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成了死对头的师尊 第98章

作者:醉里问道 标签: 强强 年下 仙侠修真 穿越重生 穿越重生

  与此同时,主峰暗香,寻梅殿。

  柳明岸端坐在书案前,垂着首,凝神提笔,轻轻批注着什么,一旁,叶长青侧身坐在书案一角,长吁短叹,一把折扇扬起又落下,啪啪地抽在掌心上,用力太大,都抽红了也不自知,只顾着一个人在那絮絮叨叨——

  “师兄,你别批了,有什么好批的,成天就是那些家长里短的破事,快帮我想想办法,小辰他不理我,我该怎么办?”

  “喂,你搞出来的事情,你可不能不管啊!好好的帮我解决了,我就不追究你的责任了……”

  “师兄,小辰回屋之后又哭了,这,一个男孩子,怎么这么爱哭的?这事我没提前告诉他,是不是真的有点过分了,你没看到他当时那个样子,鼻尖眼睛红红的,像个小兔子一样,可怜坏了,就这还没忘给我递杯茶来,我,哎!”

  叶长青长眉修逸,拧成麻花,说得口干舌燥了,端起案上的一杯清茶,自饮自伤,正饮着,忽然想起什么,大惊之下,呛了个够够:“咳咳咳咳咳——”

  “……”柳明岸实在拿他没办法,只好搁下笔,给他拍着后背顺了顺,“行行行,我不批了,你好好的,别呛死在我这,传出去,人家该说我这做师兄的苛待你了。”

  叶长青大喘了几口,甫一缓过气来,转头,幽幽道:“你说,小辰他不会生我的气,离家出走吧?”

  “?”柳明岸被他这呛水的理由给镇住了,满脸莫名其妙,“长青,别怪师兄说话太直,赌气离家出走这种事,也就是你这种熊孩子才干得出来,辰辰那么乖巧懂事,是不会轻易给人惹麻烦的。”

  “……哦,那就好。”叶长青没心思计较“熊孩子”与否,蔫眉耷眼地,像个斗败了的公鸡。

  柳明岸一见就乐了:“哈哈,我从来没见过你这么做师父的,被个十几岁小徒弟拿捏得死死的。你知道吗,刚才你在我旁边磨唧那一堆,就像个吵了架男人不回家,跑去跟隔壁大嫂哭诉委屈的小媳妇。”

  ???

  这什么破比喻?叶长青暗暗翻个白眼,回击:“师兄,我是哭哭啼啼的小媳妇,那你就是膀大腰圆的胖大嫂,咱俩谁也别落好。”

  “却之不恭,我就收下了。”柳明岸没工夫和他废话,说完这个,又执起笔来,着眼于摊了满案的卷宗,聚精会神,目不斜视。

  叶长青却在一边无聊,从荷包里掏了桂花糖出来,轻轻弹进嘴里,神色凝重:“师兄,不开玩笑,跟你说真的呢。”

  “嗯,你说。”

  “小辰临走时候留下的那句话,都过去两个时辰了,还是噎得我难受,就好像是胸口有块大石头堵着,气进不来,也出不去。”

  “他说什么了?”

  被问及此,叶长青倒有些犹豫了,攥着扇子,支支吾吾的,半天才道:“他说,这世上,他最舍不得伤害的人就是我。”

  柳明岸却并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点点头,道:“嗯,是个好孩子,和我想的没差别。”

  少倾,叶长青才后知后觉地问:“……什么,你也是这么想的?”

  “是啊。”柳掌门大笔一挥,在一封白羽呈上的,请求在除夕夜那天进行全山突击检查,销毁所有带颜色话本的卷宗上,写了“已阅,驳回”四个字,一心二用,淡淡地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那孩子失了双亲,无依无靠,入门以来,你什么都给他最好的,丝毫不过分地说,你对他而言,远不是师父这么简单,早已算他在这世上最最亲近的人了,他舍不得伤害你,不是再正常不过?”

