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践 第69章

作者:十步方寒 标签: 年下 虐恋情深 HE 近代现代

  李琴琴放开许青舟,钻进了敞开的车门里。

  许青舟弯腰关门的时候,柔柔突然冲着他身后挥手高声道:“陆叔叔再见——”

  话没说完,便被李琴琴轻轻拍了一下,捂住嘴关上了车门。

  许青舟怔愣了几秒,面前的出租车开走,他回过头。

  熙熙攘攘的街道,与人流贯通的马路。在红绿灯亮起的街道对面,陆承倚着车,正安静的望着这边,也不知站了多久。

  人行横道上,绿灯亮起了。

  一辆辆车接连停住。

  陆承见许青舟发现了自己,于是掐了烟,抬腿,朝着许青舟走了过来。

第七十四章

  许青舟不知道陆承在那里站了多久。他走过来时,身上带着初秋的凉意。

  他站在许青舟身旁,望了一眼出租车消失的方向。过了一阵,才低声开口:“柔柔走了?”

  许青舟说:“嗯。”

  于是陆承点点头,抬眼看许青舟,张口做了个口型,但没出声。

  许青舟看出来,他问的是:那你……

  许青舟看了一会陆承,突然伸出手,管陆承要了一支烟。陆承犹豫一阵,从兜里掏出烟盒,抽出一根递给许青舟,顺便替他点着打火机。

  许青舟就着陆承的手,拢着火,点着烟。但他抽了两口,就被呛得咳嗽,于是那根烟又被陆承不容分说地拿走掐了。

  陆承看着许青舟,欲言又止,最后低声征求:“先回去吧。”

  许青舟点点头,跟在男人身后,上了车。

  ·

  陆承很害怕许青舟会走,可是他却连试探都不敢。

  他们之间的相处,就仿佛是平静地湖水一般。在波澜不惊的表象下,藏着彼此谁也不知道的巨大恐惧与迷茫。

  陆承不敢让许青舟看出他的嫉妒,他嫉妒的回想着许青舟与李琴琴两人彼此相拥搂抱的画面。李琴琴曾经给过许青舟一个家庭。那是陆承渴望的,也不可及的。

  所以在许笑嫣走后的那天晚上,陆承不敢去找许青舟要答案。

  他只能一个人躲在地下室的小酒库里,偷偷喝闷酒。

  ·

  这一个多星期,因为容律的留宿,两个人迫不得己住在一间屋里。但其实除了第一天的亲密之外,剩下的好多天,他们都像是普普通通的室友一样,说着晚安,然后维持着将触未触的界限老老实实睡觉。

  许笑嫣走的这天,许青舟心里难受,早早就回屋休息。睡到半夜的时候,猛然惊醒,随后却突然开始焦虑发作。这一次的发作,比以往要更加猛烈。他觉得天旋地转,整个人喘不上气,心脏一阵阵发慌似的疼。他的手向旁边摸去,想要让陆承开灯,这才发现身边一片冰凉。

  他跌跌撞撞的爬起来,在墙边按亮大灯。深夜十一点,陆承并不在卧室。

  打开门,整个别墅里到处都是黑漆漆的,许青舟更加觉得恐慌。他把沿路的灯都打开,先是进了许笑嫣的屋子,坐了一会,但空房间与狭小的环境让他呼吸更加急促。他开始觉得肌肉无力,大脑缺氧似的喘不过气。

  他走到客厅,不断叫着:“有人吗?”,声音回荡在空阔的房子里。直到通往地下室的楼梯上传来脚步声,陆承轻声叫道:“许青舟?”

  ·

  许青舟脸色苍白,满脸冷汗涔涔的样子把陆承吓到了。

  他三步并作两步跑过来,一把托住许青舟,将消瘦的男人搂在怀里。

  “怎么了?怎么回事?!”

