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了死对头的师尊 第229章
作者:醉里问道
在一众少年子弟惊掉下巴的错愕中,他从容起身行了一礼,低眉道:“属下温月明,给少宗主问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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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以后,凌韬才知道,一直隐居在城郊竹园不问世事的那个人,并不是耄耋老者,而是个二十四五岁的青年。
好奇怪,明明正值大好年华,为什么要躲在角落里一声不吭?
或许是怀着一丝不理解的好奇,或许是耿耿于破不开隐龙阵的执念,亦或许,单纯只是为对方独特的气质所吸引,凌韬后来一有时间,就会去小竹园中造访。
对于他的到来,温月明没有表露出不欢迎,但也没有多热情,每次他来了,就来了,见一声礼,泡一杯茶,问清楚没有什么要紧之事,就坐回窗边的藤木小桌前,自己和自己下棋。
有时候一下一整天,耐心好得可怕。
凌韬观望了很久,终于忍不住了。
“喂,年轻人哪有你这样的,喝茶下棋,养花逗鸟,这样活着有什么意思?”
像往常的无数次一样,温月明依然没搭理他,指尖拈着一枚被磨得溜光的棋子,冥思苦想半晌,落在了棋坪之上。
“啪——”
声音清脆,像一记打脸的耳光。
凌韬脸色一沉,箭步上前,将那片星罗棋布的黑白子“哗啦”抹到了旁边,一半身子坐在桌沿。
“……”温月明也不生气,掀起眸来无奈地望着他,“我乐意,有什么关系?”
凌韬嘟囔着“我信你有了鬼”,一指竹屋四壁安静林立着的书架,质问:“你看看那上面摆的都是什么?阴阳术数,奇门遁甲,你要真是个胸无大志之辈,用得着看这些东西?”
“听着,你很厉害,比我见过的任何人都厉害,何必埋没在这里!”
“出来吧,做我的左膀右臂,趁着年岁还轻,闯一闯外面广阔的世界。”
温月明俯身收拾着凌乱的棋坪,头也不抬,冷淡道:“少宗主,你管的太宽了。”
凌韬一腔好意被狗吃,怒道:“温月明,你当你是话本里的诸葛孔明吗,非得本少主三顾茅庐才请得出来?!”
闻言,温月明倒是笑了起来。
看着他那风轻云淡,仿佛事事不在我心的笑容,凌韬只觉得心烦意乱。
“你笑什么?”
“笑少宗主天真。”
温月明将混在一起的黑白子分开,一个个放入陶瓷做的棋瓮里,唇边勾起个嘲讽的弧度:“要知道,我可不是什么诸葛孔明,我若出去了,就是司马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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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言道,强扭的瓜不甜,更何况,凌韬也不是那么礼贤下士的主。
然而,他还是一如既往地爱往城郊竹园里跑,不为别的,就为那一份鲜有的宁静和安详。
竹园的主人,像一片难以触及的云,时而很近,时而又很远,那一袭月白色的衣衫上,仿佛笼罩着迷雾,让人说不清也道不明。
凌韬承认,对自己而言,这个人身上有着不可磨灭的吸引力。
这日,草青尽染的小竹屋里,白衣人垂首自弈,少年客人则百无聊赖地在书架书桌边转圈圈,看能不能寻着几分趣意。
凌韬随手翻着桌上的八卦推演图,忽然,一张不大一样的纸落入了眼帘。
“这是?”他喃喃自语,从小山一样的草稿里,把那纸轻轻抽了出来。
是一幅人物肖像画。
如云堆积的花树下,一女子身着白衣,俏然而立,背着一把长剑,应当是个剑修。
画中,她正微微踮起脚,扯着一枝花枝,闭目轻嗅。
旁边空白处,一句秀丽的行楷题着——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也不知是当时的画面真的美丽,还是下笔的人太过温柔,这副工笔与写意结合的黑白人物画,看得无关者心里都怦然一动。
“温大哥,你有喜欢的人了?”能让凌韬改口叫哥的人不多,温月明算是一个。
“?”后者下棋下得正认真,懵懂得一回头,惊觉自己的秘密被窥去了。
“没,没有,就随便画的。”温月明脸色泛红,着急忙慌地起身,一条腿差点绊倒另一条,跑过来夺下他手中的画,恼道,“你怎么乱翻别人的东西?”
