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了死对头的师尊 第163章
作者:醉里问道
温辰望了眼不远处自斟自饮的白衣剑修,双唇抿成一条线。
他承认,自己的关注点,是有点跑偏了:“师尊,花公子闭关了将近十年,你俩应该不常见才对呀,你什么时候就……”就了解他了?
叶长青一怔。
前世快结束的时候,作为魔道东君的他擒住了花辞镜,让死谱傀儡云逸去审问其最后一块烽火令的下落,搜魂钉折腾了整整三天三夜,饶是接近化神境的剑修铁骨,也是强撑不住,可人都□□废了,愣是一个字没翘出来。
最终,连迟鸢都没有办法了,看着碍眼,干脆杀了算。
当时,叶长青奉命提剑进了刑讯室,那一幕他永生难忘——
阴暗的角落里,一束微光自窗外钻入,斜斜地落在地上,照透了丑恶的阴霾与尘埃,花辞镜四肢被玄铁链锁着,颓然地跪在刑柱下,垂着头,长发散乱。
他身上的白衣早已被血淹了,斑驳昏暗,四周方圆数尺的砖缝中,黏腻着死黑一般的红。
三尺外,着着一身漆夜般黑衣的云逸,抱着双臂立在一旁,五指间捏着一把血红色的钉子,缓缓揉搓,他脸上漠无表情,好像不远处那个被折磨到生不如死的人,与他毫无关系。
听到脚步声,花辞镜蓦地抬起头来,意外的是,眼中并没有恨意或愤怒,相反,他很惶恐,惶恐得像个孩子一样。
“你,你别过来,我什么都没有。”他低下头,轻轻啜泣起来,泪水一颗一颗砸在地面上,啪嗒作响,“我真的没有糖可以给你,我好疼,你别打我了,求求你了……”
花辞镜疯了。
脚步声骤止,空荡荡的刑讯室里,除了颤抖的哭泣声,就是搜魂钉两相碰撞时,发出的叮叮细响。
叶长青站在那,面上的神情,比云逸还要麻木。
万锋剑派曾经最闪耀的一对双子星,就这么被他扯了下来,掼到淤泥里,狠狠践踏。
唰——
尘埃里,黯淡的剑光划过,整个夜空,彻底熄灭了。
客栈里,叶长青握着酒壶的手指猛然收紧,目光神游似的,敷衍道:“花兄闭关的事,那是后来了,小时候我经常随掌门真人上昆仑山去玩儿,那时候他还不像这么冰冷,几个小孩子天天从山头打到山尾,虽然互相都不大服气,但彼此的关系……还真是不错呢。”
此时,温辰就站在他旁边,将他神情的变化全部收入眼底,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对着那白衣剑修的背影,暗暗锁起了眉。
犹记得在醉梦楼的时候,叶长青亲口点评过花辞镜的剑术——独步天下还差点,但所谓一流,又远远及不上他。
师尊少年成名,心气极高,除了鼓励小辈或场面漂亮话,其实很少听他夸赞过什么人,花辞镜能得此殊荣,想必真的很有魅力吧?
那么,自己到底……能不能比得过他呢?
温辰正吃味着,忽然一个念头蹿了出来,狠狠敲了他脑袋一下!
傻瓜,你是醋坛子转世吗?谁的醋都吃,陆苒苒也就罢了,确实是表现出竞争的意思来,这万锋的剑魔,闭个关能闭十年,一心都扑在剑道上的,你也跟着瞎吃?是符咒剑谱不好练,还是你师尊不好看,一天天的给你闲成这个样子吗?!
满目山河空念远,不如怜取眼前人!懂不懂,懂不懂,懂不懂!
“呃……”温辰尴尬极了,摸摸自己脸颊,果然热得跟烧着了似的,心里一边念叨这词不是这么用的,应该是,是……
是什么他也想不起来了,总之,师尊和花公子之间一点暧昧都没有,两人性格也完全不搭,自己在这胡思乱想,实属不该。
说起来也真是可笑,难道师尊连个正常朋友都不能有了吗?
耳畔,叶长青噱笑的声音响起来:“小辰你这什么表情,要吃人啊?诶,不是我意气用事,而是纵观全局,花兄真的是铸‘寒宵’最合适的人选了,这送上门来的铸剑高手不要,难不成你还想拿去让祁铮来做?”
