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了死对头的师尊 第80章

作者:醉里问道 标签: 强强 年下 仙侠修真 穿越重生 穿越重生

  啪——

  精致的青瓷碗砸到地上,应声而碎,浅棕色的浓醇汤汁没进草丛里,上好的食材散落开来。

  “哥,你不用为难自己,如果觉得我是累赘,就走开。”似是觉得叶长青玷污了他,温辰轻轻擦了擦那只被他碰过的手,身子疏离意味分明地,向左侧撤了一尺多,垂下眼帘,低声道,“我不介意。”

  一时无人接话,草丛里的虫鸣声和下面滔滔的江水声无端被放大。

  沉默少倾,叶长青猛地一拳打到地上,关节擦破了皮他也没注意,眯着眼睛,怒道:“你不介意?可是我介意!”

  “凭什么你说走开就走开,当我这半年时间喂狗的么?!”

  温辰唇线抿出了淡淡的白色,目光直勾勾地盯着江边的一株苇草,心思不明。

  看他这样子,叶长青更来气:“我什么时候觉得你是累赘了?没事做就往死里作,这么贬低自己难道很有意思吗?!”

  到了晚上,人的情绪就容易失控,兼之他一整天忙里忙外,身上藏了各种内伤外伤,突然遭了这当子无妄之灾,心情格外地烦躁。

  温辰硬邦邦道:“你走吧,我不想看见你。”

  这一句彻底惹毛了叶长青,站起身一把拎起他领子,逼迫他和自己对视:“温辰,你又怎么了,你说啊,别突然就划清界限,这正常人谁受得了?”

  领口猝然被拽住,温辰有点喘不上气,轻轻呛咳两声,冷笑:“受不了就对了,反正我也不是正常人。”

  “你说不是就不是了?!”叶长青被他气得感觉脑子都有点发蒙,当下口不择言,“温辰,我告诉你,要是你都不把自己当人看,那别人更不会!”

  温辰冷冷觑着他,目光仿佛两道冰锥子,冷不丁一记重重的错骨手卡上来,差点给他把腕子拧折了:“叶长青,你以为你是谁?”

  叶长青:“……”

  他睁大了眼睛,再吼不出来了。

  即使是第一天上折梅,两人闹得鸡飞狗跳那次,温辰也不曾连名带姓地称呼过他,最多就是客气而疏远的叶长老而已;后来温辰被收服了,更是每天一口一个“哥”叫得亲热,哪里有这样六亲不认过?

  不知为何,叶长青忽然有种心里被人挖了一刀的错觉。

  他隐隐约约觉得这背后应该有什么不对,可毕竟还太年轻,一时没有分辨出这到底不对是什么。

  说起来,他本人其实是个十足的娇惯子,从十岁出头就成了名副其实的折梅山一霸,根骨卓绝,众星捧月,到处受人夸赞阿谀,何时被这么冷待过?

  刚刚差点壮烈了的手腕还一阵阵地疼,叶长青咬紧牙关,额上冷汗不停地冒,白着一张俊脸狠狠盯了这少年半晌,不怒反笑:“温辰,我对你够仁至义尽了,至于你,就是个养不熟的白眼狼,我以后要是再管你一次,明天就死外面去!”

  当下他一转身,头也不回地大步离开,走的时候,正路过那铺洒了一地的长寿面汤汁,稀里哗啦的,好像付之东流的一腔心血。

  走了几步,心烦意乱得厉害,他挥手召出“落尘”,蹭一下隐入夜空,可飞了半道却发现,给阮凌霜买的肉粽子……又落到江边上了。

  叶长青:“……”

  想一想现在城里都已夜深人定,集市早八辈子散了,他顿时有种想骂街的冲动。

  %&#*%@

  操!这群烦人的小混蛋!我可去你们的吧!

  别的修士弱冠之龄,要么一心修炼提境界,要么和道侣红尘作伴潇潇洒洒,这他妈怎么就我这么倒霉,按下葫芦起了瓢,一个个没完没了!

  不管了!老子今天心情也超差,爱她吃不吃得上,饿着吧!

  胖成那样,吃什么吃,也不怕哪天撑死了,嫁不出去!

