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嫁咸鱼 第48章

作者:比卡比 标签: 宫廷侯爵 灵魂转换 穿越重生

  顾扶洲喝了药,抬头叹道:“今夜月色真美。林太医若没旁的事,不如陪本将军喝点小酒,吃点小食,再赏赏月?”

  林清羽迟疑片刻,点了点头:“多谢将军相邀。”

  顾扶洲露出笑容。他不笑时面容冷峻,笑起来却也不显违和,反而看起来年轻了不少。顾扶洲命袁寅呈上宵夜,林清羽提醒他:“将军现下不宜饮酒。”

  “我不喝,你喝。”顾扶洲为林清羽斟了一杯酒,笑吟吟地看着他抿了一口,眼中似含着月光。

  林清羽蹙起眉,总觉得此情此景似曾相识。“将军为何这样看着我。”

  顾扶洲轻咳了一声,道:“我听闻林太医刚经历了丧夫之痛。现在看来,你好像也不怎么伤心?”

  林清羽淡道:“斯人已逝,未亡之人应当多向前看。”

  “不伤心就对了,伤心伤身。”顾扶洲停了停,道,“林太医可曾听过一句话,叫——奇变偶不变?”

  话音刚落,那两个侍卫就朝他们看了过来。

  萧琤未将此事公开,他自然不能露出马脚。“未曾听说。”

  顾扶洲挑了挑眉,笑道:“这样啊,那就有意思了。”他扫了两个侍卫一眼,语焉不详,“也罢,现下不是什么好时机。”

  林清羽问:“将军的意思是?”

  顾扶洲换了个话题:“对了,昨日送药的事查清了么?”

  林清羽简单说了此事。顾扶洲得知他被罚了一个月俸禄,笑道:“那你一定要记住这个仇,来日十倍奉还。”

  微妙的熟悉感越来越强烈。林清羽盯着顾扶洲看了许久,方道:“我会的。”

  赏了半个时辰的月,林清羽起身告辞。顾扶洲摸了摸小腹,叹气道:“我也要起来动一动了,出点汗。”

  似曾相识之感瞬间没了个干净。如果是那个人,绝对不会在大夏天动一动,搞得自己一身汗。

  林清羽道:“将军余毒未清,练功切不能过度。”

  顾扶洲一脸沉郁:“我年纪大了,不比十七八岁的时候,怎么吃都吃不胖,怎么睡都不长肉。我是不想动,但我更不想中年发福。”顾扶洲像是想到了什么,弯了弯唇,“义弟啊,你想不想看看我平时是怎么练功的?”

  说实话,不是很想。但想到顾扶洲对他的帮助,林清羽还是点了点头。

  顾扶洲突然豪气干云:“是时候让你见识下我真正的实力了。走走走,我带你去校场。”

  校场上点着火把,仍不如白日亮堂。林清羽问:“将军为何不在白日练功?”

  “白天太晒了,傻子才练功。”

  林清羽迷惑不解。常年在外征战之人还会怕晒?

  顾扶洲走到一石锁前,道:“这个石锁,应该和你差不多一样重。”

  林清羽:“……哦。”

  “请,好好地看着我。”顾扶洲稍作伸展,蹲下用力,单手就将石锁提了起来。

  林清羽很赏脸地捧了个场:“将军威武。”

  “你再看你再看。”顾扶洲深吸一口气,竟又将石锁高举过头顶,“如何?”

  “厉害。”

  顾扶洲笑了笑,砰地一声扔下石锁:“本将军是不是比你那亡夫好多了?”

  “嗯。”

  “那相比他,你是不是更欣赏本将军的身材?”

  林清羽语气淡了几分:“将军有将军的好,但我更喜欢我亡夫那般的。”

  顾扶洲笑容僵住:“不是,他那样的病秧子有什么好?”

  林清羽垂眸道:“将军若无别的吩咐,下官告退。”

  顾扶洲又笑了:“哎,义弟你这是干嘛,好端端的生什么气啊。我们不聊他了,我给你表演一个徒手劈砖当做道歉,如何?”

