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农家子的科举之路 第2章

　　“阿娘，吃饭吧。”李山谷喊了一声他阿娘。

　　“嗯。”李王氏应了一声。

　　汉子抬眼看了一眼他的妻子，刚好女人抬头，和夫君的眼睛对上，女人的眼里是温柔笑意。

　　李母见婶子没有出来，同为女人，她自然是知道刚生了孩子的女人还不能这么快下床，小声地跟阿母询问一声，“阿母，二婶身子不便，我让大丫送点吃的进去给二婶吧。”

　　见孙子也在这里，李王氏冲口要出的刻薄才收住了，那婆娘儿子都生不出一个，还吃什么饭了都！老太太不耐烦的挥挥手，到底没有在一家人准备吃饭的这会发脾气，只是脸色不太好地说道，“去吧。”

　　李母见阿母点头了，才敢拿起碗装了些吃食，让大丫头送到屋里去给她阿娘吃。

　　大丫头接过碗，小声地跟她大娘道了一声“谢谢大娘”，端着往屋里去了。

　　李母笑着摇了摇头，让这个孩子快点端进去出来吃饭。

　　夕阳挂在西边的山头，他们也在外面的石凳上坐下来吃晚饭了。

　　这会不是农忙时节，一天只吃早晚两顿饭，中午是没有饭吃的，错过了吃饭的时间就没有饭吃了。一年里只有在下种和收粮的时候，他们才会一日吃三顿饭，大家都是这么吃的，也没有人觉得有什么不对。

　　大丫给她阿娘送了吃的进去，出来坐在她二妹的身边，旁边过去就是他们阿爹，姐妹两个缩着肩膀低头吃饭，一个声都不敢出，生怕惹了他们阿奶不高兴。

　　李二叔沉默地吃着他碗里的东西，饭桌上更是一句话都没说。

　　“乖孙吃，别饿了肚子。”李王氏顾着照顾她乖孙，自己那个窝窝头掰开成两半，还想给一半给她乖孙吃。

　　李问没要，让他阿奶吃，他不舍得吃老太太嘴里给他省下的口粮，他睁着一双和他阿娘一样漂亮的双眼皮儿大眼睛对着老太太说道，“阿奶，我自己这里够吃了，真的。”

　　那大眼睛里满满的都是诚信。

　　家里吃的都是粗粮，口感其实并不是怎么好，他一个上辈子吃惯了细粮的人，到现在都不大吃地惯粗粮。从前吃粗粮也是偶尔的吃两口当早餐，不像是现在餐餐吃粗粮当饭，不过李问也知道这里细粮的价格很贵，他们现在还真吃不起细粮。

　　虽说口感不怎么好，不过吃粗粮对人的身体也是有好处的，李问逼着自己吃下去。

　　“阿娘吃你吧，别整日顾着三宝，他碗里的够吃了。”李山谷见不惯一家子人都宠着他家小子，又不是女孩儿才这么娇惯。人小叔家的两个女孩儿多乖巧，吃饭就吃自己的，哪里这么多事了都。

　　“就你话多，吃你的。”李王氏扫了儿子一眼，她疼孙子怎么啦，你们有本事的给她再多生几个孙子出来，就这么一个宝贝孙子还不许她疼了？

　　屋里的女人对着送进来的食物黯然落泪，床上是睡着了的小娃儿，不懂世事。

　　本来以为肚子这一胎生下来会是个儿子，哪想生下来的还是个小丫头，谁让李阿花就是生不出个儿子来，活该婆婆和夫君对她一脸失望，一想到这里，女人的眼泪又流出来了。

　　一家十口人吃饭，那就是十张嘴，一盘子野菜一人夹两筷子就没了，煮的粮食只够一人一份，再多都没有了，所以一家人坐下来，没一会桌子上的盘子一个个都空了。

　　大家吃完了饭，大丫和二丫帮着大娘把桌子收拾了，把盆里的碗筷洗干净。

　　作者闲话：

第四章 他娘要帮他洗澡！

　　一家人吃过饭天就要黑了。

　　三月的天，一到晚上还有点冷，锅里煮了一点热水，李母端着盘子去舀了两三勺热水出来，兑了冷水端回去屋里给儿子洗澡用。李问见到他阿娘在给他端洗澡水，忙地跑过去要帮忙，说话的声音都还带着一点小奶腔，“娘，我帮你一起端。”

