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了死对头的师尊 第172章
作者:醉里问道
思及此,叶长青眸子一暗,思虑着对策,心绪快如电闪。
是了,依着当初的约定,非要打败他才可,若只是在其手下撑住一炷香,并不能作数,这样的话,鲲鹏玄晶还是要被毁去,之前的所有努力全部付之东流……
嗖——
猛然间,背后劲风大作,杀气沸腾如滚水,四肢百骸的寒毛都竖了起来,身上每一根细微的神经都告诉他,快躲,再不躲,就来不及了!
呵,躲?
叶长青冷笑,心一横,决定置之死地而后生!
他倏地一转身,看都没看抵上胸口的剑锋,反手握着“落尘”,义无反顾地朝对方颈侧袭去!
一刹那,时间都变慢了。
锋刃穿透青衫,挨上他心口滚烫的肌肤,“噗”一声,刺破了薄薄的表皮,血珠像火山爆发一样,不要命地涌出,一颗颗打在银亮的剑尖上。
青年双眼眯成一条线,迸发着猛兽捕猎般的危险气息,左手卡着雪剑剑锋,血迹淋漓,右手擎着玄剑剑柄,只差一尺,就要贴上对方的脖子!
此刻,北境将军一直稳如苍松的气度,终于出现了一丝松动——他猛地抬起头来,纵然隔着一层玄甲,亦能感受得到他脸上的震惊。
“时间到了!快停手!”温辰嘶声喊出来,克制不住想冲上去,被叶岚拦住了。
“叶前辈?”他颤抖着嗓子望过去,后者轻轻摇了摇头,用口型无声地道,别过去。
“可是……”温辰满脸惊惶,脑海里全都是那人被一剑穿心的可怕画面,心跳咚咚咚咚地,仿佛下一刻就要不听话地迸出胸膛。
场上,元子曦和叶长青还维持着最后的一个动作,前者的佩剑微微没入后者的心口,后者的佩剑还差一尺斩上前者的项颈。
时间虽已到了,两人却谁都没有动静,良久,元子曦才先一步开口:“你与我很像,都是亡命之徒。”
他的声音沙哑,像卷了刃的刀,全然没有了一炷香之前,清越的金属质感。
叶长青唇角一勾:“多谢元将军夸奖。”
“可是你输了。”
“哦?我输了吗?”他垂眸往下扫了一眼,抬起头,错愕道,“没有啊,我明明就是赢了。”
“什么?”元子曦微微侧头,不知他耍什么花招。
叶长青绽开一笑,明媚如春阳,左手松开来,甩了甩掌心和关节的血,比对了一下二人此时的距离,正色道:“元将军你看,你的剑在这,我的剑在这,您要是不躲的话,马上,就要被我枭首了。”
“?”元子曦怔了怔,差点被他绕进去,少倾,才不大赞同地道,“要我躲,你为什么不躲,你若是不躲的话,不也就被我剜心了?”
“是。”叶长青坦然地点头,撤后一步,离开那骇人的雪剑,伤处疼得很,忍不住“嘶”了一声。
“都说了是亡命之徒,还躲什么躲?”他掩了掩心口,一本正经地说着瞎话,丝毫不脸红,“刚才那一剑,我不躲。”
“您往前一尺,我护住心脉,大约还能清醒个一盏茶左右,可要是我往前一尺……啧啧啧,恕长青见识少,没听过头都没了还活蹦乱跳的。”
元子曦:“……”
灵香已经燃至尽头,按规矩,点到必须为止,在此之后会发生些什么,谁都说不清——这小子掐着点儿玩阴的,事后可不就是他说是啥就是啥么?!
“你……”北境将军一手扶着额头,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叶长青右腕一折,收了佩剑,摊开手心,伸过去:“元将军,愿赌服输。”
“……”元子曦又默了片刻,忽而一笑,“罢了罢了,一万来年的老古董,论心眼,真不是你二十几岁小剑修的对手,给你吧。”说着,指尖一闪,将玄晶扔给了他。
“多谢元将军!”叶长青一把握住,立时眉眼生花,他整理整理身上破衣,长长出了口浊气,扯着嘴角请示,“那个,要是没别的事,我先回去疗伤了啊?”
