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挑灯看剑 第194章

作者:吾九殿 标签: 天作之和 强强 仙侠修真 穿越重生

  好在这些怒雷闪电并没有真正落到山峰上。

  ——有一层淡淡的,冷蓝的光罩展开,抗住了雷电。

  暴雨落下来了。

  雨水一股一股,水龙般,刮过山峰与崖壁。

  山与水,倏明倏暗。

  一颗巨大的美丽的银龙龙首悬在山门上,它的龙角在黑与白的极速切换间,就如一片停止生长的漆黑树林。往日停落在它角上的鸟儿被暴风雨惊散了,它独自悬在空中,冰冷的雨水流淌过它的眼睛。

  蜿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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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净将兄长传来的信折起,脸色已然森寒无比。

  “怎么样?”娄江问。

  “他们的确种了熏藿,”陆净说,顿了顿,“不止熏藿,熏藿只是其中之一。我哥彻查了近一千年来的御兽宗向我们药谷购买的草药名册。其中有三十二味草药的作用十分蹊跷,或多或少,对妖兽都有一些特殊的作用。但都被夹杂在普通的正常草药名单中,拆分开后,药性相冲,所以一直以来都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

  他停了一下,才又低声道:

  “三十二味药草合起来,何以配成一种□□,不是对人的,是对妖兽的。”

  娄江的太阳穴顿时跳了跳。

  “那种□□虽然可以诱□□媾。它们产下的后代,却会性戾十分凶煞,并且一代一代累积。如果这种本性里的凶戾被强行压制,在遇到地火和特定草药的刺激时候,就会发狂。”陆净看了眼窗外,“我查看了一下鹤城残余的那些旧的鹤食,有发现□□的残余痕迹。”

  娄江按了按太阳穴:“有办法消除影响吗?”

  陆净皱着眉头,思考良久,先是点点头,后又摇摇头。

  “什么意思?你倒是说清楚。”

  “能。但是很慢。”陆净道,“要至少三代。”

  房间一下子陷入沉寂。

  许久,娄江站起身:“我去看看萧萧。”

  …………………………

  后院,叶仓坐在一间草木药味浓重的房间外,低着头,愣愣出神。

  鹿萧萧在他背后的房间里。

  鹤城大火的那一日,她做到了。她成功地穿过了千万道交错的阵光,斩破了最关键的阵眼。她成功地救了整座城的鹤。

  却至今昏迷不醒。

  庭院残留大火过后黑烟留下的痕迹。

  ……火,黑烟。

  飞舟抵达鹤城的那一刻,正是万千阵光溃散的一刻。

  冷蓝的光里,太过活泼好动总是惹祸的女孩转过头,火烧过她的眼,她的马尾在风中散开。

  师兄,我有没有给你闯祸?

  没有。

  那,师兄你夸夸我。

  你做得很好。

  女孩笑起来,露出尖尖的虎牙:师兄,我没事啦。

  叶仓闭上眼,用力地按住脑袋,有什么东西在尖锐地搅动……你为什么要注意那些蝼蚁?……是谁再问,声音如此熟悉。恍惚间,他仿佛置身在倾盆大雨里,天地灰沉,一言不发地看一个人慢步下云梯。

  ……他们丑陋,渺小,贪得无厌,可悲可恶。

  那个“他”在雨中。

  ……我不明白。

  他想。

  “叶仓!叶仓!”娄江半跪在石面,按住叶仓的肩膀,“敛神!收气!”

  叶仓眼睛毫无焦距,脸白如死。

  娄江骂了一声,急忙起身,要把陆净找过来。

  “我看见了……”低低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娄江回头,看见叶仓在走廊的暗影中,视线落在虚空,“……丑陋中的美丽。”

第156章 太乙

  “你说什么?”

  娄江没听清楚, 朝叶仓走近。

  一股旋风在庭院中卷起。

  娄江猛地停下脚步,瞳孔愕然放大, 树叶与细沙擦过脸颊。整个庭院的光线骤然暗淡下来,投到石廊上的树影扭曲拉长。婆娑叶影中,比起十二年前已经抽高不少的叶仓仰起头,手按在脸孔上。

  “我明白了……我看到了……”

  叶仓仿佛是在以十指洗去脸上的灰尘,也仿佛是在以十指箍紧自己的面骨,压制头疼欲裂的疼痛。

  “叶仓!叶仓!……陆十一!陆十一你他娘的赶紧过来……”

  外界的声音变得无比遥远模糊,那些声线搅动空气变成了抽象扭曲的黑色线条, 一重一重地覆盖过来,像泥土……一重,一重,又一重。盖过膝盖, 盖过肩膀,盖过耳鼻, 盖过头顶,像土壤盖过一颗种子。

  咔嚓咔嚓,骨骼在黑暗中剧烈地震动, 发出咯咯怪响。

  就像种子在生长。

  种子的确在生长!

