软刺猬 第90章

作者:朝安 标签: 近代现代

  “哦哦,对不起。”

  音乐浪子罕见得有点儿不好意思。

  抛开这个无厘头的小插曲,晚饭气氛还是相当融洽的,宾主尽欢。杨骁终于如愿以偿与初恋女友订了婚,还承诺要在婚礼前减重十公斤,愿立字据为证。季晴杨的妈妈也在场,直劝他不用,说健康最重要。反倒是杨骁他妈高兴地很,拦着道:“亲家母你快别劝他,他胖了二十几年,要真能瘦下来,我私人赞助他一组沙发!”

  杨骁闻言兴奋地两眼冒光:“妈,你说真的?”

  他正愁付了首付以后装修款捉襟见肘。

  胡艾华接过去道:“当然是真的,你胡姨也许个愿,十公斤达标送你一台65寸的电视。”

  叶秀兰不甘人后,说自己虽然手头不富裕,空调赞助一台总没问题。

  就这么你领一件我揽一桩,最后屋里的人竟借着这减肥的由头将他们新家的家具家私给包了个七七八八,弄得季晴杨都十分不好意思,直喊够了够了。

  郑北北不知何时站到了她身后,笑着搡她的肩:“过了这个村可就没这个店了,他们要表现就让他们表现去。我呢,钱是没钱,但你们去年不是资助我一个学生么,他给你们画了两副画,正好托我带回来了,我改天拿去用画框裱好送你们新家去,当装饰当摆件都不错。”

  纪潼一听不乐意了:“你们都商量好了,那我送什么?”

  季晴杨隔着大圆桌扭过头,对着他袅袅一笑:“什么都不用送,婚礼那天你跟予辰哥能来参加就好了。”

  她是无心,许久没见过梁予辰了还记挂着他,又听说他去了国外,总想着婚礼能见一面。可话一出口,屋里长辈们却默契地闭上了嘴。

  她疑心自己说错了什么,求助般看向杨骁。

  杨骁也一知半解,只能看向纪潼。

  纪潼眼中透着一层极内敛的期待,慢慢转头看向自己的妈跟后爸。胡艾华与他对视一眼,没作声。

  眼神像信鸽,在安静却喜悦的气氛里递来递去,每递一次就多一层分量,最后递到了一晚上没怎么开过口的梁长磊那儿。

  胡艾华问他:“你药吃了么?”

  梁长磊颔首,面容静了一静,然后才客客气气地看向季晴杨:“叔叔还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回来,不过如果他还记得我这个爸,肯回来看我,那你们的婚礼他一定得参加。我听他说过,以前他教过你,跟杨骁也挺有感情。”

  季晴杨立刻笑着应:“好的,我们请帖给他预备下。”

  纪潼愣了数秒,随即高兴得什么似的:“晴杨你放心我哥肯定回来,我们全都过去,保准他说你是最漂亮的新娘子,亲口祝你们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他夸张又兴奋的语气引得大家哄堂大笑,杨骁笑呵呵又呆头呆脑地插嘴:“那我呢,我最帅呗。”

  头立马挨了郑北北一下:“瘦二十斤再说吧你。”

  心思各归各位,想念各回各家,留下一份朴素单纯却无可取代的恬淡之美。

  角落有一个人目睹了这一切,被气氛感染,傻乎乎举起了手:“我也想送样东西……”

  众人纷纷回头,只见吴忧坐在椅中举着右手,眼睛亮得很。

  胡艾华以为他要凑份子,忙说:“孩子,不用你花钱,你那份儿阿姨帮你包了。”

  他却说:“我想给大家唱首歌,在婚礼上。”

  从小到大参加过的婚礼均有人唱祝歌,所以他以为中国也一样。

  在场的长辈一时没捋清他的意思,反而是杨骁明白了,憨厚笑道:“好啊,特欢迎,我们正好缺个唱歌好听的嘉宾,朋友你不收费吧?”

  “不收不收,给包糖就行。”

  郑北北坐回纪潼身边,拿肘怼了怼他:“你这个朋友有点儿意思。”

  结果却半天没有回音。

  她低头一看,纪潼正美滋滋跟梁予辰发短信呢,手机此刻比亲爹还亲。

  半晌不语,纪潼扭头发现她正看着自己,弯着嘴角道:“你看着我干嘛。”

  郑北北朝他手机抬了抬下巴:“说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说是快了。”他将手机嗖一下收起来,“但不告诉我具体哪天,看来要给我个惊喜。”

  说完满脸甜蜜。

  郑北北翻了个白眼:“Disgusting.”

