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了死对头的师尊 第107章

作者:醉里问道 标签: 强强 年下 仙侠修真 穿越重生 穿越重生

  “玄黄公子,深夜到访,实属惊扰,劳驾给属下开下门。”

  “叮”一声,琴音骤停,在绕梁的余韵中,一双白皙的手离开琴弦,被叫做“玄黄公子”的琴师抬起头来,淡淡地看了他们一眼,用口型说了“别动”二字,施施然起身去应门了。

  二人不敢随意乱动,依言站在房间角落的阴影里,竖起耳朵,仔细听外边的动静。

  咔嗒——

  小院的大门开了。

  “各位兵爷,这么晚来找我,有什么事吗?”玄黄公子语调如无澜的静水,明显拒人千里之外。

  “没什么大事,属下就是想问问,公子,您刚才有没有看到两个活人经过这里?”此夜叉鬼在鬼市上横得牛气冲天,到了这柔柔弱弱的玄黄公子面前,却彬彬有礼,丝毫不敢僭越,后者身份之尊贵,可见一斑。

  玄黄公子冷冷道:“没看见。”

  夜叉热脸贴着凉屁股:“公子,那两人是鬼王的重犯,属下奉了鬼王的命令,务必将他们捉拿回去,您若是不介意的话……可否让属下——”

  “不可。”两个字如同楔子,将他未说出口的下文钉死在地,玄黄公子再开口时,语气中已带着些微愠色,“既然是鬼王重犯,怎么会跑到我这里来?兵爷什么意思,是说我私藏重犯了吗?”

  “没有没有,绝对没有,属下怎么敢!”夜叉讨好地笑了几声,即使看不见,也能想象得出他现在点头哈腰的模样,“公子,那两个贼人狡猾得很,一路逃到了您这边来,属下本来追得好好的,可刚好就在您家门口追丢了,怕不是偷偷潜进了您家院子里——公子,那可是穷凶极恶之徒,属下担心他们会对您不利,所以——”

  “你当我是死的?有没有人进来我不知道吗?怎么,你还想强搜不成?”看样子,这玄黄公子是打定主意不配合了。

  夜叉被他怼得烦了,态度倏地强硬:“公子,我们是给鬼王办事,您要是执意阻拦,那就是违抗王命的大罪了!”

  “呵呵,违抗王命?”玄黄公子阴阳怪气地一笑,完全不当回事,悠悠然道,“实不相瞒,我等下就要进鬼王宫去给陛下献琴,方才正在调弦试音,本来调得好好的,被你们贸然打断,今晚这琴若是调不好,陛下降怒下来,你觉得我们谁会更倒霉?”

  “我为陛下抚琴多少年,早已是知己一般的情深厚谊,你说他办我还是办你?”

  “还有,在酆都的地盘,你们十几个鬼差连区区两个活人都抓不到,如何,需要的话,我去陛下面前提各位美言两句?”

  “……”这几句话可算切中要害,那理直气壮了没几秒的夜叉,重又萎靡下去,一个人在那为难地嗫嚅了半天,才讪讪开口,“行吧,既然公子说没看见,那就是没看见,属下无能,这就去其他地方找找。”

  “嗯。”多一个字,都懒得施予。

  夜叉没意思地道了声“告退”,门外窸窸窣窣的脚步声接连响起,不多时,就散得远了。

  玄黄公子关上院门,又等了一阵,直到确认他们已经离开,才匆匆折返回来。

  在房门轻微地开合之后,他缓缓转过身来,只说了一句话,就让屋内的两人目瞪口呆。

  “我叫玄黄,和你们一样,也是活人。”

  空气陷入宁静。

  片刻后,叶长青轻声问:“你一个活人,怎么会在酆都久住?”他记得,方才玄黄亲口说过,自己为鬼王抚琴多年,早已情谊非同寻常。

  玄黄冷笑一下,没答话,只一抬手,火红色衣袖滑了下去,露出一截莹白如玉的小臂——只见一圈墨色的痕迹,锁链一般缠绕在上面。

  “我本是个凡人琴师,千年前阴阳界动荡之际,被越界而出的鬼族当俘虏捉了回去,献给鬼王。鬼王中意我的琴声,想将我长久地留在冥界,便下令夺去我一魂三魄,在生死簿上永远除名。”玄黄放下手,理了理袖子,眉宇间一片淡漠。

  温辰咋舌:“那,那前辈您已经有……一千多岁了?”

  “不错。”他扬起眼,直直地朝问话的白衣少年望过去,目色凉薄,如北境荒原千年不改的雪意,硬看得后者不自主地向后瑟缩一步。

  见状,玄黄笑了:“小家伙,你叫什么名字,父母是谁,生辰八字又是几何?”

