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了死对头的师尊 第238章

作者:醉里问道 标签: 强强 年下 仙侠修真 穿越重生 穿越重生

  “我懂。”舒岑点点头,惧怕的泪水在眼里打转,却倔强地没有落下一滴,仓促出行来不及施以粉黛的脸庞沐浴着月光,细腻柔滑,像上了一层淡淡的妆。

  “师尊,岑儿不怕死,岑儿陪你一起。”

  “好样的,巾帼不让须眉,没丢为师的脸。”白羽淡淡一笑,取出随身携带的青竹杖,交到身边亲传弟子的手中。

  “师尊,这是?”

  “你师尊没老没瘸,还打得动,传信之事,一个人够了。”白羽伸出一根手指,抵在她情绪骤起欲言又止的唇上,“往北五百里,就是昆仑山河洛殿,你要躲开魔族的追杀,去找烽火令主,记着,我的血债背在你身上,只能成功,不许失败。”

  “不,”舒岑摇摇头,眼泪哗哗落下,“这太难了,岑儿做不到……”

  方圆一里外的林子里,尸鬼嗷嗷惨叫,想来是魔族在搜寻清扫闯入者,战火越燃越近,几乎要烧到了她们的眉毛。

  白羽为徒儿拭了拭泪,柔声说:“这根青竹杖,是折梅山戒律长老传世信物,从今往后,你就是独秀峰峰主,兼司戒律之职,拿着它,上打里通外敌的宗门叛徒,下打临阵退缩的战场逃兵——独秀峰三千弟子,不能一日无主,所以无论如何,给我冲出去。”

  舒岑泣不成声。

  当年,师尊收她入门时,说的第一句话是——“山上怎么传得你也知道,为师不是个怜香惜玉之人,做不出来那般宠爱女徒弟的事,往后你要克己复礼,勤加修炼,到了临阵杀敌之日,为师希望,你能忘记自己是个弱女子。”

  一晃八年过去,这番入门训诫,毫不意外地成了一句空话。

  舒岑不记得有哪一天,师尊是真的对她发过火,真的不宠爱她的,反而处处维护于她,处处关照于她,旁人有的东西,她也有,旁人没有的,只要她想要,师尊必会想方设法为她寻来。

  就连北君心魔境之劫,那么多人中间,师尊依然是第一个为她站出来。

  折梅山白羽真人,执一根戒律青竹杖,管起戒律来吃人不吐骨头,骇得多少弟子偃旗息鼓,安敢造次,可舒岑却觉得,天底下没有比她师尊更温柔的人了。

  回忆的时间不过弹指,很快,搜查的魔族就近在咫尺:“前面有灵力的气息,离闯入者不远了,兄弟们一东一西,兵分两路,快搜!”

  “他们来了。”白羽垂眸一瞥,望见不远处鬼雾中有几个晃动的影子,她淡笑一下,抬臂轻轻抱住了舒岑。

  “保重。”

  温热的触感只停留了一瞬就仓促撤开,白羽抽出几道明黄色的符纸,卡在指间,步履飒沓地从她身边掠过——

  “何方妖魔,胆敢犯我泱泱九州,不想要命了吗?!”灵符炸裂声轰然响起,明光烁然,耀人耳目,像极了漫漫长夜中划过的第一颗流星。

  舒岑后撤几步,双手将青竹杖举过眉心,端方地行了一个弟子礼,而后转过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约莫小半个时辰,昆仑山天枢峰,包括云衍、凌风陌、柳明岸在内的三大派掌门,刚布置好纳川邪术的缓解方法和黄泉海大封的修补事宜,一抬头,忽见南方穹顶亮起了一道璀璨雷光。

  云衍皱了皱眉:“平地落天雷,这个节骨眼上,难道有人要渡劫?”

  话音一落,又有七八道惊雷飒然劈下,那密集紧凑的程度,根本不像是渡劫时的样子。

  柳明岸神色一悚,手中缠绕的红色魔草没拿稳,统统掉落到膝上:“不对,是五雷正法——有人以神魂为祭,强行引了天雷下界!”