凌韬一耸肩:“你自己下棋,也不理我,我当然就随处看看咯。”
温月明冷着脸,小心翼翼地将画卷起来:“天晚了,少宗主总是耽搁在我这里算什么,回去宗主该怪罪了。”
“哦,行,这么不欢迎,我走就是。”凌韬漫不经心,一边走人,一边偷偷观察着他的神色。
过去,姓温的总是像个画皮鬼,披着一层温文尔雅的青春皮,骨子里,已经朽成了一抔灰。
可今天这一看,好像也不是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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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月明的确不是,否则,也不会为了那女子身败名裂。
“温月明,你明知返魂珠是本门至宝,还要串通这女子,与她一起偷盗,这是什么样的罪过,你可知晓?”
“知晓。”温月明满身血迹,抱紧了怀里昏迷不醒的姑娘,低声道,“宗主,弟子知罪。”
“……”凌风陌将装着返魂珠的盒子收入袖中,语气里似乎透着一丝不忍,“偷盗秘宝,是欺师叛门的重罪,依律,须废去灵根,逐出师门,你受得了?”
“现在后悔还来得及。”
“我不后悔。”温月明淡淡地摇头,下一句话没说出来,就被一个少年人打断。
“温大哥,你疯了!”凌韬从人群中钻出来,指着他怀里的女子,厉声问,“就为了一个刚刚认识三个月的女人,你怎么会做出这样的蠢事?知不知道,废了灵根,你就什么都不是了!”
要被废去灵根的是温月明,他却比谁都着急:“温大哥,日后我当了宗主,座下太阳长老的位置一定留给你,快,认个错,有我保证,父亲不会为难你的。”
“少宗主。”温月明低下头,摩挲了一下爱人细腻却沾着血污的脸颊,柔声笑,“你喜欢走你的阳关道,我愿意过我的独木桥,人各有志,何苦强求。”
“你!”凌韬气结。
他真是不明白,为什么世上会有这种人,无心功业,只晓得卿卿我我。
……这人浑身上下,哪有半点司马昭的样子。
“温月明,你就不是个男人。”
十五岁的凌少主扔下这么句话,气冲冲地走了。
其实,最爱惜对方才华的人是他,最受不了对方堕落的人也是他,当时只是冲动离去,谁知那一别,竟是永诀。
叛徒居所,本应毁去,但凌少主力排众议,留下了那片清幽的竹林和小屋。
之后很多年,他闲暇时总会过去坐坐,泡一壶茶,开一盘棋,自己和自己下。
落雁修竹,月升日暮,明知不可能,他却依旧傻傻地等。
万一,就等到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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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飞逝,转眼回到了千钧一发的逐鹿台,凌韬竭尽全力,榨取着经脉中仅存的灵力,可无论如何,都挡不住对面汹涌澎湃的剑意。
真可笑,绝代阵修之子,却偏像他那孤身闯禁地的娘亲一样,端着一剑破万法的主意,不把天下阵宗的底蕴放在眼里。
凌韬狐狸眼眯起,喉中尝到了腥甜的滋味。
——姓温的,我不会输给你的。
——绝对,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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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有一说一,可能凌少主才是最有事业心的直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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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生活好难,忙得一笔,码个字简直是奢侈
第255章 剑灵(四) 今晚,想怎么抱就怎么抱
刹那间,金光暴涨,那些本已黯淡下去的古老符文,像是又活过来似的,向着相反的方向,疯狂反扑。
温辰压力骤增。
不肯认输,是吗?
好。
他唇边渗出一丝冷笑,心道,那就让你输得彻彻底底……
轰!
剑裹鲸涛,雷挟龙腥,狂浪的剑意自他全身涌出,将万年玄石打造的逐鹿台劈成一块一块,凌韬和他的八卦灵牢困在其中,如一叶海上的小舟,风雨飘摇。
温辰擎着剑,目光幽冷如冰。
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自心底响起——
“小辰,差不多行了,再打下去,不好收场。”
什么?
他怔了怔:师尊?
“嗯。”叶长青简单地回应了他,继续道,“修罗杖法,八卦灵牢,天疏宗两门镇派神功,今天怕是要一齐折在你手下了,一次论剑而已,凌韬自然是火候尚欠,但你,也不必太苛刻了。”
温辰心跳一停:师尊,连你也要拦我?
叶长青笑笑:“臭小子,我拦你是为你好,你道我闲得慌,给姓凌的当说客?”
温辰咽喉艰涩地滚动:师尊,我以为你是懂我的。
懂我这些年如何隐忍,如何韬光养晦,懂听到他们叫出“两姓家奴”时,心里有多愤怒。
“乖,别恼我,好好听我说完再生气。”
像小时候闹脾气,得师尊追着哄一样,叶长青态度柔和,语中带笑:“黄泉海大封知道吧?”
“……”温辰勉强点了点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