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了死对头的师尊 第130章

作者:醉里问道 标签: 强强 年下 仙侠修真 穿越重生 穿越重生

  当时,两人交头接耳的内容——

  辰辰:(认真)师尊,以后,你出去鬼混可以,但是我打电话一定要接。

  叶子:(诚恳)放心吧,一定。(内心:这么大点的人,就知道要查我的岗了,以后长大了还了得!)

第150章 明心(二) 叶长青垂着眸,心想这样的苦,自己来吃就够了,亲手带大的孩子,他舍不得。

  气氛静默了片刻,叶长青掩唇轻咳了一声,坐直了,正色道:“小辰,你刚才说什么?”

  温辰:“……”说来也怪,他方才明明紧张得要死,可被这人一句胡闹,莫名其妙的,就变松懈了。

  “我说,”如获特赦地呼了口气,温辰调整了一下状态,再抬头时,眼神已然清澈无比,“师尊,我想告诉你,那次在魇灵梦境里,我说我不知道那些魔修说了什么,其实……我是说谎了。”

  “哦……”叶长青左手轻压,将旁边的茶盏盖住,慢腾腾地拖了个长调,一副从头到尾都是“我早就知道”的样子,淡淡道,“所以他们到底说什么了?”

  温辰咽喉动了动,如实招来:“他们那么大规模的围剿,并不是因为我爹娘得罪了魔道,而是因为我。”

  “嗯,我看得出来。”叶长青颔首,五根修长的手指在桌上轮流敲击着,极有韵律,他直视着对面的少年,沉声问,“然后呢?”

  “然后,”温辰感觉到了一丝丝压力,本能地想要躲避,可不知怎的,对方看着他的时候,视线中就像是有某种魔力,让他无法逃避,只能迎难而上,“我在小土坑里躲着的时候,就是……被火烧的时候,听到银面血手和他的手下说,我身上有……”

  “那样东西,迟早都会……堕入魔道,成为,成为……”

  似乎是对自己的胆怯感到不满,温辰停了片刻,眉心一压,决绝道:“成为杀神。”

  一刹那,平静的过去不复存在,仿佛某件保存完好的珍贵瓷器遭到了重创,粉身碎骨;可与此同时,一直以来战战兢兢端着这瓷器的人,也终于迎来到了久违的解脱,放开手脚,可以肆意奔跑了。

  桌边,叶长青呆了片刻,忽然忍俊不禁:“杀神?那家伙说你会成为杀神?”

  温辰就猜到他可能是这个反应,也不惊讶:“是,没错,师尊,上次是我没胆量说出来,这一次,我真的没有骗你。”

  “哦,那成。”叶长青点点头,剑眉朝门边一挑,“这位杀神大人,那你现在出去,给我杀十个人回来。”

  “什么?”温辰愣住,眸子倏地睁大,不可思议道,“师尊你说什么,杀人?”

  “对啊,十个人,一个都不能少,少一个,《烽火通史》倒着给我抄一遍。”

  “可,可是,这大半夜的,我上哪去——”他胡乱说了一半,哽了一下,纠正,“不对,无冤无仇的,我杀什么人!”

  叶长青笑:“无冤无仇的就不能杀人了吗?我又不是没跟你说过,杀生十万百万,才能修成杀神,莫不成个个都有冤有仇?如果是这样的话,这杀神当得好累呀!”

  “师尊,你这都什么歪理……”温辰被他给弄蒙了,想辩解,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辩解,急得两颊酡红。

  “哎。”叶长青叹了口气,失望地摇摇头,掌心一闪,玄铁扇幻化成型,“杀十人你下不去手是吧,那好,我也不逼你,就就近挑一个,练练手如何?”说完,他执着扇柄,轻轻指了指自己。

  温辰一怔,冷汗顷刻间就下来了。

  “师尊,你,你开玩笑的吧?”

  “谁说的?”叶长青神色蓦地冷下去,眼尾一扬,狠狠盯住了他,起身施施然走过来,到得他身侧,“哗”地一声甩开扇面,登时,锋锐如刀的边缘反射出冰冷的辉光。

  “小家伙,会杀人吗?”

  “……”温辰摇头,面露慌张。

  “不会,那我教你?”

