得解释个理所然来。

  喜欢哪需要什么理由?

  祝京儒看车窗外的风景,情不自禁再次想起柏青临,先前去海口那趟列车上靠在柏青临肩膀睡着时很暖和,很安心。

  念念不忘的滋味挺好,从前无牵无挂,现在不是了。

  祝京儒立马决定再发条短信求饶,标准做完坏事再装乖。

  鲜少主动搭理人的青山突然开口:“你眼光不错。”

  祝京儒屏保柏青临的背影照很醒目。

  青山这话一出,袁野酸里酸气,“也就那样吧。”

  青山看了袁野一眼。

  袁野立马老老实实继续给青山扎起长发。

  车窗外掠过的景色瞬息万变,青山告诉祝京儒:“别像我跟他一样浪费时间分开太久,有话就说,藏着捏着永远猜不透。”

  祝京儒攥紧手突然想中途下车。

  袁野看穿他的心思,提醒道:“打了这么多电话都不接,脾气忒拧巴,你激一激也好,不然以后更锯不开嘴。”

  祝京儒知道,可就是有点后悔,早知道该在离开前敲响柏青临的门,吻一吻男人的脸再告诉他。

  “柏哥,再多哄哄我吧。”

  不知不觉抵达黄昏,柏青临控制胳膊与手腕,倾斜的每个角度都稳稳当当,画出栩栩如生的形状,他近乎没有出过错。

  但现在失控了,收尾没有收好。

  柏青临看着那束漂浮在咖啡上的残缺鸢尾,神色平静,不再强迫自己麻木去做,也不再遵守钟表上的时间准时打烊。

  佟吟和黄琛肩并肩下班后柏青临独自洗手。

  周围很安静,柏青临拉下电闸走出去,他拆开新买的烟,不是苏烟沉香,是祝京儒从前抽的万宝路。

  薄荷清冽,淡烟,甚至有些甜。

  柏青临没抽过觉得新奇,他走过斑马线,抵达对街三楼阳台正下,微微阖起眼凝视,吸烟时喉结滚动,烟盒上一串反光——Marlboro,万宝路的英译。

  Men always remember love because of romance only首字母组成,意思是男人只因浪漫而铭记爱情。

  柏青临抽完这根烟才走回家,路旁停放着的汽车也雾蒙蒙,车窗隐隐约约映照出光秃秃的银杏枝干,他扶了扶眼镜想起一些事。

  原先祝京儒来店里并不怎么说话。

  白天坐着晒太阳,一天点两杯咖啡,早晚各一杯,偶尔将车停靠在咖啡馆外的路旁。

  也是这样一个黄昏,柏青临出来搬运货物进店,路过开窗的银色车辆时余光微扫,祝京儒趴在方向盘那睡着了,侧着脸,两颊被方向盘挤压出些许肉感,呼吸使鼻尖微耸,有种笨拙天真的动物性,看上去很柔软。

  柏青临抚摸过,知道触感的确是那样。

  十字路口等待红绿灯,柏青临停在那一动不动,而后不再犹豫,他没有走向回家的那条路。

  入夜万籁俱寂,十八个小时才下火车,忙忙碌碌抵达最近的旅馆休息,青山和袁野睡一个房间,而祝京儒单独睡。

  外面风雪大,海拔三千米,信号塔离得不远。

  祝京儒用被子裹着头只露出脸,额发凌乱得很,他知道柏青临吃软不吃硬,发短信都挑着发,【明天可能没信号,真的不想我吗?】

  【如果不想的话,那我继续想你。】

  祝京儒暗自喃喃没出息,他清楚自己有了牵挂,风筝线另一端始终在柏青临手间,立刻马上把人微信好友加回来。

  直到凌晨三点,等了十几秒视频通话才接通。

  柏青临戴着眼镜眉眼利落冷淡,祝京儒看清柏青临下巴冒出的青茬,明显没睡好,有点颓废的性感,怎样都好看。

  “柏哥。”喊完这声祝京儒感觉臊得慌,尾音拉长怪腻乎。

  柏青临胸膛里挤压的烦闷和躁动在这一刻烟消云散,但脸上仍然不冷不热,公事公办询问:“什么时候回来?”

  祝京儒字典里压根没有计划,只能老老实实回答:“不知道。”

  柏青临喉结动了动,“…银河呢?”

  “明天,后天都有可能。”祝京儒说着说着把被子一掀,他习惯裸睡,压根没想撩拨,只是单纯想把玉观音给柏青临看,“柏哥,看,戴着呢。”

  “嗯。”

  “红绳绑着,观音也护着。”祝京儒边说边把屏幕下移,赤裸裸让柏青临看了个精光。

  柏青临一声不吭挂断视频。

  画面戛然而止,祝京儒猛地心下一颤,自言自语喃喃生起气来果然凶,凶点好,他完全不慌,低头看着柏青临的微信头像发呆。

  那只捻住咖啡杯的手,刚刚视频通话里仿佛正在摩挲一件熟悉的衣物。

  那件本该在祝京儒衣柜里的衣服。

  屋子的监控通过手机软件查看,监控视频里大门被打开,祝京儒新住所的密码只给了一个人。

  身材高大面相冷漠的男人从客厅沙发进入卧室,手里攥着那件白T,随后坐在祝京儒的床头抱起枕头,背靠墙缓缓闭上眼。

  祝京儒目不转睛看着,心跳异常。

  几分钟后柏青临起身推开衣柜,拿出祝京儒最常穿的家居服低头轻嗅,最后搂在怀里,指腹不断蹂躏,那张禁欲的脸在夜里变得急色,有些许病态的依恋,动作里掺杂的欲望呼之欲出。