  林清羽:“……”

  如此过了半月,林清羽每日去将军府上送药,明白了父亲为何说顾扶洲是个妙人。但他觉得,用“怪人”二字形容他会更加贴切。

  这几日,太医署迎来了一位贵客——南疆一位闻名天下的神医。

  南疆医者善蛊,这位神医可谓是蛊中之王。中原老百姓大多把养蛊当成邪术,谈之色变,实则不然。药有良药毒药之分,蛊亦有良蛊和毒蛊之分,毒蛊能害人,良蛊自然也能救人。林父知晓其中利害,多次写信给南疆神医,终于把人请到了太医署,为众多学子传授蛊术。林父希望太医署的学子除了学会用蛊救人,还能学会如何解毒蛊。

  林清羽虽然饱读医书,但对蛊术的了解也仅限于纸上谈兵。此次南疆神医在太医署开课,他自然不会错过。

  这日下学后,林清羽搬着医书走出医学堂,忽然听见一声口哨声。他循声看去,只见顾扶洲倚栏站着,冲他笑着招手,身后依旧跟着天机营的侍卫。

  林清羽急匆匆走上前,道:“将军来太医署,可是天蛛发作了?”

  “不啊,我去宫中向太子述职,路过太医署。我就想着……”顾扶洲不太好意思地笑着,抬手挠了挠眼角,“嗯,顺便来接你下课好了。”

  林清羽一怔——接他下课?他又不是刚上学堂的稚子,下个学还需要人接?而且从将军府到皇宫,怎会路过太医署。

  林清羽还未应答,手上忽然一空,是顾扶洲将他抱着的医书接了过去。他的动作那么自然而然,仿佛他平时拿的最多的不是他的青云九州枪,而是一本本书籍。

  林清羽道:“大将军不必劳烦。”

  “没事,我力气比你大,强者多劳。”顾扶洲随意翻了翻他的书,“那么,林太医今天在学堂学了什么?”

  林清羽道:“医术之学,将军应该不会感兴趣。”

  顾扶洲笑道:“不会,林太医说的我都感兴趣。”

  “南疆蛊毒。”

  “蛊?蛊好啊,大美人就应该用蛊。”

  林清羽步伐一顿,看顾扶洲的眼神多了几分意味深长的探究。

  顾扶洲浑然未觉,又或者他察觉到了,假装不知道:“说起来,我一直想给你亡夫上柱香,算是尽一点我这个做义兄的心意。”

  林清羽收回目光:“将军可去南安侯府祭拜小侯爷。”

  “去南安侯府就免了,”顾扶洲说,“不如去你府上?”

  “我府上?”

  “你应该有在自己府上供奉他的牌位……”顾扶洲一顿,不太自信地求证,“你有吧?”

  有是有,但那可不是陆晚丞的牌位。

  顾扶洲见林清羽表情中透着一丝不能为外人道的复杂,心情也跟着复杂了起来,揶揄道:“你连个牌位都没给他立,你还好意思说你更喜欢他那款的。其实也能理解,到底是被圣上赐婚的姻缘,义弟你果然不怎么在乎我那可怜的弟夫啊。”

  弟夫又是什么奇奇怪怪的称呼。

  理智告诉林清羽,此类激将之语无需理会。可不知怎的,顾扶洲用这种语气和他说话,他就是忍不住想回应:“我有。”

  “真的假的。”顾扶洲扬起嘴角,“那你带我去,证明给我看。”

  思及牌位上“江大壮”三字,林清羽镇定道:“那不太方便。”

  顾扶洲不解:“有什么不方便的?”

第51章

  自分家立府后,林清羽未请过任何人去他府上,包括他的家人。顾扶洲虽对林家有恩,但身上疑点实在太多,身侧又有天机营的眼线,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会被萧琤得知。此时带他去府中,绝非明智之举。

  林清羽权衡再三,道:“我一个守寡之人,夫君病逝不足半年。若贸然带将军去独居府中,定会引来非议。”

  顾扶洲转念一想,未再勉强:“既然如此,那便去南安侯府罢。”

