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湾路七号男子宿舍 第78章

作者:非天夜翔 标签: 近代现代

  陈宏打开纸袋,里面是两个拙劣的手工做的戒指,他声音小了些,追上去问:“这什么?”

  董右:“前几天带我小外甥去玩,在手工作坊里给你做的,内圈里刻了你的名字缩写。”

  陈宏试着拉了下董右的手,董右下意识地想挣开,但末了,他反过来,握住了陈宏。

  陈宏:“那就…… 试试吧。”

  董右深吸一口气,那表情仿佛在说“妈的怎么是老子先告白,你还要不要脸了?”,但他转向陈宏时,陈宏那笑容却让他生不了气。

  “试试什么?”董右扬眉,稍稍靠近他,两人贴得很近,马上感觉到陈宏起的反应。

  “你觉得我们不会长久,是不是?”董右眯起眼,说。

  陈宏确实这么想过,但哪怕为了片刻的快乐,仍然值得去试试。

  “你喜欢什么。”董右舔了下嘴唇,说:“我都可以试。”

  陈宏现在只想亲他。

  “不说算了。”董右答道。

  陈宏:“以后再慢慢告诉你,我回去上课了。”

  陈宏也转身走了,他很尴尬,但幸好这时咖啡馆外没人,他调整了下裤子,董右忽然又追了上来,说:“说啊,还有什么玩法?”

  陈宏想到自己的性癖,居然脸红了,董右则追在后面,旁若无人地问个没完,陈宏躲进健身房,他的学生已经来了,于是董右也不问了。

  然而他也没有走,而是到前台后面去坐着,打开电脑,随便点了几下。 陈宏开始授课,注意力却全在董右身上。

  “你在做什么?”陈宏莫名其妙。

  “我在看你的财务报表。”董右说:“和固定月收支。”

  陈宏也懒得瞒他,在董右眼里,应当都是小钱,可能还不够他平时消费的零头。

  傍晚,他上完了课,董右居然在键盘上敲敲打打,做表格。

  “这又是做什么?”陈宏问。

  “替你做预算。”董右说:“是不是有高人指点过你?你的财务状况还挺不错,我想投资你的健身房。”

  陈宏:“……”

  陈宏看着董右,董右说:“你接受吗?”

  “我要考虑一下。”陈宏打量董右,思考着和炮友合伙是否现实,但经过今天,他们算恋人?

  “待会儿你要做什么去?”董右问。

  陈宏答道:“吃晚饭,然后去学员家里上课。”

  董右:“一起去吧。”

  陈宏:“你开车了?”

  “没有。”董右有点不耐烦的说:“告诉过你,那是我姐夫的车。”

  陈宏:“你自己没有?”

  董右:“正在存钱……”

  陈宏心想早说嘛,于是把安全帽给董右,骑着电动车,带他去吃饭,晚饭后陈宏去上课,董右便到附近的电影院里看了场电影等他,等到陈宏下课后出来,又带着董右回健身房。

  “今天做不做?”陈宏问他。

  “不是才说了……”董右还没说完,已经被陈宏抱进了健身房的仓库。

  “我认输行了吧!”陈宏在仓库里放了张床,在小仓库里做爱时,陈宏有种错觉。

  陈宏采取他们最喜欢的后入式,趴在董右身上,在他的耳畔小声说。

  “我为操你而生。”

  权当他们今天定下恋爱关系的告白。

  春天来了,春风夜放花千树,它催开了江东全城千百万花朵,这是一个难得的暖春,一切仿佛在严冬徘徊不去时便早有征兆。

  江湾路七号里运转如常,前后花园也随之开满了鲜花,住在这里的室友们最近也变得异常忙碌,煦暖的气候唤醒了冬眠的万物也唤醒了他们。

  张宇文没有像之前计划中的那样搬离江湾路七号——因为他的室友们正在纷纷告别,而霍斯臣将会在不久后搬进来。 是的,这是一场漫长的告别,但它注定终将到来,张宇文的人生中充斥着各式各样的离别,他与亲人告别,与匆匆凑到一起的剧组同事们告别,与朋友告别,也与自己告别…… 离散是人生的常态,而相聚才是短暂,然而是否短暂便注定被痛惜,只有地久天长才值得拥有?