  祝京儒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柏青临,强大却流露出脆弱,像天性冷漠的黑猫,不会撒娇,只默默舔爪子,可尾巴无形之中老是会缠绕上人类的手腕。

  柏青临即将把衣服遮盖在脸上,仰起头喉结下滑,他却忽然间停住,抬手摘下眼镜眯起眼压抑喘息,咬肌微动看向墙壁。

  无形之中他与祝京儒视线交汇。

第50章 (重写必看)

  第二天,祝京儒在临近雪山的镇子上散漫走路,天气不错,他发了条短信给柏青临,看见什么都想分享出去,倏然不知道远方,漫长的雨水淅淅沥沥整座城市。

  柏青临听见手机振动声,看完后继续冷处理,他鲜少关心天气,但每当祝京儒离开,南海也不爱出太阳,春天的盎然生机浇没大半。

  因失眠又一次走进祝京儒家。

  柏青临看见每个角落都有祝京儒生活过的痕迹,紧绷的神经才松懈下来,摁开灯后将眼镜摘下,袖子微微卷起露出小臂,柏青临弯下腰把随地乱放堆积的几十张有关于自己的画全都一一弄平,一张一张看下去,画上的姿势多得很。

  柏青临进入卧室将飘窗上搭建的咖啡杯堡垒摆的更加整齐,面无表情伸出手戳了一下,确定纸杯稳固便起身离开,用水盆接水,他开始专注擦拭干净墙壁的监控摄像头。

  这是心照不宣的秘密,两个人相隔万里但都守口如瓶。

  柏青临垂眼看着摄像头红点中央,但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擦拭地一干二净后拉上窗帘。

  他坐在祝京儒床边,等到了第二天的短信“我想你”。

  第三天,祝京儒在高原偶遇一群野生藏羚羊,他雀跃万分,重复地打开手机,想打电话给柏青临,但忍住了,只能耐人寻味继续发短信骚扰。

  被袁野笑话,“心都跑人身上去了,走的再远也想回去。”

  祝京儒笑出声,继续用枯枝在雪地上写柏青临的名字。

  而南海仍旧没有放晴,河岸边一条鱼也钓不上来,柏青临心不静,起身离开去往祝京儒带他去过的港口。

  那艘沉船还在海里一动不动像神明一样注视着人们,柏青临坐在海边的石头上抽烟,忽然有阵风掀起海浪向前,仿佛要推着它走。

  头发被风吹乱,他蹙着眉后知后觉,月亮和星星在自己眼里没什么区别,花也是,海也是。

  第四天,祝京儒在冰天雪地里独行,他捏着手机无奈地笑了下,使坏劲还在,但也得和大冰块认栽,老老实实发条短信给柏青临。

  另一边南岸咖啡馆打烊,柏青临走进属于祝京儒的酒吧,小花园里没有再种花,而是换成了盆栽多肉,千姿百态也异样漂亮,他沿着中心跳台四周去看,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一看就是祝京儒的手笔。

  黑色电贝斯上有像银河一样变色的油墨,摆放酒的柜台也都是老树,上面盘扎雕刻了栩栩如生的飞鸟,画着打开窗户的动漫人物……走到复式楼梯边缘昏黄灯光下的照片墙时,柏青临看清上面密密麻麻几百张照片。

  是祝京儒去过的地方,地名罗列,标志景色,然后拼凑成七大陆八大洋的形状。

  驻唱歌手恰好唱到:“夏夜里的晚风,吹拂着你在我怀中。”

  柏青临伸出手触碰一张用相框装起的照片——是大约十七八岁的祝京儒,穿着白T和短裤在前面跑,于树荫被阳光穿透的地方回头笑,少年感十足,意气风发,衣摆纷飞在那个盛夏。

  手机震动片刻。

  祝京儒发来的短信:【你不在,感觉哪里都不好玩。】

  不知不觉第五天的月亮掩藏云层之下,柏青临没有等到银河,也没有等到祝京儒的短信,他点开手机十几次,反反复复,息屏界面是购买机票。

  23点59分,远在雪山里的祝京儒刚喝完热水,匆匆忙忙收到柏青临的信息,他水都没咽干净,兴致勃勃点开手机。

  意简言骇一句话:【今天为什么不想?】

  他肩膀耸动低笑,还在等待云层散开,如果运气好,今晚就可以看见银河横跨南迦巴瓦峰。

  事实证明,有柏青临一句话足够,观景台肉眼可见云雾在散开,波澜壮阔的星河缓缓掀开面纱,任何璀璨的钻石都不足以和它们相提并论。

  祝京儒爬过喜马拉雅三次,见过的银河无数,他仿佛和年轻的时候没什么区别,依旧有那么多的好奇,那么多的莽撞,想每天不停地冒险,寻找新的风景。

  可这一次他后悔了,应该不管不顾把柏青临骗来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