  林清羽以为顾扶洲是骑马来的,不料他和自己一样,也是坐的马车。两人来到南安侯府,府里的下人通传过后,南安侯虽然没有像迎接太子般出府相迎,也是在正堂前相迎。

  数月未见,南安侯的气色的确好了不少,潘氏肚子里的孩子着实功不可没。顾扶洲和他一个是一品将军,一个是一品侯爵,见面只须行平礼。

  林清羽静立在一旁,看着二人你来我往地说着废话。顾扶洲面对南安侯时,神色冷峻,言简意赅,举手投足之中都是武人干练的作风,和过去传言中不苟言笑的冷面战神又变得相似。明明刚才顾扶洲还言笑晏晏地调笑,说大美人就应该练蛊,不久前还在他面前表演徒手劈砖。

  这种收放自如的气场,又让他想起了某个人。

  西夏,暗号,顾扶洲怪异的言行和过盛的示好。究竟是巧合,还是他太敏感,又或者……另有什么隐情。

  南安侯得知顾扶洲是专门前来祭拜陆晚丞的,没有多欣慰,反而是担忧地看了看跟在他身后的两个侍卫。“将军有心了。来人,送将军去祠堂,本侯还要进宫一趟,就不奉陪了。”

  顾扶洲轻一颔首:“侯爷请便。”

  从始至终,南安侯视林清羽若无物,显然还对男妻祸家一事耿耿于怀,根本不想和他有交集。

  几人来到陆氏祠堂。顾扶洲看着最下层的“陆晚丞之灵位”,嘴角微动,想笑又觉得不该笑,终是轻叹一声,什么都没说。

  下人点燃六炷香递上,林清羽和顾扶洲各执三根,脑袋并肩地站在陆晚丞灵前,同时拜了三拜。顾扶洲先将香插入香炉中,侧身给林清羽让出位置。林清羽上前,轻声道:“将军无论身在何处,都有侍卫随行,一言一行全在别人眼皮底子下。难道,不嫌烦么?”

  顾扶洲好似十分无奈:“没办法,太子总觉得我急着回京是另有所图,仿佛京城有我的接头人,我们要一起搞什么大事一样。让他们跟着也好,至少能打消太子的疑虑,还我一个清白。”

  “将军多虑了。”侍卫面无表情道,“将军中毒中得蹊跷,如今还未抓到投毒者。殿下派我等随侍将军,是为了护将军周全。”

  那侍卫站在他们身后,林清羽自认声音已经压得很轻,竟还是能被他们听得一清二楚。都说天机营各个是能人异士,果然如此。

  顾扶洲无所谓地笑了声:“行吧,太子说什么便是什么。”

  林清羽心中一动,总觉得顾扶洲的话意有所指:“将军想替自己洗清嫌疑,却堂而皇之地来太医署找我,就不怕太子怀疑到我身上,认为我就是那个接头人?”

  顾扶洲脸上笑意微敛:“我也不想将你牵扯进来。但你不是我义弟么,走得近一些也算正常。清者自清,林太医不用太过担心。”

  清者自清,前提是清者真的是清者,至少清者自己要这么认为,才不会落下把柄,让人有机可乘。

  林清羽又问:“如此说来,将军着急回京只是为了解毒,并非另有所图?”

  “我能有什么坏心思,不过是想保住性命,多享几年清福而已。毕竟我胆子再大,也不敢做欺君之事,那可是死罪。”

  “西北战乱,国土割据,边陲百姓民不聊生。将军去鬼门关走了一圈,回来就想着享清福,如何对得起朝廷和黎民百姓对将军的信任。”

  “别人不知道,但我心里很清楚。”顾扶洲轻轻笑了声,“我能打胜仗全靠运气。打个五连胜还行,多了迟早要连败。朝廷也好,黎民百姓也罢,都不该信任我。我不想再为数百万条人命负责,真的好累。无能者就该早日解甲归田,这才是真的对得起黎民百姓。”

  林清羽不敢苟同。顾扶洲无能是假,想偷懒是真。

  还真是……越来越像了。

  祭拜完陆晚丞,顾扶洲就再未和他同行。

  顾扶洲上了马车,马夫问他:“将军可是要回府?”

  马夫等了半天,大将军都未回应。他想着再问一遍,方听见车内传出声音:“不了,我还有个人,想见上一见。”

  入夏后,皇帝的病状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有日渐沉重之势。众太医束手无策,即便是回来不久的林院判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圣上的头风乃是顽疾,数十年来都是治标不治本,寻常的药方在圣上身上已经发挥不了作用,以至于久治不愈,病情加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