  五雷正法,金系法修中最艰深玄奥的法术,杀伤力极强,对修炼者要求也极高,一般只有纯阳之体才能完美驾驭,共分为十一层,修炼者练到顶层,就能召唤雷劫,毁天灭地,可但凡能做到这一点的,必是半圣境法修,放眼当今修真界,并无这样的传奇。

  云衍霍地盘膝坐下,闭目,放出神识直冲南方而去,仓促之间,谁都无法确定那里到底发生了什么。

  时间流逝得异常缓慢,一点一滴,像屋檐下迟迟不肯消融的冰凌。

  神识不受肉身限制,可以瞬行千里,然而,云衍却像是受到了什么阻碍,一直没能转醒。

  天色渐白,东方已是明明欲曙,河洛殿旁悬着的淬灵沙漏上,“卯时”褪去,“辰时”二字渐渐变得清晰。

  忽然,云衍脸色一白,气血上涌,停顿片刻,“哇”地吐出一口淤血,身子脱力地歪倒在一边。

  “圣者,对方有圣者……”他模糊不清地说,目光中满是震惊。

  不等旁人询问,就听大殿之外传来一阵仓促的破空声,一个雪衣银纹的万锋弟子,扶着另一个浑身是血的姑娘,御剑跌跌撞撞落了下来。

  “舒岑?!”一眼认出是折梅山弟子,柳明岸惊愕地走下台阶,从那位万锋弟子手中接过来,着急地问,“你怎么伤成这样,和南边的五雷正法有关系吗?”

  舒岑慢慢抬起头来,刹那间入眼的景象,让他呼吸都一滞。

  “你,你……”柳明岸说不出话来,手指一点点覆上姑娘半边腐烂见骨的脸颊。

  “昆仑以南……五百里,南君迟鸢撕开……空间裂缝,传送大约十万魔族,请……烽火令主召集人马,速速……前往。”

  不久之前,舒岑没能全身而退,半途被放哨的魔族发现,身负十几道刀伤,拼了命才突破重围,赶回昆仑山地界,其实别的伤还好,只要活着,灵药总能医治,可她一张文静甜美的脸,却被魔气灼得只剩下一边。

  柳明岸操纵着愈疗术,勉强为她止损,指尖抹过血肉模糊的伤口时,心疼道:“你师尊呢,她没有保护你吗?”

  “……”舒岑默然片刻,从腰间抽出青竹杖,颤抖着单膝跪下,忍痛道,“回掌门真人,魔族埋伏被撞破,方才的天雷,即是开战烽火,折梅山独秀峰白羽长老,孤身闯入敌阵……殉道。”

  ·

  魔族偷袭之事败露,迟鸢干脆放弃阴谋,引着无千无万的魔族战士,直接从南方丛林浩浩荡荡地碾压而来,正道这边,多年未曾露面的剑魔花辞镜出关,与云逸一起,率领几千名万锋剑修,迎头痛击。

  烽火令遗失一枚,黄泉海大封不稳,余下的三位掌门不得不抽出身来,亲自上昆仑山巅维持大阵。

  短短半个时辰,几乎各门各派中所有金丹以上的修士,都被派去前线抵御魔族,实力微弱的筑基小弟子们,则被留下来驻守护山大阵。

  秦箫和阮凌霜在年轻弟子中实力不菲,自然在冲锋陷阵的行列,一接到命令,追星逐月般的就走了。

  温辰也欲随他们而去。

  “温公子留步。”云衍叫住了他。

  温辰回过头,目光冷冷:“请问烽火令主还有何事?”对方重伤叶长青之事,他可以不追究,但绝不会原谅。

  云衍面沉如水:“与你师尊有关,请随我至侧殿一叙。”

  与叶长青有关?温辰原打算不论他说什么,自己都不会理睬,可没成想是这个。

  “……”他少做考量,就随着云衍进去了。

  可他没想到的是,堂堂烽火令主,竟也会使卑鄙无耻的手段!

