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千岁 第104章

作者:绣生 标签: 强强 甜文 穿越重生

  “污蔑?”薛恕在他面前蹲下身来,不疾不徐道:“从前每个被咱家拿下的罪犯,都口口声声喊着诬蔑冤枉,文大东家猜猜这些人后来如何了?”

  文大东家恐惧地看着他,咬着牙根才没有抖得那么厉害。

  薛恕嗤了声,骤然失了耐心,站起身抽出番役腰间的佩刀,便斩在了文大当家撑在地面的手上。

  三根手指齐断,鲜血喷溅,文大东家顿时发出杀猪一般的哭嚎声,被两个番役按着,才没有满地打滚。

  其余人瞧见这一幕,更是肝胆俱颤。

  薛恕反手将刀入鞘,再随意不过地吩咐道:“去,将断指送到文家,让文家再派个能当家做主的人过来对接。”

  处置完文大东家,他的目光平静扫过吓得鹌鹑一般的其余几人身上,缓声道:“太子殿下仁慈,行事多有宽宥。但咱家脾气急,却没那闲工夫周旋。限你们两日将数目清点出来,届时自有人与你们交接。”

  说完便让人将疼得昏死过去的文大东家拖起来,往厅外去:“文大当家得随咱家走一趟,诸位自便。”

  他一走,那些凶神恶煞的番役也跟着呼啦啦离开,若不是偏厅地面上那一滩暗红的血迹,仿佛什么都未曾发生。

  几个大东家再不敢有任何侥幸心理,各自匆匆回了家中。

  番役将文大东家暂时押到了府衙大牢,他的罪行自有官府去审,还用不上东厂。薛恕则亲自去寻了姜政与应红雪。

  今日这一出后,那几个大东家估计便老实了,只需寻两个可靠的人去对接并安置赈灾物资便可。

  应红雪是自己人,姜政代表湖广官府,互相配合倒是正好。

  先后同两人交代妥当之后,薛恕便准备回去。

  应红雪看着他的背影,犹豫了一下,出声叫住了他。

  薛恕回头瞧她:“姐姐还有事?”

  应红雪有心想问问他与太子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这两人之间的不对劲她从冬狩时就有所察觉。

  她曾听人说过前朝有些皇室子弟就喜欢玩弄漂亮的小太监,虽然太子瞧着不是那样的人,薛恕也并不是那任由欺凌的漂亮小太监。但这两人之间一定有些问题。

  只是眼下想问,却又不知从何问起。

  她叹了一口气,斟酌着道:“以色侍人终不长久,你……还得多为殿下办些实事,也为自己留条后路。”

  薛恕听出她的言外之意,挑了挑眉,神色柔软了一些,道:“姐姐的话,我记下了。”

  与应红雪分别后,薛恕便回了府衙东院。

  他大步行至院门口,待要进去时又顿住了脚步,有些踟蹰起来。但这踟蹰也没有多久,他很快便平静下来。

  左右殿下已经知道他是个什么人了。

  他压下了心底的忐忑,大步走向主屋。

  殷承玉还需静养,也见不得冷风,午饭都是下人送到屋子里用的。薛恕回来时,下人刚将热腾腾的饭菜摆开。

  薛恕将人打发出去,见殷承玉欲要披衣下榻,连忙将人按住:“臣伺候殿下用膳。”

  “孤是染了风寒,又不是手断了。”

  “臣伺候殿下。”

  殷承玉与他对视,窥见他眼底的执拗,又懒洋洋地靠了回去:“罢了,给孤盛碗粥。”

  因还在病中,厨房准备的饭食也以清淡为主。薛恕用小碗盛了鸡丝粥,又夹了些菜,坐在榻边喂他吃。

  殷承玉也不扭捏,要吃什么便叫薛恕给他夹。

  他吃东西极为优雅,颇为赏心悦目。薛恕伺候他用了一碗鸡丝粥,两碟小菜。见他摇头了,才放下碗,拿了帕子替他擦嘴。

  殷承玉仰着脸任由他服侍,又问:“你便没有什么想同孤说的?”

  薛恕避开他的目光,淡声道:“往事不可追,臣只想珍惜当下。”

  “你在怕什么?”殷承玉自是看出他的逃避,他抬手捏着他的下巴将他的脸转回来,目光直视着他,又重复了一遍:“你在怕什么?”

  薛恕抿唇不语。

  像个锯了嘴的葫芦。

  殷承玉冷嗤了一声,原是有些不悦,只是想起他不经意流露的痛苦时,到底还是心软占了上风。

  “孤活了二十八年,一心扑在江山社稷上,从未有过私心。”他大力钳着薛恕的下巴,倾身过去,与他靠得极近,语调缓慢而郑重:“不杀你,是孤唯一有过的私心。”

  权倾朝野的九千岁,是最大的变数。

  杀了他,可保朝堂安稳,江山稳固。

  可至死,他也没能狠下心肠。

第102章

  心动则情生,可到底什么时候动了心,连殷承玉自己也说不清。

  或许是遇刺失明,与薛恕在山崖之下相依为命半月,回宫后发现他割肉相饲时;或许是薛恕四处寻访,将他仅剩的至亲带到他面前时;又或许是他缠绵病榻,薛恕却不辞辛劳为他四处寻医问药之时……