第78章 梦境终抵

  日子一晃如白驹过隙,研一已悄然而至。

  作为研究生院的常客兼前学生会的一名小小风纪干部,纪潼这回大姑娘上轿头一遭,动用关系为自己谋了一点私利——移院时选了梁予辰住过的那间宿舍。

  以后他就睡梁予辰睡过的地方。

  虽然房里已经收拾得纸都不剩一格,但一走进去仍有许多旧日的痕迹,空气也是熟识的,每走一步都在跟过去打招呼。

  梁予辰躺过几百个夜晚的那张床,蚊帐摘了但挂杆还插在床尾;梁予辰曾眺过柳枝的那扇窗,窗帘左深右浅,是被西边来的烈日晒褪了色。还有桌子的位置、鞋架的摆放,就连门把手松动的螺丝都跟他走的时候一模一样。

  对了,楼下车棚里还有辆旧自行车,驼得起许多回忆。

  纪潼很享受住在这里面的日子,像住在老唱片里。有时在窗边看看景听会儿新闻,有时就在桌前提笔写字,横撇竖捺,写的全是月计划、周计划,这也是同哥哥分开后才养成的习惯。

  今天这页写着:周三上下午都要做交传练习,周五早上没课要陪梁长磊去医院检查身体,周六要抽空去趟邮局,跟北北一起给她的学生寄方便食品。想着等一项项做完再一项项挑勾,一个人的日子过得务必踏实稳当,这本手写计划就当是个见证。

  除了这些自己的安排,其他倒没什么值得他操心的。吴忧找父母的事现在由翟秋延大包大揽了,用不着他。爷俩整天不是去警局就是上电视,据说过段时间还要送吴忧去参加什么选秀,总之想一出是一出,恐怕父母还没找到他本人就先出了名。

  “先定一个小目标,赚他一千万美金。”

  上周末在四合院,吴忧当着两人乐呵呵地说出这么一句,吓得旁边二人筷子差点儿扔上了房顶。

  翟秋延看看纪潼,纪潼看看翟秋延,同时摇了摇头。

  “好好一个孩子,可惜脑子不行。”

  吴忧这一千万美金什么时候能挣到纪潼不清楚,他自己的小目标是先考个全级第一。

  最近早上他都七点就起,还好室友因事回老家去了,宿舍就他一个,起得再早也碍不着谁。

  不过今早起迟了,早饭没来得及吃,匆匆忙忙赶去教学楼上视译课,一节就上了两个多小时,中间没休息。等下课时人已经饿得前胸贴肚皮,赶去上第二堂的路上在超市买了个面包垫了两口。

  好不容易结束一上午的课,下午休息。刚吃完饭又不适合躺倒午睡,怕积食。他就把窗帘拉上关了灯,想着干脆看部法国电影。

  19世纪的街头,色彩浓郁,画面由景深镜头开始。他以手支颐,本欲打起十二分精神静静欣赏,可惜没几分钟眼皮慢慢往下耷拉,不久人就趴在桌上,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电脑里悠扬配乐还在徘徊勾近,故事却离观者越来越远。宿舍的窗户向两边半开,窗帘却从两边往中间拱起,被风一吹飘起来像少女的衣袂。

  他睡姿老实,小臂交叠,脸向左侧着,刘海有一点点挡眼睛,后颈感受着夏末的温凉。

  不多时,就做起了梦。

  梦里木门轻轻一响,接着落了锁。然后是沉稳的脚步声,跟电影配乐搭在一起像袋巾配领针。有人进来了,越走越近,原来是梁予辰。

  脸上还是那副眼镜,但剪短了头发,衬衫袖口挽至小臂,西裤口袋中烟盒的锐角若隐若现。

  晖光暧昧拥挤,熟悉的五官停在身前,梁予辰似乎观察了一会儿,然后才弯下腰将唇贴近。他动作很轻,像是按捺不住思念之情却又不忍将纪潼从好梦中吵醒。薄唇带着缠绵爱意,只是贴着并不逾矩。

  触感真实,纪潼的心像盛满了水的玻璃瓶,晃着晃着就忍不住回应起来,下颌一点点凑上去,侧脸慢慢离了手臂。可头一抬,脖子虚虚的无所依着,他觉得不舒服,慢慢又醒了过来。

  “潼潼,醒了?”

