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了死对头的师尊 第94章

作者:醉里问道 标签: 强强 年下 仙侠修真 穿越重生 穿越重生

  叶长青拉着他站起来,殷勤地上下掸去尘土,笑道:“师兄,你从前教我,君子慎独,现在可是我们两个人呢,不更得注意一些?”

  行吧,把从前自己教他的东西都搬出来了,这还能说什么呢?

  柳明岸掀起眼皮,无奈地看他一眼:“是是,是我这个掌门师兄太过自私,净想着包庇自己人,没有你顾全大局,严于律己。”

  叶长青连忙谦虚:“哪里哪里,能有这么好的掌门师兄,是我十辈子修来的福分,别人做梦都得不到呢。”

  他这卖乖话一套一套的,柳明岸仅有的那一点不悦也露不出来,妥协之下,屈指在他脑门上弹了一下:“既然这么懂事,那那十遍弟子规是不是也不能少了?”

  他故意的,因着叶长青少年时候,最怕的就是被捆在禁闭室里抄书,每次宁愿挨打,也不愿意劳动那双金贵的爪子写字。

  不料,这一次,倒不一样了。

  叶长青正在为他摘掉发丝间夹着的桃花瓣,闻言,悠悠闲闲道:“抄,当然得抄。”

  “嗯?”柳明岸以为自己听错了,“你居然也有主动抄书的时候?”

  “嘿嘿。”叶长青笑两声,语气十分讨好,“师兄,我抄完了你给我看看呗,给我提点提点,哪些字需要好好练习,以及怎么练习,行不行?”

  “……”柳明岸心说你难道不是所有字都需要好好练习吗?但还是没忍心太打击他,淡淡点了点头,“可以是可以,不过,你怎么转性了,受什么刺激了?”

  叶长青站在他身后,两指拈起一瓣红,放到唇边轻轻一吹,看着它打了数个旋,随风飘到验灵泉中,笑道:“这是什么话,我悟已往之不谏,知来者之可追,怎么能叫受刺激了呢?”

  乖乖,我当然不能说,是因为有了个书法水平碾压自己的小徒弟吧?

  柳明岸知他有自己的小九九,会心一笑,不再追问。

  此时,两人心情俱是不错,并肩下了台阶,闲聊说笑着,一同往清心谷的出口传送法阵走去。

  叶长青眼尖,走着走着,忽然在一棵大树后看到个东西——

  “诶?那是什么?”他走上前,弯腰捡起来个油纸片,前后翻转着看了看,而后又抹下一点碎渣来,搁到鼻子底嗅了一下,惊愕道,“这里怎么会有徐林记九黄饼的包装纸?”

  柳明岸跟上来,看了一眼,无语——这小子爱吃,他知道,但爱吃到这个地步,他也真是没有想到。

  “你不至于喜爱这家点心,喜爱到看着人家的一张废弃的包装纸都要舔一舔吧?”

  叶长青却没搭话,盯着那尚沾着油酥皮渣子的纸片,若有所思,少倾,蓦地一惊,五指收紧,给它揉成一团。

  “糟了。”

  “怎么?”

  “这,这是……哎!”唉声叹气半晌,叶长青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攥着那纸片,跟攥着刀子似的,丧气道,“师兄,你的哈巴狗借我用用。”

  “?”

  “就,就是,那个什么,刚才小辰一定是跟过来,在这里偷听了,然后……他不知道赝灵根会损我修为,现在八成是知道了,就受刺激了呗。”

  他万分自责,心说自己的警惕性难道都如此不济了吗,那小子附近偷听居然都毫无察觉,按理说他们之间有赝灵根为纽带,是可以相互感应的,不应该啊……

  思及此,叶长青猝地一惊,不可置信地望向身边人:“师兄,你……”

  “我是知道他在偷听,可是确实不知道他会跟来。”柳明岸说这话的时候,坦荡极了,眼睛里一点杂质都不掺,“那些话我本来也是要问你的,无论他有没有在听,都一样。”

  叶长青万没想到他会这么做,眉心压着,隐隐有些痛楚之色,语气又快又急:“你知道,我瞒了他这么久,就是怕他知晓了心里会多想,会过意不去,他还是个孩子,还很脆弱,他经历过的那些事你又不是不知道,好容易安定下来融入新生活了,你怎么还——”

  “你错了,温辰不能永远是个孩子,他得学着长大。”柳明岸截口打断,望过来的目光不容置喙,“他也有权利长大,你只是他的师父,不是他的主人,你不能一直把他圈在怀里,最后宠成个废物。”

  闻言,叶长青一双眼睛睁到极致,简直不敢相信——这会是自己温良和善的师兄说出来的话。

  他脑子一热,抬手就是一记推搡:“说得好听,可你这么做就是在伤害他!”

