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了死对头的师尊 第23章

作者:醉里问道 标签: 强强 年下 仙侠修真 穿越重生 穿越重生

  原本打定主意就这样走了,可莫名其妙的,一线明光映入眼帘。

  那是?温辰稍稍有些失神。

  他目力不好,在毫无阻碍的熔岩魔窟中,看不清十几丈远的红色植株,可此时却隔着重重敌影,一下子捕捉到了半里之外的一个小物什。

  那是兰薇薇腕上戴着的一双金钏,色泽莹亮,上面可能刻着兰草葳蕤,可能雕着呈祥龙凤,也可能简简单单,什么都没有。

  但不管是哪一种,都不妨碍它像自己的主人一般,明媚鲜活。

  温辰恍惚地想,是啊,上一次见到这金钏,它挂在一双焦黑枯萎的手上,那双手也曾和那少女现在一样,肤若凝脂,指如玉葱,曾轻轻捏着他的脸颊,笑着说:“辰儿,别听外面的人胡说八道,小兰姑娘是误采了狐仙种的血灵草才被抓走的,和你没有关系……我已经救她回来了,没有事的,来,不难过了,抬头看看天。”

  “看到那满天闪耀的星星了吗?在娘的心中,你与它们没有什么不同。”

  没有什么不同是吗?我也是……值得被爱的?他轻颤地眯了眯眼,胸中苦涩难言。

  忽然之间,他就不舍得走了。

  “啊——”远处,兰薇薇惨叫一声,她被一个背后偷袭的活骷髅扑倒了,身上秀美的苏锦绸缎烂成一条一条,娇生惯养的雪白肌肤上晾着几道明显的擦伤。

  “别,别过来……”她使出吃奶的力气,却无法撼动对方一丝一毫,脖颈上多了十根冰凉的枯骨,骤然收紧,她喘不上气来,害怕极了,“救命——谁来救——救我,谁——”

  突然,凌空一道剑气冲来,精准粉碎了铜尸的后颈,沉重的骷髅头掉下去,砸在她身上。

  温辰一把拎起无头的骷髅,撇到一边,拉着她站起来,面色冷峻:“怎么样,还能跑吗?”

  她死里逃生,哭都哭不出来了:“我,我恐怕不行……”

  “不行也得行!”温辰提起她手腕,五指正扣在那金钏之上,铃铃作响,“纯法修直面无言之物太过危险,你们往东边的那片树林跑,我负责引开它们。”

  “你,你一个人能行吗?”

  “不行也得行!”他又是这句,抬腿踹开那具重新站起的无头骷髅,拽着她去和孟岳二人汇合,“记住,一定要跑进那片林子,只要进了那里,它们就不好追上了!”

  “……”兰薇薇沉默片刻,小声道,“对不起……”

  “呵。”温辰无奈地笑,心想“对不起”这三个字,居然也有一天会是别人说给自己听的。

  “你不是已经逃出去了,为什么还会回来救我?”

  “……大概是因为贱吧。”他应了一声,拉着她闪过三四个围上来的敌人,在一片利爪破空中低声说,“那就答应我好好活下去,不管过了那片森林还有什么,都别放弃。”

  路过孟岳和林子洛身边时,他如法炮制地处理掉几具铜尸,拖着二人灰头土脸地躲到一个墓碑后面,把兰薇薇塞过去:“铜尸的弱点在倒数第二块颈椎骨上,能打动就打,打不动就多打两下!”

  林子洛一听,就怕了:“这东西跑得那么快,还长那么高,颈椎倒数第二块骨头?怎么可能打得到啊!”

  温辰冷笑一下,抽身就欺上不远处的一个敌人,身影闪烁,躲过它的数道爪击,绕到背后提气一跃,剑锋正正好好地砍在后颈的那块骨头上面!

  铜尸一下像被钉住似的,一动不动。

  他趁胜追击,咔咔几剑下去,对方应声而倒。

  “哗——”

  在一阵白骨崩塌的噪音里,旁观的几个人呆若木鸡。

  “你,你……”孟岳其实想说,你小子什么时候这么厉害了?

