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魔妄剑尊的白月光 第28章

作者:纳兰十七 标签: 仙侠修真 天之骄子 穿越重生

第27章

  “你师父她……”

  应沧海说到这里忽然说不下去了, 因为青年的手背上有水珠落下来。

  那颗晶莹的水珠凝在月光中,如同凝在一片白霜上的雨滴。

  然而这是一个晴朗的夜,没有雨会透过窗的缝隙飞进来。

  应沧海看着儿子的肩膀, 看着他微微颤抖的背, 这样骄傲的一个孩子,在秘境中被人当做炉鼎采补、境界掉落的时候,他没哭。

  回来受了师父的训斥,连累他师叔挨了一鞭, 鞭子落在他的身上时, 也没有哭。

  甚至让他爬天阶上“碧海青天”来自囚,他也一个人上来了。

  从小就锦衣玉食, 被众星捧月地长大,现在却一个人被关在这么凄清的偏殿里,身边没有一个人服侍, 就连铺在床榻上的宁心草也是他自己去抱回来的。

  月光中又是一滴泪落下来, 再次击打在他的手背上。

  他倔强了一路,高傲了一路,终于还是在背对着母亲的时候哭了。

  正如在入睡前楚倚阳对系统说的, 他被困在这里,除了入睡补足精神,别的什么都做不了,但这不意味着他会坐以待毙。

  他是为了救自己的弟弟进来的, 先改写了青叶山城的剧情, 又在那座城里先后接触到了徐妄、晏寻、傅月舒等剧情人物,并且拉起了几条支线剧情, 升级了功能单一的个人系统。

  同一时间里,他就做了这么多事。

  尽管中间掉进秘境, 在里面被困了两个月,但那也不是白困的——他保住了北堂寒夜的命,确保了整个剧情世界的延续。

  所以合欢宗的隐藏要破,但要他在“碧海青天”关禁闭,这不可能。

  因为如果隐藏支线一直没有头绪,那他被关在这里,就会陷入原著等同的困境——身受重伤,闭关休养,从此查无此人。

  因此,楚倚阳只打算在这里待三日,三日一到,就算是跳崖他也要出去。

  而现在才是第一夜,应沧海就来了,他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

  楚倚阳不仅擅长覆写剧情,擅长震住场面,也擅长揣测人心。

  什么时候该表现得坚不可摧,什么时候该示弱,他都很清楚。

  那两滴泪计算好了角度,砸在他的手背上,正好让身后的人看见,但却不会让她看见他的脸。

  将脆弱与倔强融合到了极致,没有一个母亲能抵挡得住。

  果然,楚倚阳听见身后的人叹了一口气,那蘸着伤药的手指再次温柔地落在了自己的背上。

  “你师父不是对你失望,她是生气。你不知道,你从胎中就带着损伤,娘亲跟你师父费尽心力才让你活下来,好不容易将你养得这么大。”

  然而现在,一夕之间,她们在他身上耗费了二十几年的功夫就毁于一旦。

  此后不知道他的境界还能不能回去,受到这样的打击,他又还能不能继续修行。

  “她问你是谁对你做的这些事,你偏又不肯说。”

  楚倚阳垂着眼睛忍着痛,心道,那肯定是不能说的。

  一说出来整个剧情就乱套了,他前面做的努力也就白费了。

  但他听着应沧海的声音,看着视野中的剧情进度条往前推进了一点,印证了自己的猜想——

  合欢宗的隐藏支线剧情,十有八九还是跟应劫心的身世有关。

  “所以劫心,不要怪你师父。”

  应沧海给他上完了药,给他将衣服重新拉了上来,免得他在这凉如水的夜中受了冷,“长姐她……你受伤,她跟娘亲一样,比你更痛千倍万倍。”

  从这句话中,楚倚阳真切地感受到了她们的爱。

  应沧海将衣服给他拢好,见儿子依旧背对着自己,没有动作,手指却用力紧紧地揪住了身下铺着的宁心草。

  他开口时声音嘶哑,比冰更冷,像是一点一点地从牙缝里逼出来的。

  “受此奇耻大辱,我有什么颜面说出来……我的仇自然由我自己去报。那些人加在我身上的痛苦跟耻辱,终有一天,我会十倍百倍地奉还!”

  听到他的话,应沧海一怔,然后见到黑发凌乱披散、面孔上带着泪痕的儿子转过身来,抬手抓住了自己的手臂:“娘亲——”

  那双同她相似的浅淡眼眸里燃烧着仇恨的火焰,像是将他眼眶里残留的泪水都蒸干了。

  “我不要留在这里,让我修行……让我恢复!让我报仇!”

  “我不要让任何人知道我身上发生过什么事……我还是合欢宗少主,对吗?”

  应沧海看着他脆弱却凶狠的样子,被勾起了某些久远的记忆。

  她想抬手擦去儿子脸上的泪痕,然而楚倚阳却一直死死地望着她,仿佛不得到一个回答就不死心。

  应沧海无奈,只能对他说道:“睡吧。”

  然后,楚倚阳就感到一阵困意侵袭,支撑不住地闭上了眼睛,朝着床榻上倒去。

  应沧海不是走那上万级台阶上来的,她的修为仍在。

  看着儿子因为自己悄无声息释放的法术而陷入沉睡,她把他重新放回床榻上,又取出了一床云被盖在他身上,这才离开了偏殿。

  荒草丛生的园中,另一个红衣似血的身影站在那里。

  应沧海停住脚步,站在门边看着她,轻声道:“长姐,你都听到了。”

  ……

  风水轮流转,他在秘境的时候给北堂寒夜下过这个法术,现在又下回自己身上了。

  楚倚阳没有抵抗,一觉睡到大天亮,起床后推开殿门,就看到了放在外面的洗漱用品跟食物。

  果然,适当的示弱跟足够的决心是有效的。

  洗漱过后,他吃了东西,把餐具放回原位,然后就从偏殿里出来。

  系统:“你不好好养精蓄锐,还到处走做什么?”他不是很有自信昨天晚上那场表演之后,她们会很快会放他出去吗?