  许青舟不断的做着深呼吸。他从陆承的身上闻到了香水的冷香气,与酒精的味道,那种气味让他的血液慢慢平缓下来。

  陆承身后容律跟着出现,他定定看着二人,几秒种后也吓了一跳:“许老师怎么了?”许青舟放慢自己的呼吸,摇摇头说:“没事,只是焦虑发作了。”

  ·

  地下室的酒窖里,摆着一张不大的木桌子,和围城回字形的沙发。一整面墙上都是红酒,整整齐齐码放在格子柜里。旁边有一张吧台式的可操作的桌子,罗列着各种酒杯和醒酒器。

  许青舟窝在沙发里,手捧着一杯陆承给他煮的热红酒,小口的啜饮。

  红酒里面放了柠檬、肉桂、和薄荷叶,散发出一阵馥郁浓醇的香气。

  “是什么时候开始的?”陆承沉着脸问。

  许青舟回答:“抑郁的症状,从离婚以后就有了吧。第一次焦虑发作是在夷北,后来去医院做了诊断,之后就断断续续的吃药。”

  他说话的时候,一直盯着桌子上的杯子。在他来之前,桌子上放着一个天鹅形状的醒酒器,里面的红酒只剩下底部。旁边是两杯喝剩下的酒。深更半夜,陆承和容律在酒窖里喝酒。许青舟盯着就被的时候,脑子便反反复复的闪过想象中的画面。他胸口觉得憋闷,疯狂的想要逃开。可是身体却仿佛生了根一样,被钉在沙发里动弹不得。他觉得自己此刻必须待在一个有人的环境里,尤其是在陆承身边,才让他觉得踏实。

  “一直……就在吃药么?”陆承脸色变幻,最终停留在小心翼翼的神情上。

  许青舟摇头:“之前只是断断续续的吃。吃完药以后,会觉得很不舒服,这个月见到女儿以后,就没有再吃过药。”

  因为没有吃药,所以陆承就一直没有发现过许青舟的症状。他隐隐约约觉出了一些不对劲儿,却并没有深思。

  陆承屏住了呼吸,脸上的神情复杂。气氛因为沉默而顿时变得压抑起来,容律左看看右看看,悄无声息的溜走了。

  他走的时候,体贴的把门关死。咔哒关门的声音,让两个人的目光都不由自主的看过去。随后才意识到,这处狭小的空间里,只剩下彼此。

  ·

  许青舟一口口把温热的红酒都喝光了。他觉得浑身发凉的身体终于渐渐升起些暖意,究竟在血管里发酵,带来某种舒缓的平静感。额头的冷汗此时也散的差不多了,许青舟望了望陆承与容律几乎要喝光的那瓶空酒,又看看陆承为了给他煮热酒而新开的一瓶,便伸手又讨了一杯。

  “挺好喝的,再给我倒一杯吧。”

  陆承有些不赞同:“你酒量不好……别喝醉了。”但他看见许青舟伸着手的模样,还是又给他倒了一杯。他叹了口气,有些担心道:“这么久,为什么一直也不说……除了吃药去看过心理医……”

  陆承话音未落,就被许青舟一个抬眼的动作打断。

  “说什么,说给谁?”

  陆承语塞,许青舟自嘲的笑了一下:“我父母已亡,妻子离婚,女儿远走。我无亲人更无朋友,我能说给谁,我该怎么说?”

  许青舟说着,接过陆承倒给他的温热的酒,一口口地喝。然后他看着陆承道,“还是说给你听?告诉你我所有的病,还不都是拜你所赐!让你如愿以偿的觉得开怀畅意吗?”

  陆承给自己倒酒的手抖了一下,没拿稳。几滴红酒洒出来,落在桌上。

  他其上拿布将酒擦了,低着头道:“我带你去看心理医生,你不要害怕。”

  “我不去!”许青舟说。

  陆承叹了口气,走到许青舟脚边半蹲下来,把他手里的杯子拿走放在一旁,然后握着他的手仰头看着他。

  “生病了就要看医生,为什么不去?我陪你去!”

