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华悠远 第8章

A breath away’s not far to where you are

我们之间只是相隔著一次呼吸的距离

I know you’re there

我知道你在那里

A breath away’s not far to where you are

我们之间只是相隔著一次呼吸的距离

【月华悠远】第十七章

　　你明白什麽叫做两小无猜相依为命的感觉吗？

　　你明白某一天清晨，当你一觉醒来，发现枕边曾经熟悉的容颜早已远去，此生再不会重现的感觉吗？

　　你明白当每天要独自面对著同样的地方场景，脑中还总在记得著昨日的幸福，却再见不到那人身影也触摸不到那人温度的感觉吗？

　　你明白内心对深爱的人满怀愧疚和自责却再也无法偿还的感觉吗？

　　你明白与相爱之人天人永隔时还要像条行尸走肉一般的活著，去完成自己职责和义务时的感觉吗？

　　如果这些感觉一个人都能明白，他就大概能够了解裴克韬的内心，至少他有了走进裴克韬内心的机会。

　　在这一点上，或许裴克韬很幸运，因为这个准备去开启他心扉的人即使还不全明白，但沈轩霖在尝试著去努力，努力了解他，努力理解他，努力感化他，努力去爱他。

　　在手术室外等候的那一夜，沈轩霖终於能够确定自己对裴克韬的感情是多麽的强烈。

　　或许裴克韬需要爱，或许裴克韬需要的是时间。

　　但沈轩霖知道，自己都能给的起。

　　无论这颗支离破碎的心有多麽难以愈合，沈轩霖都想尝试将自己所能给予的一切关爱和陪伴缓缓的倾注在裴克韬心中那每一条伤口之上，去抚平那一道道伤痕。

　　因为沈轩霖想让裴克韬感到幸福，同时也让自己能够拥有裴克韬而感到幸福。

　　那将会是属於两个人、两颗心的幸福，何况他们现在还有一个即将出世的孩子，他没有理由不为这份属於他们共同的幸福而去努力。

　　裴克韬手术後的状况一直不是很好，和上一次入院输液的时候已经是天壤之别。

　　因为要持续的输液和导流，不得不将裴克韬的双腿固定在病床上，而怀孕已经七个多月的他几乎无法承受这样长时间的平躺，虽然能将病床摇起来一些，但不能动对於裴克韬而言的确是异常难忍，没有多久就开始腰酸背疼，浑身也渐渐开始渗出了虚汗。

　　裴克韬却似乎并不愿意向沈轩霖表达自己不适的感受，躺在病床上一直很少言语。

　　只是沈轩霖毕竟也是个很细心体贴的人，从裴克韬的面色和眉目之间，也能够洞察知晓出大概。自从清晨裴克韬被推回来後，沈轩霖就一直在病房陪著他，寸步也没有离开，尽力将刚刚手术後的裴克韬照顾的细致周到。

　　「想不想吃点东西？」，午後时分沈轩霖问道，他知道裴克韬从昨天到现在都没有好好的进食。

　　裴克韬无力的摇了摇头，现在腹中附和著胎儿缓缓的胎动，使他刚做过手术的腹底还是略微隐隐作痛，而下身的导流管和输液管更是动一动都会疼。

　　沈轩霖看著裴克韬的样子，也知道自己的确没有什麽能够帮的了他。

　　「我帮你按摩按摩，也许会好些？」，沈轩霖提议道。

　　「不用，没事的……」，裴克韬轻呼了一口气，淡声说道，氧气插管已经在中午去掉了，因此他现在说话也能够自如一些。

　　「裴克韬，这是我们两个人的孩子，你就当我在为孩子做事好吗？不要再和我这麽客套……，克韬，克韬真是够客套」，沈轩霖说著说著笑了起来，他真的想缓和两人之间这种冰冷沈重的气氛，於是微笑著说道：「裴克韬，你还真是名如其人。」

　　靠在病床上的裴克韬听了，侧过了脸庞，脸上也泛起了淡淡的笑意，他怎麽以前没察觉自己是这样呢？

　　「知道吗？我喜欢看你笑的样子。」

　　「可惜没什麽是能让我笑出来的事……」，裴克韬抬起手轻抚住被褥之下的腹部，又皱了皱眉。

　　「是不是又疼了？」，沈轩霖见状轻声询问道。

　　裴克韬没有回话，只是尽量安抚著腹内有些躁动不安的胎儿。

　　「我给你揉揉或许能缓解你的疼痛」，沈轩霖说著将手掌轻轻覆在了薄被上，轻缓的给裴克韬揉抚著耸起的肚子。

　　裴克韬此刻的确不舒服，而自己还在输液的手也使不上力气，就允许了沈轩霖为自己揉腹安胎。

　　或许裴克韬体内的胎儿知道这是他另一位父亲的抚摸，在片刻之後，居然渐渐安稳下来了。

　　「我想，这孩子知道是你」，裴克韬缓缓的扬唇笑笑，轻声说道。

　　「我沈轩霖的孩子，自然不会是一般的聪明」，沈轩霖瞬时心里的自豪感油然而生，也为这种体验而感到有些不可思议，因为这些年来无论生意上有多麽大的成功，都没有此刻碰触著裴克韬腹中这个从未谋面的胎儿而让他感到震撼，带给他那种无可言喻的成就感。