  又飞了一阵,透过层层云蔼,都看着折梅山的轮廓了,叶长青灵力一顿,“落尘”刷地在空中停下了。

  他又想起白日里四人恶战魔蛟的经过,脑海里面天人交战,整个人十分诡异地悬在高空,一动不动。

  大徒弟秦箫因为自己的一句嘱托,死守江北结界,用金丹三阶的修为和不知强大多少倍的敌人相抗,若不是被秒到失去意识,也许他真会以身殉道。

  二徒弟阮凌霜才下个月才满十六周岁,就是个半大孩子,虽然天赋很高,已经结丹,但又哪里护得住长江南岸那许多的百姓?被塌下来的木头瓦片埋了个结实,自己把自己刨出来,一声痛都不喊,第一件事就问小女孩有没有得救……

  叶长青长长地叹了口气,心想她自己也还是个小女孩呢,就因为修了道,就要变得如此不同了吗?

  还有温辰。

  一想到这个少年,叶长青心里就说不清是什么滋味,欣赏,疼爱,愤怒,甚至敬服……太复杂了。

  试问为救一人,受天雷加身,换做是他,能做得到吗?若当时他身后没有那么多百姓需要护佑,他也能义无反顾地冲上去吗?

  也许可以,也许……不可以。

  叶长青无奈一笑,算了,想那么多干嘛,就当是给二胖回去取粽子了。

  ·

  他折回去的时候,温辰果然还在,一个人坐在江边,背脊微弯,屈腿抱着双膝,碍事儿的白斗笠又戴上了。

  这是种自我保护的姿势,与他从前总是笔直的坐姿很不一样。

  叶长青看得分明,有点想安慰,却无从说起。

  毕竟刚刚被那么不明不白地呛了一顿,他也是很有尊严的好不好?凭什么当舔狗。

  他认准肉粽子的方向,闭着眼睛走过去,告诉自己,对,谁爱犯贱谁犯,反正我不犯。

  听到有人过来,温辰仿佛受惊了似的,肩膀轻轻抖动。

  “不用怕,我不是来找你的,拿完东西就走。”叶长青拎起那只装粽子的竹条篓,眼角余光瞥了他一眼,没什么动静,隔着白纱帘也看不清表情。

  别想了,人家根本不愿意搭理你,还不死心。

  他摇了摇头,正准备走,却看着那少年的雪衣上,五根苍白的手指蓦地收紧,用力很大,透出皮肤下青色的血管。

  “……”叶长青压着想扇自己一耳光的情绪,克制道,“不早了,回去吧,江边风大,就算是夏天,吹多了也不好。”

  闻言,温辰身体僵了僵。

  叶长青又道:“你要是真讨厌我这样缠着你,就直说,我脸皮厚,心也大,不在乎的,不用等到受不了了突然爆发,于你于我都不好过。”

  其实,他这人不像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精明,反而有点傻,在待人接物上,从没给自己留太多余地。

  他若是真的认可了谁,把那人当朋友,就会掏心掏肺地对人家好,即使受了委屈,最后把自己伤个够够,也决不后悔。

  对朋友如此,对徒弟更是,秦、阮两人,哪个不是被他宠得没大没小?温辰虽然只是万锋剑派送来暂时待几年的弟子,但在他看来,就和亲徒弟没什么区别。

  “温辰,你听好了,多的不管你,毕竟刚放过的话,我也不想这么快就死外边,可有一点你得记住——”叶长青提着篓粽子背对着他,打算说完这句就走,“你师尊把你交到我手里,我就有必须护你周全的责任,以后再敢不知会一声上赶着去蹚雷,当心我打断你的狗腿!”

  言毕,他提步就走。

  意料之外,身后传来沙哑的声音:“你别对我这么好,真的……我,我不值得你这么做。”

  叶长青听着,眉头渐渐收紧,仅停顿了一瞬,就转身一个箭步冲上去,扯下斗笠,掰过他下巴——

  果然,温辰两只眼睛都是红的。

  *

  作者有话要说:

  二胖:小夫小妻嘛,床头打架床尾和,没有什么误会,是一次那啥解决不了的,不行的话,就两次,再不行,还有三——

  大辰:麻烦停一停,你这是在……质疑我的能力?