  “……我艹!”

  被娄江急匆匆喊过来的陆净刚刚踏进庭院, 就被一枝扑面而来的灌木枝狠狠地抽了一下。他震惊地向后退了一步, 下巴几乎要砸在地上——眼前这个院子, 简直就是活脱脱在上演一出什么丛林复苏的剧本!

  一颗颗种子,顶破土壤和石板, 以恐怖的速度生长。

  从吐出一两片嫩芽, 到抽高腾向屋檐, 转瞬之间,整个庭院变得郁郁葱葱。枝干交错纵横, 简直就像回到了另一个枎城。

  “我艹艸芔!茻!”

  陆净手忙脚乱地将几根爬到他身上,就开始要往上攀藤的金芸花扯下来,丢到一边,跟娄江深一脚浅一脚地劈开原始森林般的杂草灌木,朝已经被藤蔓和枝干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叶仓走过去。

  不是他们不想用灵力一口气将所有藤本草木清理掉。

  是他们踏进这个庭院后,猛然感觉自己如陷泥沼,一丝晦涩的威压充斥在这里……他们心底都隐有预感,如果不是自己得到了某种允许,自己根本就走不进来。

  这种预感,让他们越发焦急。

  谁也不知道,为什么猝然间,叶仓身上会发生这种剧烈的变化。

  “见鬼!这难道也是枎城前祝师的能耐吗?!”

  陆净将一条横生的枣木推开,扯着嗓子,问娄江。

  “怎么可能!别说他当枎城祝师都是多久前的事了,就算他现在还是枎城祝师,也不可能办到好不好?!”娄江毫不犹豫地回答,“要是是个草木之神的祝师,就能大冬天搞出这动静,那草木之城早就都成大城了!哪还有‘草木为神,最为弱之’的说法?”

  “……艹,这草他娘的长我头上了!”

  在青翠绿色中跋涉的陆净忽然不敢相信地原地蹿起老高。

  几根细细的绿草在他头顶上飘飘摇摇,转眼间,开“咻”地一声,开出了几朵鹅黄的小花。看起来又滑稽又可笑,然而不论是陆净还是娄江,谁都笑不出来。因为眼下,庭院中的草木,破土发芽抽茎长枝,乃至开花结果,都在几个呼吸间完成。

  新的种子结成的瞬间,旧的植株就立刻枯萎死去。

  衰亡,死生。

  枯荣。

  一呼一吸之间完成。

  他们能够感觉到,所立之处的地底,有源源不断的生气汇聚到土壤石层中。正是那生气,引动了庭院的变化。而牵引生气流转的,就是坐在走廊上,被藤蔓一重一重,严严实实包裹起来的叶仓。

  陆净和娄江已经看不见叶仓了。

  ——他变成了一个茧。

  亦或者说,一颗种子。

  他在撕裂,在破碎,在重组,在毁灭,在新生。

  细细的雨飘落。

  庭院里的草木不再重复枯荣衰亡的过程。

  从四面八方聚集来的生机只积蓄在木茧周围,以及木茧背后的房间里。一层赤枣木和青藤蔓组成的高墙,将叶仓与鹿萧萧所在的位置圈了起来,撑起一个半球形的屏障。

  陆净和娄江停下来。

  两人对视了一眼,不再冒险前进。

  娄江抬手,按了按太阳穴,道:“先退出去,联系仇薄灯问问看,叶仓这到底是什么情况。”

  眼下的情形,显然已经超出了修士所能引起的范畴。

  陆净刚一点头,又猛地愣住。

  “仇大少爷已经好多天没回过消息了……”

  ……………………………………………………

  小师祖失踪了。

  太乙宗商议大事的殿堂内空气格外凝滞。

  大家谁没说话,分外压抑。

  现任太乙掌门裴棠录低着头,他在看盛放在绸布上的一块玉牌。

  玉牌制作得很精致。

  是一整块红山上玉雕成的,色泽极其纯净,长三寸三,边沿刻有卷云。正中是一副工艺巧妙到超乎想象的《十二洲地理图》。玉匠将十二洲的山川河流,微缩刻刀了比巴掌大不到哪里去的玉牌上。

  玉牌正背面,则是端端正正的七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