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了死对头的师尊 第64章

作者:醉里问道 标签: 强强 年下 仙侠修真 穿越重生 穿越重生

  温月明若真是天生的双灵根,就算不是极品,只是上品,也早应该成为正道中叱咤风云的人物,为何只在天疏宗做了个小小的四象长老之末?连溜须拍马大于真本事的谢易之流,都混上了四象之首的太阳位,他……

  叶长青想到这里,不由又联系起另外的一个细节——前几届的论剑大会他虽然没有参加过,但每次的排行榜都有关注,那上面的前十名之中,从未出现过温月明这三个字,甚至连二十、三十都未必能有,好像这人永远都平平无奇,作为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背景板,一年又一年,默默为主角陪衬。

  “小辰,你爹被废根骨后,身体如何,修为又如何?”

  温辰不懂他为何突然这么问,实话实说:“回师尊,从我记事起,他就一直身体不大好,应该是废灵根时伤了本源,每到天阴下雨的时候,总是咳嗽,多少吹些冷气,便会感上风寒,有时候缠绵一个多月都好不了,与一般寒暑不畏的修士完全不同,至于修为……”

  他顿了顿,低下头,絮絮道:“好像是从金丹三阶开始的,熬了十几年,才堪堪摸到了五阶的水平。”

  天生的上品双灵根,却多年来挣扎在鸡肋的金丹境界。

  无可抑制地,叶长青就感到一阵反胃,不因别的,只因嫉贤妒能这种事情,在名门大派中,从来都不会少见。

  像一个个隐而不发的毒瘤,外在看着光鲜亮丽,内里其实早已病入膏肓。

  更可笑的是,当权者还完全不自知,为那虚假的繁荣沾沾自喜,并竭尽全力地维持住这种病态的局面。

  至此,前世那件他怎么都问不出来的真相,大抵已经水落石出。

  凌风陌爱子如命,什么都要为凌韬争取最好的,在那无比看重家族传承的凌氏天疏宗,凡是盖过少宗主风头的,恐怕都不会有什么好的结果。

  而温月明,也不过就是众多牺牲品中,最有可能惊才绝艳的一个罢了。

  “呵。”叶长青冷嘲一声,打心底里看不起这群为了眼前利益不顾大局的蠢货——竟然暗地里干过这些个自毁长城的勾当?天下阵宗里,若能出一位化神境的强大阵修,前世黄泉海大封又怎么可能那么轻易地松动?南君迟鸢又怎么有机会出来兴风作浪?

  想来,当初若不是自己费尽心机,左拖右拖,才把正道团灭的时间拖到第五年上,拖到杀器“诛邪”问世,拖到万锋倾力打造的兵人终于出关,否则——

  魔族一统人界,最多三年。

  河洛殿四方烽火,说是替天道下谶言,实际上,根本是在为人道敲警钟吧……

  可能是魇灵梦境作祟,一想起这些事来,叶长青就会觉得颅脑之内一拧一拧,疼得钻心。

  他支住额头,使劲晃了晃,把那绝对称不上愉快的回忆赶了出去。

  不要再想了,不要再想了,不能被魇灵抓住可乘之机……

  数次自我催眠之后,他方得解脱出来,再抬眼时,周遭已不是清晨时候的小院,而是傍晚,后山一条树荫浓密的狭窄小道。

  嬴槐雪身姿干练,肤色与衣衫是柔白色的,一如她之名,春槐堆烟,压枝若雪,光是这一个背影,就足以让旁观人移不开眼去。

  她对面,正是那破格被带上山来的一对凡人父子,高大的汉子牵着几岁幼童的手,一个劲地鞠躬道谢。

  “恩公娘娘,我真不知道怎么感谢您和温仙君才好,要不是你们两个发善心,小儿哪里还能捡回这条命来,早就早就……”他说着说着,竟还哽咽起来。

  嬴槐雪见不得大男人这样,立马温声安抚:“李大哥,你不用想得太多,有缘而已,我们碰上这样的事,就不会袖手旁观,小家伙现在活蹦乱跳的,不是比什么都重要吗?”