第090章 兵人(一) 先天剑意

  这小孩大概是老天专门派下来克他的,叶长青心想。

  笑,他挡不住;哭,他更受不了。

  怎么办?凉拌……

  “嗯……小辰,有什么你说,别哭啊,你这一哭——”叶长青深叹口气,心说算了,这季节是小龙虾最鲜美的时候,对于一个吃货来讲,死外面也不亏。

  他单膝跪下来,用带着薄茧的拇指轻抚少年泛红的眼尾,笑着道:“你这一哭,好像我欺负了你似的,让人知道了该说我为师不尊了。”

  温辰听了,连忙摇头,并哑着嗓子纠正:“不是你,是我,是我不好。”

  叶长青有预感,他一直紧闭的心扉,就快要打开了,所以也不着急,一手从他肩膀后面揽过去,做出一种极为信任的倾听姿态。

  “对不起,我刚才说话重了,我……不该那么说你的。”

  “嗐,没关系,不说了嘛,我这人心大,脸皮又厚,一针下去扎不到肉的,挨几句重话没啥。”叶长青说完这个,着实在心里狠狠啐了自己一下——让你贱,嘿,真是贱。

  不过,贱也有贱的好处,至少温辰一直紧绷的身子,在听完后,突然就松懈了不少。

  他双唇难以克制地抖动着:“哥,你对我这么好,你会后悔的。”

  叶长青不以为然:“怎么个后悔法,说来听听。”

  “……好。”

  楚地夏日里温暖的江风吹过,吹得两岸梓树、香樟叶影婆娑,各种知名的、不知名的花草香混在一起,像造化独有的清冽熏香,使人闻之,流连忘返。

  远处江水中,鱼儿腾跃、水鸟幽鸣的声音,都融进了少年涓涓流淌的心事之中。

  “我七岁时候,魔族奇袭枫溪城,爹娘为了守城,都战死了……是师尊和师兄救了我。”

  元安元年冬,西域昆仑大雪封山,沐浴在透骨的寒凉里,万锋剑派弟子讨论的最多的,是掌门云衍真人新收的关门小徒弟,温辰。

  “师兄,你听说了吗?那孩子才七岁,就显现出了先天剑意。”

  “先天剑意?那岂不是天生剑骨的奇才?!这样的人太少有了吧!”

  “是啊!上一位天生剑骨的仙人,都已经飞升一千多年了,上苍垂怜,这次这位总算是落在我们万锋门下了,可喜可贺,可喜可贺啊!”

  “是是是,若真是这样的话,我派出一位渡劫大能,指日可待,这天下第一大派的名头,绝对更加响亮!怪不得掌门真人那么看重,也不知道这奇才长什么样,和我们这般普通人有何区别,真想找个机会去瞧上一瞧……”

  其实,他们口中的奇才和平常人家的孩子没什么分别,如果硬要说有,大概就是更不像个孩子吧。

  云逸轻轻地敲了几声门,屋内没有动静,他也不奇怪,直接推开,熟练地走了进去。

  他反手合上两边门扉,抬起眼,望向在床上坐着的孩子,温和笑道:“辰儿,今天感觉怎么样,好点了吗?”

  那叫做“辰儿”的孩子,漠无表情地靠坐在床榻上,整个人小小的一团,瘦弱苍白,不动声色的时候,仿佛一缕误入阳间的幽魂,无处安身,寂寞又可怜。

  此时,他正枕着一旁雕花的床棂,目光孤冷,直直地射向窗外,侧脸的线条轻薄到一触即碎,听着来人说话,就跟没听着似的,一点反应都不给。

  被人无视,云逸也不恼,反倒像是已习惯了,面上笑容不减,轻手轻脚地给他放下一瓶丹药:“没关系,你不想说话就不用说,听我说就行。”

  “之前你精神受创,需要好好休养,师尊着急,特地差人从折梅山买来这安神散。”他两指微旋,拧开了那安神散的塞子,放到鼻子下面浅浅地吸了一口,“以后若是再有心悸或者噩梦的时候,就像我这样,稍稍吸上一点,很快见效的……来,试试?”

  云逸极好脾气地递到他身前,眉宇间始终挂着他那招牌式的和煦微笑,不深不浅,不阿谀也不淡漠,其中蕴藏的亲切笑意,让人看着他的眼睛,一句拒绝的话都说不出来。

  这人就是有这样的本事,否则,也不会成为人人称道的正道大师兄。

  可在温辰这,不好使。

  知道他过来,温辰低头看了眼他手中的紫檀木瓶子,目光停留了大概一个心跳的功夫,就又收起,放到了窗外那棵被雪压弯了腰的青松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