  闻言,叶长青忍不住咋舌:“那也不能成为他不原谅我的理由吧。”

  “呵呵。”柳明岸笑了笑,端着一张温和的面容,给呼吁在弟子日常修炼中加入“双修一刻值千金”的段落边,批了一句“值你大爷”,移开手上的这一卷,换了卷新的,继续一目十行,“长青啊,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在你们俩的关系之中啊,你不妨好好想想,你到底有没有真正考虑过温辰的感受。”

  “考虑……他的感受?”叶长青细细咂摸着这几个字,眼中露出些许茫然,觉得有点憋闷,扬起头,目光透过书房内的陈设,望向了窗外的大好风光。

  寻梅殿是历代折梅山掌门的居所,较折雪殿来讲,布置自然更为讲究。

  小桥流水,廊腰缦回,一步一景,移步换形,望眼处,更有梅树十八株,株株挺拔俊秀,时值深冬,风雨初歇,落花无数,铺地数层,唯见后/庭如雪初降,甚是清丽。

  寻梅殿的主人爱钻研,喜宁静,平日访客寥寥,门可罗雀,此时偌大的一间庭院里,只有一个童子在扫雨清花,扫帚与地面擦过时,发出浪潮一般的唰唰声。

  听着那颇具禅意的扫雨之音,叶长青想着想着,一时竟是出了神。

  没错,这么久以来,他为了弥补上辈子留下的遗憾,一直都倾尽自己所能,一厢情愿地对温辰关爱有加,什么都给他最好的,最好的灵药,最好的灵根,还有最好的教导,等等等等,但确实……似乎从来没考虑过他的感受。

  比如,温辰到底愿不愿意,去接受这些好意;或者,他能不能承受得了,这么重的重压。

  顿时,叶长青感到了一丝丝挫败。

  说实话,他很少有感到失败的时候,靠着超群的能力,强硬的性格以及雷厉风行的办事手腕,从来都顺风顺水,心想事成,即使遇上困难,他也都可以在短时间内做出决定,并及时付诸行动。

  然而,就是这么个随心所欲的孟浪家伙,在自家小徒弟手里翻车了。

  叶长青满面愁容,完全没了往日威风,尖尖的犬齿咬着桂花糖,含混不清道:“师兄,我知道问题在哪了,可是……下一步怎么办才好啊?”

  柳明岸安心批卷,头都没抬:“我是任劳任怨的老父亲吗?辛苦带大儿子,还得再帮儿子带孙子。”

  叶长青推推他肩膀:“带一带吧,孩子没娘,就我这一个便宜爹,都是头一次,菜得很,好歹传授点经验不是?”

  “喔,这是没招了。”柳明岸微微一笑,笔尖在纸面上潇洒一勾,“怎么,撒娇也不好使了?”

  “撒,撒娇?”叶长青一怔,老脸轻红,开始狡辩,“什么撒娇,哪有师父给徒弟撒娇的,我那叫非常时期非常手段,简称权宜之计!”

  可惜,他什么德行,柳明岸是再清楚不过,摇摇头,忍笑:“哦,那我不管了,你继续权宜着吧。”

  叶长青一听,怒了,拽过他手里的笔,“啪”往桌子上一拍,眉锋倒竖:“柳掌门,惹事的时候有你,善后的时候就拍拍屁股走人了?温辰他躲着我,也不肯继续修炼,我总不能拿刀逼着要他就范吧?师兄,今天你不给个差不多的解决方法出来,我就住这不走了!”说完,二郎腿一翘,在案上稳扎根基。

  “你这是……”柳掌门不可思议地睁大眼,他想不到,小师弟这么个天大地大我最大的混世魔王,某天也会因为某人,焦头烂额到这个地步,而更奇怪的是,这某人,还是个十六岁都不到的小孩子。

  “你是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和温辰相处吗?”

  “真的啊,我骗你干什么……”叶长青指指自己熬红了的眼眶,麻木不仁道,“我有时候想,自己要是个鸵鸟就好了,什么都不用操心,把头往土堆里一埋,无事一身轻!”

