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恋太长 第22章

作者:八分饱 标签: HE 年上 近代现代

  谢时君往后躲了一步,不让他看,“先告诉我,有没有好好吃饭?”

  “吃了好多,不信你摸摸我肚子,现在还是鼓的,肯定又要长胖了。”

  都说得这么诚恳了,谢时君自然不会怀疑,他拿出背后的花,递给向初,“刚好在路边看到有人在卖,我想着你应该不会对干花过敏,就买了些。”

  “哇,这是什么花啊?”

  向初其实猜到是花,但没想到是自己不认识的花,他捧着花看了又看,注意到花瓣是五角星的形状,小小的,一朵一朵簇拥在一起,和满天星有点类似,但颜色又透着桃花的娇嫩。

  “这是干枝梅,”谢时君说,“这种花一旦盛开,就永远不会凋谢。”

  向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看着手里的花,越看越觉得这花多好,一点不像玫瑰,娇艳浓烈,尖刺里长出骄傲,花瓣是悲情的温床,明明会枯萎也会褪色,情人却总要捧着它,借一瞬的盛放说永远的浪漫。

  这花可比玫瑰好看多了,不落俗,不斗艳,粉白色的花瓣里含着小剂量的浪漫,要在漫长到永久的花期里,慢慢说。

  “好漂亮。”向初说着又取下耳后的那支野菊,有点雨露均沾的意思,“这个也漂亮。”

  谢时君接过花,重新别在他耳后,时机很对,光恰好落在那半边侧脸上,向初在笑,很单纯很轻快地笑,这个样子的他叫谢时君心头酸胀,仿佛一下子跳脱出沉闷的实验室,抖落成年世界的尘,变回色彩明艳的孩子,是谢时君心中,他应该有的样子。

  “你戴着,它才漂亮。”

  漂亮的孩子要配漂亮的花,谢时君如是说。

  向初愣愣地望着他,半晌才后知后觉红了脸,都说暧昧让人受尽委屈,可谢时君给的暧昧这样温柔,情话含蓄又撩人,他的喜欢、不喜欢,他所有会心动的点,都被拿捏的恰到好处,暧昧高手酿出的酒,他要醉死在里面了。

  再这样下去,他会由不敢捅破这层纸,变成不想捅破这层纸。

  不远处立着一根电线杆,大概是十几年前或二十几年前的作品,烧至焦黑的木头歪歪斜斜地安插在土里,影子被夕阳拉扯得很暧昧。

  向初捧着花,也戴着花,他在这个陈腐至极,根本养育不起希望的小区里,看到了很长、很长的未来。

  真希望我们能一直顺路,他想。

第21章

  无聊过渡章

  似乎只在一夜之间,北京甩掉了顽固的冬天,在早春的号角声里醒盹。

  玉兰花苞绽开,柳条抽芽,气温骤升,正午时分走在柏油路上,竟会有种被阳光曝晒的感觉。

  向初本以为自己会对夏天抱有一种抗拒,他怕夏天会让他想起一个人,几首歌,还有许多冰可乐,布景从日光充沛的海滨城市转到灰蒙蒙的北京,切换成一片艳俗的红,延展为一场漫长的噩梦。

  然而当他在充沛的阳光里捡起一朵掉落的玉兰时,他发现自己没有想起任何不愉快,而是预感一场甜梦正在向他靠近。

  向初买了一个红色印有大理石花纹的花瓶,用来插谢时君送的干枝梅,两者组合在一起,成了光线阴暗的客厅里唯一的亮点,至于那朵野菊花,则被他塑封成了书签,放在工作台的笔筒里,每次抬眼都能看到。

  四月份以来,谢时君越来越忙。

  他这学期的课开了,又要兼顾上学期课程的补考,再加上科研项目正在收尾,每天都是学校和研究所两头跑,忙得没时间去幼儿园接孩子,哪成想正合谢怡安小朋友的心意,住在奶奶家,不仅有猫可以玩,还能随时逮到机会去缠她的警察叔叔。