  温辰并不在意他想说什么,剑锋一倒,忽然在左手手臂上拉开七八条寸长的伤口,鲜血狂狼地涌出,一瞬间,他本来就苍白的唇色,更加浅淡了。

  “你们两个像点样子,保护好她,别来烦我。”说完,他不再看那三人一眼,独自朝前方密集的尸群驰去,殷红的血淋了一路。

  乱葬岗无花无叶,空气充斥着陈旧和腐朽的气息,这种环境下,血的味道散布很快,像勾人心魄的迷香,顷刻间就吸引了尸群的注意力。

  “血,血……”铜尸们张着饥渴的嘴巴,齐齐转过头来,停顿了片刻,一窝蜂冲将过来。

  “想要血,就和我来。”温辰暗暗催动经脉,逼着手臂上的伤口又崩裂开些,足尖微点,展开轻功向后退去。

  原本分散着追逐四人的尸群,受浓烈血气的引诱,一下子拧成一股绳,狂涌着追来,整个乱葬岗被踏得面目全非,仿佛阴兵过境,只为杀他一人而去!

  *

  作者有话要说:

第031章 魔郎君(六) 不知人世险恶,难有济世情怀

  温辰没有办法一个人打掉这么多,目标是西边的断崖,他要在那里,一举解决掉所有贪婪无知的铜尸。

  他仿佛听不到身后浩荡的追逐声,只飞奔着,距离那一线漆黑的深渊越来越近。

  头顶阴云密布,酝酿多时的雨终于降下了,豆大的水滴争先恐后地砸在土皮上,凹陷,积水,最终发出垂死般的喑哑。

  雨越来越大,天像是破了个窟窿,伴着震耳欲聋的雷声,倾盆的暴雨很快汇成了一条小溪,裹挟着断枝砂砾激流而下,泥泞的大地,像被刺刀划破的脸颊,伤口纵横交错。

  少年白衣清冷,如一只孤独的蝴蝶飘飞在无尽的荒原之上,快了,就快了,距离断崖,十丈,五丈,一丈——踩着人间与地狱的分界线,于崖边停驻片刻,在第一根手骨即将勾住衣襟的刹那,他剑气一掼,重心后仰,落出一道雨燕般的流影。

  飞溅的雨幕下,天地万物发出濒死的尖叫声,温辰以为自己早就是个冷血的东西,内心里最期望的就是那些欺辱过他的人不得好报,可到头来,居然为了给他们博得一线生机,用自己的生命来作赌。

  说贱都太轻了,是傻才对吧?

  万丈高崖,下落的速度快如陨星,咸涩的风从脸侧凌过,呼呼地像刀子一样,上方是大片白花花的铜尸,越来越近。

  当逼迫到某一临界点时,温辰忽然眼中一亮,铆足了力气,反手向斜下方的山壁上连出数道剑气,叮叮咣咣间,下落的趋势锐减!

  须臾间,两方本就在缓慢拉近的距离,变得咫尺可待,那张牙舞爪的铜尸潮,滚雪球一样,越来越大,眼看就要撞成一团——

  暴雨中,温辰瞳孔几乎缩成一条窄线,就在枯骨破空的戾气甫一擦身之时,手腕横过一个不可思议的角度,狠狠推出一击,剑骨相撞,立时产生了巨大的反作用力,将他朝悬崖壁的方向弹去!

  这时机转瞬即逝,在撞成肉泥和重获新生的夹缝间,他赌赢了——

  借助着反弹之力,温辰伶俐地扣住崖壁上的一块大石,右手狠一用力,迅速将却邪插进石缝,整个人平平展展地贴在峭壁上,一动不敢动。

  几乎就在同时,背后,上百具白骨哗啦啦地堕了下去,乱舞的指骨擦破他的衣服,像上演着一场九死一生的大屠杀。

  黑暗中,铜尸不甘心的吼叫声,终被雨打风吹散。

  半盏茶后,当耳边只剩下晦暗的阴雨声时,温辰才轻轻地喘了口气,盘算着怎么一点一点顺着悬崖爬上去,可就在这时——

  突然一股不知道哪里来的神秘力量,勾住他的腰部,生生向上拽去!

  “什么?!”温辰猝不及防,握着剑的手正处在过度紧张后的松弛状态中,冷不丁身子被向上扯出,沾了雨水的掌心一滑,木剑脱手了。

  他不知道此时悬崖之上有什么人在等候,惊恐之下,尝试着召唤——

  “却邪,归来!”

  插在石壁中的木剑发出一声轻微的蜂鸣,左右动了几下,沉寂。

  “却邪,归来!”

  距离不断拉大,木剑的影子飞速模糊起来,他不死心,用尽全力大吼出第三遍——

  “却邪,归来!!!”

  声音如泥牛入海,很快淹没在轰隆的大雨之中,高天一道白光落下,映亮了少年瞳中的绝望之色。

  果然,只有结丹之后,才能够拥有与自己心意相通的本命灵武,之前的灵犀一动,不过是偶然罢了。

  他尝试着抛出一条“水蛟”来取剑,可那本就干涸的经脉里,精疲力竭,竟一丝灵力都挤不出来!

