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了死对头的师尊 第78章
作者:醉里问道
今日,魔蛟作乱影响甚大,各种巡查、安抚、清扫,几百名折梅山修士一起忙到月上梢头,才算是基本安定下来。
受伤的百姓都得到了妥善医治,个别不幸遇难的,家人还在哀哀哭泣……但这人间,向来都是几家欢喜几家愁,并不会因为少数人的不幸而造成大范围的影响。
危难过去,端午节欢欣的气氛还在,摊贩们准备的食材民俗品也没卖完,所以待到华灯初上之时,江城大街小巷又热闹了起来。
叶长青提了一袋肉粽子,一壶菖蒲酒,优哉游哉地上长江边去了。
灯火阑珊处,一雪色影子静默而坐。
他来到一旁并肩坐下,两条长腿搭在石头外面,笑着说:“小辰,等多久了,着急了吧?”
“还好,不急。”温辰轻声答,望着远处恢复行船的江面上,星星点点的渔火,气质沉静地像一尊望江石。
“今天忙得晚了,都没来得及给你庆祝登上元婴境,这样,我先自罚一杯!”说是一杯,叶长青压根也没打算用杯,直接提起那牛皮酒囊,仰头就喝。
酒还未入喉,手中一空,酒囊没了。
“诶?”他迷惑地眨了眨眼,看向那空手套白刃,缴了他“兵器”的少年,不解道,“你干嘛?”
“柳掌门说你受伤了,身体弱,不许喝酒。”温辰也是直接,多话没有,扬手就给那酒囊扔江里去了。
叶长青:“……”
他眼巴巴地看着酒囊落到水中,蜜色的酒液从里面汩汩流出,与夜里奔走不息的江水混作一团,顺流而下,半晌才心疼道,“你也太狠了吧,知不知道哥折腾这一天就为了刚才那一刻?”
温辰正色:“柳掌门说了,不喝药可以,酒也不许喝。”
柳掌门,又是柳掌门,这是拿到尚方宝剑了哈!
叶长青一边气得在地上薅草,一边咬牙道,“师兄真是太过分了,一个两个地策反你们,给他当眼线。”
温辰掌心一闪,变出一只药葫芦来,以公事公办的语气:“哥,柳掌门说了,今天不逼着你喝下这葫芦药,明天就送我回昆仑山。”
“什么?”
白天在长江之上,以一人之力恶战魔蛟和天雷不在话下的叶仙君惊叫出声来,连着撤后好几尺,指着那瘟疫一样的药葫芦,声音直抖:“阴魂不散啊有完没完了,不让喝酒就算了,居然还逼着喝毒药?!”
“……是药,不是毒药。”
“一样,对我来说都一样!”
“哥,柳掌门也是为了你好。”温辰一脸诚恳,如假包换。
叶长青干笑:“小辰,我累一天了,现在就想放松一下,能不能……就算了?”
温辰淡淡地看着他,不为所动。
叶长青挠墙:“可是我真的喝不下去啊……”
“为什么?”
“……”他挣扎了一会儿,在要面子和不喝药之间徘徊许久,最后破罐子破摔,“因为苦啊。”
闻言,温辰眼神颇为奇怪,仿佛不相信这世上还有会因为这种拒绝喝药的理由,拧开葫芦盖,唇没沾着,隔空灌了一口。
他没立刻就咽下,反而是把药汁停留在口中,细细咂摸了一阵,直咂得叶长青鸡皮疙瘩掉一地了,才掀起眼皮:“这,不苦啊。”
后者别过脸去,不忍再看:“是,你五感不明,吃什么都没味,当然不苦了。”
“也是。”温辰似是有点难过,低下头沉思了片刻,从荷包里掏出三颗圆滚滚的东西,与药葫芦一起递给他。
“怎么?”叶长青警惕道,经过了方才的一系列,现在对于温辰递给他的一切,他都觉得背后发毛。
“糖。”温辰说得简短,想了想觉得差点,补充道,“桂花糖,你以前给我的,我没吃。”
“你怎么不吃?”
“不好吃。”
“……”叶长青觉得这小子是在搞笑,屈指在他额上弹了个脑嘣,反问,“你不是吃不出什么味道的么,还知道好不好吃?”
温辰无辜地摸了摸被弹红的那一小片皮肤,犹豫了一下,低声道:“甜。”
……
在继甲觉得乙因为苦而不喝药很奇怪之后,乙开始觉得甲有问题了——
“小辰,药你觉得可以,糖却不可以?”
温辰莫名其妙:“糖又不是非吃不可?”
叶长青:“……”
没法反驳,听起来好像很有道理的样子。
接下来,温辰尽责地把葫芦口挨到他唇边,带点不太熟练的乞求以及撒娇的意味,软软地说,“我其实不太想回昆仑去,折梅山挺好的。”
叶长青不为所动。
“你……也挺好的。”
他又怀疑自己听错了:“什么?”
温辰却摇摇头:“没什么。”
天色太暗,看不清少年脸上到底有没有泛红,就这么直勾勾地对视了一会儿,叶长青忽地哂然一笑,心说我这是有多矫情,需要个修无情道的小屁孩来撒娇卖萌,哄着喝药?