  当然不,他对离别看得很开,只希望这离别寓着彼此更好的人生。

  常锦星的留学申请顺利通过,并已买好机票,决定在本月的月底离开,前往澳洲重修学业,而他曾经爱过的人,正在大洋彼岸充满忐忑地等待着他,他们也许会再续前缘,也许不,谁也说不准,这为常锦星带来不少的紧张。

  郑维泽找到了一份新工作,进入服装工作室里当学徒,那两名老板待他很好,也很有夫夫相,让他觉得新的老板很像张宇文与霍斯臣。 他吃住都将留在工作室,还需兼顾销售一职,他把江湾路七号自己的房间退租了,这样可以节省更多的支出,并认真学习服装设计,他仍然会直播,也仍然试穿男装与女装,效果出奇地好,帮助店铺拉到了不少流量。

  陈宏最终接受了董右的投资,并戴上了他为他做出来的戒指,那枚戒指稍大一点,却正好适合陈宏的无名指,这让他有点惊讶,不知道董右在什么时候偷偷量走了他的尺寸。 董右对此的回答则是全凭感觉。 也许这也证明他俩确实合适。 在董右的不懈追问之下,陈宏终于遮遮掩掩地坦白了自己的性癖,说也奇怪,他对着室友们夸夸其谈时半点不觉得羞耻,为什么在喜欢的人面前,便总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而董右知道之后,当即双眼放光,明显地露出了“终于轮到老子来掌控你了”的表情,不过他还是忍住了。 陈宏退掉了江湾路七号的租,改而在健身房的楼上租了一个配套的单套房,距离店里更近,不需要骑着电动车往返穿梭,也可以和董右随时在一起。

  至于严峻,他在医院预约了母亲手术,通过张宇文的关系很快等到了排期,手术做得非常成功,大家都松了一口气,他安排母亲住在江南区,这间出租屋里住下了四个成年人一个婴儿,却还算宽敞,如今的租金对于他的薪水来说,已经完全能够承担。

  他的母亲在知道了真相后,只能在江东住下,而沈应杰的离异母亲,也指望着与这唯一的同性恋儿子生活,两个母亲,两个儿子与一名婴儿,犹如搭伙般组成了一个奇怪的家庭。 沈大姐照顾严母,同时在家里带小棋,严峻则督促侄儿用心念书,为他的大学而努力。

  严峻也退掉了江湾路七号的租,毕竟他的母亲需要他,他也必须承担起责任,照看她,陪伴她,不能再让她独自回乡下生活。 那天他收拾了江南的出租屋并作了大扫除,整理故乡邮寄来的旧东西,看见他与父母在温泉酒店里度假的照片——那一年他的兄长在,他的父亲也在,他只有七岁,母亲依旧年轻美丽,奈何她如今已白发苍苍。

  “小叔叔。”应杰无意中看到了,问他:“这是谁?”

  严峻没有回答,收起了照片。

  在这场离别的终曲响起之际,他们仍提议再次欢聚。

  这次是以给张宇文过生日的理由,张宇文是双鱼座,黄道十二宫的最后一宫,集齐了十二星座所有的优点与缺点于一身。

  虽然他大抵不会承认。

  “公司怎么样?”张宇文说。

  霍斯臣开着老婆给他买的新款奔驰,还清了欠债,成为史上最强吃软饭选手,专注地看着前面的路,问:“一切正常。”

  先前张宇文最担心的是伤到了霍斯臣的自尊,他本以为霍斯臣在知道了他有多少钱后,对他的态度会发生一点微妙的改变,并作好了各种备案,以图“矫正”双方的认知,就像沈大姐“矫正”同性恋一般。 当然,主要是矫正霍斯臣的认知。

  但他万万没想到,根本不是这么回事——霍斯臣的认知建立,简直可以用“飞速”来形容,毫无心理负担便接受了。

  而且霍斯臣还自觉地作了调整,从扮演“老公”无缝切换成了扮演“骑士”,某天他回过神来,在床上做完爱之后,他朝张宇文说了句:“你是我的王子,宇文,我会永远守护你。”

  张宇文突然想起来,霍斯臣那天似乎说过,他的性偏好是当个“守护骑士”并“下克上”,这么二次元的性偏好,当初居然就被他无意中给略过了!