  “云衍,你个卑鄙小人,快放开我!!!”存放四方烽火的侧殿中,温辰拼命催动着灵力,经脉中却一点动静都没有。

  半盏茶前,他一进来,一张金色的雷网就从天而降,猝不及防之下根本来不及拔剑,就被罩了个结结实实。这雷网似乎是一种极强横的封禁符,不光能限制他的行动,还能让他变成个废人。

  云衍淡淡道:“先天剑意,天生剑骨,你的性命很珍贵,我不能放任你去送死。”

  这么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换做别人定是听不懂的,可温辰不一样,他了解眼前站着的,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炼人为兵,真正冷酷无情的铸剑师。

  “云衍,你没有救过我,也没有教过我,你对我半点恩情都没有,凭什么要我受你摆布?!”温辰竭力释放着剑意,于事无补。

  时光仿佛倒流,他又回到了前世九岁的时候,被这个曾经的“师尊”按头跪在四方烽火之下,冷冰冰地灌输着身为“英雄”该如何牺牲。

  云衍没和他多话,一把将他推进早已在侧殿等候多时的祁铮怀里。

  “七师弟,带着他,即刻从北山门小道下山,我布置了三队疑兵掩护你们,不会有危险。”云衍扔了张万锋剑派秘密地图过去,外加一个白色的小瓷瓶,“记住,此战我们若是胜了,原封不动地放他离开,但若是败了——”

  当着温辰的面,他晃了晃那只瓷瓶:“同心蛊,每月服下一粒,他就不得不听你指挥,届时魔族占领九州,你们去一个无人的僻静之所,按着我交给你的兵人计划,训练他。”

  祁铮接过来,目光微微闪动:“南疆蛊毒,这未免太不入流了些……”

  “不使手段,难道你能制得住他?”云衍冷冷地瞥他一眼,不为所动,“成大事者不拘小节,长远考虑而已,日后人族寻到了翻身的机会,即以兵人为首,率众反杀而回。”

  “混蛋!”温辰根本不想理会他所谓的大局和长远,双目含血,心中大恸,“兵人,兵人,你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我师尊还陷在地牢里,他一日不平安,我就一日不会离开这里!”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你师尊的安危,我自会派人保护好,不必担忧。”云衍抬眸看着他,目光不动如山,“我辈同俦,薪火不灭,温公子,你既是折梅山传人,就该晓得这句真言。”

  “你——”温辰不及再说什么,喉咙一紧,禁言符伺候,紧接着,就被祁铮强行带出了河洛殿。

第264章 陷落(六) 春泥

  北山门,三道银芒,如流星一般划过长空,风驰电掣,激起岩石上昨夜刚下的积雪。

  沈画站在山坳间,悬浮于面前的千里眼光轮,清清楚楚地捕捉到了那银纹白袍的身影。

  “哟,南边打成了那个鬼样子,你们还这么着急地从北撤离?心倒真是大。”他懒洋洋地笑着,手腕一抖,一卷长长的生灵谱从袖中滑落,右手执笔,在那竹谱的前三列圈了几个黑色的名字,“陆放,陆斐,陆清扬,你们陆家人生的时候懦弱无能,死后却能留名青史,有趣,有趣。”

  “去吧,用你们祖传的机关偃术,把那几个白衣服的给我打下来。”就在狼毫将要圈住最后一笔时,他的手被人按住了——

  “不可。”

  沈画回过头,眉目间些许不悦:“先生这是何意?”

  “调虎离山。”黑袍老者瞥了一眼光轮中行色匆匆的万锋剑修,平淡道,“真正的秘宝不在他们身上。”

  “不在?”沈画蹙了蹙眉,不大相信,“那依先生所言,我们就该这样守株待兔,等着人家自己撞上门来?”