  “再快也要一两天。”楚倚阳说,伴随着他走过的路线,清冷的空气中响起金铃声,“难得上来一趟,到处走走,看看有什么发现。”

  系统沉默着。楚倚阳在偌大的荒废宫殿中,把每一个空着的宫殿都走了一遍,搜索了边边角角,居然真让他找到了点东西。

  夕阳西下的时候,偏殿里重新擦干净的矮桌上放着三件物品:一只布老虎,一个波浪鼓,还有一枚纯金打造的长命锁。

  都是些没有灵气的凡物,看样子有些年头了,被遗忘在角落里,却没有同这些宫殿中的其他布帛摆设一起腐烂。

  这说明它们在“碧海青天”待的年头不像殿里的屏风那么久远。

  楚倚阳拿起了看上去最新的长命锁,在面前转过:“都是些小孩的东西,什么样的小孩会被关在‘碧海青天’?”

  系统:“什么样的小孩都不会被单独关在碧海青天。”

  “不错。”他把长命锁放回了矮桌上,“除非是跟他母亲一起被软禁在这里。”就像北堂寒夜,“又或者——”

  他把长命锁往前一推,跟另外两件小孩的玩具排成一线,“他是在这里出生的。”

  在二十多年前出生,母亲的身份又足以被关押到合欢宗的宗主、继承者的思过之地的,除了应劫心,不作第二人想。

  这个推论一出来,楚倚阳就看到视野中的剧情进度条往前推进了一段,从6%走到了9%。

  而就在此时,通知他离开禁足之处到正殿去的消息也来了。

  时隔三日回到正殿,被应秋水的惊神鞭击碎的星辰石地面已经修复如初。

  殿中依旧不见服侍的侍女,上首也只有应沧海、应秋水跟江雪楼三个人,合欢宗的其他长老都不见踪影。

  重新换回了红色衣袍,一头鸦羽般的黑发束在发冠中,金色的牵星链在发间隐现的人站在原地,一张脸依旧如昔日那般明艳,颜色较常人浅淡的潋滟双眸依旧平静,只是身上的寒霜更重了几分。

  坐在上首一身红衣似血的宫装丽人道:“你既然要修行,要报仇,那就拿出该有的样子来。”

  红衣公子垂着眼睫,右眼皮上那粒红色的小痣像一点火星,却也烫不穿他周身的坚冰。

  “再过三日是剑宗的继位大典。”应秋水道,“你作为合欢宗少主,既然不打算让人知道你是如何受的伤,也不打算永远停留在这个境界,那剑尊继任大典的事,就依然由你去。”

  楚倚阳面无表情,想起离开山洞的时候才玉简留书说出去之后就再无交集,结果出来才没几天就又要再见了。

  不过北堂寒夜从来没见过他的脸,而且在山洞中的时候自己又是少年形态,少年声音,就算现在在外面面对面遇上,他也应该认不出自己。

  更何况这个时候,他应该已经服下解药,解了“美人恩”的毒了吧。

  想到这里,楚倚阳抬手朝着上方注视自己的三人行了一礼,平静地道:“弟子遵命。”

  昆仑,晴日,山川上的雪依然没有半分化去的痕迹。

  昆仑巅以北飞鸟罕至的雪峰上,一道修长身影忽然出现在雪中。

  他身上的玄色衣袍对这雪峰上的寒冷来说显得太过轻薄,但寒风从他身边吹过,却连他身前半寸都不敢近。那张冠绝四境的面孔在阳光下如天神造物,但却让一根三指宽的黑色布条遮挡了眼睛。

  北堂寒夜立在雪中,三日后就是继位大典,如今他已经是昆仑剑尊,但面前这个洞府却始终对他紧闭着门。“望”着紧闭的石门,原本已经在他心中多年不见的痛楚又再次回到他的胸膛里。

  ——当初门后的人服下解药,喜爱与厌恶在一瞬间逆转,如今自己服下解药,结果也会像她一样吗?

  他的感情,她不需要,他不需要,他自己也不需要。

  那些千里迢迢来道贺的宾客,更不需要见到新任剑尊的眼上还蒙有一道黑色布条。

  北堂寒夜修长的手中现出了淡青色的瓷瓶,轻轻一推就取掉了瓶塞。

  他其实也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回到这里来服下解药,或许是在期待什么,或许是想证明什么。

  解药终于入了喉,化作一阵凉意向着肺腑去。

  几乎是在他咽下解药的同时,在他眼前蒙蔽了两月有余的黑色雾气散去,这条牢不可破的布条也在他脑后自动解开。

  黑色布条轻飘飘地从他眼前滑下,下一刻就随着骤起的风雪而消散。

  他睁开了眼睛,一切情绪都消隐,没入冰封的墨湖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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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8.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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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堂:下章又见面了。

  楚倚阳:就很尴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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