出息。
他潇洒地接过药葫芦,扬起头来,尽量不沾着舌头,咕咚咕咚往喉咙里灌。
温辰坐在一边,小猫似的,安静地看他。
可惜,这大口喝药的豪爽场面并维持不了多久——
“咳咳咳咳咳咳——”剧烈的咳嗽回荡在江边,叶长青一把把葫芦扔出三丈远,然后跟下一刻要毒发身亡了似的,掐着脖子叫唤,“快,快,快……”
温辰把剥好的桂花糖送到他手中。
救命解药到了,叶长青一连塞了三个入口,闭着眼睛,品了好一阵子,才把脸上那抹如鲠在喉的菜色给压下去。
太难吃了,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难吃的东西?
相比之下,他好像更愿意被魔蛟一尾巴送上天。
叶长青衷心地希望,自己这辈子都不要再受伤或者生病,这样就永远都不需要吃药了。
终于靠嗑糖吊住一口气,他疲倦地睁开眼,看着温辰弯着腰,两只手一只捂肚子,一只捂嘴,肩膀微微颤抖。
“怎么了?”
温辰:“……”
“肚子疼,不舒服?”
温辰:“……”
“诶,你转过脸来,别躲着我!”
温辰:“呜呜呜~”
不是吧,哭了?!
叶长青头脑被吃药酷刑折腾得一片空白,还道他怎么了,哪里难受了,急得一掀斗笠,就看着——
少年满脸绯红,一双眼睛都快笑没了。
“……”他数次深呼吸,告诉自己二十几岁的人了,不小了,要沉稳,要大度,要礼让,要——
“好哇,你小子居然敢嘲笑我,当真活得不耐烦了哈?”
要随心所欲,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叶长青身子一拧扑上去,将温辰压倒在地,双膝霸道地卡在他腰间,以地痞流氓打架的姿势限制了其行动。
他一手一边,不客气地扭上温辰的脸,左右扯动:“不是修无情道不会笑么,装的吧装的吧装的吧!”
“木,木有……”后者被揉搓得话都说不清了,唯独两只眼睛传神,里面漾满了笑意遮都遮不住。
“想笑是吧,好,今天我就让你笑个够!”
叶长青这人可以说是坏透了,双手去呵身下人两侧肋下的笑穴,指间灵流闪动,力道顿时大了不知多少倍。
温辰再是个五感模糊的,身体也还没到僵直如死人的地步,被这么摧残着,哪能忍住不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笑得眼角都湿了,生理性的泪水顺着太阳穴滑下,双手无力地扒拉着,浑身酸软。
“别,别,我错了,我错了,呜……”
“真知道错了?”
温辰红着眼眶,点点头。
“这还差不多。”叶长青顺手在他腰间捏了两把,指摘道,“你看看你瘦的,一戳全是骨头,以后好好吃饭,再这个不吃那个不吃的,我打你了啊!”
温辰揉着眼睛,没骨气地屈服:“好。”
“小屁孩和我斗,到底还嫩了点。”
俗话说骄兵必败,叶长青刚心满意足地哼哼两声,忽然一道劲风向面门而来,他没想那么多,条件反射地后仰躲开,但与此同时,从小各种跟人干架的经历告诉他——躲这一下,约等于,卒。
“我天?!”一声惊呼没完全,他上半身就已经失去重心,被反压在地。
温辰有样学样,跨坐在他腰间,将他整个人从中间一切两半,顾头不顾腚,然后双掌接上,直取咽喉。
叶长青也不是吃素的,虽然处于劣势,依然战斗力十足,一记手刀截断他,勾、锁、拧、揉,各种近身搏斗的手段,花样频出。
漆黑的江岸边,两道元婴境的明光灵流交错不断,那短暂而闪耀的景象,比烟花还要夺人眼球。
在这方寸须臾间,两人你来我往、你推我拒地走了十来个回合,居然还是不上不下,一直没分出个胜负!
叶长青心下颇惊——温辰是纯剑修,从小练那大开大阖的硬招式出身,怎么对这种小而巧的功夫也这么熟悉?
又观察了七八个回合,他明了了,这小子擅长的不是搏斗,而是偷师!
小一刻钟时间过去,每次都是自己用什么招数,温辰就跟着学什么招数,中规中矩,从没有过什么动作上的创新,与其说他会打架,不如说他会复刻。
就在这么短的空隙内,他能够记住每招每式的动作要领,分别应对什么困境,应对过后下一步又该怎么接洽……
攻防滴水不漏,学得有模有样,让人乍一看竟摸不出什么破绽来,如此惊人的学习和融会贯通能力——
天才。
除了这两个字,叶长青一时间再想不到其他解释了。
同一天里第二次,让自恃天资绝艳的自己感到一丝丝被碾压的快感,这小子……当真不简单。
就在他被人压着招走如流,不停喟叹的时候,身后传来一声颤巍巍的呼唤:“请,请问是,叶仙君和温仙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