  梦先生笑了笑,老态龙钟的脸上布满了皱纹:“血手阁下,请问有万锋剑派地图吗?”

  “有。”想攻破对方的护山大阵,地图自然是提前盗取过的,沈画从怀中掏出,将信将疑地递给他,心说这老儿一天天神叨叨的,又想作什么妖?

  “多谢。”梦先生接过来,端着细细琢磨了片刻,在一个毫无标记的陌生地方一指,“云衍的七寸,在这。”

  “……”沈画面具后的目光灼热滚烫,直勾勾地钉在对方那张永远都笑意温文的脸上,几乎差一点,就穿透了那层虚假的画皮,把深藏内里的妖魂给揪出来。

  可惜,一如从前很多次那样,他失败了。

  “好,就听先生的。”沈画宽和一笑,从善如流地收起了已召唤到一半的生灵谱,好脾气地说,“在下相信先生还能像过去一样未卜先知,料事如神,只是——”他蓦地顿住,手中血鞭一甩,在立于山岩下静候差遣的三位陆家死谱身上,留下了深可见骨的血痕。

  “哎,都是为人办事,看人脸色,总也不好弄得太砸,先生说,是吧?”

  ·

  昆仑山寂寂无声的小道上,两人一骑,驾着一匹健硕的雪麋鹿,绝尘而去。

  两侧松林带着雪,飞一般向后掠去,天光黯淡,掩映着纵横的枝杈,古怪如妖魔。

  这是万锋护山大阵中最隐秘诡谲的一条路,脱胎于古巫国移花接木之术,若干个空间拼凑在一起,时刻变幻,无法捉摸,追兵往往前一刻还跟在身后,下一刻空间错开,就不知被甩到哪里去了。

  古巫国咒术流传下来的不多,十之八九都随着夜良国覆灭,无迹可寻,这一个“移花接木”,已算是当世翘楚,会破解的人早就死绝了。

  祁铮奉掌门之命,带着温辰独自下山,他只是个铸剑师,并不是真正的剑修,境界低微,灵力不强,没办法像宗门其他修士那样,一剑载两人,况且,载的还是个非常不配合之人。

  没办法,他只好赶了一只灵兽雪麋鹿,如凡人一样,在这条绝对安全的“移花接木”密道上驰骋如飞。

  跑着跑着,怀里青年轻轻咳嗽了两声。

  祁铮一惊,御鹿的手都有点颤:“你,你不是中了禁言咒么?”

  时间过去了快半个时辰,温辰已不像在河洛殿中反应那么激烈,此刻平静了许多,正阖着眼,认命似的倒在他怀中,闻言喉结滚动几下,嗓音微弱而沙哑:“祁长老,我并非莽撞不惜命之人,只是我师尊还陷在地牢中,我不能扔下他不管。”

  “……”祁铮咬了咬牙,就当没听见。

  温辰又道:“祁长老,十多年前,你断言我命格凶险,天煞孤星,日后极有可能堕入魔道,为祸世间……那我现在告诉你,如果你不停下来,当初的谶言早晚有一天会成真。”

  祁铮脸色一白,双唇动了动,有什么话好像停在嘴边,想说又没说出来:“……放心吧,天佑人族,我们不会输的。”

  “是吗。”温辰浅浅地笑了一下,语声很轻,“也许你说得对,我天生就是堕魔的料,如果不堕魔,就保护不了想保护的人……杀神出世,南疆蛊毒,又算得了什么。”

  “我杀人,就从正道开始杀起,从老到少,从高到低,一个都不放过,云衍,祁铮,凌风陌,凌韬,谢易……没有隐忍,没有宽恕,所有对不起我的人,我要一一手刃。”

  终于,温公子撕下了那张温雅和善的面具,露出了一身尖锐可怕的倒刺,用最平淡不过的语气,做出最心惊胆寒的威胁,末了,微笑着提点了一句:“这一战,我们不会输的,所以,你们一定还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