  柳明岸身子一歪,回过脸来,毫无愧意:“嗯,我就是伤害他了。”

  言毕,他神色又回到了往常的云淡风轻,抬手拂了拂被搡乱的鬓发,眸光微冷,“谎言就是谎言,总有被戳穿的一天,你不愿意当这个恶人,我倒是不介意。”

  *

  作者有话要说:

  柳·岳父大人·明岸:小砸,想娶我师弟,就拿出点男人的样子来,成天娘不唧唧的可不行。

第105章 情窦初开(五) 光服侍躺下不够,这么晚了,再来点别的吧

  烽火同俦诸派主人中,折梅柳掌门的脾气是出了名的好,谈吐风趣,温文儒雅,与万锋云衍真人、天疏凌宗主相比,面相也格外的年轻,看上去几乎不像个长辈。

  但也仅限于看上去。

  相处这么多年,叶长青非常明白,师兄再和蔼,也是有脾气的,尤其是当底线被触及的时候。

  看着面前漠无表情,冷淡得像变了个人似的青衣男子,他苛责的话,突然就说不出来了。

  时间散作旋风,将他席卷回多年前的那个雪夜,伐天殿孤绝阴冷,漫漫长阶怎么也数不到头,他看着这个人一步一步地跪上来,膝下蜿蜒着的血迹流成河,又冻成冰,终于捱到他身前,说了一句——

  “长青,跟我回去吧。”

  当时,师兄已经重疾缠身,双颊满是沉疴难愈的病气,一件薄薄的青衫披在肩上,仿佛有千钧之重,压得他腰都直不起来。

  叶长青本能地要去扶,可身子甫一倾下,耳畔就响起一个声音:“回去?呵呵,告诉他,做梦。”

  他僵住,手指冰冷,堪堪停在其肩头三寸之上,那咫尺之遥,瞬间被拉得很长很长,雪花呼呼地穿过去,像是穿过了万里迢迢。

  “回去?”长风中,他听见自己说话的声音,像一把因饮了太多血而生锈的刀,每一个字,都带着亡命天涯的决绝,“做梦。”

  短短四个字,耗尽了他一辈子的勇气。

  太疼了。

  一眼都不敢多看,他逃也似的转身离去,拉开魔宫厚重的大门,“轰”一声,隔开了两世迥然不同的时光。

  一面鲜血淋漓,一面景色正好。

  叶长青咽喉艰难地动了动,哑声道:“师兄,对不起,我刚才太冲动了,不该对你动手,也不该那样与你说话,你千万别生气,我……”

  “我生什么气?”柳明岸蹙了蹙眉,语气中有些奇怪,“我只不过就事论事,觉得你对温辰的教法不太恰当,哪有那么小心眼,碰一下就生气的?”

  叶长青抬起眼来,巴巴地看着他。

  “好了,我知道你着急,一时没控制住,小事情,不用管它。”柳明岸神色缓和下来,目色冰消雪融,柔声道,“这事也是我不好,没提前知会你一声,擅自做了主张,呐,事情已经这样了,与其你我在这里相互埋怨,不如想想接下来怎么办吧。”

  这个怎么办,自然是指怎么安抚温辰。

  一波方平,一波又起,赝灵根这事,就是颗掩埋已久的雷火弹,此刻突然炸开,炸得叶长青脑袋里乱哄哄的,没个思路。

  他抿唇思考了半天,才犹犹豫豫地,低声道:“师兄,小辰一定又不开心了,你就行行好,把哈巴狗借我救个急吧。”

  “不借。”

  “为什么!”

  “因为哈巴狗说它不借。”

  “???”

  “前年尾巴上扯秃了的毛,到现在还没长全呢,它听着你的名字就要绕道跑,麻烦还是另请高明吧。”

  “!!!”

