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了死对头的师尊 第261章

作者:醉里问道 标签: 强强 年下 仙侠修真 穿越重生 穿越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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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夤夜,大殿巍峨,由白玉砖和金黄琉璃瓦盖成,坐落在高高的石阶之上,门庭寥落,无人把守,背后雪山连绵,飞阁流丹,一只灵鹤于夜色中留下优美细弱的影子,一切安宁祥和。

  叶长青一抬头,入木三分的刻字映入眼帘——河洛殿。

  这是……回到了什么时候?

  他有点疑惑,驻足在这气势压人的殿门之下,举目四望,黑夜里,偌大一个天枢峰上竟看不到一个人,静得像一座坟墓。

  要从哪里突破才好?叶长青一头雾水。

  忽然,河洛殿深处传来一阵低低的啜泣声,声音很轻很小,像幼猫叫一样稍不留意就会被容易忽略,可不知为何,或许是当时的夜实在太寂静了,透过那厚重紧闭的殿门,他鬼使神差地就听了进去。

  叶长青顺着台阶走上去,手刚一碰到河洛殿的大门,一片灵光异彩的法阵就被启动,莲花剑纹在夜色中闪烁流动,昭示着此处乃门派重地,闲杂人等一律退后。

  悄无声息地,他掐了个法决,指尖的精纯灵力没入那守护法阵中,不消半盏茶功夫,阵枢就土崩瓦解。

  叶长青双掌抵在门缝两边,轻轻一推,伴随着一阵古老而沉重的门轴摩擦声,那与世隔绝的魔咒被破开了。

  “呜……呜呜呜。”啜泣声还在,并且清晰了许多,夹杂着时不时抽鼻子的哽咽。

  哭声稚嫩,应该是个孩子。

  莫名其妙地,叶长青心里就有不好的预感闪过,他沿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快步往河洛殿里面走去,到得一个小的偏殿前,当一眼看清其中的清醒时,他整个人都僵住了。

  冰冷的烽火台上,南方火苗幽幽地燃着,满室冷寂,只有一个小小的身影蜷缩在角落里,像无家可归的流浪猫,抱着一顶揉皱了的白斗笠,巴掌大的小脸上脏兮兮的,泪痕未干,不知梦到了什么,呜呜咽咽,嗓音嘶哑——

  “爹,娘,呜呜……你们在哪……我想回家……”

  门口,白梅锻靴踏了进来,几乎没有半点声息,仅仅激起了地上零落的几分尘埃,可饶是如此,还是惊醒了睡梦中的孩子。

  他张开眼,余光一捕捉到不远处淡青的人影,就像被电打了的小兽一样,噌地跳了起来,掩藏起梦中偶然流露的脆弱,浑身倒刺警惕地竖起,瞪大了眼睛,以一种极端防备的姿态面对来者。

  叶长青稍一抬手,来没来得及往出伸,就被他眼中肃冷的杀气慑了一下。

  那哪是个孩子应该有的眼神?

  他忍着心里针刺一样的疼,柔声道:“小辰,你别怕,我不是来伤害你的。”

  年幼的温辰眸子眯了眯,猎豹一样凶狠地盯着他。

  叶长青收回手,隔着约一丈的距离,单膝跪下,与他平视:“我是你师尊,不认识我了吗?”

  “你不是。”温辰纤细的眉头一蹙,矢口否认。

  叶长青温和地笑了笑:“你记错了,这只是个梦,你醒来的时候,会发现自己在折梅山,我是你师尊,就守在你床边等你——”

  “不可能!”温辰尖叫一声,骤然激动起来,像被一鞭子抽得见了血,双眼赤红,“我师尊才不会管我死活!我死了他连眼睛都不会眨一下!!!”

  哭哑了的童音又脆又沙,在空寂的侧殿中绕梁不散,尾音簌簌地颤抖着,像自己把自己撕碎,散落成一片一片,再也捡不回来。

  忽然,叶长青就觉得心烦意乱,没有耐力再与他纠缠下去,刚上前一步,空气中璨金色的雷网就铺天盖地而来——

  “滚!”他厉喝一声,掌心运起灵流,狂暴如刀剑,只一拂袖的瞬间,那看似坚不可摧的雷网就破去了。

  “你……”温辰惊呆了,看着眼前烟消云散的一缕淡金,难以相信世上竟还有这么强大的人,他下意识想跑,却来不及了,眼睁睁看着那青衣俊秀的人踏上起来,一把将自己收入怀中。

  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淡淡的梅花香,好像在哪里闻到过,丝丝缕缕,深入魂魄,温辰哆嗦了一下,没底气地哽声道:“我,我不认识你……你放开我。”

  “不放。”叶长青深吸口气,尽量不去在意孩子身上烧伤的焦糊和血腥气,即使是笑着,也遮不住浓浓的难过,“我若不是大你六岁,我若是大你十六岁,二十六岁,三十六岁就好了……”

  “……”温辰身子僵着,不知该说什么。

  “小辰,我没有早点来接你,你恨不恨我?”