  霍斯臣有时候还会说:“我很崇拜你,老婆。 你不仅专业很强,运气也很好。”

  张宇文听到这话时简直爽死了,一个受对自己表示崇拜,和一名攻对自己表示崇拜,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感觉。

  但霍斯臣也认为,人生不是角色扮演游戏,没有必要再去扮演谁,也没有必要去扮演什么角色。 毕竟比起失去张宇文,加一笔要还到六十岁的债…… 什么都不算问题。

  “新公司筹备很顺利,我已经把吴佩峰的大部分客户接过来了。”霍斯臣按了电梯,朝张宇文说。

  张宇文本想收购原公司另一名股东的股份,这样霍斯臣就拥有超过51%的股权,虽然挤兑不走吴佩峰,但恶心他是完全可以的,恶心到一定程度,吴佩峰自己受不了就会狂暴地辞职了。

  但霍斯臣认为没必要,他的时间很宝贵,宁愿注册一家全新的公司。 他已经做好准备,过几个月就把还在还贷的房子卖掉,用这笔钱做当做启动资金,重新开设一家新的公司,解决了资金与股份问题后,他再没有后顾之忧,对未来充满了信心。

  霍斯臣又亲了下张宇文,说:“小王子,生日快乐,吃完给我讯消息。”

  张宇文也回吻了他,转身进了餐厅。

  这是一家非常出名的火锅店,但凡客人过生日,店员们便会举着灯牌蜂拥而至又唱又跳,拖着上班一天后的疲惫身体卖力地唱着品牌自编的生日歌,一度令人相当社死。 张宇文听见是在这家火锅店里吃饭时,已经作好了被捉弄的准备。

  室友们已经全部到了,看见张宇文过来,全部“哟呵”一声,常锦星正在点菜,陈宏说:“昨晚又没回来!说!去哪儿了!老实交代!”

  “你还不是没回来,还说我?”张宇文当场毫不客气地反击。

  “不对,你怎么知道的?”张宇文说:“你昨晚回江湾路了?”

  严峻、陈宏与郑维泽都没回来过夜,常锦星笑着举手。

  “斯臣呢?”严峻问。

  “他在楼下吃。”张宇文:“他自己说不来。”

  严峻点点头,问:“他应该要给你单独过生日吧。”

  张宇文笑道:“我不知道。”

  大家都没有问张宇文与霍斯臣那次吵架的事,但他们很清楚,张宇文原谅了霍斯臣,也正因这次吵架,严峻明白到他们能在一起,并非自己以为的随便谈谈,他们是真正相爱的。

  幸好那天他没有听其他人的撺掇,前去冒冒失失地告白。

  “你东西都搬完了吗?”张宇文问郑维泽。

  “搬完了。”郑维泽答道:“锦星待会儿要回去拿箱子,我陪他去。”

  “我要回乡下一趟。”常锦星说:“晚上就走,坐夜班车,到时在长海坐飞机,不要来送我了。”

  “没有人要来送你。”严峻笑道:“别自作多情。”

  大家又哄笑,常锦星点了许多吃的,毕竟五个大男生食量不小,陈宏还点了酒,他们吵吵闹闹地互相碰杯,却谁也没有提离别的话。

  张宇文有很多话想说,但每当他提到一些事,他们就会竭尽全力,把话题强行转走。

  “我把江湾路七号所有的房间留着……”张宇文说。

  “其实我很好奇。”严峻不等张宇文说完便打断了话:“那个一直没开门的房间里有什么?”

  “不要告诉我这是什么恐怖故事啊!”郑维泽脸色顿时变了。

  “不是!不是!”张宇文也有几分醉意了,极力辩解道:“听我说,各位。”

  “那里面放的,是我外公与外婆的遗照。”张宇文说:“江湾路七号,是他们留给我的遗产……”

  “我说呢!”陈宏道:“喝酒!喝酒!”

  “听我说完……”张宇文道:“我要生气了!今天过生日,不是应该听我的吗?”

  大家都安静了,张宇文深呼吸,说:“其实…… 这房子就是我的,我要道歉!我骗了大家很久,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没关系——!”所有人纷纷笑道。

  “我要感谢你才对!”郑维泽说:“要不是你,我当初就要去睡桥洞……”

  “喝酒吧!”常锦星笑道。

  “听我说完!”张宇文难过地大声道。

  席间又安静了。

  “最开始的时候。”张宇文说:“我做了一件蠢事,我不会写小说,所以我想找几个人,愿意租我的房子,让我观察,当做素材,我一直没有告诉你们,我很卑劣。”

  “你在说什么?!”严峻简直哭笑不得:“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

  大家又笑得不行,常锦星说:“观察素材,不是创作必须的吗?你不观察我们,也要去观察别的人啊,这有什么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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