  “长青,不是我说你,哄小孩不要只用这一招好吗?你喜欢跟哈巴狗玩,不代表所有孩子都喜欢,依我看,温辰性格安静,较同龄人稳重,应该就不那么适合。”

  柳明岸拍拍他肩膀,语重心长:“既然不想让他难过,就拿出点诚意来,不就是哄个小孩吗?你这么一个大好青年,难道连条狗都不如?”说完,广袖一挥,飘飘然进了传送法阵。

  独留下一连串的灵魂拷问——

  连狗都不如?

  连狗都不如??

  连狗都不如???

  叶长青看着空荡荡的前方,内心一片荒芜……

  曾经的手足情深,长兄如父呢?重生一次,怎么就全都没了?

  ·

  九黄饼的事,还要从六天前说起。

  那夜,折雪殿卧室中,青衣人卷着少年的一缕头发,开心逗弄:“欸,你猜,我在外面流浪的时候,最想你什么?”

  一听这个,少年蓦然抬起头来,清澄如水的眸子里隐隐荡着些不可思议:“师尊,你……也会想我吗?”

  “傻话,我的宝贝徒弟,我能不想吗?”叶长青笑着答,心道瞧瞧这话问的,我这些日子不都是为了你在忙碌吗,不想你想谁?

  “谢谢师尊。”温辰腼腆一笑,单梨涡软融融的,陷进人心坎里,他顺着之前的话,低声道,“你就告诉我吧,别让我猜了,我一下子,实在想不出来自己有什么……好让人挂念的。”

  叶长青听着,不知怎么,心里就有点酸。

  别的男孩子在这个年纪,大都叛逆得很,急着要脱离父母长辈的管束,独自跑到外面去闯出一番天地,比如他自己,当年十五六岁的时候,最是盲目自信,活力十足,以为一人一剑就能将整个世界搅翻天,眼里只有两种人——现在不如我的,和以后不如我的。

  可温辰不一样。

  这孩子,就是个惹人爱而不自知的典型,明明身上有那么多美好的东西,却一点都不当回事,每每被人善待,总是受宠若惊。

  像个流浪久了的小野猫,怀念从前在家时的温暖,只要有人给口食,摸摸头,就依偎着舍不得走。

  漆黑的发梢在莹白的指尖缠绕,忽然,打了个旋,轻轻落在肩头,叶长青半开玩笑地说了句:“山下米太硬,硌牙。”

  温辰没反应过来:“……什么?”

  “我说,山下米太硬,硌牙,不如你做的阳春面顺滑。”叶长青重复一遍,打趣道,“每次吃糠咽菜的时候,我都在怀念家里小三儿的手艺呀~”

  他这样人,在外头过得再惨,能沦落到吃糠咽菜?

  知道是故意夸张,温辰也没挑刺,笑着道:“师尊你早说啊,这个最简单了,一刻钟都用不到就出锅了,这么久不回家,要不你点个复杂点的?”

  “不要,我就要这个。”叶长青剑眉一挑,认真道,“越是简单的菜品,才越能凸显厨师的水平,就和剑法走势一样,用越基础的剑招打败对手,说明这人境界越高,懂不懂?”

  “嗯。”温辰点头,规矩地接道,“大道从简,无招胜有招,应该就是这个道理吧。”

  “哎不错不错,还学会举一反三了!”叶长青高兴极了,醉眼迷眸在徒儿身上上下逡巡,只觉怎么看怎么好,怎么赏怎么妙。

  温辰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目光不自主地乱瞟,忽地看着床头挂的淬灵沙漏,猛然醒悟:“师尊,都快到丑时了,太晚了,你抓紧休息吧!我就不打扰你了。”

  许是酒劲才上来,叶长青身子有点软,扶着窗棂,挥挥手:“行,去吧,你也早点。”

  温辰却不太放心:“师尊,要不要我服侍你躺下,你再是海量,喝那么多酒也还是不太舒服吧。”

  “服侍我躺下?”叶长青眼尾一勾,有点轻薄的意味,思维在酒意的支配下,可恶地短路了那么一瞬,“呵呵,小辰,你是真想当师娘吗?这么晚了,要不……再来点别的?”

  烛火成妆,照见人如画。

  三尺外,少年白衣翩然,干净纯粹,容色清秀,像山水之间洒下的第一场春雪,风吹过,寒梅点点飘落,染红了一片沉静的雪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