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始羁绊 第40章

作者:林染/暗夜流光 标签: 不伦之恋 强取豪夺 近水楼台 近代现代

在弟弟充满期待的目光下,任有家忍住还是想凑死眼前这男人的冲动,勉为其难点了个头,“我们不会後悔。”

任有和此刻很是愉快,在母亲踩著七厘米高跟回来之前,他放肆地对孙玉青说出今晚最真的一句话,“我直到现在才相信,你确实有几分喜欢我。不过,也没有你以为的那麽多。”

孙玉青苦笑著瞪他一眼,干脆站起身往外走,“不打扰你们二人世界了,我也去卫生间。”

第76-77章 忏悔

母亲很快回来,看到孙玉青也离桌不在,赶紧私下问大儿子,“有家,你觉得他怎麽样?你们刚才聊得还好吗?”

任有家看著母亲保养得宜的脸,美丽中带了一丝沧桑,比起从前经常满身是伤、蓬头垢面的样子是好多了,但内里的忧愁又有谁知道。

“妈,我觉得他怎样并不重要,我只会在乎他对你好不好。”他不知道该怎麽说,这样的婚姻对一个女人绝不是幸福,但他又不能对母亲揭破其中的不堪,那会让母亲立刻因为自责而崩溃吧。

“他对我挺好的。”母亲沈默几秒,淡淡的微笑起来,“不喝酒不抽烟,从来不动粗,给家用也很大方……人要知足。”

“那……你喜欢他吗?”任有家犹豫片刻,还是问出作为儿子不太应该问的话。

“……都一把年纪了,还说什麽喜不喜欢。”母亲表情不太自然地笑了,立刻把话题转开,“倒是你们俩,交女朋友了吗?”

两兄弟对视一眼,不约而同的摇头,哥哥说学习为重,毕业後再做打算,弟弟则是一脸自恋的表示,“喜欢我的太多了,我跟哪一个谈都不好,其他的女孩子会伤心。妈,你就别管这些事了,我们自己有分寸的。”

“嗯,那你们自己把握。妈妈要求不高,对方能对你们好就行了,千万不要找那种坏脾气的女孩子。”

看著母亲心有余悸的表情,两兄弟都乖顺的点点头。

从这样的反应里,任有家就知道母亲有多麽憎恨父亲,但想到父亲日益变差的身体,他还是自私地开口恳求母亲,“妈,你这次回来,能不能见爸一面?”

母亲面色顿时变了,沈下脸默不作声。任有家硬著头皮继续开口,“妈,他身体很差……血压高,肾也差,可能活不了太久了,你如果这次不见见他,以後不一定还能碰面。”

母亲僵硬的态度松动了一点,看著他们俩问道:“他对你们怎麽样?现在还打人吗?”

任有和忍不住撇撇嘴,在哥哥哀求的眼光下才勉强说谎,“没有……他现在脾气还行,没再打人了,骂人都少多了。”

母亲长长地“哦”了一声,犹疑不决地考虑起来,任有和为哥哥再推一把,“我们会守在旁边的,他绝对不敢跟你动粗,放心吧妈。”

於是事情就这麽定下,直到春节後程雅丽临走的那天,才独自登上前夫的门。

两个儿子把母亲迎进来後就回了房里,把客厅留给这对前夫前妻。

他们没有刻意偷听父母的谈话,从父亲压抑的痛哭声中也能了解大概。

任有和甚至很没良心地低声八卦,“哥,爸在演终极大忏悔了,好投入……”

任有家眼睛都听红了,闻言就谴责地瞪他,“你好过分,爸是真心的……爸一直都很後悔,他本性并不是坏人,他是被酒害了。”

“那也是他自己选择酗酒的,哥,你可真圣母……”

任有和刚说出这一句,看到哥哥红著眼睛瞪他的样子像一只可爱的兔子,立刻软下姿态哄人,“我就喜欢你圣母,这是褒义!不然你也不会原谅我,是吧?”

任有家也察觉到自己心软得毫无原则,恨恨地盯著他低骂,“对,我真不该这麽圣母……可他是我爸,你是我弟弟,你说我能怎麽办?我是家里的大儿子,我生来就有责任要负,你能明白我吗?”

