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人跳 第31章

作者:四面风 标签: 年下 BE HE 近代现代

钟管家揽着裙摆站不直,就那么弯着腰回到:“蒋先生,这是安怡小姐自己定的尺寸。”

张姨补充道:“这个裙子样式很成熟,小姐可能是想以后长大了穿吧。”

蒋弼之看眼那介于香槟色与银色之间的裙子,布料微微一动,就似有银色的月光流过,有种低调优雅的奢华,对蒋安怡而言确实太过成熟了。

他不置可否地“嗯”了一声,低头继续看新闻,脑子里却已走了神。

钟乔为蒋安怡订这条裙子前是向他报备过的,价钱好像是在二十万到三十万之间,本该生日那天送到,却延误了两日。

蒋弼之知道自己在物质方面对妹妹有些放纵,但他认为这属于教育投资,并不过分,也从不在这方面关注太多。

但是刚刚,他突然想起那个男孩儿。那个男孩儿也是刚过完生日没多久,他其实只比蒋安怡大两三岁而已。

蒋弼之竟然在想,那个男孩儿是怎么过的生日?他在生日那天有没有收到什么礼物呢?之前陈茂提到过“陈晨”脚上那双破旧的球鞋,他则记住了陈星那条肥大破旧的牛仔裤和那个磨破了边的革质卡包。如果有人给他买礼物,一条合身的裤子或者一个新的皮质卡包正是他需要的……

蒋弼之将自己从发散的思维里抽出来,却再次疑惑,昨天自己在车里为何那般失控? 自己既已认定他是自愿,却为何又一定要听他亲口说出?

无需否认,也无法否认——其实在那男孩儿晕倒的瞬间他便已意识到——自己已然到了歇斯底里的程度,事后他每每想起当时的状态,都为那股偏执感到心惊。

这不是他今天第一次想到这个问题,他已经在这个问题上浪费了许多时间,便也略微触摸到几分潜藏的缘由。只是这背后的真相于他而言太过不可思议,令他不想去深究这一不合理的悸动。

还是将事情简单化吧,没必要掀开那层粉饰太平的布。

就应当是一场买卖,仅此而已。

念及此,他点开微信,想看一下那个男孩是不是已经收款,却在与“陈星”的对话窗口里看到两条退款提示,理由是——陈星未在24小时内接收你的转账。

蒋弼之的微信基本是闲置的,更是第一次收到这样的消息。他略微沉吟后,准备给陈星再转去两万,却又在操作过程中收到这样的消息——

陈星开启了朋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朋友。请先发送朋友验证请求,对方验证通过后,才能聊天。

43、

天水一期定于6月6日这个吉利的日子挂牌剪彩,汪局碍于身份不便亲自出面,便由刘秘书代表出席。

经过一天的热热闹闹,到了夜深人静时,刘秘书与蒋弼之的二人晚餐还未结束。

夏天的风吹得人身心舒畅,蒋弼之在之前的大酒宴上喝了不少,本有些迷糊,这样一吹便清醒了不少。

刘秘书却相反,年轻时爱慕的对象比之从前更具超凡魅力,他吹着这轻柔晚风,看着男人那双深邃锐利的眼眸,有些酒不醉人人自醉了。

“学长……没想到我们会以这种身份重逢,你说,这算不算是种缘分?”他眼里含着柔情,轻声问道。

蒋弼之将视线从那条朝向东方的小径上收回,冲对面的人淡淡一笑:“当然。”他举起香槟杯,与对方轻碰一下,抿过一口后放下酒杯,真诚地看向对方的眼睛:“谨之,这次真的要谢谢你。你姐姐和你姐夫的工作……”

刘谨之嗔怪地瞥他一眼,“学长知道我不图这个。”

