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读 第60章

作者:priest 标签: 年上 近代现代

张东来:“风大雨大太阳大,宝贝儿,出来浪啊!”

费渡走到窗边,感觉空气中的水汽几乎就要喷薄而出,窗边的植物都微微垂下了头:“这破天,上哪浪去?”

张东来说:“西岭生态区那边新开了个越野赛车场,牛逼得不行,他们专门开辟了一个‘死亡赛道’,天不好的时候才开,越暴风雨越刺激——那话怎么说的来着?海燕儿啊,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些吧!”

费渡听完,只觉得泥点子都随着这话溅到了耳廓里,一脸冷漠:“作死啊?”

“你听你这话说的,多么的暮气沉沉,一点都没有当代青年的活泼气。人这一辈子,吃过见过,还能干什么?不就剩下作死玩了吗?”张东来振振有词道,“车你不爱开就不开,过来露个脸就行,我告诉你说,他们这车场配了俱乐部,拉了个小艺术团过来,里面各种气质美人,有黑长直大美妞儿,还有拉琴的小文青,跟那些蛇精脸不是一个档次的,完全符合你的事儿逼品味,机会难得,你快点过来,别没事在家迷恋老男人了——人不都找对象去了吗?”

“你消息还挺灵通,”费渡嗤笑一声,他是个温室里长大的总裁,并不想当一个活泼的小傻X,在大雨中作死玩,本打算回绝掉,拒绝的话已经到了嘴边,“我就不……”

这时,费渡斜靠在窗边,忽然看见了自己光线暗淡的书房,不知怎么就想起了方才那个颠倒的梦……还有那双沾着烟草气息的手。

距离给陶然添宅那顿饭局,已经过去了一个多月,以前三天两头去骚扰陶警官的费渡连个电话都没打,一来是知道陶然有喜欢的人,不便太过打扰,二来是他每每看见那倒霉的游戏机,就浑身不对劲。

今天更是要命,还噩梦缠身了。

“行吧,”费渡临时改了口,“你把地址发给我。”

进入七月底,燕城的雨季也接近尾声,然而连绵的雨水非但没有偃旗息鼓的意思,反而越发丧心病狂起来。

骆闻舟下班之后两小时又去而复返,他把车往市局门口一扔,也没拿伞,直接把带兜帽的衣服往头上一罩,顶着雨冲进了大楼。

“骆队,二楼会议室,快点!”

骆闻舟把湿淋淋的外套抖了抖,露出手背上三道血痕,三步并两步地跑上二楼,卡在胸口里的一口气这才喘过来:“到底什么情况?”

“不知道,我也刚到,”陶然把雨伞胡乱卷起来,“你手怎么了?”

骆闻舟没好气地在手背上已经止血的伤口上挠了挠:“我们家灯泡瘪了,我那正黑灯瞎火的换呢,老爷子突然打电话催命,催得我一不留神踩那祖宗尾巴了——陆局!”

说老爷子,老爷子立刻就到。

陆有良飞快地冲他俩一招手,一阵风似的刮往会议室,骆闻舟和陶然连忙跟上。

“今天是市十六中招生夏令营的最后一天,学校组织这些参加夏令营的学生去西岭的古猿人遗址纪念馆参观,租了一辆中巴车,上面除了司机外,有一个带队老师和十八个开学升入毕业班的小学生,下午五点左右,参观结束,他们发车往回走,原定七点到学校,结果现在连车再人,一起失联了。”

半夜三更惊动市局刑侦队,想也知道肯定不是车祸。骆闻舟和陶然对视一眼,谁都没插话,陆局一抬手推开了会议室的大门,会议室里的人正要站起来,陆有良抬手往下一压:“别管我,继续说!”

会议室的幻灯应声一变,一副巨大的实景地图铺在了上面。

“失踪中巴车的车牌号为燕NLXXXX,来自恒通租赁公司,司机韩疆,男,四十一岁,驾龄十五年,带队老师胡玲玲,女,三十二岁,是十六中的老师,燕城本地人。这辆车五点零五分时,从西岭的博物馆后门出发,进入国道,大约六点左右,几个学生家长得知因为突发极端天气,该国道部分路段临时封路,曾经打电话和老师确认,得到的消息是已经绕行了,但路况不太好,预计到校时间比计划晚一到两个小时。”

“七点四十左右,家长又打电话,想知道他们到哪了,带队老师胡玲玲的电话却显示已关机。这时家长还没意识到有问题,紧接着又打了孩子的电话,接通后听见里面有孩子的哭声、尖叫声和男人吼叫怒骂的声音,没等他问清出了什么事,四秒钟后,电话被挂断了。”

“家长随即报警,车上有几个孩子带了有儿童定位系统的手机,但是追踪结果显示它们零散地分布在一个山脚下,推测可能是被勒令扔了。但还有个孩子穿的运动鞋上有GPS芯片,显示他们的位置现在已经偏离既定路线,到了西岭县南部山区,还在行进中。”

“绑匪是车上的人还是途中遇到了劫匪?”骆闻舟问,“有没有主动和外界联系,提什么要求?”