　　“三宝不用你来帮忙，你那点力气端不动的，你赶紧放开让娘来。”李母看儿子小胳膊小腿儿的，哭笑不得，让儿子走开，怕一会水撒到孩子身上去。

　　“阿娘，你没听说多一个人帮一份力吗？你让我多练练力气就出来了。”李问坚持要来帮忙，其实他自己知道自己在和小胳膊小腿儿的还真的帮不上什么忙，但是就是让他坐在那儿玩儿，看他阿娘干活他又实在坐不住。

　　“让我来，你俩都放开手。”在外头的李山谷见着那娘俩在端一个盆子，大步地走拉过来，接了过去。

　　母子俩个下意识地松开手，李问就见他阿爹端着盆子大步地往屋里进去了，他和他阿娘跟着在后头一块进去。

　　屋子里的光线有点暗了，再怎么下去屋子里都要完全看不见了。

　　农家人节俭，晚上都舍不得点灯，就是想省着点灯油，灯油也是要钱才能买到的，能省一点是一点。

　　屋子里母子二人在对峙，他阿娘要帮他洗澡，李问扭扭捏捏不肯脱衣服。虽说这个是他阿娘吧，但是怎么也是个女人啊！打两岁自己能洗澡后，李问就再也不肯要他阿娘给他洗澡了，能做的事情他都坚决自己去做，不好意思让他阿娘帮忙，他也是个脸皮薄会害羞的！

　　也不知道他阿娘今儿怎么爱心泛滥了，非得重温一下给儿子洗澡的乐趣吗？

　　不要啊！李问的内心是哭的。

　　“阿娘，我自己能洗，真的，你让我自己洗，你不用管我。”李问用他那双充满了真诚的大眼睛眨巴眨巴地瞧着他阿娘，低头看着盆里的洗澡水，他说道，“阿娘你再不出来天都要黑了，这洗澡水都得凉了。”

　　“好吧，这孩子，怎么的就不肯让阿娘帮你洗澡？行吧，那你自个儿洗啊，把屁股洗一洗，要洗干净了啊。”见儿子真的不要她这个阿娘帮忙，李母只好放弃，脸上有点失望地就出去了。

　　见他阿娘终于放弃了，李问在心里松了一口气，还跑出去把门一关。

　　家里这么多女人，主要是他阿娘，还有四妹吧，那小丫头有事没事就爱来找他这个哥哥，上面还有两个姐姐和婶婶是吧，还有他阿奶也三不五时的来关心他，李问这日子过的也有点苦恼的，洗个澡都不能安心。

　　这会屋子里只有他一个人在，李问赶紧地就脱了身上的衣服，拧了一把毛巾洗了脸，才坐进去盆子里洗澡。这盆子还是他刚出生那会他亲爹给他整的，他用来洗澡洗到了这么大，想来再用到明年就坐不下了。

　　左三下右三下，上搓搓下搓搓……

　　李问心里哼着小曲儿，三两下地就把自己的身体搓干净了，赶紧跑起来把放到床上的衣服套进去穿好，三月春里一不小心着凉就容易感冒，所以这会儿要特别注意了不让自己着凉感冒。

　　一生病就意味着要喝苦苦的中药，那味道喝过一次就毕生难忘，他这辈子都不想喝苦苦的中药了。

　　“阿爹，我洗好澡了。”李问洗好了澡穿好衣服，一打开门伸头出去，就见到坐在门口小凳子上在编那个未完成的筐的阿爹，对他阿爹喊道。

　　“嗯，穿好衣服了吗？”

　　“穿好了。”

　　李山谷放下了手上的事，进去端了儿子的洗澡水出来，泼到了外面的地上去，让儿子回去屋里，到床上去睡觉。李问哦了一声，又乖乖地回去屋里了，爬到属于他自己的那一张小床上躺下来。

　　这会儿李母出去收拾外头的院子里东西，小婶生了孩子，想来这几天都干不了什么活，两个丫头大了点也会帮忙做事了。

　　这会儿天要黑了，家里的鸡都回窝里了，她把鸡舍的门关上。

　　家里养了几只下蛋的老母鸡，平时下的鸡蛋都没舍得自家人吃。倒是她家婆婆心疼小孙子，偶尔的会吩咐她给煮上一个给她儿子补身子。为娘的都是心疼自己的孩子的，婆婆吩咐的话，她都会按照婆婆的意思给儿子弄个鸡蛋吃，其余的都是攒着提到镇上去卖几个钱补贴家用。