  水流从脸侧滑下,分不清是隐忍太久的泪水,还是漠无感情的雨水。

  温辰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渴望有一条真正的灵根。

  他想要的不多,不必极品或上品,只要普普通通的中品就好了,甚至遭人嫌弃的下品都无所谓……

  老天玩笑,让他生在修仙世家,却不给他一条用来修身的灵根,连天下第一大派都束手无策的难题,可能真就是无解罢。

  温辰心想,自己若是凡人一个多好,大可在旁人的保护之下,轻松蒙昧地过上一生,高堂父母在侧,平安长大,娶妻,生子,然后一天天老去,直至入土。

  不知人世险恶,难有济世情怀。

  第无数次,眼前又浮现出当年枫溪城的那一夜,魔族压境,血火纷飞,半边天都被汹涌的魔气遮住,淋漓着杀机的利爪从中探出,拖走了一个又一个鲜活的生命。

  孩子磕磕绊绊地跑着,慌不择路,身后几只虎狼之物紧追不舍,眼看就要撵上了,忽然——

  数道剑芒落下,浊气销为日月光!

  “娘!”孩子惊喜地大叫。

  “辰儿我不是让你跟着邻居躲进地窖里了吗?!怎么还跑出来,外面有多危险你不知道?!”嬴槐雪气得脸色发青。

  孩子被训得一哆嗦,不敢正眼瞅她衣上粘稠的血迹,绞着手指嗫嚅道:“娘,我担心你和爹,别打了,一起躲进来吧——”

  “不行!城在人在,城亡人亡,大敌当前,我们怎么可能后退一步?”嬴槐雪拎起他后劲的衣领,御剑凌空,“我和你爹撑得住,情况危急,不许你再跑出来添乱了,听到没有!”

  高空视野开阔,孩子一打眼看着大街小巷里横陈的尸体,和肆虐的魔族,忍不住更害怕了:“娘,我们走吧!这里魔族太多了,杀不完的,已经死了那么多人,你要是也——”

  “辰儿!”嬴槐雪截口打断他,语气冷硬,看样子是动了真火,“我们修道之人,为的就是守护黎民百姓,危难来了只顾自己,临阵脱逃,与那些魔道宵小之辈有何区别?!”

  她挥剑打落一只扑上来的魔物,凛然道:“你是剑修的儿子,必须顶天立地!就算我不在了,你也要接过我手中的剑,记住了吗?”

  记住了。

  辰儿记住了。

  温辰年纪虽轻,看过的却很多,凄苦和病痛,鲜血和战乱,离合和悲欢。

  人生的前十几年里,他随爹娘行经了数不清的救赎之路,从一个个魔窟里拉回受难的百姓,不为钱财,不为名声,只为了能让这个流离的世界变得好那么一点点。

  雪月双仙,他记忆中的两道纯白影子,以身作则,教会了他什么是儿女情长的小爱,什么又是兼济天下的大爱。

  其实温辰不知道,他自以为狭隘的心坎里,早就住进了一缕舍己为人的英雄魂,无论再多少遍麻痹自己,也还是不甘心像个凡人一样独善其身。

  所以,即使清楚以自己的根骨,不会被任何一个修仙者看重,在天河山毁于一旦后,温辰还是听了那落魄酒鬼的话,一个人拿着潜龙院邀请函,执着地上了折梅山。

  就算再不自量力,他依然希望自己能做个对天下有用的人,为弱者挡风雨,为苍生谋太平。

  飞回崖上的时间很短,可感官上,却像一死一生,走了个来回。

  温辰衣发尽湿,整个人苍白得像一幅匆匆挥就的白描,衣下单薄的身体仿佛就要受不住雨水的蹂/躏,化为虚无。

  然,狼就是狼,那股狠劲儿是鞭在骨子里的,即使没了爪牙,也要用血肉之躯,做上最后的一搏!

  他手探到腰侧,拔出一把匕首,云层间黯淡的月光洒下,让那不知被打磨过多少次,直至削薄如蝉翼的锋刃上,反射出淬毒的寒芒。

  “低级魔物和野兽类似,都有群体行动的习性,他们的攻势,往往会受头领的影响……”

  生死之际,耳畔响起的竟是几个时辰前,叶长青一句随意的教导。

  是了,生灵谱傀儡尽散,接下来出现的就该是他们的头领了。

  只要杀了他,只要杀了他……

  温辰攥紧了刀,另一手悄悄摸到怀中,做好准备在落地那一刻,激烈交锋,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