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了死对头的师尊 第35章

作者:醉里问道 标签: 强强 年下 仙侠修真 穿越重生 穿越重生

  叶长青继续道:“还有,我现在还有点事必须要办,脱不开身,所以我受伤的事你先帮我瞒着掌门师兄,别让他知道,过后追责起来算我的就是。”说完,他抖了抖手指,金色灵鸟朝着魔窟的方向,振翅飞去。

  温辰听完,不淡定了:“叶长老,什么事能有疗伤要紧?那是纯血魔族造成的,逞强放着不管,会出大乱!”

  魔气侵蚀的感觉确实不好受,叶长青捱过一阵痛,微微叹一声气,伤感:“看看,又一个白眼狼。”

  “……谁?”

  “你。”

  “……我?”

  “对,就你。”叶长青这么躺着其实不舒服,上下左右蹭了半天,才挑出一个伤口不那么疼的姿势,哀声道,“为师拼着老命去帮你遮掩事实,从你小子嘴里出来居然成了逞强?”

  说着,他把手从眼睛上移开,带着点戏谑的笑容,一边观察温辰的面部表情,一边说:“小辰,你太伤我心了。”

  果不其然,他这句凄凄惨惨的控诉一出来,温辰整个人都不对了,身子想动一动却怕扯到他伤口,僵得像条擀面杖,遮眼青布下露出来的半张脸阵红阵白,就算看不见眼神,也能猜得出有多惶恐——

  “叶长老,你真的不必为了我这样,我就是个平平无奇的小人物,我受不起,我不配——”

  “嘘。”一只玉葱色的手指抵在他唇边,叶长青冷淡又不容置喙地道,“以后再说这种话,我抽你屁股。”

  “——脱了裤子的那种。”

  “……!!!”温辰语塞,许是被惊到了,一紧张,牙齿又不由自主地去咬嘴唇。

  叶长青蹙眉,两指掰住他下巴:“不许再咬了,还嫌肉烂得不够多吗?”

  温辰嘴被掰得半张着,红着脸道:“好,不咬了,不咬了,你放手好吗?”

  叶长青欣赏够了他羞赧又别扭的神色,才满意地松开了手:“这还差不多。”

  这时,芥子舟正飞入了一片流云之中,无数白皑皑的棉絮状云层萦绕在两人身周,凉凉的,像梦境一般。

  专属于变声期少年,清润中带着点点低哑的声音响起:“叶长老,银面血手真的很厉害吗?”

  “没有啊,废物一个。”叶长青实话实说,而后想到了什么,问,“你问这个干什么,你和他是有什么过节吗?”

  “……不是过节。”

  “那是?”

  温辰深吸了口气,低声道:“深仇血恨……他杀了我的父母。”

  到关键地方了。

  叶长青精神微微一振,追问的时候算得上小心翼翼:“你的父母不是死于七年前魔族袭城?”

  “呃,不是。”似乎没料到他会这么问,温辰卡顿了一下,黯然道,“七年前枫溪城确实被魔族袭击过,但守住了。”

  “我爹和我娘……他们弃世才不过一年。”

  “这样啊,那你知不知道银面血手又是为何要下手害人的?”

  温辰愣了一下,摇头,“不知。”

  这“不知”二字,也说不清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叶长青从下往上看过去,视线中央是个清瘦白皙的下巴,总有种感觉温辰隐瞒了什么,不愿让人知晓。

  这一世的小鬼,好像心思很深的样子呢。

  无奈之下,叶长青暗暗摇头,心想以后有的是时间,等他什么时候愿意说了,再说吧……他忽又想起温辰这辈子没有去万锋,直接上折梅来的变故,旁敲侧击地问:“小辰,你母亲是剑修,为何你不去天下人景仰的万锋剑派?”

  温辰不愿让他知道自己与祁铮之间的种种恩怨,敷衍道:“我根骨不好,万锋剑派不收的,去了也没用……”

  “哦,那帮直肠子们挺能耐啊,根骨不好的不收。”叶长青若有所思地重复,据自己所知,万锋剑派门槛虽高,可折梅山也不是吃素的,没有从别人家捡垃圾的爱好,要求一样不低不是?

