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暗 第2章
作者:茶聆
苏呈的眸光渐渐黯淡,直到现在,他心里其实还有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倒是身旁的强子,沉沉呼出口气,不耐烦地甩了个“可以了吧”的眼神给苏呈。
他却没有任何回应,蜷在床上,浑身汗湿,双目无神。
嘴巴一张一翕,活像被抛在岸边的鱼,努力喘着气。
强子皱着眉头又叫了半刻,见苏呈没反应便停了。随手抓起钱一卷,放进裤兜,拍了拍,起身往卧室外走去。
这间卧室很小,三两步就能走到门边,除了苏呈身下的那张小床,就是他自己刚刚坐过的椅子,至于衣服……
强子用余光一扫,也就角落里拉了根绳子,两件黑色T恤随意的搭在上面,地上还掉着条黑色牛仔裤。
这衣服真是少得可怜啊。
强子边想着边伸手去开门,突然,身后响起了一道冷冽的声音。
“衣服。”
强子闻言一怔,想起自己进门后,嫌热,确实脱了件外套搭在椅背上。他回身抓起衣服,随手往肩膀上一甩,一边开门往外走。
“下次有需要再叫老……”
声音戛然而止,后面那个“子”字卡在喉咙里。
本来以为门外的人已经走了,不曾想一开门人还在。
男人很高,穿着得体的深灰色西装,配了条斜纹领带,英挺的鼻梁上架着副金丝框眼镜,扮相儒雅帅气,气质却极其冷淡。
他把手抱在胸前,右手食指微曲,一下一下点在薄唇上。
强子下意识跟着那根晃动的手指看过去,视线就落在男人微微勾起的唇角。
大概是因为嘴唇太薄,那个笑看起来有点讽刺的味道。
强子一怔,讪讪地摸了摸鼻子,快步走出大门。
“踏、踏、踏……”
渐渐远去的脚步声,如同踏在苏呈的心里。
一步,一步……
仿佛预示着他与任昕亦越来越远的距离。
门外的任昕亦一直冷眼看着强子离开,直到脚步声听不见,才慢慢走到卧室门口。斜斜往门框上一靠,冷冷的目光扫向屋内。
果然,他根本没有进卧室的打算。
苏呈终于彻底放弃了挣扎,视线也不在试图去捕捉任昕亦的动向,只是静静地躺着。
周遭一片寂静,他就像个死人般,听不见心跳,感觉不到呼吸,也不在有知觉,不会哭不会笑。
却又那么清晰的认识到,自己还活着。
罢了,就这样吧,这大概就是我的命吧,早该认命的。
“所以你的命,就只值三个月?”
三个月?对,就三个月。
三个月前,苏呈割腕自杀,任昕亦及时赶到。
苏呈以命要挟,要在任昕亦的心上凿个坑,任昕亦答应了。
然而此刻,比他命还重要的感情,似乎只是一个笑话。
“对不起……”
苏呈动了动嘴,声音很轻,再没有刚才对强子的那般盛气凌人。
谁能想到,总是剑拔弩张的刺猬,在任昕亦面前,只是只任人拿捏的狗崽子。
“呵,”任昕亦冷笑,“我该说没关系吗?还是你更希望听到我说,‘不行,我很生气’。”
说是生气,但他语调平平,声音也是一贯的冷质,好像只是在讨论今天的天气,苏呈本已平静的心再次颤动。
他难以承受地闭上眼睛,但如果可以,他其实更想堵住耳朵。
“或者,我该怎么夸夸你呢?”
任昕亦下意识往前走了一步,却立马嫌恶的退了两步,掰着手指道:“一哭,二闹,三上吊,连死活不肯给我的身子……”
镜片后的眸光很冷,拖长的声音却更加平淡。
“说吧,还有什么把戏,是你能玩儿的呢?”
苏呈浑身冰冷,任昕亦的话就似一双无情的手,将他的心彻底揉得稀碎,任由他拼命控制情绪,眼泪却顺着眼角不停往下掉。
我是个傻子吧,呵,我就是个傻子。如若不然,我怎么还会在这里任由他这般折磨。
这三个月来,一次又一次的试探,一次又一次的失望,真的已经够了!
如果任昕亦对他苏呈,哪怕有一点儿信任,一点点真心……
好比此刻,如果任昕亦的视线能真真正正落在自己身上,哪怕只是仔细看上一眼,哪怕他愿意走进卧室,闻一闻房间里干爽的味道。
他就应该知道,事情根本不是他想象的那样。
可惜,没有如果。
不论是交往前的那三年。
还是在一起后的三个月。
苏呈终于清晰的认识到,任昕亦对他永远都是这样。
不靠近、不远离、不欢喜、不怒骂。
“你说得对!”苏呈尽力控制住自己的嗓音。
在他面前,自己已经很低很低,低到了尘埃里,只是他的心里已无欢喜,再也开不出花来。
“任昕亦……我们……分手吧……”
第2章
可笑,分手竟然是自己对任昕亦说出的。
苏呈曾经以为,就算是他再死一次,也不可能会跟任昕亦分手的,可自己竟然主动提了。
任昕亦没有反对,也没有愤怒,他只是无所谓地耸耸肩。
那一瞬间,苏呈浑身痛到了极致,仿佛身上的肉被一片一片地撕裂。
这就是生不如死的感觉吗?
苏呈渐渐奔溃,身体和大脑同时脱离掌控。他的手伸向空中,像是像抓住什么,嗓子里发出近乎野兽般压抑的嘶嚎。
然而,那个离开的背影却毫不所动,直到彻底消失。
他突然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也看不清自己的动作,就那么僵直在原处。
他的视线中,一切都重归于黑暗。
没有声音,没有色彩,直到胸口出现炸裂的疼痛。
苏呈屏息了太久,险些忘记呼吸。
窗外,暴雨声夹杂着湿气,瞬间重现。
苏呈大口大口喘气,油然生出一种死而复生的感觉。
可对于他来说,这根本不是幸运。天地崩裂,末日降临,活下来,也只是痛苦的开始……
苏呈喘了许久,等回过神,他已经挣扎着爬了起来,扑在卧室小小的单开窗上。
外面是罕见的深秋暴雨,雨水冲刷而下,将所剩无几的树叶统统打落。
铺了满地的枯败,一层又一层,破碎,腐朽,糜烂……
苏呈也想这样痛快地哭一场,但却流不出一滴泪。
窗户上渐渐起了一层薄雾。
他抬手,无意识地写出一个“任”字。回过神来,又画下无数的叉,将那个字划得面目全非。
彻底回不去了……
苏呈耸耸肩,抬肩地瞬间却是一僵。
这是任昕亦惯有的动作。
终究,还是把对方的习惯,刻进了自己的骨髓。
那么不经意的,就活成了对方的模样。
他颓然地躺回床上,听着窗外的雨声,努力放空自己的大脑。
如今想再多,还有什么意义。至少他人生最不堪的一面,并没有展现在任昕亦面前,不是么?
已经很好了……
苏呈习惯性地去揉手腕,却摸到一条新的口子。
他都忘了,之前伤口又裂开了,只是当时心痛得厉害,竟忽略了它。
此时再看,原本粉白色的伤痕上已经又结了条暗红色的痂。
苏呈将挽起的袖子放下来,盖住伤疤。
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不是不在意,而是没什么好在意的。
破烂的身躯,怎么会介意多这么一道微不足道的伤口。
大概……
苏呈随手关了灯,黑暗中露出了天花板上的夜光贴。
这些吸了一整晚灯光的五角星,将这间卧室变成了星空,宁静又温馨。
他曾对任昕亦说:我怕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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