　　“哇哇……”

　　听到婶子那屋子里孩子的哭声，女人摸了摸自己的肚子，捂着嘴低低地咳嗽了一声。

　　那一年她生儿子难产，母子俩都差点没了命，好在他们母子两个福大命大，孩子顺利生下来了，她也活了下来。但是就是因此身子落下了病根，这些年身子都不大好，断断续续的都在吃药，问了大夫孩子的事，大夫也说她这身子很难怀孕。

　　所以到现在他们夫妻俩就一个儿子，好在生的是儿子，给李家留了个后，不然不用夫君赶她走，她自己都收拾了东西离去了。要她这肚子能争气一点啊，生个小子还是生个小丫头都好啊，女人在心里叹了一声，发出低低的咳嗽声，在这个安静的夜里听起来异常的清晰。

　　“东西都收拾完了吗？身子还不舒服吗，怎么还老咳嗽，等明儿我去找阿娘要几文钱，去找郎中给你抓两副药吃吃。夜里外头冷，你回去屋里吧。”坐在那里的汉子听到媳妇发出的咳嗽声，终于站不住地把筐收起来，往媳妇走了过去，说道。

　　身后传来夫君的声音，李母哎了一声，回过头，看着夫君说道，“好了，关了鸡舍的门就成了，我这就回屋里去。不用去抓药了，都是老毛病，小事儿，等过几天天暖就好了。”

　　她这身子是老毛病了，每年一到三月开春就容易咳嗽，吃多少药也没用，何必要浪费那个钱。孙怡知道家里这些年给她请郎中抓药都花去了不少钱，家里的钱都是阿母拿着，要问阿母拿钱阿母肯定对她是有意见的。

　　他们家三宝儿一天一天地长大了，孙怡的心里有点别的打算，不想夫君再把这些钱浪费在她的身上，省点钱留着将来也有别的用处。女人好说歹说，才让夫君打消了去给她去抓药的念头，她想着在屋里头洗澡的儿子，就问道，“三宝澡洗完了吗？”

　　“洗完了。”李山谷说道。

　　“那就好。这孩子，怎么年纪小小的就什么都要自己来做，也不要阿娘帮他了。”想起他们家三宝儿，李母的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有这么一个好儿子，已经是上天待她不薄了。

　　跟在妇人身后的汉子沉默不语，但是都听着媳妇儿在说话。

　　作者闲话：

第五章 亲爹和亲儿子

　　西边最后的一点光亮消失，太阳落入了山中，天完全地黑了下来。

　　小村子里的人家早早地就关门闭户，外面暗了下来，村子里的小路上没了行人走动，小村子里安安静静的。

　　李问洗过澡后就爬到他自己的小床上等着阿爹阿娘回来，听到了熟悉的脚步声往屋子这边回来，知道他阿爹阿娘要回屋里了。

　　他们家就只有四间房，还是泥土砌起来的土屋，这里的人大多都是住着这样的房子，村子里就村长家住上了青砖瓦房，是村子里最好的房子。他们家里人多房子少，一间空余的房他两个姐姐和四丫住了，所以这会儿他还和他爹娘住一个房里。

　　不过在他强烈的要求之下，他阿爹想办法给他打了一张小床，但是他暂时还是要住在他爹娘的这个屋子里。

　　李问不是真的只有几岁大什么都不懂的小孩，他的身体里住着的是一位成熟的灵魂，和爹娘同在一张床上睡真有尴尬的时候。不过这会儿不睡在同一张床上，夜里他盖着被子蒙着头可以一觉睡到天亮。

　　如果能自己住一间房子就最好了，李问在心里流下两行渴望的眼泪，那是对美好生活的渴望。

　　咿呀——

　　夜里发出咿呀的推门声，夫妻两个人从外面回来了，走在后面的李山谷反手插上了房门。

　　“阿爹，阿娘。”李问喊了一声。

　　“哎，三宝还没睡着啊。”妇人应了一声，走过去坐在儿子的床边，伸手去摸儿子的脸，柔声问道，“三宝要不要上阿娘那儿一块睡啊？自己睡觉冷不冷。”