昆仑山铸剑长老祁铮,并非徒有虚名,人是狗了点,手艺却响当当。
一提起他,温辰就想起了一些不好的过往,难免抵触。
“……好,那就让花公子来做吧。”
“师尊!”这边他们正说着,秦箫和阮凌霜过来了,张着一口乌鸦嘴,小声道,“告诉你个不幸的消息,你听了千万不要生气,也千万不要骂我,当然了,你要是实在忍不住,换个僻静地方再骂,这儿人太多了,我要脸……”
“废话少说,怎么了?”
秦箫塌了塌眉毛,苦哈哈地:“那个,我们来晚了,北冥渡只剩下一间空房了,别的全都被定出去了,就这一间,还是客栈老板看在你的面子上,从牙缝里省出来的呢。”说着,双手奉上了可怜巴巴的一串钥匙。
空气顿时僵冷。
叶长青看着那铜钥匙,眉梢动了动。
阮凌霜高高地一举手:“师尊!我刚才已经问过独秀峰的舒岑师妹了,她说愿意和我睡一间!”
“没错,我也是!”秦箫麻溜地跟上,信誓旦旦地禀报,“刚碰到了掌门首徒陈师兄,他说如果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和他拼一间!”
叶长青目光在两个徒弟之间扫过来又扫过去,最后淡淡地问:“所以你们的意思是?”
阮凌霜呵呵一笑:“师尊,你和小辰挤一间吧,我进去实地勘察过了,床挺大的,睡两个人没问题!”
叶长青:“……”
他抬手准备敲她一下,可又觉得十八岁的大姑娘了,自己不能老是动手动脚,遂一转身,寻着了大徒弟的天灵盖,在上头“咚”地来了一记!
“让你们去订房间,就订回这么个结果来?北冥渡没房了不晓得去别的客栈看看吗?这脑筋怎么就这么死。”他埋怨归埋怨,心里却也明白,以这次修士云集的程度来看,北冥渡没房,别的客栈也不一定还能有,不如趁这里还有一间,速速定下,也就十天半个月的事儿,挤挤也就过去了。
见他面色不虞,温辰帮着安抚:“师尊,一间就一间吧,你睡床上,我打地铺,一样的。”
“……”叶长青看他一眼,明媚的桃花眸似笑非笑,“没什么,一起上来睡吧,哪有师父睡床上,让徒弟睡地上的道理?”
笑话,老子活了两辈子了,什么风浪没经过,还怕和个男人睡一张床?
*
作者有话要说:
辰辰:反正以前也不是没睡过。
阮凌霜:就是,不光睡过,还亲过。
秦箫:没毛病。
老叶:……怎么感觉被三个兔崽子套路了。
作者:天道好轮回,苍天饶过谁。
第189章 雪原镇(五) 老叶变猫了
这硕果仅存的一间房,在三楼尽头拐角的地方,几人上楼的时候,听着栏杆旁两个身穿阴阳两仪服制的天疏宗修士,正讨论得热火朝天。
“诶奇怪了啊,今年咱们少宗主居然没来?往年这个时候,他是最积极的呀,提前半个月就在北冥渡订好房间了,碰巧这次还是三十年来最大的一次暴风雪季,他怎么还转性了呢?”
“咳咳,师弟你往这边点来,我听小道消息说啊,少宗主是闭关,潜心修炼了!”
“啊?咱们凌少爷闭关了?你逗我呢吧!他那么恣肆风流的一个人,居然也会闭关?”
“真的真的,我上次听谢长老跟人说话时提起过的,说是少宗主这半年来,修炼特别特别特别用功,茶不思饭不想的,连青楼妹妹们都不去找了,不鸣则已,一鸣惊人!据说快要上元婴六阶了!”
“嚯!好大的排面!看来我们天疏宗真要扬眉吐气一把了……”
凌韬闭关,和花辞镜主动找人搭话的稀奇程度,没有什么差别。
秦箫疑惑极了:“师尊,那厮是个最爱凑热闹的,有这好事儿他居然不来?”
叶长青心中冷笑,呵呵,姓凌的不就是上次被虐得太惨了,所以才决定埋头苦练的么?要不,他能舍得下那五湖四海皆姐妹的姑娘们?
他私底下快笑死了,脸上不动声色,剑眉一挑:“你问我我问谁,为师又不是凌家的狗腿,那么关心他做什么。”
“你们先各回各屋吧,我去给你们喻师伯渡点灵再上去。”到二楼楼梯口时,他交代了一句,转身往走廊东边去了。
登、登、登。
屋中,喻清轮的声音传了来:“请问是哪位?”