  他没说谎,上辈子的时候,温辰看着冰冷无情,实则比现在好相处多了,一旦说通了,就再没那么多脆弱的少年心事,更不会因为过于敏感的自尊心而黯然神伤。

  不必要,也不需要,无论在哪,他都是最强的王。

  时光漫流,岁月不淹,重活一世再回头看,叶长青忽然惊讶地发现,当年在折梅山上的那些日子里,虽然自己的角色是哥哥,是老师,但很多时候,其实都是温辰包容自己更多一些。

  那个早早就被磨平了心气的少年,总是什么都不在乎,什么都无所谓,好,或者坏,生,或者死,对他来说,都不过是一个苍白的字符,越少有欲望,就越少有痛苦。

  而现在……

  “师兄,他不舍得伤我,我又怎么舍得伤他?一看着他难过,我就心疼得要命,比自己受委屈的时候还要委屈。”叶长青盯着地面上的一块青砖,用视线勾勒了一遍又一遍,自暴自弃,“哎随便你怎么想吧,觉得我没出息也行,小儿女也行,什么什么都行,总之,碰上这样事,就是难,很难,非常难。”

  “嗯,我知道了。”听过这番剖白,柳明岸也终于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思量片刻,道,“温辰这样的孩子,缺乏安全感,自尊心又很强,不可以用一味施舍的方式去教导,在任何一段关系里,他都需要找到自己必不可少的重要性,才能安安心心地维持下去。”

  “攥沙子知道吧?你攥得越紧,沙子流得越快,对于温辰呢,也是一样,你不要对他抓得太紧,事无巨细,事必躬亲,压迫感太重的话,反而会将他越推越远,适得其反。”

  “所以呢?”叶长青迫不及待要听下文。

  “不管。”

  “啊?”他一怔,想都没想,恼羞道,“师兄!我在认真地与你讲事情,你这么三番五次地涮我有意思吗?!”

  柳明岸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我哪里涮你了?”

  叶长青噎了一下,不服气:“怎么就没有,好好说着说着,你突然就又不管,这——”

  说到一半,他错愕地张开嘴,保持一个呆傻的表情好几瞬,才渐渐回过味来,恍然大悟:“难,难道……你的意思是,让我不要管他就好了?”

  *

  作者有话要说:

第111章 南明谷(一) 徒弟不黏人了,蓝瘦

  柳明岸弹指一道灵光打在他脑门上:“终于反应过来了?真不容易,我的小长青,你不是冰雪聪明,天赋异禀么,怎么这么件小事上,蠢笨得像头驴?”

  “呃……”叶长青揉揉被“袭击”得有点发红的额头,委屈道,“我就是关心则乱嘛,再说了,我又不是你,当掌门这么多年,什么小孩子没见过,没带过,不严格地来说,我自己也还是个孩子呢!”

  对面鄙视的眼刀子立马飞过来了。

  “老孩子”脸皮防御超高,完全不在乎,长腿一伸,从案上跳下来,从一丈外的地面上拖过一只蒲团来,乖巧坐下,双臂压在檀木书案上,探过身子:“师兄,你这个不管到底什么意思啊,具体讲讲呗。”

  他虚心请教的样子就像小狗乞食,身后几乎已经冒出一只毛茸茸的尾巴,摇啊摇啊摇。

  柳明岸看着了,只觉得好笑:“这很难理解吗?这个时候,你越去对他好,越变着法地讨他开心,那不就是变相提醒着他赝灵根的存在,然后加重他心中的负罪感?你对这件事态度越漠然,才越能让他安心。”

  “可是……什么都不管真的可以?”

  “当然也不是什么都不管,该管的管,不该管的不管,你怎么对秦箫和阮凌霜的,就怎么对他,不要让他觉得自己没有灵根,必须被特殊照顾,就行了。”

  “喔……”叶长青若有所悟地点了点头,良久,才由衷地叹了一句,“师兄,姜还是老的辣,这些我怎么就想不到呢?自愧不如,自愧不如。”

  柳明岸闻言,轻轻一哂:“你呀,就是性子太热烈了,什么事都看得开,什么困难都难不倒,再加上从小没受过大难,我行我素久了,粗枝大叶的,根本体会不到他人可能有的软弱和苦楚,这也算是个教训,警醒你以后长点心,别只顾着自己,学着多为别人考虑。”

  他站起身,绕过宽大的书案,脚下只着了一双纯白的袜子,在一尘不染的地面上轻轻擦过,走到一个小山一样的竹简堆上,从最顶上拿下一卷来,隔空扔了过去。

  叶长青接着,打开一看,心中便是一跳:“南明谷,求取朱雀羽?”