  “你,师尊你——”若说他刚才还只是诧异,那现在,则已经有点害怕了,心惊胆战地往后撤了一步,腕子一紧,被捉住了。

  “跑什么跑。”叶长青轻轻地笑两声,音色低沉,像引人入彀的诱饵,他上前一步,几乎和少年额头相贴,“来,我教你,从咽喉下手,速度最快,力道用好了,一片薄薄的树叶也可以致人于死地。”

  说完,他手松开,下一刻,已擎着铁扇逼到了自己咽喉的部位,慑人的冰锋与颈间脆弱的肌肤不过咫尺,好似只要脉搏再狠一些,就会无力回天!

  “不要!”温辰大叫一声,扑上来扣住他手腕,用力很大,十指骨节都发青了,然而,根本撼不动分毫。

  “师尊,你干什么,别这样,你别这样,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我只是说,说……”他骇得语无伦次,一张脸白到吓人。

  叶长青较他高一些,视线斜向下乜着,冷冷道:“说什么?”

  “我说,我说,”温辰期期艾艾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没办法,示弱地恳求他,“师尊,我错了……”

  “错哪了?”叶长青神色不动。

  “……”温辰看着那悬在咽喉上的利刃,有点判不明白他到底会不会切下去,所以,慌得六神无主,语速像连珠炮一样,“我错了,错在不该盲目地相信别人,别人说我是什么我就觉得自己是什么,没有主见,没有信心,没有和他们大干一场的勇气,我辜负了你的教导和期望,我——”

  叶长青一瞬不瞬地看着他,目光里,总算有了些动容。

  “师尊……”被这么看着,温辰那口气果然是撑不住了,像个泄气的皮球一样,飞速萎靡下去,神色痛苦地低下头,小声道,“我知道,这些我全都知道,可是——”

  “还是忍不住要被牵着鼻子走,是不是?”叶长青收了扇子,语气无奈至极。

  “被说得多了,是不是连你自己也觉得,你无药可救,只能乖乖坐着等死,等坏人把你收入囊中?”

  被说中心事,温辰身子一抖,如过去无数次一样,一紧张,齿尖就无意识地刺进下唇——

  “别咬。说了多少遍了,怎么就是不听。”叶长青皱着眉,埋怨一句,上手给他轻轻掰开。

  “师尊,你别丢下我。”温辰神思混乱,迷茫地像个走丢的孩子,别的什么都忘了,只知道牢牢盯着眼前人,不能让他离开视线。

  “银面血手说的那样东西是什么,你心里有数吗?”

  “……没有。”

  “除了他,还有谁提起过这个事?”

  “……万锋剑派的祁长老。”

  “打住,那帮白袍牛鼻子,提起来就有气。”

  “……那应该没有了。”

  叶长青想了想,道:“所以,其他人只是猜测,只有银面血手是非常笃定地,说你将来必定会入魔?”

  “入魔”这两个字,温辰听着还是不太习惯,强迫自己镇定了一些,点头。

  “……”叶长青看了眼窗外如银的月色,片刻后,没头没尾地就来了句,“妈的,就知道跟这孙子有关。”

  温辰急着问:“有什么关?”

  叶长青却摆摆手:“不知道,一些事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猜测而已。”

  这一些事,指的正是他带着记忆重生,温辰根骨被封,命格逆转。

  “小辰,你仔细想一想,他当时的原话是什么,有没有提到是什么人要抓你?”

  “好像……”刚要说没有,温辰猛然想起来,那天银面血手是没有主动提,但与他问话的那个手下却是泄露了,遂惊喜道,“对,师尊,他们提到过,那天一个魔修问他——‘主人这么大费周章地抓他,小弟也是好奇嘛,世上魔修那么多,难道就他特殊?’”

  “那魔修一直都叫他老大,只有在问这一句的时候,说的是主人,所以,他们背后一定还另有其人!”

  果然。

  叶长青道:“我也是这么想的,一个银面血手,掀不起这么大的风浪,他一定是听命于什么人,能让他言听计从的,这人绝对不简单。”

  可不是么,上辈子能让沈画乖得像孙子一样的,除了南君,就是他自己。而现在,南君还在黄泉海底下吃牢饭,他也还是根正苗红的正道人士,所以……沈画的这个现任“主人”,到底是谁呢?