  她俯下身,手指勾了勾孩子的下巴,后者也不躲闪,咯咯笑了几声,想必是与她颇为熟识了。

  不等汉子再说什么,嬴槐雪几下卸了手上的一双金钏,递给他:“不瞒你说,这孩子中了那么烈的妖毒都能活下来,说明他根骨不错,有灵性,值得被送上修真门派好好培养,你家里既然没有这样的先例和路子,不妨拿着这个换点钱,去附近的宗门里打点打点。”

  “顺道,我帮他写了封引荐信,不怕笑话,这些年我自己在修真界稍稍闯出了点名气,说话能有些分量,加上夫君从前也是名门出身,虽然,”言及此,她突然卡住,只从背影,看不出她是什么表情,但下一句再开口时,已是跳过了这个话题,“信在这,你好好拿着,擦亮眼睛,给孩子找个好师门,好师父,愿意教真东西,愿意好好待他的。”

  汉子万没想到她会说这些,呆滞地看着那信和金钏,好半天才明白是什么意思,不住地摆着手,像头空有体格,却惶然无措的大熊:“不不不,恩公娘娘,这怎么使得,这怎么使得……李铁匠一家已经受您救命之恩,引荐信就够了,怎么还能再拿钱?我虽然大字不识几个,但良心还是有的,不能这样,不能这样啊!”

  然而,嬴槐雪却不甚在意,隔着衣袖托住他手,硬将那两件物品按了上去:“不是什么贵重东西,比起这个来,孩子的前程更为重要。”

  她低头看了看,那睁着一双黑亮大眼睛,兀自吃着手指,并听不懂他们说什么的幼儿,莞尔道:“可惜,我夫妇已经发过誓,今生就做双悠闲散人,不再委身任何门派,这些天来我也蛮喜欢小家伙,想过若是你家里愿意,就把他留下给辰儿做个义弟,亲自教习,但……”

  嬴槐雪话语中带上了一丝苦意:“魔道上想要我们性命的人不在少数,尚是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如何能再收徒拖累别人?”

  在李铁匠目瞪口呆的注视下,她撤后一步,拉开距离:“李大哥,不必多言,拿着吧,我们修道之人,不就是为了给寻常百姓挣些平安?同道中人越多,自然力量越大,若这一件死物,能换得来日一名优秀修士,我是打心眼里高兴的。”

  话说到这个份上,李铁匠也不好再拒绝,嘴唇抖动半天,忽然拉着儿子的手,扑通一声跪下,磕头如捣蒜:“我家从祖上就一直是个镇子上普通打铁的,恩公娘娘的大恩大德,这辈子恐怕没办法报答了,要是有下辈子的话,要是有的话,一定给您做牛做马……”

  记忆中的人又你来我往地说了几句,不多时,便见嬴槐雪亲自送了那父子俩下山,身影消失在小道尽头。

  而受魇灵之困的两人,此刻站在一片林荫之中,眼前是空落落的树丛,画面没有再行变幻。

  “那双金钏是我娘从少女时候就戴着的,没有十分珍贵,但年岁久了,很有些纪念意义,那天她瞒着我爹送给了李铁匠,结果一回去就被发现了。”

  “我爹面上没说什么,只在当天夜里,挑灯悄悄画了图纸,托人用凤凰石打造了一对一模一样的出来,在我娘生辰的时候送给了她,没有什么多的法术功效,就是水火不侵,风雷不惧,放上一百年一千年都不会褪色。”

  凤凰石,产于东海之畔,与扶桑神木同源,曾沐浴着九州第一缕阳光,如凤求凰一般,寓意爱人之间海枯石烂的深情。

  “我爹总是赞叹,她戴着那金钏时,照面人似月,皓腕凝霜雪。”

  温辰说到这,眸子里流露出一种温柔与破碎交融的神色,他看着那已经空无一人的小道口,脸上明明就是苍白的。

  叶长青隐隐心惊,这事定是温辰亲眼见到过,否则在回忆梦境中不会出现,以刚才的视角来看,他当时应该是躲在一棵大树后面,看到了母亲将贴身首饰赠与那对父子。

  可是,问题来了,温氏夫妇十几年来曾帮过救过的凡人那么多,为什么独独这一个,是温辰特别重视,以至于迟迟不肯从回忆中脱身而出呢?

  他试探着问:“小辰,这李铁匠父子,是不是有什么特殊?”

  梦境不动,像凝固住了一样,温辰不知不觉中,已经陷了进去,无暇再想其他。

  他盯着前方,眼神木然,好久,才哑着嗓子开口:“是,几个月后给我家招来杀身之祸的,就是这个人。”

第073章 魇灵(十三) 不同的人,有不同的魅力

  数月后,天河山巅。

  那是个仲春静谧的午后,温辰正从后山校场上练剑回来,擎着兵刃,抬起手背擦了擦额上的汗,还有一截才走到小筑的院子,远远就看着温月明引着一人,并肩走了进去。

  那人不是旁的,正是前阵子离开不久的李铁匠,只不过,他似乎十分狼狈,脸上斑斑驳驳的,汗与土混杂在一起,和成了泥,身上的粗布衣服凌乱不堪,横亘着很多道划痕,看样子,像是被树枝什么划破的。

