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千岁 第44章

作者:绣生 标签: 强强 甜文 穿越重生

  除此之外,还准备了大量艾草分发给百姓,几乎满城熏艾,以祛除疠气虫蚁等。

  进入六月后,整个太原府城都弥漫着艾草的味道。

  街道亦每日有人打扫,干净整洁,城中几乎看不到老鼠踪影。

  但就在太原的疫情趋于平缓时,直隶却奏折不断,传来了噩耗——大名府,顺德符,宣府等地陆续出现了疙瘩瘟,且有蔓延之势。

  殷承玉刚因山西情况好转而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虽然早在当初山西灾民逃窜时,他就料到会有此一遭,可如今当真听闻噩耗,还是觉得心情沉重。

  他找来了山西布政使荆卫山,将山西后续事宜交托于他:“山西诸事已经走上正轨,你按章行事,不会有太大错漏。直隶接连告急,孤需得回京主持大局,便将山西百姓交托于你了。”

  荆卫山跟着他这些日子,也算是老树开花重燃起了斗志。骤然听闻他要离开,虽有一瞬的惶然,但很快就镇定下来:“臣定不辜负太子殿下之托。”

  *

  六月十二,殷承玉返京。

  他出京之前,只知会了外祖父虞淮安与郑多宝等少数几个亲信,其余大臣是在数次找人都扑空之后,才发觉太子悄无声息去了山西赈灾。

  只是这时人已经走了,他们闹也没处闹。加上一直称病不上朝的虞首辅出面坐镇朝堂,倒也没人敢生出事端。

  殷承玉回来时,直隶各州府的疫情折子已经到了内阁。

  他甫一回京,就召集了内阁大学士们商议直隶防疫之事,将许多事情布置下去,终于能歇下来喘口气时,已经过去了三四日。

  殷承玉放下奏章,看了眼外头暗沉的天色,疲惫地叹出一口气。

  习惯性想要叫薛恕自己按按头,张了口却又反应过来,现在是在慈庆宫里,薛恕这会儿并不在。

  他往后靠进圈椅里,按了按眉心,唤郑多宝进来。

  门扉发出一声轻响,郑多宝轻手轻脚走进来,将一碗面放在了案上。

  殷承玉看一眼热气腾腾的面,皱了皱眉:“怎么这会儿还送了面来?”

  他说着觉得不对,抬头去看,却见垂手站在边上的竟是薛恕。

  “你怎么来了?”殷承玉挑了挑眉,眼里泄出些许笑意。

  “今日是殿下生辰。”薛恕看着他道。

  殷承玉愣了一下,方才反应过来:“前几日好像郑多宝提过。”

  回京之后他因为直隶疫情焦头烂额,当时郑多宝来问他,他便随口说了今年不办。

  没想到薛恕竟然还记着。

  他眼里笑意愈浓,睨了薛恕一眼:“你这是一碗面便将孤打发了?

  薛恕抿唇,自怀里将一个锦盒拿出来:“面是郑多宝准备的,这才是臣的贺礼。”

  他垂着眸,将锦盒递到殷承玉面前。

  殷承玉接过,并未避讳地打开,就见不大的锦盒里,放着一枚翠玉吉祥扣。

  吉祥扣玉质清透,是难得的佳品,显然不是匆匆寻来充数的物件。

  “你倒是有心。”

  殷承玉并未推拒,将锦盒收了起来。又故意问道:“你是何时生辰?”

  经历过一世,他当然知道薛恕的生辰。

  只不过上一世,他拢共也就给薛恕过过一回生辰罢了。

  他还记得当时他将费心挑选的礼物送给薛恕,结果薛恕似乎对他的贺礼并不满意,说什么“殿下何必费心挑选礼物,你不就是咱家最好的礼物”。之后自然又有各种借口,强留在他寝殿中,百般折腾于他。

  自那次之后,殷承玉便再没给他送过生辰贺礼。

  虽然薛恕仍然会因为他不送贺礼而发怒,进而再来折腾他。但左右是要遭折腾的,他可不愿意白白带着贺礼送上门去。

  而薛恕大约也是为了和他较劲,后来每年逢他生辰之时,总要第一个送上贺礼。

  送礼的锦盒看着富贵光鲜,实则内里装的都是些见不得人的玩意儿。

  “七月十六。”薛恕回道。

  “恰好比孤晚了一个月。”

  想起上一世薛恕给他送的那些玩意儿,殷承玉心底的恶意又翻涌起来,他意味不明地笑了声,拖长了调子道:“等你生辰之时,孤也给你送份贺礼。”

  作者有话要说:

  殿下:给你送点上一世没有的东西:)

  狗勾:?

第42章

  若不是殷承玉问起,薛恕几乎已经忘记了自己的生辰。

  他已经很久没有过过生辰了。

  隆丰十四年夏,鱼台水灾之后接着大疫。当时死人无数,无人收敛的尸体泡在污水里,肿胀发臭。连带着那段回忆都仿佛染上了尸体的腐臭。

  而他接连失去了至亲之人,每每回忆起那段晦暗无光的时日,总感觉整个人如同陷入了不见底的泥沼之中。泥沼底下沉着至亲之人的尸骨和无数冤魂,他们攀附在他身上,拉着他不断往下沉。

  只有殷承玉如神祇凌空而来,不染半分尘埃。朝他伸出手,带他重入尘世。

  记忆里母亲做的热气腾腾的长寿面已经逐渐模糊,取而代之的是殷承玉愈发清晰的面容。

  雪岭梅清清冷冷的香气驱散了记忆里的腐臭,他目光懒洋洋地看过来,含着笑意对他说:“等你生辰之时,孤也给你送份贺礼。”