  他这个理由实在牵强。

  温辰也不傻,明白这么说糊弄不过去,后面只好实话实说:“叶长老,是这样的,当时我父母双亡后,我一个人游荡着无处可去,正逢那天下大雪,我在桥洞下看见一个醉得不省人事的酒鬼,旁边有几只饿极了的狗想上去分食了他,我看不过,就救了他一把。”

  “然后?”

  “然后我把他带回破庙里,照顾了一夜,第二天醒来,他说自己是折梅山上下来游历的修士,负责为山上今年的潜龙院选拔新人,他看我虽然根骨不好,但还算有点仙缘,就非要塞给我一张潜龙院的邀请函,当做报答……我想着反正举目无亲,没地方可去,就听了他的话,来折梅山了。”

  原来竟是这样。

  说实话,叶长青是有点惊讶的,先不说别的,喝酒喝到能险些被狗分食了的修士,这在白娘娘的高压管制下,折梅山几乎是不可能有的;而且,潜龙院选拔新人向来只认根骨,只有表现出不凡灵性的少年人,才有机会被领上山,至于后续能不能真正入门,那还要看自己的努力和造化。

  救命之恩,怎么报都可以,何以非要用这种方式?说起来,这和徇私舞弊也没什么区别。

  “你知不知道那酒鬼修士姓甚名谁,是哪个峰的人?”

  “不知。”温辰又是这两个字回敬了他,不过,这次好歹解释了一下,“我问了,他没说。”

  “……好吧。”

  说到这份上,叶长青也想不出再怎么刺探了,于是,两人一坐一躺,同阶异梦。

  温辰情绪不高,还沉浸在自己的愁苦世界里,没有去追究他为什么会问出“七年前”和“魔族袭城”这样精确却又荒谬的节点,半晌后,才惨笑:“以我的能力……恐怕这辈子都不会有机会报仇了。”

  少年两手撑着石阶,脸上写满了伤感,那模样,仿佛已经到了世界末日,他一个人坐在天涯海角的边上,眺望夕阳一样悲怆。

  叶长青就着仰卧的姿势,手搁在额头上,饶有兴致地看他这般顾影自怜,蹙眉想了半天,也没想出来他这是在做什么。

  ……沈画那壁虎爬的家伙,什么时候在他心中有这么高大的形象?还以他的能力……这辈子都不会有机会报仇了?

  叶长青越想越咋舌,心说被未来天下第一的温真人当做不可逾越的高峰,这要让沈画知道了,会不会感动得就此放下屠刀,立地成佛?

  他劝解道:“小辰,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银面血手那就是个废物中的废物,要不是脚底抹油跑得快,早就被正道逮住,鞭尸一百回了。”

  闻言,温辰低下头,隔着那带血的青布和他对视,目光灼灼,却意味有些不明,他说:“叶长老,我都明白,你不用安慰我。”

  叶长青狐疑道:“你明白什么?”

  “……”温辰静静地“看”了他一会儿,抿着唇,欲言又止。

  叶长青无语:“有话就说,憋得不嫌难受?”

  “……那我说了你别生气。”

  “不生气。”

  “喔。”温辰得了宽赦,才放开手脚,大胆说道,“那个,叶长老,其实我觉得,你不用这么硬扛着,偶尔示示弱……也挺好的。”

  嗯?什么玩意?

  叶长青来回琢磨了好几遍,直到肩胛骨山的魔气适时地恨咬他一口,才恍然大悟——操,本长老一世英名,差点毁在“壁虎爬”手里!

  “那不是姓沈的能耐,那就是我一——嘶!”他一下激动得有点过,撑着身子差点坐起来,结果扯到那该死的贯穿伤,疼得又落了回去。

  “哎你怎样!好好躺着别乱动啊!”温辰急坏了,两只手胡乱按着他肩膀,生怕他再不知死活地跳起来。

  “一时失误。”叶长青咬着牙,有始有终地说完了这句话。

  呵呵,怪不得问银面血手是不是很厉害呢,原来是在这等着呢,幸亏小鬼问出来了,这要是一直憋着,以为他就这么点能耐,这脸往哪搁?