　　「对了，咱们的孩子是男孩还是女孩？」，沈轩霖突然问道，才想起来这麽长时间自己居然一直忽略了孩子的性别。

【月华悠远】第十八章

　　「想知道吗？」，裴克韬侧过头，抚了抚酸疼的腰，有些虚弱的问。

　　「想」，沈轩霖一边继续用手轻轻的给裴克韬揉著肚子，一边点头。

　　「是个女儿」，裴克韬望著他，声音还是很低弱，毕竟怀胎七月再做这样的止血手术已经极大的损耗了他的元气。

　　「是吗？真好，我最喜欢女儿」，沈轩霖脸上已经再也掩盖不住那种兴奋与喜悦之情，只觉得自己手掌之下的那抹圆隆让他瞬间觉得那麽庄严和神圣，因为那里孕育著一个属於他和裴克韬的小生命。

　　而现在他终於知道了，这将是个女儿！

　　胎儿好像也听到了什麽一样，突然伸出小脚，重重的踢在了裴克韬的肚子上，似乎也想参与两个父亲的对话，昭示自己的存在。

　　裴克韬虽然有些疼痛，脸上却还是带著淡淡笑意，自己怀胎已经七个多月了，知道昨天能够保住胎儿已经是万幸，现在只希望能够平安的产下胎儿，再别无他求。

　　「我能听听她吗？」，沈轩霖为裴克韬安抚住有些调皮的胎儿，问道。

　　「嗯……，轻些」，裴克韬微微点头。

　　沈轩霖於是将头凑了过去，用双手轻轻抚住裴克韬高耸的肚子，将耳朵侧贴在薄被之上。

　　片刻之後，沈轩霖的脸上扬起了一抹极为和煦的微笑，温柔的说道：「克韬，我爱她。」

　　「是吗？」，躺在病床上的裴克韬心里有些触动，这个孩子当初是他执意要的，从未想过沈轩霖会对这个孩子如此动情，也从未想过沈轩霖会如此关心和体贴自己。

　　裴克韬知道自己当初的确将怀孕产子的事情想的过於简单了，即使已经想到了可能会遇到的各种问题，但当这些问题真的到来了，还是让怀有身孕的自己有些措手不及，就比如这次腹腔出血的事，他怎麽也料想不到自己现在的状况会是如此虚弱敏感。　

　　如果不是沈轩霖的当机立断，真的无法预料会出现怎样的後果。

　　其实从上一次沈轩霖深夜前来，执意将自己送进医院检查输液的时候，裴克韬对於眼前之人渐渐已经有了一种不同的感受，可是曾经的往事让裴克韬太过於刻骨铭心了，他真的难以再一次敞开心扉去接纳任何人，去爱任何人。

　　甚至，经过了这将近五年的时光，裴克韬认为自己已经逐渐丧失了去爱一个人的能力，对於因夏逸泉逝去而汇聚在内心的愧疚，更是让裴克韬怀疑自己究竟懂不懂什麽是爱。

　　他曾经总以为来日方长，总相信他们会有一辈子执手相携的时光，可到头来，才发觉命运给予他们的，也不过是那短短的十几年而已。

　　从此之後，便也只能再在记忆中相逢。

　　「还疼吗？」，沈轩霖的声音打断了裴克韬的思绪，他还是不断认真轻柔的为裴克韬安抚著腹中的胎儿。

　　「好些了」，裴克韬觉得舒服多了，於是淡淡的回应道。

　　「想不想喝些水？」，沈轩霖将薄被给裴克韬盖好，拉过椅子在裴克韬的病床前坐下，关切的询问道。

　　裴克韬抿了抿有些干涩的唇，他是很想喝水，但他也的确不愿意过多的摄入食物和水份，因为这样会麻烦沈轩霖，尤其现在他已经无法起身自己去卫生间了，这会让他很尴尬。

　　沈轩霖见他没有答话，也猜出了裴克韬的顾虑，於是起身给裴克韬倒了一杯温热的水，又将早晨袋子中特意带来的食物都拿了过来。

　　「你现在什麽都不要顾虑，把身体养好最重要，一切都有我照顾你」，沈轩霖将带来的吸管插到了水杯中，给裴克韬端了过去。

　　裴克韬还是有些迟疑，觉得自己还能再忍忍。

　　「我们的女儿需要喝，你这麽艰难的在孕育她，我做什麽都是应该的」，沈轩霖见状握过了裴克韬的手，将水杯放在了他的手里。

　　终於，裴克韬英俊的面庞上有些感动的意味，拿过水杯将吸管送到嘴边吮吸起来，经过手术他的确是渴了，真的很渴。

　　「裴克韬，这一次等你出院之後，我想照顾你」，沈轩霖看著正在喝水的裴克韬，眼神非常执著而坚定的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起码在你产前的这段日子里，我希望自己能够照顾你和孩子，你现在这样的身体状况，我不放心再让你一个人住。」