  李铁匠本是个身体极健壮的男人,但此时脚步虚浮,脸色发白,一看就是疲劳过度,好像刚刚经过一场长途奔袭似的。

  两个大人一前一后进了屋子,温辰跟在其后,与上次一样,如法炮制地悄悄蹭到窗子前,试图偷听,可是——

  “屋子里被设下了隔音屏障,想必他们是在谈一些秘密的事情,我在外面什么都听不到,窗户紧闭着,我也不好直接推开……就过了大概一刻钟的功夫,我爹带着李铁匠离开了,很匆忙,御灵杖走的,一丝刺探的机会也没留给我。”

  梦随念动,小筑外的画面揉碎,转眼又拼接到了书房之中。

  一室安静,温辰独自坐在桌边,对着一张字帖临摹,虽然坐得端正,但从凌乱的下笔力道和走势来看,他的心情并不是很平静。

  很快,有人敲门,温月明的声音传进来:“辰儿,开下门,爹找你有事。”

  “这就来。”温辰似乎就是在等他来,利落地跳下凳子,快步跑过去打开了门。

  温月明站在门外,依旧是一袭月白色长袍,束发整洁,一丝不苟,他双手斜抱着一只长条状的包裹,看样子,像是一张琴,或一把剑:“是这样,辛苦你跑一趟,去山阳天疏宗,给凌宗主送件东西。”

  “天疏宗?”温辰有点惊讶,迟疑道,“爹,你不是很多年没回去过了吗?怎么突然有东西要送?”

  温月明点下头,走进屋里,步子非常随意:“就是因为很多年没回去过了,当初从宗门出走的时候,受了些同门的恩惠,刚收到个凌宗主的传讯,要我把这个还回去……本来,我是要亲自去的,可你也看到了,李铁匠刚来过,说他家孩子妖毒有点复发,得再讨些阵灵回去压一压,孩子小,不好跟着他一路骑马颠簸,马车又太慢,耽误时间,他就自己来了。”

  “我须得给他做逼毒的阵灵,走不开,你娘也有些别的事,另外,她脾气烈,一直以来又对天疏宗成见很深,我怕她去见凌宗主,两人闹出些不愉快,所以——”他把包裹放在了桌上,轻拍两下那墨迹未干的临帖,道,“辰儿,你过来,爹和你安顿些话。”

  “是。”温辰听话地站到了他身边。

  “这是你第一次独自出远门,我们不在身边,好多事情你得自己处理了。”温月明浅浅一笑,那明润平和的气质,和日后温辰笑起来的感觉,七八分神似,他拿出一张简易地图来,指着上面的标识,娓娓道——

  “你不会御剑,下山以后先去村子里买匹马来,按着我这上画好的路线,走官道,走大道,就按一天三百里的速度来算,正好这上的节点都是城镇或驿站,记着,要走白路,别走夜路,即使哪天跑得超了,也别贪快,老实找个正规的客栈住下来,第二天一早再出发。”

  “对了,不要住那种远离人群的偏僻小店,是不是黑店先不说,招来贼人也很头疼。”

  “到了天疏宗门下,就报上我的名字就好,他们自会有人出来接应……另外,这包裹很重要,见到凌宗主之前,不得拆开偷看。”讲到这,温月明抬手摸了摸儿子的头,怜爱之意满满,“当然了,其实你想拆也拆不开,我在上面下了禁制,半个月内,除非有相应的破解之法,否则,打不开的。”

  “哦……”温辰还有些茫然,看着那不起眼的灰布包裹,忍不住问,“爹,这里面装的是什么,为什么不能让我知道?”

  温月明答:“就是些老旧之物,因为牵扯到点个人恩怨,所以只能给凌宗主本人拆看。”

  “知道了。”温辰虽不清楚具体,但有一点却是明白的,父亲和天疏宗的瓜葛,在家里向来是个不能说的话题,当下也没多心,点点头,“好,我准备准备,这就离开?”

  “不用了,你自己弄不周全,路上可能用到的东西,我已经给你收拾好了,钱和物,在另一个包裹里,一会儿拿给你。”他望着眼前还不到十四岁的儿子,专注的目光中,似有种奇怪的难舍之情在作祟。

  “辰儿,我过去常常提点你的那句话,还记得吗?”