  某天午休时,向初看到谢时君趴在桌子上小憩,电脑屏幕还亮着,屏保是谢怡安的满月照,肉嘟嘟的小圆脸上堆满笑,谢时君抱着她,食指轻轻戳着她的酒窝。

  向初也想不通自己这是什么个癖好,他总觉得身为父亲的谢时君尤其迷人。

  简直无可救药了,特想给人家女儿当后妈是怎么回事……

  这时候几个同事有说有笑地走了进来,向初连忙甩掉奇怪念头,去给谢时君倒了杯咖啡,在他手边放了一条薄荷糖,并深刻反思了一下自己前段时间缠着他纵欲过度的行为。

  为了让谢时君轻松一点,向初甚至主动揽下了项目的结题报告。

  若是放在半年以前,这种让所有社恐患者避之不及的展示任务,向初是巴不得永远也不要落在自己身上的。

  这是他第一次产生了一定要做好的野心。

  一想到谢时君会在台下看着他,他就想要抬头挺胸,堂堂正正地迎着他的掌声,还要理直气壮地曲解他鼓励的目光、礼貌的微笑,把这些都当作只落在自己身上的,缱绻温柔的情愫。

  向初以此为动力,整整两个星期都保持着斗志,连集体加班都不带抱怨。

  眼看着第二天就要进行项目汇报,向初正在抓紧时间完善PPT,同事阮愉晃荡到他的工位旁边,说:“我失恋啦,好难过。”

  向初抬头看了他一眼,觉得莫名其妙,合着这人是找他来做知心大哥的?快得了吧,碰上失恋这件事,一百个知心大哥也抵不过自己想明白。

  “你……如果有做不完的工作,我可以帮你。”

  阮愉噗嗤一声笑出来,“我可没那么缺德,就是想让你安慰我几句嘛。”

  见向初一直在瞟电脑屏幕,完全没有要没有聊天的意思,阮愉自认没趣,又晃荡回自己的工位。

  向初本来没在意这个小插曲,毕竟阮愉就是这种玩得很开的性格,从一开始就有意要和他交朋友,只是他们两个实在合不来罢了,结果晚上开会的时候,向初和阮愉挨着坐,看到他明显含着一颗糖,还能闻到浓浓的薄荷味,和他最近每隔两天就送给谢时君的薄荷糖一模一样的味道。

  向初心情骤变,心说谢时君怎么这样,给他的糖转手就分给别人,可真大方。

  然而在谢时君上台发言时,向初转头又忘了这件事,因为谢时君今天有点过于帅了,竟然穿了休闲款的针织衫,还是V领的……可太要命了。

  等忙完这段时间,必须得跟穿着这件衣服的谢老师那个什么一次。

  直到谢时君讲完话,走下台时和他对视了一秒,向初才猛然意识到自己在开什么与学术无关的小差,他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假装低头记笔记,实际上写了一整行的“谢时君”。

  o

  “很紧张吗?”谢时君问。

  向初正在默背一会儿报告的开场白,听到谢时君的声音在耳侧响起,吓了一跳,手里的咖啡差点洒了。

  “是有一点。”

  环视一下四周,茶水间里只有他们两个人,向初瞬间松懈下来,把头靠在谢时君肩膀上,小声承认:“好吧,其实我特别紧张,我怕我一上台就露怯。”

  谢时君拍拍他的背,“和你坦白一件事,其实从认识你到现在,我一直觉得你应该是很……”

  “很什么?”

  “很厉害。”

  “厉害?”向初没忍住笑了,“这是什么形容词啊?是在夸我吗?”

  谢时君说:“当然是夸奖,你很优秀,很聪明,有张扬的资本,说出来的,应该和你能够做出来的一样厉害。”

  听他这么解释,向初更感到莫名其妙了,这完全不是他会给人的印象,“您为什么会这么想啊?”

  “大概是直觉?”

  “那一定您的直觉出错了,我一点也不厉害,我很没用,什么都做不好,什么都害怕,只想躲到没有人的地方。”

  向初没意识到自己语气里的失落,他厌恶他所描述的自己,想摆脱却总是迈不开步,从前他躲在许怀星为他建造的象牙塔里,贪恋幸福的假想,象牙塔塌下后,他就只能躲到没有人的地方。

  “别这么说自己,我会生气的。”谢时君捏捏他的耳朵,“你很棒,这是我的真心话,如果你不习惯相信自己,那就试着相信我,好吗?”

  谢时君的表情还是和以往每一次一样认真,似乎他在看向任何人时,都会抱有这样会让人误解的认真。

  但向初还是敏感地捕捉到了一丝不一样,长久以来,他对暧昧上瘾,只敢蒙上眼睛去索取谢时君的温度,是因为他不敢确定,但是这一丝不一样给了他得寸进尺的勇气。

  他没有回答相信或者不相信,而是说:“如果我这次报告做得够好,能不能奖励我……”

  “给我一次追求您的机会?”