“我明白的……”任有和正了面色,温柔而用力抱住哥哥,“我都明白……你想要身边的人好过一些,你自己受罪吃苦没关系。但是哥,你管不了那麽多的……我们尽力就行,好不好?一个人过得到底怎样,幸福还是不幸,归根结底是他自己的选择,我们也一样。每个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负责,不用把责任推在别人身上,也不必把别人的责任揽在自己肩上。”

“是吗……”任有家茫然咀嚼著弟弟刚才的那段话,觉得道理好像是对的,但一时间很难消化。

“每个人都只能为自己负责,哥,关键是下定决心,不要後悔。你很同情爸,但他其实并不想得到我们的同情,说不定他也不需要妈妈的原谅。他想要妈妈回来,重新跟他在一起,但这不可能了,他要为自己当初的行为负责──妈对他早就死心了。你帮他也没有用的,还会让他胡思乱想,产生不该有的期待,如果再破灭的话……”

两兄弟在房里窃窃私语,客厅的谈话也进入尾声。

父亲冗长的忏悔终於告一段落,母亲清晰的声音接著响起,“其实你不用说这麽多,过去的事我们都有责任,我原谅你还是恨你不能改变什麽。过去就过去了,我们也老了,再提那些没什麽意思。我根本就不想来见你,今天不过是看在两个儿子的份上才来。任海,我们都对不起有家,我带有和走的时候……明明知道留下他不好,但我养不起两个孩子,只能把他留给你。你要对有家好一点,别拖累他。”

父亲似乎被打击得很深,竟然结巴起来,“我……我当然……我会的。”

“那我就不多打扰了,再见。”母亲干脆利落地说完这句,高声叫了他们俩的名字,“有和,有家!妈妈走了哦,你们来送我一下。”

两兄弟只得从房里出来,看到跟著母亲站起来的父亲一脸焦急不舍,嘴里却说不出什麽。

任有家心有不忍,但确实把弟弟的话听进去了,他作为儿子只能帮到这里,还可能跟弟弟说的一样,帮的都是倒忙。

他顶多也就能安慰一下父亲,“爸,我跟有和送妈出去,很快回来,你别想太多。”

任海摇晃著身体坐下去,眼巴巴地看两个儿子护送前妻出门,心里明白再多悔恨也改变不了从前,前妻永远不可能原谅他,更不可能放弃现在的优裕生活回到他身边。

酗酒後醉醺醺的打骂、发现妻子伤心出轨後变本加厉的虐待、背著妻子偷偷收下郑浩德的那笔钱……每一步都是他自己走的,每一件错事都是他亲手做的,他怨不了别人,怨不了老天,他能够憎恨埋怨的只有自己。

其实连他自己都看不起自己,因为内心自卑的迁怒,才把怒火发泄在妻子和两个儿子身上,不断伤害著最亲的人,终於把他们一个个推离身边。

妻子当他是个陌生人;小儿子曾经拿他当仇人,现在看在大儿子份上勉强容忍他;大儿子很孝顺很善良,一直被他拖累著,还一次次原谅他的暴力……妻子说得很对,他带给亲人的只会是拖累。

他回想著这些年发生过的所有事,觉得自己从来没像现在这样清醒过,然後脑袋一歪,慢慢地倒在了沙发上。

等到两兄弟送完母亲回家,就被歪倒在沙发上陷入昏迷的父亲吓了一跳,还以为他是突然中风,赶紧打电话叫救护车。

送院途中他就醒过来一次,血压虽然很高,但肢体可以移动,也可以正常说话。两兄弟稍稍放心了一点,这情形看著不太像中风,可父亲进院做完几个检查之後,他们才知道情形不比中风更好──尿毒症。

主治医师找他们俩约谈治疗方案,入院以来的治疗费用主要由任有和负担,父亲也把为数不多的积蓄都交在儿子手里,即使经济上还可以支撑,依靠透析也不是长久之计,最好的方法就是凑足费用尽快做换肾手术。

钱还不是最重要的,任有和开口找了柯天卓,对方当天就打款过来,数目绝对足够。兄弟俩的争端在於,任有家要求自己做配型,却不同意弟弟做,任有和只能苦笑著反驳哥哥,“他是你爸,也是我爸,我更年轻、身体更好。”

任有家死活不肯让弟弟先做,抢在前面先做了配型,但结果并不是太理想。

只有他们俩单独相处的时候,他靠在弟弟的怀里哭了,“为什麽呢……我应该是完全符合的啊。有和,我不想让你做……那是一个肾,你是为了我才肯捐给爸爸。我不能让你失去一个肾……你不要做。”

病重的父亲也反对小儿子做配型,用的理由十分奇特,“有和……你要是做了那个,结果人家都知道你不是我亲生的,那我没脸见人了……你别做,我这把年纪其实也活够了。”

任有和才不管他们俩,他的心硬如磐石。如果他不做配型,他害怕哥哥勉强也能捐上,在肾源稀缺而且病人有两个儿子的情况下,哪有那麽容易说服其他亲属?

比起自己失去一个肾,他更接受不了哥哥去做这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