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悠远 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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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华悠远】第三十八章

　　傍晚在医院，裴克韬坚持不入院治疗，邱涵亭只能给裴克韬开了一些营养液和退烧的针剂，安排裴克韬在输液室里输液。

　　沈轩霖一直陪在裴克韬身边，看著裴克韬开始出虚汗，於是拿起纸巾轻轻给他擦拭著额头和颈上。

　　过了一会儿，沈轩霖站了起来，给裴克韬换了一条薄点的毯子盖上，又覆住他的手，重新坐了下来。

　　裴克韬侧过脸，似乎在想著什麽，看了沈轩霖片刻，缓缓开口说道：「等孩子生下来後，我们还是分开吧。」

　　「为什麽？」，沈轩霖心口一窒，不知道他怎麽突然会有这样的想法。

　　「你们曾经那麽多年的感情，真的舍得吗？」，裴克韬轻声问道。

　　沈轩霖不能骗裴克韬，他无法回答。

　　「也许是因为我不能再和逸泉在一起，这是我永生的遗憾，我不愿意看你也这样」，裴克韬吸了口气，抬起正在输液的手覆在腹部上，眼眶中亮莹莹的。

　　「那你认为我不和你在一起，就不会遗憾？就会幸福？」，沈轩霖握住裴克韬的手，问道。

　　「我们还会是朋友，和以前一样」，裴克韬克制著自己内心复杂的情绪，勉强的笑笑。

　　「你能做到麽？」，沈轩霖听到裴克韬这句话，心里像被凛冽的寒风割过一样，於是反问道。

　　裴克韬沈默了几秒，缓声回道：「我能。」

　　「那你希望我也能吗？」，沈轩霖看他这麽言不由衷的折磨著自己，内心感慨万千。

　　裴克韬没有回答，他无法确定自己究竟渴望什麽样的答案，只是说：「你对他有情，我看的出来。」

　　「对，没错，我不否认」，沈轩霖点头，又继续问道：「但我对你无情吗？」

　　「你对我多半是出於一份责任，为了这个我们共同的孩子」，裴克韬摩挲著腹部，望著沈轩霖，似乎在向他求证自己所言。

　　虽然这并不是什麽情绪激烈的对话，但裴克韬的每句话都像尖针般刺痛沈轩霖。看来这几日裴克韬已经想了很多，而身体突然变的这麽脆弱一定也和这些折磨他的想法紧紧相关。

　　「克，你听好，没有任何人能为我沈轩霖做出感情上的抉择，你也不可以」，沈轩霖知道自己当前一定要制止裴克韬这种想法。

　　「我说的难道不是真话？」，裴克韬的语调很感伤，眼眸中近来对於这份感情所倾注的希冀和渴望，渐渐的在破碎消散。

　　沈轩霖双手握住裴克韬的手，伸过头紧紧的堵上了裴克韬干涩苍白的唇，贴著裴克韬有些滚烫的面颊，吮吸著他的气息。

　　这个吻，很长很长，吻著吻著只觉得二人脸颊之间变成湿盈盈的相连。

　　「这算是我对你的回答，既然迈出了这一步，我没有想过再回头」，待到唇齿相离的时候，沈轩霖又伸手搂住裴克韬的身体，哽咽的说道:「不要再这样折磨自己，好好平安的生下孩子，你不能有意外，绝对不能。」

　　裴克韬靠在沈轩霖的怀里有些颤栗，这些日子他已经渐渐习惯了沈轩霖在自己生活中，他真的无法想象再次看著一个心爱的人从自己的生命里走出去，他知道自己会心碎。

　　但他又不能这麽自私，置沈轩霖的感受於不顾，尤其在看到沈轩霖面对傅剑时的表情，又听傅剑说了许多过去的往事和对於沈轩霖的期望後，裴克韬觉得应该退出的，是自己。

　　也许沈轩霖抱的有些紧了，让裴克韬觉得有些疼痛，不禁轻吟了一声。

　　现在对著裴克韬膨胀而敏感的身体，沈轩霖也拿捏不好力度，听到他的声音，连忙松开了手臂，扶著他靠在躺椅上。

　　这些日子以来，沈轩霖已经逐渐习惯了和裴克韬相处，深知现在裴克韬唯一能够依靠的人就是他，他知道自己绝对不想在临产前夕让裴克韬感到伤心难过。

　　「克，不如早点预约手术吧，再这样维持下去，我怕会对你身体不好。」

　　「孩子还不到九个月，不可以，我能撑的住」，裴克韬疲倦的摇头，低声坚决道。

　　「可是你现在的状况实在让我担心」，沈轩霖脸上已经难以再掩饰那份深重的忧虑。

　　裴克韬靠在椅背上，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淡淡的笑意，心里想说，「知道你在担心我，或许也是幸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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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华悠远】第三十九章