蒋弼之一笑,“当然,我明白。但这是我的心意,必须要传达给你。”他不喜欢欠人情,一切往来都最好明码标价,公平自愿,谁也别亏欠,这是他的商场原则,也是他的做人原则。

刘谨之笑着看向蒋弼之,他手里香槟杯一直没有放下,无意识地转着手腕,酒杯晃动,淡金色的酒液在灯光和月光下旋出一个流光溢彩的漩涡。

“学长,你要真想谢我,就回答我一个问题。”他说这话时轻轻舔了下嘴唇,眼神已然有些挑`逗了。

蒋弼之不动声色地打量起刘谨之。这年轻人在年少时就长得清俊可爱,如今从少年长成青年,岁月并没有损毁他的美丽,反而还助他沉淀出几分优雅从容的沉静气质。这种气质是蒋弼之从前极为喜爱的,今晚却提不起兴趣。

“你问,我一定真心答。”他低声说道。

他声音本就低沉磁性,这样放缓了嗓音,像有一股温柔的力量敲在刘谨之心上,尤其他那深沉的目光还落在刘谨之的脸上,令他的心跳顿时就快了,刚才那副游刃有余的挑`逗也荡然无存。

他放下酒杯,紧张看着蒋弼之的眼睛,在对方温和却依然有力的视线下,睫毛慌乱地打颤,“学长——”他小小地吞咽一口,“你当年,对我是认真的吗?”

“当然。”蒋弼之毫不犹豫地回答。这就好像是社交场合上有女士问自己的新发型好不好看,那答案必须得是肯定的,这是成人之间起码的礼貌。

刘谨之一时激动地红了眼眶,声音也开始颤抖:“那……当年,如果我没有退缩……我们现在是不是就……”

“谨之,没有发生的事不好假设,我只能告诉你,我对待感情的态度一向是端正的。”他神色肃然,看起来便显得很认真,心里却想着别的事——刘秘书身在机关,酒量却不怎么行,看来汪局确实不爱那些花天酒地的场合。

刘谨之猝然低头抹了下眼,“学长,对不起。”他红着眼睛抬起头,两手前伸,握住蒋弼之放在桌上的双手,“学长,真的对不起,是我辜负你了。我当年太年轻,不懂,我太害怕了,弼之,你能明白吗,我本来是喜欢女孩子的,也和女生谈过恋爱,然后一想到要和一个男人……”他想到当年的挣扎,难过地咬了下嘴唇,“我真的是太害怕了。”

蒋弼之假借拿餐巾的动作,不动声色地将手从他手里抽出来。

他将餐巾递到刘谨之面前,对方却没有抬手接的意思,他便亲自帮他擦了下眼泪,然后叹了口气:“谨之,人生就是不停地错过与失去的,只能说我们当时天时地利人和皆没有,要怪就只能怪缘分浅,并不是谁的错。”

“如果我说我后悔了呢。”刘谨之期冀地看着他。

蒋弼之将餐巾重新叠好,“可是我已经变了,谨之,这么多年过去,我已经老了,不适合再与人谈感情了。”

“你怎么会老!你不过才三十二岁呀!”刘谨之急急地反驳。

蒋弼之自嘲似的一笑,“不是岁数老,是这里,”他指了下心脏的位置,“在这个位置坐了太久,这里就冷了、硬了。若是别的什么人,有你这样的条件,他今天问我这个问题,我一定会顺势应下。但是你不行,谨之。”他淡淡地看着刘谨之,因着眉眼天生深邃,总给人以深情的错觉:“你明白吗,谨之,你不是别人。我不能骗你,更不能害你。”

最后刘谨之是哭着被钟乔搀走的。

安顿好刘谨之,钟乔回来询问蒋弼之是否准备就寝,蒋弼之沉默片刻,问他:“我是刚去英国的那年和刘秘书——”

那时候钟乔已经跟在蒋弼之身边了,只略作回忆便点了头,“是的,蒋先生。”

“那他就是二十岁。”蒋弼之似自言自语。

刘谨之那时已经二十岁,与他算是两情相悦,他说他太害怕了。

“钟乔,你去,一个叫,华清职高……”他几乎每说一个词就要顿一下。

钟乔不敢催,他几乎已经猜出什么。

长达一分钟的沉默后,蒋弼之站起身,“回房,睡觉。”

4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