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知深浅 第56章

作者:初禾 标签: 破镜重圆 强攻强受 近代现代

  前台值班员并不认识他,查过记录后微笑摇头,“抱歉先生,我们这里没有您的预约。”

  他只好回到大厅的会客区,坐在排椅上,抱着两个保温壶和一个饭盒,泛起的失落隐藏在平静的眼中,悄无声息。

  夜里的大厅很安静,他的背影有些孤单。

  洛昙深是在八点驾车离开的,贺岳林突然回国,提出要他接风洗尘。

  他一下午忙了不少事,忘了单於蜚晚上会给他送红糖冰汤圆。

  贺岳林的航班少许晚点,推着行李箱,款款走进他的视野里。

第67章

  和洛昙深记忆里的贺岳林相比,眼前的男人气质更加成熟温和——虽然眉眼间仍旧是熟悉的轻佻与玩世不恭。

  二十出头的贺岳林是个浑身痞气的贵公子,心安理得在国外挥霍无度,热爱车与美人,是土豪赛道与游轮party上的常客。

  但与别的纨绔相比,贺岳林又多了几分艺术气息,玩过摇滚乐队,还精通钢琴与古筝这俩看似南辕北辙的乐器。私生活放浪,因着一副好皮囊与厚实的家底,有过多少段情连他自己也数不清楚。

  转眼数年过去,极无规律的生活居然没有将贺岳林变成个油腻男人。皮囊未改,举手投足间却多了些许岁月给予的温润魅力。

  茶室,茗香阵阵。

  洛昙深不由得多看了他两眼。

  “算起来,我们有快六年没见了吧?”贺岳林已经脱下外套,只穿一件深色手工衬衣,领口敞开,衣袖挽至小臂,从容道:“我最后一次带你出去玩儿,你好像还没满十九岁。”

  “我不得不再次纠正你的用词。”洛昙深说:“不是你带我,是我们一起。”

  贺岳林笑道:“我比你大两岁,怎么就不能带你了?还是说,你觉得我用‘带’这个词,显得你像个小朋友?”

  洛昙深斟茶的手一抖,几滴茶汤洒了出来。

  “我开个玩笑。”贺岳林抽出纸巾,将桌上的水痕擦干。

  洛昙深看着他的手与小臂,继而视线向上,扫过他的下巴、鼻梁,及至眉弓、额头。

  贺岳林有小半欧洲血统,皮肤偏白,瞳仁是浅灰色的,头发却是亚洲人常见的黑色,面部轮廓深邃,喜欢笑,但笑意很少落进眼底,所以即便是笑着,看上去也有种轻浮的冷感。

  以前贺岳林年纪轻,痞多于冷,现在阅历上去了,气场也略有改变,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冷漠就更加显著。

  “我是不是比以前更帅了?”贺岳林品了口茶,笑盈盈地问。

  “你和以前一样不怎么要脸。”洛昙深说。

  “那你就是和以前一样直白。”贺岳林顺当地接过,“我如果不是比以前更帅了,你为什么盯着我看?”

  洛昙深不愿落下风,正要顶回去,又听贺岳林道:“算了,我就喜欢你这样。小深,你有高高在上,为所欲为的资本。”

  洛昙深略一蹙眉,“别这么叫我。”

  贺岳林点到为止,“好,今天时间不早,我们先说正事。”

  洛昙深放下茶碗,抬眼看向他。

  “平征现在在K国,恰好我朋友在K国有点门路。”贺岳林道:“现在已经将他‘保护’起来了。”

  洛昙深清楚,贺岳林口中的“有点门路”定然是势力通天,“平征交待了什么?”

  “他发布关于你的视频是受人蛊惑,也是此人送他到K国。对方说是帮他在K国开始新生活,事实上是将他软禁在K国。我朋友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被非法拘禁、监控长达一个月。”

  “这人是谁?”

  贺岳林耸了耸肩,“一个不知名的小喽啰。不过从这个喽啰往下摸,蔓藤的另一端,正是你猜测的明家。”

  洛昙深眯眼,“明昭迟。”

  “暂时还不能确定是明昭迟还是其他人。”贺岳林笑了笑,“不过你认为是他,我就相信你的直觉好了。”

  洛昙深注视着金红色的茶汤,手指在下巴摩挲。

  贺岳林等了一会儿,问:“在想什么?”

  “拿到明昭迟指使平征的证据意义不大。”茶汤的波光倒映在洛昙深眼中,“我想要的是明昭迟在国内犯罪的证据。周谨川和肇事司机都已经死了,周仁嘉下落不明,这一切如果都是明昭迟的手笔,那他必须付出代价。”

  贺岳林说:“这就是我没有立即将平征带回来的原因。车祸这一块我还在查,在得到确切的证据之前,我们最好不要惊动明昭迟,或者说明家。”

  洛昙深揉着眉心,叫来佐茶的餐点,扯出一个客气的笑,“这次麻烦你了。”

  “不用和我这么客气。”贺岳林说:“谁动你,就是动我,我咽得下这口气?”

  茶室建在湖边,零星的星光点缀在湖水里,空气里夏天的气息被晕染上了一层潮湿。

  洛昙深将切好的茶点推到贺岳林面前,半开玩笑半正色地问:“这些年你经历了什么?”