“去吧去吧,注意着点,别耽搁了。”元子曦挥挥手,笑意中透着无奈,低头拂了一把佩剑上的血渍,缓慢插回鞘里。
一场惊心动魄的约战,至此彻底落下帷幕。
叶长青回去后——
“师尊,你你你,你吓死我了!你知不知道,知不知道我有多害怕!一块破烂玄晶而已,用得着这么玩儿命吗?!我告诉你,要是真出了什么事,就算那破剑最后炼出来,我也要给它碎成十段八段,扔到后山去喂狗!!!”
“哎,是,这不什么事也没有么?放心吧,为师心里有数——”
“有数,你有个屁的数!万一那北境将军不守规则,或者忘记了时间,真一剑扎进去怎么办?!你当闹着玩儿呢?多大人了,一天天的能给我省点心不!我跟着你就是折寿!还亡命徒,你道这是个好词?你不躲,好,你真要不躲,我管什么师徒不师徒,尊卑不尊卑,直接给你五花大绑锁小黑屋里,再也别想出来作!”
“……小辰,你听我说,元将军没想着要真的将我怎么样,打了那么久你还没看出来吗?再说了,叶兄就在旁边呢,他怎能眼睁睁看我——哎,轻,轻点,疼!”
“混蛋,疼死你才好,好了伤疤忘了疼的家伙,不治一治真是不行——趴下,不许动!”
“……逆徒,就知道欺负为师,为师都这么惨了,你还,哎呀,来人啊,叶兄,我不行了,救命呀,呜呜呜呜呜~”
叶岚盘膝坐在山洞外,听着里头这一师一徒吵吵嚷嚷,好没正形,心里边莫名地,就觉得有些难过。
很久以前,他也有一个小徒弟,天天跟在他身后,师尊长师尊短地叫,他每次云游回来,都能收到一大堆精心准备的礼物。
那时,小徒弟一天见不着他,就难受得魂不守舍,好像天地间芸芸众生都是空的,只有他,填满了那孩子所有的心思。
可惜,当时他登高临远,目光都在别处,从来不曾在意。
“……”叶岚神色黯淡,从怀中取出一物,摊在掌心,是一条挽着梅花结的剑穗,洁净雪白,像一块从未染瑕的美玉。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就千来年了。
他轻轻叹了口气,自嘲自己时不时就要将这东西拿出来看一眼的毛病,真是改不了了……凝神注视了好一阵子,他才恋恋不舍地收回,扬起头,望向远方湛蓝的天幕,忽然间,竟发现了点什么。
停着骨鹏尸骨的地方,有一缕缕淡色的雾气悄悄弥漫,如人间的炊烟一般,袅袅升起,随着它的出现,方圆几里的魔族纷纷躁动起来。
不对,这难道是……
叶岚微一凝眉,猝然站起,挽袖抽了竹箫在手,离弦箭一样飞身而去!
*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一天的更六目标达成!噢耶!耍去了!(并没有……还在苦逼地日万攒稿,加油,我可以,TAT)
第198章 鲲鹏(六) 老叶被吓哭了QAQ
天穹下,又大又深的埋骨坑里,飘着的全是鬼魂,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的高兴,有的痛苦,有的三两偎在一起,有的单着不和任何人交流,穿着服饰虽有差别,但看得出来,应该都是来自北边寒冷之地。
人语声絮絮叨叨,嘈杂不堪,其中一个猎户喝醉了酒,摇摇晃晃地走着,身边像是他老婆的女人看不过去,一把夺下他手中的酒囊,作势要扔掉,这么一个动作,瞬间点燃了醉醺醺的男人,他大吼了两声什么,一把拂掉了桌上的杯子!
杯子落到地上,咔啦摔了个粉碎,女人又害怕又委屈,掩着面,哭哭啼啼地跑了出去,后边跟出来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一边叫“娘,外面雪大,快回来”,一边追了出来。
他们一前一后,跑了也就不到一里路,突然脚下一绊,扑倒在地上,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表情极其恐惧,母子俩没挣扎几下,就不动了,紧接着,酒醒了后悔的男人也跑了出来,也是在同样的地方着了道。
画面定格在这里,半透明的鬼魂渐渐消失。
一盏茶后,他们竟又出现在之前相同的地点,男人摇摆着回来,打了杯子,女人跑出去,孩子追,男人也追,然后再一次地,消失不见。
如此循环反复,一模一样的人物和情节,生生重演了三四回!
