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千岁 第26章

作者:绣生 标签: 强强 甜文 穿越重生

  便是一分一厘他都要亲自讨回来。

  “趁着如今在船上无人窥探,你再去审一回,挖一挖万有良与殷承璟之间的关系。”

  根据查抄出来的账目,八大盐商三大漕帮,加上万有良关海山等人,抄出金银共计一千五百余万两;加上旁的玉器书画等物件,合计不到两千万两。

  但盐政上历年的亏空却高达两千六百余万两。

  这中间差的六百万多万两银子,多半是流到了其他地方去。

  殷承璟可不像表面上那般沉迷声色享乐,他费心费力地掺和一场,必定从中获利不少。

  而他薅的那只肥羊,除了万有良不会有别人。

  这一世万有良没能伪造出天衣无缝的证据攀诬大舅舅,就算后面追查起来,大舅舅顶多一个失职不查之罪。但他重活一世,所图从来不只是保住虞家就够了。就算这次不能戳破老三的真面目拉他下水。殷承玉也必要断他一条臂膀。

  “是。”薛恕应下,依旧轻缓地替他按揉。

  殷承玉一边剥松子,一边出神想事情,不多时便有些困意上涌。将没剥完的松子扔回碟子里,他拿帕子擦干净手,示意薛恕停了手。

  “你先去罢。”殷承玉掩着嘴打了个哈欠,便打发薛恕出去。

  薛恕应了声,黏在他手上的眼睛收回来,垂眸退了出去。

  刚走两步,又被叫住,殷承玉指了指小几上那碟剥好的松仁,下巴微抬:“孤忽然不想吃了,便赏你了。”

  “谢殿下赏。”薛恕谢了恩,上前将那碟松子仁端起,又行了一礼方才离开。

  下了楼,薛恕端着那碟松仁走到甲板上。

  他盯着碟子里一粒粒饱满的松仁,脑子里回想的却是殷承玉一颗颗将之剥开的情形。

  那双手白如玉石,手指细长,微微凸起的指骨处泛着浅浅肉粉色。剥松子时手指微微蜷曲,拇指与食指捻开薄薄的松衣,将饱满的松仁捻出来。

  明明只是平平无奇的动作,可由殷承玉做来,便仿佛带上了几许撩人意味。

  更何况还有指间那一点殷红。

  河面上有夜风吹来,带着早春的凉,薛恕闭了闭眼,缓缓吐出一口燥气,拈起一粒松仁送入口中。

  松仁油润,薛恕细细咂味一番,忽然觉得口渴。

  那手白的像雪,若是含进嘴里,许能解渴生津。

  ……

  薛恕吃完了一碟松仁,方才往关押囚犯的底舱去。

  万有良听见他的脚步声,就惊恐地往墙角缩了缩,眼睛死死瞪着脚步声传来的方向。

  ——先前薛恕将人提审一回,他就去了半条命,如今瞧见他,顿时又想起那种生不如死的感觉。

  薛恕这样的人,根本不能称之为人。

  他根本就是地府里爬出来的恶鬼,

  眼看着他一步步走进,万有良怕得牙齿都在打颤,瞪得凸起的眼珠在眼眶里颤动着,满是惊惧。

  薛恕在他面前停住,瞧着他惊惧的模样就笑了笑,道:“带到刑室来。”

  两名兵士打开囚笼,夹着人拖了出来。

  万有良之前就受过一回刑,身上尽是打眼瞧不出的暗伤,被架着胳膊拖出来时,双腿无力地拖在地上。

  薛恕也不同他多说废话,将他绑着双手吊在架子上,又命人搬来烧旺的炭炉,用钳子夹着一双铁鞋放上去烧。

  “查抄出来的账目与亏空数额对不上,殿下便差咱家来问问万大人,少了的账都进了谁的口袋里?”

  万有良拼命摇头:“我真不知道,知道的我都说了。”

  薛恕蓦地笑了声:“万大人怕是不认识这是什么吧?”他用钳子将那双在炭火上烧得微微发红的铁鞋夹起来:“这铁鞋名叫‘红绣鞋’,知道为什么取了这么个名字么?”

  不用万有良接话,他便自己答了:“铁鞋放在火上烧,时候长了,可不就烧得通红了?”

  他将那双烧得通红的铁鞋放在万有良悬空的脚下,飘在半空中的阴冷嗓音忽然沉下来,仿佛无常索命之声:“咱家看万大人,是想试试这‘红绣鞋’的滋味了。”

  烧红的铁鞋散发着滚烫热气,距离万有良的脚尖不过两寸。

  “我说,我说。”万有良拼命屈起腿,身体在架子上晃动:“是陈河,他抓住了我的把柄,每年进项我都得分他六成。”

  “户部侍郎陈河?”薛恕将朝中官员的名字过了一遍,很快就找到了对应的人选。

  “他一个人能有这么大胆子?背后之人是谁?”