  睁开眼,先是看见衬衫上的白贝扣,继而是挽起的袖口,还有那条熟悉的疤和小臂的淡色青筋。他浑身一凛,疑心自己还没睡醒,用力揉了两下眼睛定睛一看,眼前的人不是梁予辰却又是谁?

  “哥!”

  刹时间一点儿困意不剩。

  他大叫一声,一下从椅中蹦起来环住了梁予辰的颈。梁予辰被他撞得“唔”了一声,微笑搂紧了他的腰。

  “哥、哥!你真的回来了?!”

  头埋在肩颈处嗅见衬衫里的柔顺剂清香,他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气,直到肺中充盈这缕气味才有种落地的感觉,胳膊牢牢环着一会儿又主动拉开距离确定眼前真是他哥。

  梁予辰淡淡笑着,深邃眼睛与他对视,同样仔仔细细打量着他的脸,打量完又去揉他的头。

  “怎么不叫醒我?”

  “见你在午睡,就站旁边看了你一会儿。”

  “我就这么好看么?”

  “当然。”

  纪潼被惊喜砸得晕晕乎乎,哥哥哥哥地叫个不停,搂着他又抖肩又晃腰。梁予辰说“我在”,他说“真的么”,梁予辰说“真的”,他没听完就吻了上去。

  午后的宿舍白炽灯只当摆设,蚊帐垂到床板下头漏着截裙尾,棕黄窗帘将毒日头炼成芝士油,微风伴奏。

  两人久别重逢,不急着说话,先吻一会儿才行。谈不上谁主动,彼此都想如此,就像纪潼夜里曾耐心瞧过的两只雀,分开太久,此刻只想给对方梳一梳羽毛,寥解相思之苦。

  他踮着脚凑上去,梁予辰托着他的头,两个人四瓣唇密不可分,衔住了软红的肉便一刻也不肯松,喘着气将津液渡过去。

  “哥……唔……”

  纪潼嗓子微微有点抖,半副声音被人吃进嘴里。很快又被托着臀架起来,树袋熊一样挂在梁予辰身上,双臂紧紧搂着颈,裹在牛仔裤里的那两条长腿盘着劲瘦的腰,皮带硌在小腿肚下面。

  没多久,他抬手摘掉梁予辰的眼镜,趁还有力气扔到了桌上。

  梁予辰眼前就此多了几分模糊,身体前倾压着他,又从桌边慢慢移到窗前,想借由光线看得更清楚些。

  两人背靠着蓬起来的窗帘,风从一人耳畔穿过去再吹到另一人滚烫的脸颊上,帘布来回扑拍着。本想让脸稍稍降一点温,又等不及,喘息着亲到一起去。

  窗户开着,楼层又低,男生们打篮球回来吆五喝六的声音听得清清楚楚。

  “哥,外面的人能看见……”他羞赧停住,环着脖颈的手轻轻掐了一下,撒娇又抱怨似的。

  “有窗帘,看不见。”

  只说了这么一句梁予辰就继续亲他,腰抵着窗棱,好让纪潼的两条腿恰能歇在上面,从远处看或能发现窗帘被什么东西压得往外突了出来,像是用功苦读的背影。

  学校这样神圣的地方,宿舍这样纯洁的所在,就这样被两个心痒难耐的年轻人暂且“亵渎”了片刻,望神明宽佑。

  吻至动情时梁予辰的手不规矩,纪潼只得腾出一只左手来制止他,哑声喊不行。

  接着身体就被抱离窗口。梁予辰带着他回到桌边,用脚挪开椅子,单手推开笔电跟眼镜,稳稳当当将人放在了上面。

  “潼潼……”

  梁予辰两只手撑在他身体两边,不说话,只是盯着他,兼着粗重的呼吸。

  原本穿在纪潼脚上的拖鞋早不知所踪,双腿悬空心也悬空。他双手无处可去索性便拉住梁予辰衬衣两侧,一手心的汗全蹭在亚麻料子上。

  梁予辰叫他的用意他明白。犹豫片刻后他抿住了唇,纤细的脚往前一伸,不轻不重地踩住梁予辰腹下隆起,只觉脚板心被坚硬的东西顶住,不由得小声道:“你克制一下,这儿是宿舍,不许乱来。”

  梁予辰握住他光滑的脚踝往怀里一拖,人又离得近了些,“没别人。”

  “没别人也不行。”烫得很,他的右脚立刻成了逃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