  “……”他到底是个孩子,再绝望的心也渴望有人能来疼一疼,虽想不起这不速之客到底是谁,可趋光趋热的本能已足够让他缴械投降。

  “……我想我爹娘了,我想回家。”温辰委屈地泪水涟涟。

  “嗯,回家。”叶长青摸摸他的头,轻言抚慰,“师父认识你爹娘,他们也很想你。”

  “?”温辰惊讶了,抬起头来闷闷地问,“他们在哪里,他们没有死吗?”

  “这个……”叶长青答不上来,因为近距离面对这么天真稚嫩的幼童,任何一个谎言都显得那么的罪恶,于是,他稍微掂量了一下,模棱两可地说,“放心吧,你爹和你娘在一个很安静的地方生活着,他们彼此陪伴着,过得很幸福,等你长大点了,师父就带你去见他们。”

  一听能和死别两年多的父母相见,温辰惊喜极了,抓着他的袖子,两只黑漆漆的瞳子直放光,可那光芒也不过转瞬功夫,就倏然黯淡了下来。

  “怎么了?”叶长青问。

  “不行的。”温辰摇摇头,心灰意冷,“我离不开这个地方。”

  “为什么?”叶长青狐疑。

  “因为……”温辰把苍白的薄唇抿成一条细线,纠结半晌,才喃喃地道,“这个世界有枷锁。”

  什么意思?

  叶长青一愣,赶不及再问别的,忽然间景物逆转,河洛殿阴暗的烽火台消失不见,时光飞快地向前冲刷,须臾间多少年翻过,他意识再清醒时,已陷入冰窟之中,丝丝冷气从八方涌入,四周灵光流窜的玄冰壁上,布满了无数金色小字,密密麻麻,如巫咒一般令人眼花。

  “破出饮冰洞,须三字解密,机会只有一次,一旦落错,满盘皆输。”

  “十几年了,我不敢碰。”

  ……这个声音?叶长青猝然回头,冷不防与坐在玄冰台上的人撞了面。

  还是那张熟悉的脸,一如露月的初霜,冷淡,寒凉,柔顺的黑发淌在白衣上,乌羽堆烟一般惊艳。

  唯有一点不同——一道寸许长的心魔印亘在眉间,犹似天谴,万劫难复,二人目光交汇时,那雪一样的眸子里,竟闪过一丝恐惧。

  一刹那百念成灰。

  饮冰洞里静悄悄的,谁也没有说话。

  良久,温辰垂下眼,淡淡地问了句:“哥,我这个样子,你很厌恶……是吗?”

第293章 梦蝶(八)【修】 钥匙

  叶长青摇摇头,想不明白。

  当年那个清风霁月的温真人,何时变成了这副模样?就算曾被天下人围攻,也从来游刃有余,这心魔印,又是从哪来的?

  他愣愣地站着,说不清自己此刻内心里的感受究竟是怎样,震惊、麻木、疼惜,种种交融在一起,一时竟有点神游天外。

  见如此,温辰了然了,眼睫低垂遮住了失望的痛色,沉默少倾,自嘲:“我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么清正无尘,我是魔,从身到心、不折不扣的魔,杀起人来比你狠多了,你没想到吧。”

  他的声音很冷,像浸在深海中的冰,一字一字,扎得人生疼,叶长青剑眉一蹙,本能觉得哪里有问题,却一下没想到反驳的话。

  “怎么,”温辰眼眸微眯,“害怕了?”

  对面,叶长青眉峰敛着,看不出真实内心。

  说实话,久别重逢,恍如隔世,他本来是有很多话想说的,可偏偏什么都还没问,对方就摆出这么副咄咄逼人的态度,让他十分不喜。

  看他不说话,温辰没再挑衅,霜降一般的眉眼清清楚楚地写着“果然如此”,从容地起身来,走到几尺外,凌空画了道符文,手一挥,打在灵光漫流的冰墙上,很快,三个黑漆漆的洞浮现出来——

  “方才我也告诉你了,逃出饮冰洞的唯一方法,就是这里,这是锁——”

  “等等。”叶长青伸手扣住他的腕子,却意外被狂暴的护体剑气袭击,擦一声,鲜血刺破了皮肤。

  “温辰你做什么!”他忍不住抬高声调,恼火道,捂着自己血流不止的手背,心乱如麻。

  温辰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眸光触及到殷红色的瞬间,似有一缕难言的不忍掠过,可一转头,就又换上了一张拒人千里的脸,指着那冰墙,平静道:“锁在这里,钥匙是三个字,从这满山洞的金色字符中挑出三个放进去,若是对了,自然就破局了。”

  然而,叶长青根本听不进去,拨开对方酷冷的剑气,一把拽住衣襟往自己身前拖去,可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对面仿佛压了一座泰山,纹丝不动。

  他错愕地抬起眼,和那双散发着冷月般寒意的视线对上。

  果然,纵使自己境界已是登峰造极,但碰到前世这为战而生的兵人,还是无法碾压。

  若是换个寻常人,八成不会去碰这个硬钉子,可偏偏叶长青是从来不知“知难而退”怎么写的主,遇强更强,飞扬的眉梢上晕染着盛气凌人的颜色,他看着眼前这张清隽明俊的脸,下意识就把对方当成了不久前还在一起的那个人,心说这小子忒不像话,从前自己说什么是什么,让他往东就不会往西,翅膀硬了就不听话了?