  姓名双亲倒还好,生辰八字这种东西,除非关系密切之人,否则不会透露。再者温辰本身命格大凶,从小备受折磨,一般遇着这样的问题,理都不会理,可如今……

  他年纪轻,还没有定夺大事的能力,身陷险境之时,本能地就去捉身边青衣人的袖子,寻求安全感,可刚碰了一下,又惊觉这样太过软弱,不可以。

  他咬了咬唇,手飞快地松开,然而叶长青比他更快,还没来得及藏回身后,就觉手背一热,落入了一片温暖之中。

  “没事,我和他在一起在呢。”叶长青给他一个安慰的笑,微微上勾的眼角连缀着那朵轻红色的桃花,温柔得一塌糊涂。

  温辰心跳一顿,一股奇异的感觉攀了上来——按理说,鬼王亲自下令抓他,闹得满城风雨,外面明晃晃的都是追兵和刀刃,他应该十分害怕才对,但这一瞬,说不上为什么,他竟意外地……并没有太大感觉。

  其实,不能说没有感觉,而是他觉得,只要能和眼前这个人在一起,其他什么都无所谓——就算下一刻死去,也无妨。

  “嗯,我明白了,谢谢师尊。”温辰笑了笑,一直紧绷的唇线放松下来,回过头,将自己的情况如实相告。

  玄黄听了,反应有点奇怪。

  “温润的温,北辰的辰……”他小声重复着,轻轻皱起眉,雌雄莫辨的昳丽面容上现出了一丝迷茫,可只一刹,便又回到了之前的冰霜,抄起桌上修剪花枝小剪,转过身去,不紧不慢地为房中盆栽剪起了叶子,“我知道重返人间的方法,但一魂三魄被扣在地牢中,不得逃脱,如果你们能帮我找回残魂,我就可以带你们一起回去。”

  叶、温二人对视一下,前者试探着问:“玄黄前辈,晚辈叶长青,想要斗胆问上一句,这么多年来,您难道都一直孤身一人吗?”言外之意,前辈你在这人不人鬼不鬼地待了一千来年,就没找过其他人帮忙吗?偏偏今天碰巧,就找上我们了?

  玄黄背身站着,纤腰不盈一握,手上动作不停,剪刀锋刃与花叶相触的咔咔声清晰异常,一下一下,像裁在人的心弦之上,随着翠绿的叶片飘然落了满地,他浅浅地错过半张脸来,从书架旁的角落里看过去,鼻峰削薄如冰刀:“找过,都死了。”

  叶长青、温辰:“……”

  “当然了,你们也可以拒绝,从这里出去,自生自灭。”

  叶长青笑笑,尽量做出一副“我没事,我可以”的样子,委婉道:“前辈,既然此事这么艰难,我们应该怎么做……才能帮你取到残魂呢?”

  玄黄一手探入怀中,指间夹着三只绣工精致的锦囊:“很简单,按我说的做,到约定好的时间点,打开相对应的锦囊就好。”

  叶长青迈出一步,却遭到他的噱笑:“叶仙君,天上掉馅饼这种事,你不会也相信吧?”

  “……”叶长青站定了,沉下心思,正色道,“晚辈和小徒身陷冥界不得脱离,玄黄前辈若能有办法带我们出去,我二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好。”玄黄轻轻一拊掌,手腕一甩,三只锦囊飞了过来。

  叶长青接住,手指碰到缎面的一刹那,一阵灼热的刺痛感传来,再一看,原本一尘不染的手背上,多了一块诡异的红色痕迹,歪扭地向上攀附着,看上去,莫名像一簇燃烧的火焰。

  玄黄淡淡道:“鬼族生死契,如果你生了二心,不完成我交给你的任务,那么契约的惩罚就会被触发,三魂七魄燃成灰烬。”

  “什么?!”叶长青还没说话,温辰先急了,几步上来抓住他手,死死盯着看了半天,抬起头,咬牙道,“玄黄前辈,求您不要伤害我师尊,有什么惩罚,冲我来!”

  “小辰,退下!”叶长青低喝一声,他却如若未闻,目光纹丝不动地盯着对面的红衣琴师。

  玄黄看着他,秀气的下巴扬起,饶有兴致地道:“小家伙,魂飞魄散可不是说着玩儿的,这个人对你来讲就这么重要吗?”

  温辰笃定:“是。”

  叶长青瞬间有点凌乱:“这有什么好抢的,小辰你——”

  “哈哈哈,好一出师徒情深的戏码,我都要被你们感动了。”玄黄腕子轻动,灵巧地掂着那小剪,忽然五指一握,攥住往盆栽上狠狠一插——

  “噗”,可怜的扶桑花痛苦地一颤,花与叶纷纷掉落,下雨似的。

  “受不受罚什么的,别想了。”玄黄走过来,眯着眼睛,叹道,“小家伙,我可……舍不得你死。”

  “什么意思?”

  红衣琴师脸上的笑意更深,再开口时,却答非所问:“第一个锦囊现在就可以拆开,里面装着去往关押我残魂地牢的地图和两根冥鸦翎羽,你们把翎羽戴在身上,就会掩去活人的阳气和容貌,只要不动手暴露实力,不主动向人自表身份,酆都的鬼就认不出你们来。”

  冥鸦,世上最善于伪装的灵物,穿梭于阴阳两界,看得先过去和未来,隐在黑暗中时,不会被任何人发现,它们警惕得很,只有受到冥鸦之王的召唤,才会心甘情愿地交出自己最珍贵的翎毛。

  他怎么会有这样的东西?

