昔尘 第46章
作者:此渊
“你收着罢,”顾轻还是固执地伸着手,执意要我拿走,“不过是些小玩意,不值钱。”
我才不信他,他能看上的东西,哪一个不是宝物?他尤爱璀璨艳丽的东西,要不然也不会即使知道那木剑有灵,还是带着嫌弃……
我还是不收,顾轻听我拒绝,脸上显出一丝茫然。
“你拿着。”
“不用。”
“这只是赔罪。”
“都说了不必。”
我与他像从前一般扯皮,要不是他现下虚弱,我们说不定还会又打起来。
“你真是!叫你收你便收!”他说着说着又恢复以往作态,语气稍稍凶恶起来,过后又面色微红道,“就……就当是我给你与师尊的结契礼。”
结契……我和师兄还未结契呢……
我不吭声,接了过来。
他低下头咳了一声,道:“此行目的便是寻你和师尊,既然你们安然无恙,也不好过多叨扰……我们歇息一会儿便走……”
那怎么行,我还没问禁制的事!
我未曾想到如此突然,急忙道:“你不是还要找师兄要回一样东西吗?”
他闻言摇头,“师尊如今忘了事,我怎好讨回?他若是记着,怕也是不愿给我的。”
我想了想,我确实也无资格替师兄答应,可顾轻千里来寻,虽是为给我赔罪,但也是抱着能拿回他想要物件的心思。
“你要的是什么?”我问他。
顾轻顿了顿,轻声道:“也并非急需,我已找着解决之法。”
他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岑槐也看着他默然不语,我只得说:“你们如今正是虚弱,明日再走吧。”
顾轻还想再说,却被岑槐打断。
“多谢,”岑槐应下,“顾轻有伤在身,明日动身最好不过。”
顾轻脸僵硬一瞬,低下头欲盖弥彰道:“我的伤是……半路遇上妖魔,他们实力强劲,我一时不敌,便受了伤,也没什么大事……”
岑槐静静站在一旁,任由顾轻胡言乱语也不作声。
我们三人氛围奇怪,带着心知肚明的隐瞒尴尬,我也知顾轻是找借口寻个台阶下,便更不能戳破了他。
“嗯嗯……”我点头,脸上一片真诚,还带着应有的愤慨,挥拳道,“真是嚣张狂徒!”
“是啊……我也未曾遇见过这么难缠的对手……”
“逃出来便好……”
“我也觉着……”
我与顾轻来往了几句,岑槐忽然出声问我:“林尘,楚仙君当年是带着你的剑消失的,你可曾看见你的沧默?”
我听了这话一惊,“未曾……”
对……师兄身边怎不见沧默呢?莫非是在他那储物戒和环佩里,我一次也没探过,里面有什么我也一概不知。
岑槐眉头微皱,神色怪异一瞬,但又很快恢复平时笑脸模样,“也许是楚仙君存放在何处了。”
“或许是苍衡环佩里,又或许是在你的储物戒中。”
我愣了愣,“我的储物戒?”
“对,你的戒环,”岑槐眼眸笃定,“当年你跳下崖,楚仙君未拦下你,只从你手上拨取下你戒环,此后便一直戴在手上……”
我手上的储物戒……不就是我从前精挑细选来送给师兄的,只是他不要,反而亲手为我戴上。
我当时未曾注意他手上戒环,如今拨开回忆云雾,好像是个熟悉的物件……
岑槐犹豫一下,眼神探究,问道:“你见到这位……江默时,他身上可有这两样东西?”
“自然是有的,”我微微窘迫道,“我那时还怨恨着,所以收了他身上所有东西,但未曾看过里面有什么。”
他听了我回答,缓下神色,好似舒了口气,他沉思一会,又问:“那楚仙君身上为何没修为?”
“没了修为?”一旁的顾轻猛地抬头,将要直起身来,岑槐却好似知道他要这般动作,立马伸手按住他肩,让他坐下,顾轻也僵着腰身,缓缓卸了力。
岑槐继续道:“我看楚仙君好似常人一般,灵力荡然无存,便大胆探了一探,竟发现他体内也没金丹,金丹虽然没了,但他灵脉还在,可是不知为何隐有颓败之象,血脉都周转不通……”
他声音仍是温温柔柔的,带着一丝惯有的笑,但话语却好似重锤砸在我心上。
“若是不解,长久下来身躯羸弱,恐有性命之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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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剧场:
林尘(伤心):师兄对我真好……那他之前为什么不跟我亲亲……他好苦啊……他受了好多罪……我还对他动手……他以后记起来会不会不认我,好想叫师兄老公哦……
林尘(委屈):可是他说以后都别在叫他这个了……
林尘:(?ω?`o)(独自洗碗)(独自抹泪)
第60章 可怖慎禁
若说信任,我不能做到与面前这人交心相谈,可要说不信,顾轻态度诚恳,还发了心誓,这人与他同路,定是得他信任的,那我也可信他所言。
可是此人修为浮动,来历不清,要是真藏得深,将顾轻都骗了呢!顾轻能信的人,我却未必能信。
他也说了,他非人非魔,也非精怪,那他还能是什么?
禁制一事可大可小,往小了说,许是哪个恶毒之人布在师兄身上,往大了说,这禁制诡异,难保不会有人学了去为非作歹。我本想找个时机支开岑槐与顾轻单独说的,可谁知他竟挑明了……
他见我久久不答,问我:“林尘,你是还不知道楚仙君体内异常?”