  谢时君定定地看着他,一时间没有说话,就在向初以为这是拒绝的信号时,谢时君突然把他扯进了旁边的杂物间。

  门在他们身后猛地合上,谢时君捂住向初的口鼻,呼吸略显急促,“乖,闭气,我怕你过敏。”

  说完松开手,扣着他的后颈吻了上去。

  挤在杂物和废旧桌椅之间,灰尘在周身肆意游动,向初下意识闭上眼睛,唇舌交缠出细微的水声时,自然而然忘记了呼吸。

  这里陈腐、阴暗、被人遗忘,却是他得以逃脱现实的桃源境,旧沙发缝里藏着不可告人的秘密,每粒尘埃都是秘密的见证者,在这里,他能够攀附的只有谢时君的肩膀,他能用来同谢时君交换的,只有羞耻的体液,还有灵魂深处不停骚动的疯狂。

  向初闭气闭得晕头转向,等反应过来,已经被谢时君拉出了杂物间。

  自从谢时君忙起来,他们最多只是下班后在车里相互疏解一次,已经太久没有这样接过吻了,像是要把对方拆入腹中,一个眼神就能点燃欲火,向初抿了抿唇,竟有些意犹未尽,心里痒痒的。

  谢时君重新接了一杯咖啡递给他,褪去了刚才接吻时的急躁,又变回那个温润儒雅的谢老师,也是那个把向初当小辈宠的三好长辈。

  他笑着说:“我很早以前就说过,你要什么奖励我都给。”

  “……真的吗?”

  向初垂下头,盯着咖啡杯上方升起的热气。

  他想,如果什么奖励都可以给,那我可不可以省去追求这一步,直接问您要一个名正言顺的恋人身份呢。

  我想要您的爱情,要您的家庭、您的女儿,要您的温柔的样子、偶尔在床上凶凶的样子、工作时一丝不苟的样子……

  您的,每个样子。

  其实向初总有一种错觉,他只是在午休时间和谢时君谈一场短暂的办公室恋爱,一旦时间到了,没说完的话就只能留到明天。

  就像现在,有同事在叫谢时君确认设备,谢时君必须马上离开,从他臆想出来的恋爱中抽离。

  谢时君一边答应着,一边捏了捏他的掌心,说:“下午好好表现。”

第22章

  他不要慈善家的关怀。

  报告比向初想象中还要顺利,不仅一次都没磕巴,还临场发挥,完美回答了专家提的问题。

  他在短短几个月内得到了太多如愿以偿,走下台的时候第一次没有低着头,而是去找寻谢时君的目光,对上他明亮笑意那一刻,向初意识不到自己笑得有多自信,好像回到了小学时期,因为简单的一句表扬而开心一整天。

  本想结束后就去找谢时君兑现奖励,没想到阮愉拉着他张罗晚上聚餐的事。

  “向初你也来呗,谢老师都要走了,咱们可得好好聚一次,吃完饭就去唱歌,谢老师唱歌……”

  阮愉接下来还说了什么,向初一句都没听到,他只捕捉到半句话,情绪就一下子跌到了谷底。

  “谢老师都要走了。”

  是他被幸福的错觉冲昏了头,差点忘了,这个项目结束,他继续呆在死气沉沉的研究所,谢时君回到C大专心教课,在现实意义上,他和谢时君是真的不再顺路了。

  “向初,你晚上到底去不去啊?”阮愉拉着他问。

  向初回过神来,说:“嗯,去。”

  直到下班,向初都没能和谢时君说上一句话,谢时君一直在相识的专家交谈,身上还穿着板正的西装,好看得叫人移不开眼,大方从容地和每个人握手道谢,从每个角度看都像个完美先生。

  是啊,他站在那儿,本来就是挑不出错漏的完美先生。

  向初失落地回到办公室,看到谢时君桌子上的文件、笔记本、水杯都被收拾整齐,装进了纸箱里,似乎只要带上这些,他就能一身轻松地离开这里,再也不用回来了,而向初甚至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开始着手收拾的。

  其实这些都不重要,他只想知道,谢时君有没有想过,这里有个向初,也想被他打包带走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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