  许青舟的情绪有点控制不住,他拿回杯子又开始大口的喝酒,喝完了一整杯,才说:“我说不出口。”

  他问陆承:“我要怎么说,告诉陌生人,我一个三十多岁的男人,有妻有女,为了钱被另外一个男人包养!为了钱跪在他身下被他……”

  “——那你就对我说!”陆承猛的喝道,吓了许青舟一跳。

  然后他放软了声音,看着许青舟说:“对别人说不出口,那就对我说!说你有多愤怒、厌恶,说你恨我!我说是多过分的对待你,说我究竟怎么样伤害了你,说我给你带来了多少痛苦!说我这个人……是有多坏……”

  许青舟闭上眼睛。

  他觉得酒气渐渐上涌,随之一起的,还有胸口再也无法压抑的情绪。

  他的眼眶有些发红,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眼睛里神色无法在保持平静。

  他看着陆承,慢慢说了出来。

  他说:“陆承……我恨你。”

  他终于把那个字说出口。像是一根长在心口的刺,猛然被拔了出来,带着血肉淋漓,却又含着某种痛爽的畅快。

  “我好恨你……陆承。”

第七十五章

  为止今日,许青舟终于将那三个字说出口。

  明明白白的恨,像一把刀子,戳进陆承的心里。刺得他心脏绞痛。

  但陆承还是短促的笑了一声,忍着所有的凌迟般的苦楚,告诉许青舟。

  “你是该恨我。”

  “——是我毁了你原本的生活。我毁了你的学业、你的前途、你的家庭、你的理想。是我把你变成了现在这幅模样!你当然应该恨我……”

  “你不恨我,你还能去恨谁呢?”

  面对陆承的坦诚,许青舟吸了口气,半扭过头。

  他咳嗽了一声,恨声道:“你也知道我该恨你……”

  “我这辈子,活得那么小心翼翼,谨小慎微。”

  “这么多年,我好像从一天都没有为自己活过。可是即使这样,好像我所做的所有选择到头来都成了错的!我有选择吗?陆承,从头到尾我所做的每一个决定,我有选择吗!——你根本就没有给过我可以走对的选择,当然应该恨你——”

  “可我不光恨你,我恨我自己,我还恨……许河。”

  明知道这两个字,是最不能再陆承面前提起的名字。但许青舟还是说了。说着说着,就哭了。

  “他瞒着我,直到他临死前我才知道他不是我的亲生父亲。你是不是觉得很荒唐,可是就是这样的一个事实,却让我连恨他都没有立场了。”

  “他不是一个好父亲,从小到大,他都在控制我。他害怕什么?他害怕我知道自己不是他的亲儿子,就会对他不闻不问吗?他害怕我走了以后就没人照顾他吗?他要把我困在他身边,直到他死他才肯相信作为一个儿子我爱他。可是他呢!他爱我却瞒我、控制我、困着我!你也是,陆承!你口中的喜欢全都是伤害,你把我拴在你身边,你把我的所有东西都剥夺了你让我只能依赖你,你让我只剩下你。让后告诉我这是爱。这就是你的爱吗?我恨你!我恨不得想杀了你!”

  许青舟终于能把恨这个字,大声的嚷出来。这是他第一次表露自己内心深处的情绪。

  “可是我还恨自己!恨我为什么这么懦弱!我但凡有一点勇气,我但凡对自己残忍一点,我就不会同你走到今天的地步……”

  但是许青舟未说完话,被陆承覆盖在他唇上的手捂住了。

  他眼看着陆承在自己一字一句的控诉下,眼里渐渐流露出痛苦的神情。但是陆承从始至终都没有反驳。他只是看着许青舟,安静地听他说。说到许青舟喉咙干了、哑了、嚷出来的声音都破了,直到他说出他恨自己。

  陆承才叹了口气,摇着头告诉他。

  “你恨吧,别恨你自己,你恨我就好了,是我伤害你。”

  他说:“许河死了,到死为止你都已经尽力,养育之恩你都已经还了,你不在欠他什么。你也再也不用受他控制。”

  “从今往后,你可以把你的恨都留给我——我不怕。你可以报复我、打骂我、伤害我。我把这些权利都给你!我恨过你,恨过许河,这些事情我都做过所以我们扯平了!我把恨地权利交给你了。”

  “现在我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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