  温辰满脸心疼地“看”着他,那神色,那表情,明明就是在说:我知道你死要面子,不用解释了,我都懂。

  ……真乃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他抚抚额,无力道:“……真的,没骗你,银面血手设下幻觉圈套,我当时救人心急,不小心才中了招。否则,他那点能耐根本不够看。”

  “什么幻觉圈套?”温辰十分地好奇。

  “呃……”叶长青舌头一打结,差点给自己一巴掌,心说难不成要告诉你我是因为去抱你才中了套的?

  不行,绝对不行,这太没面子了。

  于是,他欲盖弥彰:“没什么。”

  然而,温辰并看不见他不欲追究下去的表情,一边思考着,一边有理有据地分析:“我以前随爹娘出去除魔的时候,也碰到过用幻象迷惑人的魔物,但道行都不高,只能用些口腹之欲来吸引人,就比如五行债主什么的;更可怕的我没遇到过,据说它们能窥探到人的内心,变幻出他们最在意的人或物来诱入圈套……”

  “我娘说有一次,一个惯用幻术的魔族变成了我爹的模样,差点就得手了,蓝封要不是最后……”

  仗着看不见,温辰吧啦吧啦了好一堆,最后忧心忡忡地叮嘱:“叶长老,你以后可千万要小心,魔族狡诈,他们打不过你,就变成你心爱的人或物来骗你,就像这一次,要是不偏这么一点,伤到了心脏,那——”

  他鼻尖一缩,有点难过,想说什么,却最终什么都没有说。

  半晌,叶长青略带调侃的声音才响起:“小辰,我怎么从来都不知道,你这么爱操心?”

  “啊,有吗?”温辰茫然,微张着嘴,小声说,“我就随便说说而已,班门弄斧,你别介意。”

  叶长青笑笑,没答话。

  除却小鬼举的例子有失偏颇,其实扪心自问,被人牵挂,被人在意,他挺高兴的,说明活着还有意义,不像前世,天下人都恨不得除他而后快。

  那时候,他曾以为自己能做乱世之中力挽狂澜的那只手,没想到,却成了让大厦覆灭的最后一把火。

  所谓的赤子丹心,万世太平,早就被他亲手加了把锁,立了座碑,一捧黄土撒下,掩埋在记忆深处最难以抵达的地方。

  世人都说魔道东君心性狠毒,桀骜不驯。

  但没人知道,在魔域伐天殿,被七七四十九根搜魂钉整夜整夜地折磨,迷乱神思里,偶有那么几霎清明时,他也会觉得——原来死,竟是这世上最最奢侈之事。

  其实,东君伏诛,元安十八年至二十年,真正的太平盛世之下,他本不该活着,只怪……

  只怪正道温真人不念旧情,为了一己之私硬将人从阎王那里要了回来,之后不管是扔进地牢严刑拷打,还是索要魔核,都无一不是……

  等等,严刑拷打?

  叶长青眉心一跳,无数的流云自脸边擦过。

  如果没记错的话,前世除了最后那一次,温辰从未对他真正的下过狠手。

  最多最多,就是鞭子抽上一顿,一旦见血,就没有然后了。

  ……他难道是下不去手?

  叶长青怔怔地望着少年纯洁无瑕的小半张脸,一时忘了身上绵延无尽的痛楚。

  温辰不择手段的一个人,怎么会下不去手?他那么想要飞升,想得连生前身后名都不要了,哪怕和自己一起被钉在耻辱柱上,也——

  昆仑绝壁上的寒潭洞窟里,冰冷的锋芒抵在魔君咽喉上,他睁开眼,已经不会再亮起来的视野里,隐隐约约看到那剑的主人脸上有水迹。

  兵人无情,怎么也会哭呢?

  哈。

  叶长青自嘲地笑笑,大概是苦了太多年,所以临死时的那一点甜,让自己产生幻觉了吧。

  他已经习惯了被弃若敝履,却不想烂在泥里很久之后,又被人挖了出来,一点一点,精心擦去上面沾着的污秽,捧在手心里,备受珍惜。

  一些陈年往事如鲠在喉,噎得人不太舒服。

  叶长青目色沉了沉,卷头发的手指顿住:“小辰,你从我外袍腰带上挂着的荷包里,拿几颗糖出来。”

  “嗯好。”温辰现在可乖了,对他言听计从,在自己身上裹着的淡青外袍上摸索一阵,掏出几颗带着糖纸,圆滚滚香喷喷的桂花糖来。

  “叶长老,给你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