  叶长青拽着衣襟的手紧了紧,力道不由得又加大了些,可尴尬的是,他没到极限,对方也还很远,那轻薄雪白的一片料子,像定海神针一样怎么扯都扯不动,如此反复拉锯了几次不成,终于给他惹毛了。

  “温辰。”叶长青双眉一掀,压着火低声吼,“见一次不容易,你好好说话不行吗?心魔印到底怎么弄的,说清楚!说不清楚,我今天是不会离开的!”

  “是么。”温辰懒懒地不甚在意,目光往下一瞟,潦草地笑了,颇有些嘲讽的意味,“你舍得抛下你那心尖儿上的小徒弟,和我耽搁在这苦寒的冰洞里?”

  “?”叶长青懵了一刹,不知他忽然提这个做什么,视线跟着他向下移去,最终落在了自己手腕上那道清光闪闪的灵环——那是进入“梦蝶”之前,现实中的小徒弟温辰怕自己受心魔影响,特意系上的“桃代李僵”之术。

  叶长青脑海先是一片空白,然后轰的一声炸开!

  “这,这个是……”他巧舌诡辩的本事飞了,对着那温柔缱绻如同溪水的灵环,竟然莫名其妙地生出点心虚,“小辰,你们分明就是同一个人,不过是一个身处‘梦蝶’,一个待在现实,难道还能有假?”

  温辰望过来,目色深沉,有一种将人整个吞噬进去的魔力,良久,他认命似的低叹一声,有气无力地阖上了眼。

  “哥,你知不知道我恨死你了,恨死你这个心比天还大,一点都不懂得体谅人的家伙,你来这是做什么的,不就是破开迷障,拯救现实吗?我们好好地该怎样就怎样不行吗?非得逼着我……逼着我承认自己嫉妒他,嫉妒得快要发狂,恨不得不管外面那些人的死活,把你永远扣在这里再也不分离?”

  温辰说这些的时候,大概是真的累了,整个人憔悴得像一缕烟,只消一阵二月初的柔风吹来,就会散得无影无踪,与半刻钟前的冷漠判若两人。

  这给叶长青整不会了,原本就岌岌可危的三观全线崩塌,哗啦啦碎成了渣。

  不,不是吧,他们,他们难道真的不是一个人?一直以来难道真是自己想错了?

  仿佛为了印证他的猜想,白衣人上前一步,单手撑住他身后的冰墙,微微侧着脸,以半尺之隔与他四目相对,瞳孔里冰消雪融,露出了清溪白石一般的纯粹。

  猜测着他接下来可能要做的事,叶长青微微睁大了眼。

  “哥,我吃醋了,你打算怎么赔我?我把我最最心爱的人,让给了那个没骨气的小废物,还手把手地教他怎么才能配得上你,可现在见着你对他那么在意,我不甘心……”

  不知是不是叶长青的错觉,他分明就看到温辰眉间的那道心魔印,正在一点一点地变深,变亮,初见时只是浅淡轻红的一寸,如今,竟有了如血一般酷烈的色彩,仿佛内心里的执念跃跃欲试,下一刻就要破体而出!

  “小辰,你停一下,你现在情绪不稳定,需要——”

  “静一静”三个字被堵在嘴里,再没机会说出来,桃花眸倏地瞪到了极致。

  白衣兵人浑身都是冷的,连唇也不例外,像一片冰似的贴了上来,激得人浑身发凉。

  他并没有更深入的动作,只是停留在心上人的唇瓣上,浅尝辄止,地老天荒。

  这个吻,不太像是情人间的温存,倒更像是穷途末路的诀别,那种隐忍经年的珍藏与爱慕,不需要任何话语,已然倾诉得淋漓尽致。

  与他的沉迷不同,叶长青张着眼,清醒而沉默地注视着此间,亲眼看到随着心跳的流逝,那寸灼灼欲燃的心魔印,正一点一点趋于黯淡,仿佛这一缕漂泊半生的荒魂,终于落叶归根,寻到了它的心安之处。

  温辰牵起他的手,掌心中水木灵力荡漾着,温润地抹平了不久前划下的创伤。

  “……”他静立在原地,倦怠地低着眉,好像做错了事的孩子,“哥,对不起,我……又弄伤你了。”

  “没关系。”叶长青笑了笑,双眼狐狸一样弯起来,“我这人没别的优点,就是皮厚,你再怎么伤我也没所谓。”

  “……”温辰垂在身侧的手微微一颤。

  叶长青瞥了一眼,故意道:“好久不见,你都不想我的吗?莫非真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哥上辈子对你的好都打了水漂了?”

  “我不……”温辰张了张嘴,却徒劳无功,太多年一个人的孤苦伶仃,让他不大会表达自己内心的感情,只这么愣愣地瞧着对方,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