  “师尊,你是不是知道什么,如果可以的话,我其实很想弄清楚到底怎么回事。”事关己身,又横亘着父母血仇,温辰关心得无可厚非。

  可有些事,偏偏他就不好直说。

  “没什么,我只是有点好奇,毕竟魔道上,能降得住元婴境大魔修的角色,我至今还没有见过。”叶长青无视徒儿急切的神色,继续问,“除了这一句,他们还透露过什么线索吗?”

  见他不愿坦诚,温辰禁不住失望,垂下头,恹恹道:“没有了。”

  “好。”

  其实也不必更多,单凭这个,叶长青就已经能断定,重生者不止自己一个,对方必然了解前世今生的各种隐情,而且敌在暗,己在明,他几乎就是顺着对方设好的圈套,一步步越走越深。

  魔郎君、魇灵、冥界。

  对方的手段一次比一次凶险,野心也渐渐昭然若揭,他清楚,冥冥之中定是因为某种因由,温辰莫名地接过了属于自己的命运,一出生就受人各种诟病,在十三岁的时候,更是与幕后主使正面相碰,从魔火蔓延的天河山上逃下来,一路南下,抵达折梅——

  不对,这里边有地方说不通!

  “小辰,你听过魔修谈话后,是怎么从天河山逃下来的?”叶长青语气又快又急,显然很在意这个。

  温辰道:“天河山上有我爹布下的隐龙阵,阵眼从后山顺延下来一条小道,除了我们三个,别人谁都不知道。”

  叶长青反问:“所以当时你一个筑基还不到的小子,就仗着那条小道,从银面血手眼皮底下逃了?”说完,他意味不明地笑笑,“温先生的隐龙阵,可真是厉害。”

  温辰:“……师尊,那你觉得是怎么样,难道……是银面血手故意放水吗?”

  “可能吧,也有可能正好他对阵法一窍不通,让你溜了出去。”叶长青含混地应了一句,心里却完全不是这么想的。

  他熟悉沈画这个人,虽然不是什么成大事的东西,但也不至于昏聩到连个小废柴都抓不住,可若是能在天河山就抓到人,何苦再拖到后来那一系列的陷阱?这不是脱了裤子那什么,多此一举吗?所以,到底是什么让他如此忌惮,甚至都刻意放水?

  这一场看似普通的正邪冲突背后,到底掺和了几方势力,有多少暗流在涌动,他们各自的目的又是什么?

  叶长青与人斗惯了,凡事爱往复杂了想,能用阴谋论解释的,从不相信什么命运与巧合。

  在他看来,那一夜发生的事太奇怪了,处处都是漏洞,就像前世东君伏诛的那一晚,明明人都死透了,第二天却又什么事没有地醒过来一样,一睁眼,就对上一个完全陌生,宛如疯子一样的温真人。

  简直扑朔迷离。

  说真的,叶长青最讨厌这种,被人玩弄却又无可奈何的感觉,深深地叹了一声,揉揉眉心:“小辰,你还有没有别的事瞒着我?”

  他本就是随口一问,温辰却绷紧了弦,某个人、某句话在嘴边徘徊了一下,又堪堪咽了回去:“回师尊,没有。”

  “好吧。”

  叶长青没再去纠缠这事,笑一下,自然地牵起温辰的手,往床边走过去:“你根骨刚开,灵脉不稳,会不会出什么岔子还不一定,今晚你就在我这睡吧,离得近,我也好放心点。”

  “真,真要在这睡?!”温辰张口结舌。

  “嗯。”叶长青轻一颔首,心思却飘到很久之前,当年在折梅山上,那些同塌而眠的日子,如今,确是好久没有过了。

  他平静而简短地说——

  “小辰,你听着,你命由你,不由什么别人,你若一心向道,没人能逼你堕落。”

  “退一万步讲,就算真有那么一天,你被逼入魔,不管意识清不清醒,只要杀了人,造了孽,记住,别跑。”

  “回来找我。”

  “如果我还在,必是二话不说,与你一起担着。”

  “如果我不在,你到我坟前敬一杯酒,然后上昆仑山去,找烽火令主,当着天下人的面,认罪,请死。”

  话说得残忍,可这里究竟有多少良苦用心,只有说话的人才知道。

  前世入魔之后,他选了一条太过难走的路,在外杀尽同袍手足,在内日夜遭受酷刑。

  整整五年,死又算什么。

  叶长青垂着眸,心想这样的苦,自己来吃就够了,亲手带大的孩子,他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