“我……我也才知晓。”
许是我面色撒不了谎,他微微笑道:“林尘,我永远不可能背叛顾轻,所以你可以信我。”
这谁能说得准呢……
我看了眼顾轻,发现他眼眸微闪,神色竟有些动容。
他见我看他,轻声道:“岑槐是我木剑剑灵……与我同心脉,共生存,你可以信他。”
剑灵!
“是你的木剑?”我惊声道,“原来师兄说得是真的!你的剑……果真是宝物!”
万物有灵,但大多灵犹如几岁稚童,散若游魂,难以开化,像岑槐这般能化为人形可谓少之又少,顾轻的木剑看起来平平无奇,这剑灵却灵气逼人,化为人形也芝兰玉树,好一个翩翩君子。
我围着岑槐绕了半圈,打量着却又发觉这样太过粗鲁无礼,便退了几步,但眼里还是止不住地惊艳。
我将他当人看时不觉得惊为天人,只觉几分清朗温润,可知晓他是剑灵之后,便越看越觉着惊叹。虽说在我眼里比不上师兄,但他作为剑灵,维稳人形已是不易,岂能苛求?
怪不得我看不清他修为,灵与天地万物相存,一呼一吸皆是修炼,其力磅礴,若不是之前他太过虚弱让我瞧见一二,我岂能看透?
岑槐倒是不介意我这样察看,还是一副和气微笑模样,“我虽是剑灵,但与人无异,”他俯身整理好因为顾轻乱动而凌乱的薄毯,然后盖在顾轻腿上,“有自己所思所想,并非死物。”
顾轻显然不习惯,面露出不自然的抗拒,往后仰了仰避开触碰。
我也这时回过神来,岑槐是剑灵,是顾轻木剑剑灵……那也就是说,顾轻居然是与自己的剑……
哇哦……
那这,这……
我正胡思乱想着,岑槐开口一问便是让我措手不及,“林尘,冒昧问一句,你可曾与楚仙君双修过?双修也许能解了这灵脉堵塞之疾。”
我脸红了红,还不能适应与他人谈及这些,但此一时彼一时,我还是顺着将话引到正题上来:“我遇到师兄时,他心口被人刺穿,体内也没有金丹,师兄如今不能修炼,就连双修也无用处……”
我想起这个,心沉下来,“他背后脊骨有一片禁制,死死卡着心脉脊髓,不能动用半分灵力,我想过拔除,可灵力立马便被绞散,根本无用,禁制离后心有一段距离,我当初便未发现,而且我看那禁制似与苍衡藏书阁的有异曲同工之处,所以……”
岑槐抬眸,接下我的话,“所以你想,对楚仙君动手的人或许是在苍衡?”
我点了点头。
岑槐眯了眯眼,“是很相似,两者皆是化解灵力,让人不能动用法器宝物,普天之下,能动用这禁制的人少之又少,说只有一人能用也不为过……”他说着看向顾轻。
顾轻神色讶异,他皱了皱眉,压下声音道:“林尘,你不爱去藏书阁,入苍衡也算晚,所以不知藏书阁禁制是何人所设,这禁制特殊且又诡异,名为慎禁,古往今来,我只知一人用过,可是……”
我未想过一问顾轻他便有头绪,也不在意他后来那句可是,便连忙问:“是何人?”
顾轻犹豫一会,才答道:“是师尊……”
这怎么会……
我呆愣着说不出话,顾轻道:“慎禁是师尊继任为首率那日亲手设的,他那年才二十岁,实在太年轻,众人不平他任苍衡首率,他便使了这禁制辅以阵法布于藏书阁以震慑众人,至今都无人能参破,因这慎禁诡异,浑像魔族招数,所以不让宣扬。”
“你怎会知这个?”
顾轻神色黯淡下来,“继任大典时,我门宗族前去观礼,我也在其中……所以才知这禁制由来……”
这宗族家门是顾轻碰不得的忌讳,我也知自己谈起他伤心事,便不再多问。
顾轻轻声道:“所以慎禁怎可能会是师尊布在自己身上的?说不定是他人也参悟了,用在了师尊身上,不过比不上师尊的厉害……”
他沉思一会,还是摇头坚持自己所想,“师尊慎禁的威力我见过,蛮狠霸道,所处在慎禁里的人一旦动用灵力法器,这慎禁便会将人的灵力尽数吸干,金丹也给化了,很是可怖,布下这禁制费神费灵,故师尊也只在藏书阁布下这么一道,就再未动用……”
“所以师尊怎会给自己用?禁制只附在死物上,我还从未听过能存在活人体内,纵然师尊修为可谓登峰造极,那慎禁上了人身,怎么也会被去了大半条命,甚至身死道消,不得……”
“林尘。”
门吱呀一声响,顾轻立马闭上了嘴,不再言语,我也向他们两人使了眼色,才转过身看向刚刚还在菜地里忙碌的人,他手上挎着一个竹篮,里面都是新鲜摘好的菜,还挂着露珠,“你那两株灵草要浇水吗?”
他放下篮子,“我不确定,来问问你。”
“要浇的。”我不确定他是否听见方才那些话,仔细打量他,他神色无恙,一片安然,甚至如平常一般,望向我的眼眸里带着笑。
他看上去一无所知,我向他走过去,反而是自己心里难以接受顾轻的话。
世上只有师兄一人能用……
不,也不一定……或许真如顾轻所说,是他人也参悟了相似的禁制,用在了师兄身上。
或许是苍衡弟子,内鬼……日日夜夜看那慎禁,有所参透也不是不可能。
顾轻就常去藏书阁,可他才发了心誓,我可以信他……
那会又是何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