“目前还没有。”

“骆闻舟,”陆局抬起头来,“这件事涉及我市好几个区县,各部门以及特警队需要严密配合,由你来统筹安排,直接向我汇报,你能不能行?”

骆闻舟一愣,一时间,他明显能感觉到好几道目光落到他身上,幸亏他心理素质绝佳,他脸色纹丝不动,若无其事地一点头:“是。”

“一切以孩子们的人身安全为准,速度!”

雨越下越大,没有一点减弱的意思。

女孩坐在带队老师身边,身上的碎花小裙已经被车窗外飘进来的雨丝打湿了,可她不敢去关车窗。

她听见胡老师的哀求声:“大哥,你想要什么?车上的东西、钱,你随便拿走,我们绝对不多嘴,肯定不告诉别人……我这里还有一些家长的联系方式,您要是有什么困难,我也可以立刻联系他们……”

“闭嘴。”坐在司机身边的男人冷冷地打断她的话音,手里刀光一闪,“我让你干什么你干什么,哪来那么多废话!继续往前开!”

年轻的女老师面带哀求地抬起头,通过后视镜,和中巴司机对视了一眼,期待着这个手里手握方向盘的中年人能想出点办法。

可是司机只回了她一个惊惧的眼神,继而躲躲闪闪地避开了她的视线,对歹徒言听计从。

满载学生的中巴车改道以后,在一条泥泞的小路上,碰到了一个路边抛锚的小车。

那段路很窄,被对方这么当当整整的一挡,中巴车有点过不去了,司机和老师只好下车与车主交涉。车主是个青年男子,形象有些狼狈,却很好说话,三个大人合力把抛锚的小车往旁边挪了一点,好不容易腾开道,胡老师还没来得及直起腰来,就被一把钢刀顶住了后腰。

雨刷发出过载一般的“吱呀”声,中巴彻底开进了西岭山区里,远近杳无人烟,一道惊雷劈下来,照亮了歹徒惨白的面孔。

“开到前面那片空地上”他说,“然后停车。”

中巴车乖乖地停在了指定位置,引擎声一熄,四下越发静谧,气氛也越发恐怖起来。

女老师的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她听见身边的女孩子不受控制地发出抽泣声,连忙一回手捂住她的嘴,拼命地成冲周围的孩子摇头,让他们保持安静,不要激怒歹徒,同时暗暗深吸了几口气,她努力压下了自己的慌乱和恐惧,悄悄把手伸进了包里。

“你,”歹徒拎着一把砍刀架在司机脖子上,伸手一指胡玲玲,女老师的手僵在了包里,那歹徒冷冰冰的目光钉在她身上,“别躲在后边搞小动作,到前边来。”

千钧一发间,胡玲玲摸到了她想找的东西,她收回手,悄悄把那东西塞进怀里学生的手里,摸了一下那女孩的头发。

女孩睁大了眼睛,老师没有说话,只是用眼神冲她示意了窗外的方向,然后慢慢站起来,亮出双手,依着歹徒的要求往前走去。

穿碎花裙的女孩把老师塞进她手里的防身报警器紧紧地捏住,背在身后。

距离此地不到三公里的地方,闹疯了的纨绔们滴汤挂水地回到室内,刚开始本来说要玩越野车,开到一半嫌不过瘾,换成了越野机车,嗷嗷叫着跑了一圈,浇了个透心凉。

费渡解开领口的扣子,把头盔扔到一边,接过一条毛巾,抬手将湿哒哒的头发撸到脑后,不得不承认,作死的娱乐方式确实非常纾解心情。

“费总今天不走了吧?”递给他毛巾的漂亮姑娘托着下巴看着他,“猎豹”的香水味混着潮湿气息扑面而来,浓烈且冷峻,与雨天飙完车后沸腾起来的血一拍即合,配上姑娘文雅的气质,简直是照着他口味量身定制的反差诱惑。

张东来在旁边笑得像条狗,费渡用脚趾头想也知道这是谁安排的。

其实留宿一宿也无伤大雅,但是费渡看了那女孩一眼,莫名提不起兴趣,总觉得猎豹的野性差了点意思,好像是满心想吃地狱小米辣的人,人家给他端上了一盘洒了一点黑胡椒的牛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