  “是三皇子。”一旦开了口,万有良便再没什么好顾虑的。脚下烧红的铁鞋如同催命符,他不敢有丝毫隐瞒,竹筒倒豆子一般全都交代了。

  万有良任职转运使的第一年,正是陈河奉命前往长芦盐使司巡视盐课。除了方正克这个老顽固之外,从前数任巡盐御史到地方盐使司巡视盐课时,都只是走个过场罢了。

  毕竟盐政水深,谁也不想惹上一身骚。

  那时万有良还远没有现在谨慎,不慎被陈河抓住了把柄,以此威胁他每年将进项分他六成。

  风险全是他担着,大头却给了陈河,万有良心中自然不愿,但迫于威胁,只能捏着鼻子认下了。但他也不是坐以待毙之人,在送走陈河之后,他便派了人暗中跟踪陈河,想寻他的把柄。

  结果没想到,却意外发现他以“冰敬火炭”为由送给陈河的孝敬银子,全被暗中送到了三皇子的私宅去。

  知道陈河背后竟是三皇子后,万有良便不敢再折腾,乖乖按期将孝敬银子伪装成“冰敬火炭”送到陈宅。

  若不是今年赵家忽然退出举家迁往望京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他心中不安,去信求到了陈河那儿,暗示自己愿意效忠三皇子,求陈河替他解决了赵家的麻烦,也不会有后头这些事情。

  “你手中可留有证据?”薛恕问。

  “没有。”万有良摇头:“陈河行事非常谨慎,每次都是派自己的心腹经手,不留下任何证据。”

  一开始他还想留下证据,后头知道陈河背后的人是三皇子,也就歇了心思。

  薛恕若有所思。

  万有良说得多半是真话,但没有证据,真话还是假话都没有差别。

  他朝边上的士兵瞥了眼,丢下一句“用刑”,便去寻殷承玉复命去了。

  身后万有良撕心裂肺的嚎叫与痛骂声被隔绝在底舱。

  *

  薛恕审完人,才刚到亥时正,从郑多宝处打听到殷承玉才醒了,便进屋去同殷承玉回禀审讯结果。

  殷承玉是知道殷承璟必定插手其中的,却不知道殷承璟手底下的棋子竟然是陈河。

  陈河是江浙人士,成宗年间的榜眼出身,官居户部侍郎。大约在两年前,他被隆丰帝派往长芦盐使司,巡视长芦盐课。

  此人政绩不斐,又长袖善舞,也算是南方派系官员的领头人之一。

  殷承璟能将这样的人收为所用,确实有几分本事。

  “既然没有证据,那便造出一份证据来。”殷承玉思索片刻,心中便有了成算:“你去将那老道士单独提出来,让万有良口述,老道士造出往来书信来。孤若是没记错,这批押送回京的卷宗里,就有陈河的批注和钤印。”

  上一世殷承璟能利用忘尘道人造出证据构陷虞家,如今他自然也能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若是从前,他不屑用这种卑劣的手段。

  但现在,不论对错好坏,他只要赢。

  生了灰的前尘旧事再度被勾起,殷承玉垂下眼,眼底划过阴霾。

  再看见杵在跟前的薛恕,心情便越发的坏了。

  他眯眼打量着薛恕,无法宣之于口的旧事在心底翻涌,郁气堵在胸口,便有恶意滋生出来。

  想要折腾他。

  这念头在心底滚了几圈,殷承玉便叫人拿了一小筐山核桃来。

  他放松身体靠近圈椅里,双手交叠,右手缓缓转动着左手食指上的玉戒。

  “孤忽然想吃核桃了,你替孤剥。”

  随着一筐山核桃送来的,还有剥壳的工具。

  山核桃的果仁味美,但核桃皮坚硬,果仁细碎,十分难处理。但因殷承玉喜爱吃琥珀核桃,郑多宝每年秋都会让人存一批带皮核桃备着。

  船上这一筐核桃,还是郑多宝特意命人从山中猎户处收来。

  薛恕看他一眼,闷不吭声地拿起工具,有些生疏地剥起核桃。

  殷承玉就坐在上位,支着下颌看着他。

  剥核桃仁可是个琐碎活儿,但他脸上却不见半点不耐,垂着眼认真挑出完整的核桃仁放进碟中。

  不过一刻钟,他的动作就非常熟练了,白瓷碟子里铺了浅浅一层核桃仁。

  殷承玉心口的郁气愈发不得纾解,不上不下憋得慌,他眯着眼,故意道:“其实孤根本不爱吃这东西。”就是想故意折腾你罢了。

  薛恕默了默,抬眸凝着他,似有不解:“殿下为什么不高兴?”

  他对殷承玉的情绪十分敏感,从殷承玉说要让老道士去伪造文书时,他的情绪就不太对劲了。

  “自然是因为惹孤生气的人太多。”殷承玉随口道。

  薛恕皱起眉,没有半分犹豫地说:“那我替殿下杀了他们。”

  不防他忽然说出这么一番话来,殷承玉愣了下,旋即失笑,堵在胸口的那股气也随之散了。

  “那你可杀不干净。”

  他倾身上前,指尖点在薛恕唇上,沿着下颌线条垂落,按了按他的喉结,压低的声音低沉微哑:“况且……若惹孤不高兴的人里,也有你一个呢?”

  他似笑非笑睨着薛恕,缓声问:“也要杀了么?”

  薛恕默然,努力回忆了一番,也不知道自己何时又惹了他不高兴。但他还是道:“殿下可以罚我。”

  “你倒是滑头。”殷承玉闻言就笑了,忽然抬手抓住他的衣领,将人拉近,两人侧脸相贴,几乎是耳鬓厮磨:“孤不会杀你,只罚你,如何?”

  作者有话要说:

  狗勾:罚我贴贴!

  殿下:?

第24章

  孤不会杀你,只罚你,如何?

  一句话寥寥数字,却是千回百转。回回都落在薛恕最隐秘的点上,转转都缠绕于他情绪饱涨的心脏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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