  “记得。”温辰笃定地点头,想都不想,就一字不差地背了出来,“柔不是弱,是容,是收,是含。”

  “嗯,好乖。”温月明笑一笑,补充,“人这一辈子,很多时候活的是韧性,不是刚性,对方盛时,你就要收回来,逞一时快意的是傻子,笑到最后的才是赢家。”

  “此去山阳,路途千里,什么人你都可能遇到,老的少的好的坏的善意的阴险的,不管是普通凡人还是会武的修士,能和平解决的最好就不要动手;韬光养晦不代表软弱无能,去了天疏宗,若是碰到些态度或言语不是很友善的同门,也尽量包容一点,毕竟,你天生根骨不太行,过于强硬的话容易吃亏……”

  不同的人,有不同的魅力。

  若说叶长青是冬夜中的一簇野火,热烈而明媚;那温月明就是夏日里的一汪清泉,冰凉不刺骨,入喉,便是有再盛的怒气,也被浇平了下去。

  ……

  同一间屋子,梦境外的人如堕深海,靠着那灰白色的墙,全身无力,喃喃道:“这个人在骗我,这个教我诚信是立人之本,这个从小到大,没与我说过一句谎话的人,他在骗我。”

  “明明就出了事,却装作一副再家常不过的样子。”温辰神色空洞,看着再次变幻的场景,一双眼珠僵住,细密的红血丝爬上了眼白:“不仅他一个骗我,他们两个人,合起伙来骗我,把我像个傻瓜一样,在完全不知情的情况下,耍得团团转!”

  回忆里,十几岁的温辰背着出远门的包裹,在天河山小筑的各个屋子里穿梭,一遍一遍地喊:“娘,你在哪?我要出门了!”

  喊了四五遍,都不见人影,他站在院子前,耸耸肩,自兵器架上提了把长剑,紧了紧食指上的储物戒,拿出个言灵来,对着留言:“娘,你之前不是说想要五里河城的九宫胭脂吗?我回来正好路过可以买,你就别去了,省得又管不住自己的手,有用没用的乱买一堆,上上上回买的螺子黛和唇脂,还在梳妆镜底下的柜子里落灰……”

  温辰转身又进了屋,在一排类似于药房装中药材的细窄木头抽屉前,一个个拉开看了一遍,道:“娘,上次买的几副药已经见底了,今明天你到镇上去添点,就回春堂那家的,货是真货,不掺假,就是容易欺生客,你去了,一口咬定三钱银子,要五钱的话别理他。”

  “还有,上午的时候,我看山溪里的小鱼都在水面上游,燕子也都飞得特别低,应该是快下雨了,爹的老毛病又该犯了,你记得一天三顿按时煎药,照着医嘱来,别自己瞎发挥……”

  跨出专门放药的那间屋子,他直接进了对面的厨房,遛了一圈灶台锅碗,头疼道:“娘,不是我说,你有空也把厨艺好好练练,别再把饭煮成锅巴,把豆角煸成炭条了,我不在这几天,总不能让爹生着病照顾你吧?实在不行,就去镇里馆子打包带回来,看着点病人的口味,清淡的,别你喜欢麻辣兔头就没完没了的麻辣兔头,要笋子青菜皮蛋粥这些,好吃不贵,记着了没?”

  也不知嬴槐雪这个当娘的听到了,会是什么反应,温辰兜兜转转,几乎是把家里的每一个角落都安顿遍了,连“墙角耗子窝里什么时候又添了新崽,要她见着千万别怕”这些小琐事都没放过,最后终于觉得差不多了,长舒一口气,笑道:“再好像,再好像就没有什么了吧,没事,爹让我去的,你不用担心,走官道,一个人可以的,有问题就传讯。”

  “——好了,我走了,半个月后见!”

  天生操心的命,唠叨这一堆,他把那言灵贴到房门上,而后健步如飞地下了山。

  少年走得很轻松,什么都没留恋,只将一道清瘦如竹的背影,刻在了那几幢石砌的小屋之上。

  ……

  “哈哈哈,这么看着,我实在是太蠢了,太蠢了,太蠢了……”温辰低笑着,连骂了三遍,唾弃着一年前那个自以为周全,其实一叶障目的自己,他抬起头来,对叶长青道,“师尊,你说我怎么就能走得那么没有挂碍呢?我怎么能呢?”

  “……”明白魇灵已经在侵蚀他的神志,叶长青嗓子轻轻咽了咽,一只手环上他肩头,一下一下,不着力地拍着,小心地问,“那后来呢?你又是怎么发现的?为什么没有按你爹说的,赶去天疏宗呢?”

  听他如此问,温辰眉宇间露出明显的痛楚之色,在魇灵的推动下,他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天,重新置身当时的情境之下——

  “后来,后来……”

第074章 魇灵(十四) 有些人,根本赶不及回去看上一眼,就此人间黄泉。

  后来,温辰自山下小村里买了匹马,循着父亲给他的地图,很快就踏上了第一条官道。

  可是,他走着走着,却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几个时辰前,李铁匠上山时那个疲惫得、仿佛下一刻就要散架的模样,深深地印在了他的脑海之中。

  他们在屋子里到底说了什么?为什么要施隔音咒?难道治疗妖毒的事情不能让自己知道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