　　究竟什麽才是检验真爱的标准？

　　傅剑的出现，对此刻的沈轩霖和裴克韬而言无疑是一种莫大的折磨。

　　夜里输液完毕，裴克韬的精神稍微好了一些，却还是没有多少气力。

　　从医院出来，沈轩霖陪著裴克韬专程去餐厅吃了一些东西。回来之後，等裴克韬洗过了澡，看著他安稳的睡下，沈轩霖才放心了许多，而自己却没有丝毫的睡意。

　　於是关上灯，带上了房门，拿了盒烟，走到阳台上。

　　虽然傍晚在医院里和裴克韬有了一番令沈轩霖自己都甚为动容的对话，但不得不承认，这几天沈轩霖的心里很苦。

　　苦，在於没有人可以倾诉。

　　他不能再给裴克韬增添任何的负担，裴克韬从小无所依靠，现在临产情绪上更是不能再有波动，否则无论对於裴克韬还是胎儿都不好。

　　他也不能和傅剑诉说自己内心的感受，因为沈轩霖怕自己将会湮没在无尽的情感波涛之中，会变得怯懦，会变得不再坚定。

　　已经很多年了，想到傅剑时沈轩霖还是心痛。

　　这是沈轩霖怎样也无法预知的结局，两个曾经轰轰烈烈相爱的人，竟要落得如此陌路的收场。

　　尊严事业，爱意深情，到底哪个更重要？

　　都是两个要强而有追求的人，总以为既然那麽深的感情，先低头的一定是对方。

　　可谁知，他们都错了。

　　在这一场赌局之中，没有赢家，虚耗的是青春，葬送的是爱情。

　　如果上天能够让沈轩霖重新选择一次，他会珍惜他。

　　他知道自己当初不会让傅剑走，也许他的脾气会更好一些，也许他会妥协，会竭尽所能的体谅和支持傅剑，就像傅剑曾经对他那样。

　　他不会再认为他们会有一辈子的时光可以补偿，他会学著珍惜和傅剑在一起的每一天。

　　但时光不可能回溯，所以沈轩霖内心的愧疚和遗憾此生便也再难以偿还。

　　沈轩霖倚在窗前，轻吸了口烟，望著面前城市的繁华夜色，眼中好像看到了笔直宽阔的街道上，曾经和傅剑相拥而行的身影。

　　还记得那是很多年前的一个午後，在烈日炎炎的树荫下，人流往来的街道旁，穿著蓝色衬衣，满头大汗的傅剑，递给了坐在台阶上有些落魄的他两个买来的汉堡包。

　　「雨林，吃吧，别愣著。」

　　他们曾将闯荡异乡这样的事情，想的太过简单了，所以真到工作和生活上错综复杂的挑战扑面而来的时候，沈轩霖的情绪极为焦躁不安，倒是傅剑一直积极而乐观的支持著他，照顾著他。

　　「嗯，你也吃」，沈轩霖无精打采的接了过来。

　　「别这样，没什麽过不去的坎」，傅剑在沈轩霖身边坐下，用肘顶了一下沈轩霖的胳膊。

　　沈轩霖没有回话，听著傅剑这样安慰自己，却还是挺感动的，伸手将他揽了过来。

　　「喂，我说，如果这一次的工作又不成了，咱们就又必须搬家，你会怪我吗？」

　　「搬就搬，看咱俩这身材，搬家小意思」，傅剑无所谓的调侃道。

　　看著傅剑的样子，沈轩霖觉得很自责，他们已经来这快半年了，却还是生活在如此动荡的状态之中，他什麽都不能给傅剑，甚至是一份最平凡的安定，他都给不了。

　　「剑，我答应你，咱们会有一个家的，也许就在未来某个拔地而起的高楼里！」，沈轩霖啃了一口傅剑的脸，挥了挥拳，信誓旦旦的说道。

　　「我信，绝对信」，傅剑灿灿的笑笑。

　　那天傅剑的笑容，从此就烙在了沈轩霖的心里。

　　这麽多年每次他觉得自己支撑不住的时候，都会想起在那个夏天的午後，有人那样灿灿的笑著说过，他信他。

　　因为这种在一个人处於绝境低谷时给予的肯定，往往是最珍贵的，而它往往来源於那个最深爱自己的人，那个无论世人如何看待自己，都会不离不弃的人。

　　只可惜，有些誓言，是永远没有机会实现的。

　　沈轩霖不是很清楚裴克韬喜欢听什麽音乐，看什麽电影，穿什麽颜色的衣服，最爱什麽口味的饭菜，和各种琐琐碎碎的事情，但傅剑的喜好，他却都清楚的记得，从未忘记过。

　　沈轩霖也还记得，後来和傅剑在分别的前夜相拥痛哭的场景，他不能走，而他不想留，这种选择几乎活生生的将二人的心撕裂了一般。沈轩霖曾以为自己很懂爱，但在那一夜之後，他发觉自己根本不懂什麽是爱。

　　爱，不是应该让彼此幸福的吗？如果他们之间是爱，为什麽会那麽痛苦？

　　幽蓝的星空下，不知不觉沈轩霖在阳台上站了许久，抽完了满满的一盒烟。

　　烟上的火红，仿佛是沈轩霖在燃烧著的记忆，而那缓缓落下的烟尘则是年华之中曾经燃烧殆尽的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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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华悠远】第四十章

　　一夜无眠，直到几近清晨，沈轩霖才从阳台上回到了卧室里。

　　刚躺下不久，裴克韬就醒了，轻轻的翻了个身，握住沈轩霖的手。

　　「怎麽了，克？」，沈轩霖搂过他，轻问道。

　　「通宵没睡？」

　　「嗯，最近事多，睡不著」，沈轩霖也没想隐瞒裴克韬，又抬手摸了摸裴克韬的额头，凉了很多，「烧退了，克。」

　　裴克韬点点头，淡淡的说道：「是退了，我也觉得好多了。」

　　沈轩霖轻吻了吻裴克韬的额头，「那就好，昨天涵亭说你现在有机会还是多出去走走，对身体和心情都有益处。」

　　「今天周日，想和我去哪？」，裴克韬的精神似乎好了很多，沈轩霖不知道是不是和自己昨晚在医院的那番话有关，只是他想以裴克韬现在这样的状况，最难以承受的恐怕就是背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