长空之上,叶长青御剑俯视,神情凝重。
身边,温辰则有些震惊:“师尊,这些都是地缚灵?”
“嗯。”
“可是,地缚灵不应该是怨气未消,徘徊在自己死去的地方,不肯离开吗?这些人难道还是死在魔域了?”他看着那猎户一家跑出来又返回去,不解,“不对呀,这三个人明明就是死在自己家附近的。”
叶长青道:“他们确实是死在自己家附近,但徘徊不去的怨灵却不巧又被其他魔物吞食了,然后吞灵的魔物再被别的魔物杀死,吞并到一处,这么层层叠加,才最终造就了魔化鲲鹏这么一个大家伙。”
“……”温辰抿着唇,陷入了沉思。
魔族与人族最大的不同,就在于其有着更为原始的兽性,吞食同类,用以强化自身的行为,比比皆是。
魔修们所热衷的纳川邪术,就是这种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的翻版,这样费力小,成长快,何乐而不为?
他在少年时候,就曾经被魔修用纳川邪术伤害过,所以,更加深恶痛绝。
脚下的天坑里,粗略估计有上千个鬼魂,拥挤在一处,把骨鹏的残骸当成了他们死去的地方,不停地重复着一些生前忘不掉的珍贵时光,或是无法瞑目的死亡瞬间。
这些怨灵,就像引魔香一样,招引着四面八方的魔物纷纷聚集,一个时辰前还安静辽阔的雪原周边,此时竟围满了虎视眈眈的家伙——
一日前,他们在北溟海上被骨鲲吞下,化鹏飞了很长一段,现下早已深入了魔域腹地,方圆数千里,没有一个人,全都是魔族的领地!
温辰咽喉一紧:“怎么办,这些怨灵是上好的纳川之物,放着不管的话,很快就会被分食殆尽!”
“我知道。”叶长青手一抬,示意安静一下,自己暂时需要点考虑的空间。
超度怨灵,尤其是地缚灵,要付出的代价太大了,低阶修士折阳寿,高阶修士损修为,无论哪一种,对于他们来讲都很难承受。
他目色深如漆夜,紧紧盯着还在一遍遍经历着死亡的猎户一家三口,长风徐徐吹来,掀起了墨一样的发丝,忽然身后有人说话——
“早就死了的人,救与不救意义不大。”
二人齐齐回头,看见元子曦骑着那匹殷红如血的魂马,踏云走了过来。
叶长青沉吟一下:“元将军的意思,是就这么放任不管吗?”
元子曦没有直接回答,淡淡道:“地缚灵,死物而已,自生自灭吧。”
“元将军此言差矣,人活着不只是那一副躯壳,只要魂魄不灭,就算依然在世——”
“小家伙,我很喜欢你,邀请你回扶摇城做客,如何?”
“……”
“听着,我的时间不多,不想浪费在这里。”
不知怎的,他这一副视人命为草芥、高高在上的态度,突然就让叶长青很不舒服,之前刚打出来的一点好感,霎时清零。
他别过脸,皱眉道:“多谢元将军邀请,只是小子地位卑微,高攀不起您这样的大人物,也浪费不起您宝贵的时间,如果没有别的事,将军请回吧。”
似乎料到他会这么说,元子曦轻轻一哂:“乱世之中,枯骨遍地,你真能救得过来吗?”
叶长青默了片刻,情绪渐渐冷静,沉声道:“既然碰上了,恕我无法袖手旁观,能救一个,是一个。”
元子曦闻言,肆意地笑了起来,笑声穿透冰凉的甲胄,仿佛一把利剑迎面戳至。
“有什么好笑?”叶长青不悦。
“没什么,”对方不愿多言,勒马转身,戏谑道,“小家伙,到时候哭了别来找我。”
叶长青咬牙:“……这一点,元将军大可放心。”
元子曦没做更多的劝说,一打马,扔下他走了。
彼时暮色四合,给苍天大地镀上了一层黯然,群山和白雪隐没于其间,玄甲人骑着马,背影修长笔挺,背对着他,右手当空一招,黑手套在夕阳下,反射出红宝石般的光泽。
那是个极潇洒的道别姿势,干净利落,来去自如,由他做来,仿佛一个时代将要谢幕。
可叶长青还是觉得气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