  ·

  一个月后的清晨,折雪殿大门口。

  “南明离火,乃上古神鸟朱雀所有,灵气充溢,举世无双,有令顽石成金,使枯木逢春之能,以南明离火锻造出的兵刃,每一把都堪称极品,如明王子夜的佩刀‘诛邪’,战神子曦的佩剑‘北境’等等,几千年来,离火火种成为了无数铸剑师、炼器师的毕生追求。”

  叶长青手里展着一卷委托书,低着头,照本宣科地念:“你们此次前去南明谷,是为了求取朱雀羽,回来召唤南明离火火种,为山上法器淬炼升级,在求取的过程中,南明大祭司会向你们提出要求,在按要求圆满完成任务之后,才能借到朱雀羽,返回折梅山。”

  他双手一拢,将竹简收了起来,抬眸,看向面前整齐排列的三个弟子:“怎么样,这次的历练内容,都听明白了吗?有什么疑问,可以讲。”

  秦箫第一个站出来,兴奋得摇头晃脑:“师尊,也就是说,我们拿到朱雀羽之后,就能用里面隐藏的火种来淬炼兵刃,我的这把‘苍龙’枪,就可以从上品一跃成为极品了?!”

  叶长青觑了他一眼,犹豫了一下,道:“大箫,你的‘苍龙’本就是上品灵武,从威慑力的角度来讲,已经足够碾压十之八九,淬不淬炼其实也没有太大必要,毕竟从上品到极品,是凡铁到神兵的差距,跨越的不是一步星半点,我怕——”

  “不怕不怕!南明离火那么珍贵,不用太可惜了!”一听师尊有拒绝他的意思,秦箫如临大敌,抢话的同时,手里灵印一闪,召出长/枪来,“哗哗”在空中舞了个十字,腕一收,枪尾咣地掼到地上,玄铁枪杆微微颤栗着,在阳光下映射出冰冷的光芒。

  “师尊,怎么样,我这家伙还可以吧?还是值得用离火烧一烧的吧?”

  他神情中那跃跃欲试的渴求之色,让叶长青的一番肺腑之言卡在心坎里,进退两难——

  大箫啊,你就别想了,你的这把“苍龙”,是草字头龙,不是三点水龙,它怕火,上辈子被南明离火一烧,别说上上品、极品,直接被烧成了烟,碎得连个渣都不剩了……而你,因为损失了爱枪,悲痛欲绝,七天没吃得下饭,瘦得像个猴子精似的,后来还是为师实在看不下去,带你上万锋剑派,重新锻造了一柄一模一样的,再后来——

  叶长青暗暗叹了口气,心说再后来,你就用我送你的这把“苍龙”二代,一枪捅死了我。

  “嗯,值得,为师希望,在南明离火的考验下,它能有一个脱胎换骨的改变。”他草草地点了点头,心里却在想,到时候得想个办法阻止秦箫炼枪。

  “二胖,小辰,你们俩有什么想说的?”

  “我我我!”阮凌霜举起手来,两只大眼睛里圆溜溜的,“师尊,我想问,我们在取到朱雀羽之后,能不能在南明谷多逗留两天?”

  多逗留两天?

  叶长青有点奇怪:“为什么?”

  “啊,因为正月十五是南明谷的朱雀神火节,会有社戏、烟火、灯展什么的热闹可以看,还有最最重要的是——”她食指在脸颊上刮了刮,开心地绽出一笑,“当天晚上有南明谷特色小吃一条街哦!”

  叶长青无奈地摇了摇头,只觉得自己幻听了,明明什么也没有,耳畔却不时地传来“哧溜”之声。

  ……行吧,阮二胖,果然是你。

  他心里想着“英雄所见略同”,面上却一点没表现出来,严肃正经得很:“行,到时候看情况吧,如果允许的话,也不是不能考虑。”

  “耶!太好了!师尊,我就知道你一定会答应的!”

  今天,是他们头一次下山历练的日子,秦箫和阮凌霜激动不已,约定的辰时一刻,结果都是卯时刚过半,就跑来折雪殿跟前催促了。

  一个个活力无限,精神饱满,像炉子里“砰”一声,爆出来香甜四溢的玉米花。

  叶长青将视线向右平移一段,落在了小徒弟的身上——相比师兄师姐,温辰年纪最小,举止却最是稳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