  薛恕心里便也重新燃起了期待。

  经年之后,至亲不在,孑然一人。但尚有殿下会惦记着他的生辰。

  因为心里怀着期盼,与往常一般无二的日子竟也变得度日如年起来。

  薛恕白日里在西厂,并不能去慈庆宫,更不能如同在京外时时时跟随左右,只能借着在宫中行走办差的机会远远瞧上一眼。

  因为直隶疫情蔓延,这些日子殷承玉频频召官员入宫议事。

  他穿着庄重的太子朝服,精致漂亮的眉眼沉着,端方持重,气势迫人。

  薛恕的目光遥遥追随着他,将他从头到尾打量一遍,刻在心里。

  看见他腰间并未佩戴自己送的吉祥扣时,难免有些失望。

  大约是这些日子殿下待他的态度越发宽和纵容,让他行事也越发大胆起来。

  这日入了夜,薛恕在榻上辗转片刻,便又悄悄去了慈庆宫。

  殷承玉果然还未休息,正在弘仁殿处理政务。

  因不必见外人,他只穿了件绛紫常服。广袖长袍布料轻薄垂顺,却偏偏在腰间收出一截勾人曲线。浓郁的紫色衬得他肤色如羊脂白玉。

  端坐案前,眉眼清冷,一派尊贵。

  薛恕屏息凝神看他,一时不察,便被巡逻的护卫发现了踪迹。

  “何人窥探?!”

  薛恕心神顿收,在护卫过来前,藏身到了不远处的大树上。

  护卫过来巡视一圈,并未发现人影,疑惑地四处巡查。

  倒是俯首处理公务的殷承玉听到动静,询问之后心里便有了数,随意寻了个借口将护卫打发走了。

  护卫离开之后,殷承玉看了看空无一人的窗外,压着怒意道:“还不滚出来?”

  薛恕从善如流地跳下树,仔细拍打干净身上的尘灰,才从窗外翻了进来。

  殷承玉搁下笔,拧眉训斥他:“你最近真是越来越放肆了。”

  这点训斥对薛恕来说不痛不痒,他恍若未闻,眼睛直勾勾看着殷承玉腰间,那里只佩着一块蟠龙璧,问:“臣送的吉祥扣,殿下怎么不带?”

  那是他精挑细选许久的贺礼。既能让殿下随时戴在身上,也不会叫人瞧出端倪,坏了殿下的布局。

  没想到他半夜潜入东宫,竟然就为了这么点小事,殷承玉面上怒意更浓;“孤的衣物配饰自有郑多宝安排,你莫要得寸进尺。”

  薛恕抿着唇没应声,但看他眼神,就知道他半点不知错。

  说不得还挺委屈。

  殷承玉可不爱惯着他,将手边的纸张捏成团掷在他身上:“若无正事,便赶紧滚。再敢夜闯,下回便送你去昭狱小住!高远那些人可等着捉你的把柄。”

  薛恕没能讨到甜头,还遭了一番训斥,只能不甘不愿地走了。

  *

  整个六月间,殷承玉都在为直隶疫情劳心。

  虽然早有防范,但直隶各州府人丁密集,再加上早间山西难民四处逃窜,混入了当地流民当中,导致疙瘩瘟在流民当中迅速传开,紧接着便传给了普通百姓。

  疙瘩瘟蔓延迅速,各州府不断告急,从兵力到劳力,从银两到药材。整个直隶如同无底洞般,把将将富裕一些的国库又榨得空空。

  殷承玉为了防止直隶疫情继续蔓延,不计损失,先是命重兵封锁了爆发疫情的州府,接着便下了严令,所有百姓必须待在家中,不许随意外出。若有流民,全部强行送入善济堂。同时还切断了州府几条主要的水陆往来通道,防止人丁流动。

  城中官兵则分为数支队伍,一队负责每五日挨家挨户派发米粮和防疫药材;一队负责清理街市,捕杀老鼠;再有人数最多的一队,则一日两次核查城中百姓情况,若有病者,立即送往疠人所。

  如此虽然暂时控制住了疙瘩瘟在城中继续蔓延,但也使得直隶各州府愈发人心惶惶。

  就在日益紧张的气氛当中,又闹出了事——有部分州府官兵中饱私囊,贪墨赈灾米粮,并未将粮食和药材派发到百姓手中。被迫待在家中的百姓无法外出,又断了粮食,与官兵起了冲突,死了人。

  虽然后来贪墨的官兵已经被处置,事件也已经平息。

  但朝中仍有官员对殷承玉的强硬手段不满,认为他为了一场疫病就浪费兵力耗空国库,还惹得天怒人怨,实在太过小题大做。

  其中又以次辅邵添为首的官员意见最大,好几次殷承玉拟定的防疫之策,都因为邵添等人的反对而争论不断,以致迟迟未能施行。

  殷承玉发了几场火,陈明厉害,但无济于事。

  这些人并未见识过上一世大燕被疙瘩瘟肆虐后的惨况,今生山西疫情又控制得颇好,反而使得这些迂腐的官员认为疙瘩瘟与寻常疫病没什么不同,觉得他小题大做。

  到六月下旬时,望京城内亦出现了疙瘩瘟。

  一开始是酒楼的伙计发起了高热,之后酒楼里接连数人身上生了肉核。待去医馆诊治时,又传给了医馆的病人和大夫……

  等消息报到殷承玉处时,京中已经死了十几人,就连五军都督府中亦有将士染疫身亡,而染疫未发者更是不知凡几。

  殷承玉得知消息之后,立即命薛恕带四卫营精兵封锁了望京城,接着开始挨家挨户排查患病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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