　　「不用，我一个人可以」，裴克韬喘了口气，还是坚持著自己的原则，他仍然不愿意让另一个人就这样无端的走入自己的生活。

　　「人总要走出回忆，很多事情去而不返，就不应该再沈溺其中」，沈轩霖叹道，抚著裴克韬另一只手的衣袖，又说道：「我认为你应该给别人一个走进你生活的机会，同时也给自己一个敞开心扉的机会，我们现在已经要有一个女儿了，你难道真的决定还带著如此沈重的回忆去抚育她麽？」

　　「你都知道了？」，裴克韬眼神微微一怔，语调有些哀痛。

【月华悠远】第十九章

　　「你是不是一直还把这个孩子当作是和他的，所以不愿意我接近你们，照顾你们？」，沈轩霖在裴克韬的病床旁坐了下来，终於决定鼓起勇气告诉裴克韬一些自己的想法，於是先开口问道。

　　裴克韬沈默不语，沈轩霖看著他的样子，知道裴克韬一定迄今还是无法接受夏逸泉已逝的事实。

　　「其实我知道什麽并不重要，而你想什麽也并不重要。现在最重要的是你能将身体和情绪调整好，健康平安的诞下孩子。而我会一直陪著你，照顾你，在你需要扶持的时候，在你感到脆弱的时候，在你希望有所依靠的时候，我都会在你身边，你……能接纳吗？」，沈轩霖深情的眸子直直的望著裴克韬的，期望能够得到他的回答。

　　「你并不了解我」，裴克韬虽然看起来似乎很受感动，但沈默了半响後却还是这样说道。

　　「我明白，但事情总有开始，了解也是。你看，如果我们能一起向前迈一步，也许就能看到一片不同的人生景色，如果我们一起向前迈很多很多步，就可以走出一条属於我们自己的路」，沈轩霖很动情的对裴克韬说道，他真的很期待能够打开裴克韬那扇心门，让和煦柔美的阳光照射进去，使裴克韬不再瑟缩在寒冷而孤寂的角落中，独自体尝那份悲伤和沈重。

　　「不是我不想，而是我已经没有能力去爱一个人了」，裴克韬微微伤感的笑笑，对於他而言，这几年来他早已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根本无法想像再在生命中去接受另一个人，而那颗破碎的心和遗失在时光中的热情，对於现在的他而言也同样现实并且遥远不可触及。

　　「克韬，你不需要现在就下定论，我想我们可以先尝试一下，在我看来，爱不是强求，更不是占有，你心里所有关於过去的一切我都会尊重和体谅。我没有要求你现在就接纳我，我只是希望你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尽责的照顾你和孩子」，沈轩霖又想起了那夜在手术室外等候时的心情，追加道：「克韬，你知道吗，我已经不能容忍你再有任何的闪失，否则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

　　裴克韬听了这番话，却有些不知如何作答。

　　也许因为这些日子真的被沈轩霖而感动，也许因为时下自己的确身体虚弱，精神上也同样脆弱，需要一个人的陪伴和支持，而眼前这个人又正巧是自己腹中胎儿的另一位生父。裴克韬忽然发现自己已经不能够再像两个多月之前，可以那麽决绝和武断的去拒绝眼前这个人。

　　「我累了，想睡会儿……」，裴克韬气息低弱的说道，手术後腹中的胎儿还是不停的翻动让他感觉很疲惫，也没有精力去想任何关於感情的事，接著望向了沈轩霖，又说道：「你该回去了，不用留在这里。」

　　沈轩霖提起了病床柜子旁的两个袋子，专门让裴克韬看到，爽朗的说道：「换洗的衣服我都带来了，你在这里一周，我就陪你一周，直到看你康复为止」，似乎早已决定了心意。

　　裴克韬无奈的微微勾了勾唇角，他实在没有力气再和沈轩霖去为了这些事情争执，於是双手轻轻搭在腹部上，又将头转过了另一侧。

　　「你安心的睡，我会一直在这陪著你」，沈轩霖知道现在身怀有孕的裴克韬刚刚手术过後十分虚弱，於是也不忍心再继续说下去，只想让他安心休息。

　　裴克韬这昏昏沈沈的一睡就将近午夜，沈轩霖一直坐在裴克韬身边陪著他，生怕他又会有什麽不好的术後反应。邱涵亭虽然说当前情况已经稳定住了，但以裴克韬的身体状况而言，谁都没有办法保证腹腔不会再次出血，而且若是出血一定要发现及时，所以这一周留院的观察期极为关键。

　　快到凌晨两点的时候，沈轩霖也有些睡意朦胧了，毕竟昨夜他根本没有休息，所以觉得有些困倦体乏。还好整整一晚上裴克韬的状态都算安稳，沈轩霖於是走到沙发前，坐了下来准备打个盹。

　　可就在半睡半醒间忽然听到裴克韬有些急促的呼吸声，借著病房里午夜微弱的灯光，沈轩霖看到裴克韬提起了手，在不住的抚摸著自己薄被之下的腹部。

　　「怎麽了，克韬？」，沈轩霖连忙起身走了过去，覆住病床上裴克韬不安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