“喻师兄,是我,长青,抱歉今天刚到雪原镇,依约来给你渡灵。”
“是叶师弟啊,请进,快请进。”
叶长青轻轻推开门,一入眼便是一副沁人心脾的画面。
青年坐在轮椅上,于大开的窗户旁眺望,房间的视野极佳,窗外正是一望无垠的大雪原,天朗气清,远山连绵,天空颜色湛蓝湛蓝的,压得很低,仿佛近在头顶,灌木丛上覆满冰雪,远处偶有几只雪兔和羚羊穿过,小巧灵动,看起来惬意极了。
角落的衣架上,挂着一只梨花木鸟笼,里面一黄一红两只鹦鹉,咕噜咕噜叫个不停,喻清轮穿着先前在镇上买的那件九尾灵狐大氅,他被雪白的狐毛领子衬着,线条更显柔和,病弱多年,却不见半点枯槁之色,泼墨般的长发被高高束起,侧颜轮廓明晰,整个人的气质,就如他的名字一样,皎皎夜空,孤月清轮。
喻清轮双手扶着轮椅,缓缓转过身来,笑得清浅:“对不住,我这个样子,没法去门口迎你,还劳烦你方到雪原镇就赶来照拂我,真是辛苦了。”
叶长青欠了欠身,还没来得及说话,那笼子里的红鹦鹉倒先开了口:“不辛苦不辛苦,千山万水也抵不过对你的思念!”
黄鹦鹉紧跟着道:“师兄,我回来了,今天有没有想我啊?”
红鹦鹉:“当然是想了。”
黄鹦鹉:“想了几个时辰呀?”
红鹦鹉:“一两个吧。”
黄鹦鹉:“啊?才那么点啊,我好伤心,我可是一直都在想你呢……”
这俩扁毛畜生宛如天降,屋里主客二人登时都呆了,叶长青怔了片刻,很快就明白是怎么回事,抿唇笑着,没说话。
喻清轮尴尬极了,两颊红透,讪讪道:“这,这两只鸟是钰鹤七年前从山下带回来,养在家里的,说是会说话,能陪我解解闷,谁知道它们好的不学,净学些乱七八糟,让叶师弟见笑了。”
叶长青跟着打圆场:“哪里哪里,二位师兄情深如许,长青羡慕还羡慕不来,怎么会笑话。”他看了看窗外景致和屋中的暖香灵帐,真心赞道,“杨师兄果真心细如发,把每一处都打理得稳妥周到,确实是个值得托付之人。”
喻清轮似乎不太喜欢多谈这些,笑容僵了僵,道:“叶师弟,不能耽搁你太长时间,若是渡灵的话,请快点开始吧。”
“明白。”叶长青微一颔首,踏过几步,看着他覆着膝盖的毛毯上,放着一套小巧的针线和兰草,旁边,还有个四四方方的小锦囊。
感受到他的目光,喻清轮会意地解释:“你说这个吗?呵呵,我底子差,干什么都力不从心,看书练功,总是一会儿就觉得累,后来干脆就不练了,闲来绣绣香囊,每次做刺绣的时候,心都特别静。”
“这样,那倒也不失为个好消遣。”看着那香囊上已经绣了一半的穿云白鹤,叶长青心中有点复杂。
折梅山他这一辈中,喻清轮是继掌门柳明岸之后,头一个登上元婴境的,当年不过寥寥二十一岁,与十八岁的杨玄并称“幽姿双骄”,在各种宗门大比中均拔得头筹,被修真界的长老们视作瑰宝。
传说,当他御一把灵剑“雪鸿”,踏着满山云霞飘然而下的时候,不光是折梅山,连带着其他门派的年轻男女们,一颗春心多多少少都为之萌动过。
那是何等的少年意气,如今,竟像个深闺女子,整日刺绣逗鸟度日,唯有一个承诺相伴终生不离不弃的人,却也……
叶长青定了定神,压下心中的惋惜,专心为其渡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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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个时辰后,渡灵完毕,他告别了喻清轮,回到三楼自己的房间。
屋中,温辰正在收拾东西忙碌着,见他回来,粲然一笑:“师尊,那边完事了?”
“嗯。”他点点头。
“累了吧?来喝口茶,好好歇一歇。”温辰手脚麻利地给他沏好热茶,摆到手边,一转身,又去忙家务事了。
叶长青一边抿茶水,一边草草打量了下房间,只觉四下里阳光明媚,纤尘不染,一个随意的客栈小间,被整饬得快赶上折雪殿中日日扫洒的静室了——
嗯,这小子宜室宜家的程度,比起杨玄有过之无不及,天生就是个操心的命,同在一个屋檐下生活,能给人省去不少烦恼,日后也不知便宜了哪家姑娘,与他成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