  贺岳林正在喝茶,闻言被呛得咳了起来。

  洛昙深懒得对他嘘寒问暖,状似冷漠地看着。

  “你这话说得……”贺岳林用纸巾擦手与嘴,“我好端端的,除了吃喝玩乐,还能经历什么?”

  “我记得你以前恣意张扬,从来不会委屈自己。”

  “我现在也很任性妄为啊,哪里委屈自己了?”

  洛昙深十指交叠,“如果是以前的你,一定不会答应回国联姻。我有意刁难,你也不会给我好脸色看。”

  贺岳林笑弯了眼尾,“先回答你后面一个问题。你怎么知道如果你耍横,我不会给你好脸色看?”

  “你这不是回答,是提问。”

  “行行行,那就当是提问。”贺岳林说:“以前你也没有故意为难过我吧?你就那么确定,一被你刁难,我就会垮下脸?”

  洛昙深挑起一边眉。

  “我不会。”贺岳林神情很自然,“对你,我向来很有耐心。”

  洛昙深却不大自在起来,端碗喝茶,别开视线,“是吗?”

  “你这样漂亮可爱的小孩——先别急着瞪我,我是说你当年,十六七岁,怎么就不是小孩了?”贺岳林接着道:“我想不动心都难,不过你那时还未成年,我不至于糟蹋到你身上去。”

  洛昙深很轻地哼了一声。

  “现在回答前面一个问题。”贺岳林摊开手,“人,尤其是年轻人,想法每时每刻都在改变,不然闪婚闪离的人怎么那么多?不过我呢,已经经过深思熟虑。回国联姻,一来是因为联姻对象是你,我可以接受,二来我年纪大了,也渐渐想有一个伴儿。”

  “你少来。”洛昙深说:“二十六岁也叫‘年纪大了’?”

  “就算是我夸张了吧。但你不能否认,人不会永远年轻,永远二十岁。我不想到了四十岁、五十岁,突然觉得该有个伴儿,却已经错过了最佳人选。”

  “所以对你来说,我是最佳人选?”

  贺岳林道:“我认为‘最佳人选’这一说法对我们彼此来说都很合适。难道你有比我更满意的人选?”

  两人隔着茶桌对视,彼此试探,冷静,亲昵,却又疏离。

  须臾,洛昙深突然笑了。

  贺岳林轻松道:“想明白了?”

  “我们是一类人。”洛昙深说:“你是这个意思吧?”

  “你一直很聪明,我和你交流完全没有障碍。”贺岳林端着茶碗,“很多人觉得爱情是一起生活的前提,但我认为,彼此认同才是。如果我们结婚,将来一定会过得很舒适。”

  洛昙深嗤笑,“那倒是,毕竟都是冷血动物。”

  “别这么说你自己。”贺岳林道:“我们这算不算是达成共识了?”

  洛昙深唇角略微绷紧,“给我一些时间。”

  贺岳林了然,“你有‘感情债’需要处理?”

  “我现在不是单身。”洛昙深并不隐瞒,“我有个小男朋友,起码在他生日之前,我与你的交往不会超过朋友的范畴。”

  “陪他过完生日,你就要甩掉他?”贺岳林看戏般道:“这个‘礼物’还真是别出心裁。”

  洛昙深蹙眉。

  “生气了?”贺岳林支起下巴,不紧不慢道:“你对这个小男朋友用情不浅?”

  洛昙深道:“我不想和你谈论他。”

  贺岳林却说:“你的名字里有一个‘深’字,但你与我一样,都是无法给予深情的人。你用情太浅,而我不知深情为何物。所以,我们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洛昙深喝着茶,默不作声。

  “倒是‘昙’这个字更适合你。”贺岳林又道:“你付出的感情只是昙花一现,盛放即凋零。”

  “知道你是个艺术家。”洛昙深摆手,“但别在我这儿卖弄。”

  贺岳林一笑,“行,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从湖畔的茶室离开,洛昙深在车里坐了一会儿,才想起与单於蜚约好见面。

  此时已经是夜里十二点。

  那个与日常工作无关的手机被他忘在车上,还因为之前开会而设置成了静音,现下看到,发现单於蜚打了两个电话来。

  犹豫半分钟,他拨了过去。

  单於蜚的声音传来,与平时没有两样,温柔,平静,包容。

  “抱歉。”他甚至没有解释为什么爽约,问:“你已经回去了吧?”

  “嗯。”单於蜚说:“冰汤圆放得太久就不好吃了,我下次再给你做。”

  洛昙深放下心来,“那你快休息,我这还有事。对了,上次不是说陪你过生日吗?这都到夏天了,你想想有没有特别想去的地方,我带你去。”

  单於蜚说:“好。”

  “那就这样。”洛昙深挂断电话,出了一会儿神,突然将单於蜚与贺岳林做了个比较。

  面对突如其来的困境,贺岳林能够给予他实实在在的协助,而单於蜚只能给他做一碗冰汤圆。

  他捂住上半张脸,心里有种无法解释的空落。

  同一时刻,已经在洛氏集团一楼大厅等了四个小时的单於蜚打开保温壶和饭盒。

  冰块还没有融化,冒着冷气,但汤圆已经黏糊在一起了。

  他将花生碎等配料与汤圆和在一起,草草搅拌几下,舀进嘴里。

  冰汤圆放久了不好吃,但并非不能当做果腹的食物。

  他知道洛昙深近来心情不好,又累,所以找同事换班,匆忙赶来送这份冰汤圆,不为别的,只希望洛昙深能高兴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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