  叶长青撚着那两根泛着漂亮油光的黑色羽毛,心中疑窦丛生。

  “第二个和第三个锦囊,分别要在进入地牢和拿到我残魂之后才能打开。”收到他们疑惑的目光,玄黄挑了挑眉,“你们忍不住了想先打开也行,不过就是魂飞魄散而已,也没什么。”

  他好好一个活人,可能是在冥界待得太久了,整个人都有点不阴不阳的感觉,不光是外形,就连性子也是这样,前边刚说过的话,后边就要推翻,很难相与。

  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叶长青叹口气,顺从地一拘礼:“是,您放心吧,晚辈一定不会擅自做主。”

  话音刚落,一道渺远的钟声就从北方传来,暮云一样笼罩在酆都上空,久久消散不去。

  玄黄扭头望向窗外,良久,幽幽道:“盛宴快要开始了,我该收拾收拾,去鬼王宫了。”

  说是收拾,其实除了桌上的那张桐木琴,他什么也没带。

  玄黄斜斜地抱着琴,红衣曳地,如业火莲花,缓缓行至门口,低低道了句“保重”,便若无旁人地去了,身形单薄得像一缕幽魂,渐渐消失在鬼城漫长的永夜。

  *

  作者有话要说:

  昨天太忙了,晚上没写完,这是补的,emmmmm,不出意外的话,今晚应该还有一更

第123章 冥界(三) 师尊,别难过了,以后等我有钱了,给你买好多好多糖人。

  “沿着南北大街穿过,从城南大门出去,一路南行,坐摆渡船过冥河……”叶长青念着念着,“啪”一下折住地图,头疼,“按地图上来看,我们要原路返回,也就是说,那条鸡飞狗跳的鬼市,还要再过第二次。”

  温辰听了,脸色有点发白:“师尊,他说的冥鸦翎羽,真的有那么神奇吗,只要戴在身上,就不会被其他鬼认出来?”

  “谁知道呢,都是头一回来,谁也没经验,宁可信其有好了。”叶长青耸耸肩,拂手将一根黑色翎羽插在了他发间,抚着下巴,欣赏了一下,“嗯……”

  “怎,怎么?”温辰被他看得有点不好意思,内心里担忧是不是自己戴着这羽毛不太好看,会不会过于女气或者其他什么的……不过很快,这个疑虑就被打消了——

  “不错,我徒儿长得就是齐整,插跟毛在头上都比别人家的好看。”叶长青把羽毛取下来,顺手塞进他怀里,笑吟吟地叮嘱,“收好了,千万别弄丢。”

  “是,我记着了。”温辰话答得规矩,心里却有点飘飘然。

  师尊说我长得还可以,那意思是不是说他不讨厌我?不讨厌的话,会不会还有那么一点点……那两个字卡在心底,怎么都不敢真的冒出来。

  他暗地里反复地告诉自己,师尊喜欢你,很正常,因为师尊也喜欢师兄师姐,这不是什么不对劲的事。

  可纠结了一阵,他不仅没想通,还有点累得脱力。

  其实,温辰自己也不明白最近究竟是怎么了,为什么总会想些既不合时宜,也不合伦理的东西,面对师尊,除了往昔一直都有的尊重和爱戴,竟多了那么一丝丝类似于倾慕的——

  “小辰,你怎么了?”他正想着,叶长青已经提腕摸了上来,“脸怎么这么红,还有点热,是不是这冥鸦羽有什么副作用?”

  “啊,”温辰无意义地应了一声,看着他越来越近的手指,心虚极了,退后一步拉开距离,低声道,“师尊,这是城北,离城南大门还远呢,我们快些走吧。”

  叶长青:“……”

  这小子,怎么就对所谓的正事如此上心,对自己的安危毫不在意?

  他想起来一刻钟前,温辰上赶着要替自己受罚的事,心里满不是滋味:“小辰,你现在还不到担事情的年纪,不用老想着你得如何如何,不需要,懂吗?”

  温辰怔怔地看着他,没说话。

  叶长青在他脑门轻轻拍了一下:“你和师父在一起,有什么好怕的,老老实实地跟着我不行吗?我一个做师父的,连你这么个小徒弟都保护不了,算什么本事。”

  温辰皱了皱眉,别过脸去:“师尊,我不想……事事都受你保护。”

  ——我想保护你,我不想再让你受哪怕一丁点的伤。

  他的视线正好落在对方被生死契烙过的手背上,猩红色的纹路仿佛一道悬在头顶的催命符,张牙舞爪,搅得他心神不宁。

  叶长青发现了,刻意地把袖子往下扯了扯,盖住红纹,掩唇轻咳一声:“你说得对,这里离城南大门还远,我们赶紧走吧。”说完,他很自然地就牵起了少年的手,触感寒凉,像一块无论怎么捂,都捂不热的冰。

  哎……

  两辈子过去了,这小子还是一样的招人疼惜,也好,这一次,他要好好地捂着,绝不会才到一半就撒手不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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