　　孩子一个人睡在小床上，夜里她总会醒过来给孩子盖被子，这孩子打小睡觉就不老实。

　　李三宝仰头望着他阿娘，赶紧的两手抱紧自己的小被子，谢绝他亲娘的好意了，说道，“阿娘，我自己睡，不和你还有阿爹睡。”好不容易才搬到自己的小床上来睡，他才不要回去和他阿爹阿娘睡。

　　还有他不和他爹娘睡觉的一个原因，就是他睡觉很不老实。

　　上辈子作为独生子的李问，打小就是自己一个人睡，一个人睡觉无拘无束，要怎么睡就怎么睡，半夜滚到床底上去睡觉都没碍着谁。上大学那会他还经常从床上掉到地上，好在那个时候他睡的是下床，掉下去也不太疼，不然半夜从上层掉下来都要送医院去了。

　　说起这个事那会儿还闹了笑话，刚开始那会宿友不知道，早上起来还以为他去食堂打饭了，没想到他抱着被子从床底下钻出来，惊呆了同一宿舍里的舍友们。不过在后来大家都渐渐的习惯了，早上起来不见他在床上就准在床底下。

　　有时候李问都要怀疑自己半夜是不是有梦游了，不过大学宿舍的宿友们证明他半夜没有梦游。有人见过他半夜掉下来就自己滚进去床底下睡觉，那哥们还拿手机给他全程拍摄了下来，放到班上的群里面去，他自己也看到了，那真的就是闭着眼睛动作熟练地滚进去的，这段视频一度成了他们班的同学笑话他的证据。

　　李问是知道自己睡觉不老实的，从前跟他阿爹阿娘睡，晚上睡觉头在这头，等早上醒来头在那头。小的那会没少踹他阿娘，后来换他阿爹到他旁边去睡，脚丫子对准了他亲爹的脸早踹不误。

　　事实上证明这个爹是亲的，这个儿子也是亲的，要换别人半夜睡的好好的被儿子踹醒，早就提着儿子扔出去门外了。

　　他一晚上睡觉就跟去翻山越岭了一样似的，不管前面有多少障碍物，他都能把闭着眼睛睡着翻过去，把自己弄到床底下去睡。所以现在他阿爹阿娘要起床没见他在床上，一弯腰，准能在床底下把他找到。为此他阿爹还在床底下给他铺了一层稻草，再铺一个草席子，这个爹绝对是亲的！

　　夏天滚床底下去睡觉还好，要冬天滚进去真的就是半夜把自己冷醒，再爬回去床上继续睡。

　　“阿怡，让三宝自己睡吧，你不用管他。时候不早了，上来睡觉吧。”李山谷把他们的床铺好，见到媳妇儿坐在儿子的小床上跟儿子说话，让媳妇儿回来睡觉。

　　这屋里最不愿意和儿子睡一块的，大概还有李山谷这个阿爹了。

　　妇人姓孙名怡，李山谷私底下都喊媳妇儿闺名，阿怡。

　　“阿娘，快去吧，阿爹喊你了呢。”李问推了他阿娘一把，他看出他老爹的内心住了一个爱独霸妻子还爱狂吃醋的灵魂。他老爹这哪里是性子沉闷，简直就是闷骚极了，李问在心里哼哼他亲爹。

　　“阿娘去睡了啊，你夜里有个什么事就喊阿娘，睡里边点儿，别掉下来了。”妇人笑着催儿子睡里边点儿，她拿两个东西放到外面拦着，尽管她知道这两个东西拦着可能没什么用。

　　“嗯。”李问胡乱地应了一声，大半夜的能有什么事喊他阿娘了。

　　借着窗外照进来的一点月光，年轻的妇人走到了她和父君的那张床去，见到站在这里等她的夫君，挑起眼角看了夫君一眼，脱去了外衣，才是躺到了里面的位置去。

　　李山谷睡在外边的位置，夫妻俩躺在一张床上，盖着同一张被子。

　　他的小床放过在窗边，月光透过窗户打在他的小床上，李问透过窗户看着外面的月亮，月半圆了，很快又到十五月圆之夜了。他到这个世界来快有五年了，再过一个多月就是他生日了，他是五月五日那天出生的。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来到这里，到现在他都还想不明白这个问题。

　　也许上天的每一个安排都有它的用意吧，李问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