  五载光阴,一千多个日夜。

  好的,坏的,他们都曾经历过。有拔刀相对时,也有温情缱绻时。

  他们之间的纠葛太深,肢体的缠绵到底还是在心上留了痕迹。言不由衷的话,纵使骗得过旁人,也骗不过自己。

  大抵这世间的情与欲总难界限分明。

  他与薛恕就像两根相互缠绕的藤蔓,天长日久,再无法轻易割舍。

  心动或许只需一瞬,可情动却在朝夕相伴、互相扶持里滋生。

  他穿风拂雪,于漫漫长夜里跋涉,唯有薛恕自始至终相伴左右。

  五载同路人,到底做不到无动于衷。

  “可臣倒宁愿随殿下而去。”薛恕与他相望,长久以来的伪装卸下,神情似哭非哭,露出满目疮痍的内里来:“生同衾死同穴,总好过往后余生阴阳相隔,不复相见。”

  他抓着殷承玉的手,按在自己胸口,一字一句地控诉:“殿下走后,臣过得不好。”

  一句“过得不好”,便概括了五载相思。

  何止是不好。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1]

  他以为求不得便已是最痛,后来殷承玉身死,他才知“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之苦楚。

  后头几年,殷承岄总说他疯了。

  他倒宁愿自己是真疯了,也总比清醒地活着,任凭思念成刀,受凌迟之苦来得痛快。

  殷承玉窥见他藏于眼睛深处的悲痛。

  薛恕骨子流得是兽血,他从不肯喊痛,再脆弱时也只肯露出两三分痛楚。

  可如今模样,分明是痛极了也怕极了。

  微微酸涩的心房塌陷下去一方,殷承玉轻抚他的眉眼:“岄儿待你不好么?”

  他以为他走后,薛恕或许会伤心,但也只是一时罢了。

  殷承岄年幼,朝堂局势尚未完全稳定,薛恕受辅政大臣之位,以他之才能,若能尽心尽力辅佐,至少在殷承岄亲政之前,都可以过得不错。

  若他够聪明,在殷承岄亲政后主动放权,或许还能荣养到老。

  等经年之后再回忆起年轻时这段荒唐往事,或许便只余下两三声唏嘘。

  “殿下不在,谁还会待臣好?”提起殷承岄,薛恕便冷笑了一声:“亏殿下苦心孤诣为他筹谋铺路,却不知殿下走后不过三五年,他们就已经忘了殿下,连臣为殿下修塔都要几次三番阻挠。”

  他眼中犹有愤然,握着他的手又凑近去亲吻他。

  冰凉的唇贴在一处,舌尖细细地描绘、厮磨,齿缝间传出含糊不清的话语:“只有臣,日夜思念……莫不敢忘。”

  这人还是同从前一般,但凡提起旁人,不论是殷承岄还是谢蕴川,都没有半句好话。

  殷承玉只信了半成,却并不与他争辩,只微微启唇接纳他的舌,用缠绵的吻安抚他的急躁。

  或许是心中的悲痛得到了安抚,连亲吻也变得温情缱绻起来。薛恕捧着他的脸,动情地撷取,恨不能将他整个吞下去,融进骨血之中。

  殷承玉风寒未愈,呼吸不畅。不过片刻便有些承受不住,按着他的脸将他推开一些:“够了,孤风寒还未好。”

  薛恕却不管不顾,用鼻尖去蹭他的手心,又偏过脸去,细细舔吻他腕上的牙印。那是他出门之前所咬,当时他心中痛极了,只想让他也尝到和自己一样的痛楚,下嘴时丝毫没有留情。

  留下的暗红牙印还新鲜着,印记分明,被那瓷白的肌肤一衬,便显得格外骇人。

  薛恕此时才感到心疼与后悔,一厘一厘地亲吻过去。

  像捧着失而复得珍贵的宝物,姿态虔诚。

  手腕上传来细微的痒意,殷承玉亦动了情,另一只手插入他发间,顺着乌黑的发滑至后颈处,迫着他抬起头看向自己。他喉结微动,殷红的唇吐出蛊惑的邀请:“亲我。”

  薛恕眼角便红了。

  将他的手腕扣在塌上,薛恕应邀俯身,再次覆住了殷红的唇。

  …

  暖盆中炭火烧得极旺,门窗紧闭,融融暖意便被禁锢在了室内。叫这小方天地里,也有了春日的气息。

  薛恕用尽了千般技巧与手段来取悦他,逼得殷承玉眼睛都红了,泄愤一般咬在他肩上。

  “殿下病还未好。”薛恕以拇指摩挲他的唇角,带着浓浓的安抚意味:“待病好了,臣再伺候殿下。”

  他总是最清楚殷承玉想要什么。

  殷承玉松开唇,抬脚踹在他身上,嗓子哑得厉害:“滚下去。”

  大约是话说开了,两人相处比从前更默契一些,自有一种旁人难以插入的氛围。

  殷承玉生病的这两日里,凡事无论大小,都是薛恕亲力亲为,外面诸事也都是他代为传话。

  偶尔偷得片刻闲暇,便在榻上厮磨而过。

  如此到了第三日,殷承玉的病便好了个七七八八,因休养了几日,气色反而比生病之前更加红润些。

  这日正是三江商会几位大东家带着账册来对接的日子。

  自上次被薛恕一番震慑之后,这些商贾打消了侥幸之心,再也不敢偷奸耍滑,回去之后老老实实地清点盘算了库存,到了约定之日,便争先恐后带着账册前来了。

  他们生意铺得大,湖广各地都有分铺,薛恕先前限他们两日内交接货物,但如今路途不便,有些仓库亦距离武昌府甚远,就算要调货也来不及。是以这几个大当家带着账册前来时,还颇有些忐忑。

  生怕这一次薛恕又要不讲理,随便捉个倒霉鬼砍了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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