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尊追着我开屏 第70章

作者:非非非非 标签: 甜文 仙侠修真 穿越重生

  旁边的少年见父亲仍在犹豫,当即撇了象牙箸,“咚”地跪在霜老爷身前。

  他抽泣道:“父亲别忘了,我和阿年哥哥生辰相同,也是阴年阴月出生。若把阿年哥哥接回来,被送去献祭的说不准就是我了!爹,到底谁才是您的亲儿子?”

  霜夫人垂泪抚摸爱子。

  霜老爷最看不得夫人落泪,只道:“此事就此作罢。以后全家莫要再提。”

  “那孩子做什么是应该的,能帮怀远升职、能替怀慕挡灾,就是他的福气。”霜夫人假惺惺地感叹,“也不枉我养他这几年。”

  冷风穿堂而过,满室灯火悄然吹熄。

  霜夫人摸黑起来,吩咐仆人:“关窗,拿火折子来,把灯点上。”

  没有人回应她。

  她疑惑于为何自己的夫君和儿子全无反应,试探道:“夫君?怀慕?”

  仍旧无人回应。

  月光森然蒙在白墙上。

  霜夫人双腿一软,仿佛独自被抛弃在鬼域,大睁美眸,惊恐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

  仿佛有“嗤”的一声轻响,像是屠户宰杀活猪时皮肉被刀锋划开,又是重重的“刷拉”一声,鲜血喷溅在屏风上。

  霜夫人颤声道:“……霜绛年,是你吗?你来找我报仇了?”

  有人在黑暗中轻笑。

  “找我报仇有什么用!我不欠你!”霜夫人试图用声嘶力竭来掩饰自己的心虚,“若不是老爷疼你娘,你都活不到三岁!早就被扔出霜家,在寒风中冻死、饿死!就算你现在变成了厉鬼,那前几年的阳寿,也是我赐你的福气!”

  那个笑声越来越近。

  倏然间,一张脸在霜夫人面前亮起。

  “啊——!”她尖声高叫。

  晏画阑的脸映照着火光,他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眼珠漆黑,死气沉沉。

  而在他手中,赫然拖拽着她的儿子霜怀慕!

  “福气?”晏画阑微笑着抬起剑,“死于本宫之手,就是你们的福气。”

  重物倒下去的声音之后,一切归于宁静。

  晏画阑甩去剑上染的鲜血,归剑入鞘,眼下溅了一滴血,宛如鲜红的泪痣。

  他要气疯了,也要心疼疯了,或许是已经疯了。

  他后悔没有早些认识哥哥,也后悔一时纵了自己的疯性,没有与哥哥商讨,就杀了哥哥的血亲。

  这些人该死,但这不是他放纵自己的理由。

  下一次不要这么做了。

  晏画阑按揉太阳穴,充斥全身的狂躁毁灭欲逐渐平息了下来。

  他想要在这里,找到有关霜绛年的痕迹。

  这很困难,但他最后还是在油灯下垫着的废弃黄纸上,看到了霜绛年的画像。

  画像上的脸被油污遮掩,但眼皮上有一颗小痣——那是哥哥的标志。

  晏画阑俯首亲吻画像上的小痣,痴痴笑起来。

  ……是叫“霜绛年”啊。

  终于让他抓到了一丝线索。

  晏画阑以为得知了事情的始末就能有所转机。

  然而,在之后的几日里,他再也没有在晏宅的大湖里见到过霜绛年。

  *

  霜绛年回到了深海。

  那个少年对于他太危险了,每次与他相处,霜绛年的心脏都会疼痛,似乎在警醒他什么。

  海妖曾说,一年后,他们成婚,他就会成为大海的一部分,成为海妖的一部分。

  而三日之后,便是整整一年。

  最后这三日,霜绛年打算不再找晏画阑。

  就这么别过也好,他想。

  然而,在成婚的前一日,他们意外在大海上相遇了。

  “救命啊!谁来救救我!我是晏家的二少爷!他们要绑架我抛尸大海!谁能救我,我就许他家财万贯!!”

  海浪汹涌,晏画阑被绑在桅杆上,大声呼救。

  “——还许他整个地窟的酒!!”

  霜绛年在不远处的海水里潜伏着,内心毫无波动。

  无他,因为晏画阑演得实在太假了,一看就是故意演出有生命危险的模样,再加上酒——威逼利诱要霜绛年出面。

  若真是晏家二少被海寇绑架倒还有可能,但当朝太子?绝无可能。

  船老大一脚把少年踹翻在地,旁边几个海寇看了他的眼色,将挣扎的少年按在船舷边,头探出船身,按向大海。

  晏画阑忍不住干呕。

  海寇们还没见过如此怕水的人,见此纷纷大笑起来。

  其中一个海寇狠狠在少年手腕上一划,鲜血喷出,落入海中,附近的鲨鱼闻血而动,向这边迅速靠拢。

  船老大狞笑着一把将晏画阑推下船。

  “这就是你抢我私盐的下场!给我好好记着,别再碰爷的东西——只可惜,要等你下辈子喽。”

  话音落下,晏画阑噗通落入海水中。

  霜绛年淡然的脸,逐渐紧张起来。

  晏画阑之前的喊叫许是装的,但这些海寇绝对不是,那些从远处窜来的鲨鱼也绝对不是。

  眼下少年双手被绑,手腕仍有汩汩鲜血流出,他试图挣扎,越挣扎,下沉得越快。

  一道黑影游窜过来,晏画阑无力躲避,只迎向自己的死期。

  却没想到,那黑影竟将他托出海面,拉起船舷边的绳索,将他系住吊了上去。

  然后,那黑影如箭矢般跃上货船。

  “敌袭!”

  “哪个不长眼的盯上了爷的船,不怕被爷喂鲨鱼……啊!!”

  “是鲛人!快逃!”

  “怪物!!!”

  嘶吼声和惨叫声接连响起。

  霜绛年宛如一道黑色的鬼魂,所过之处,指爪寒芒微闪,便收割掉一名海寇的性命。

  若他全力以赴,十几个穷凶极恶的海寇根本不是对手。

  被挂在船舷上的晏画阑,望着脚下张开血盆大口的鲨鱼群,缓缓露出了一个微笑。

  ——他以自身为饵,终于钓到了不肯见他的哥哥。

  身上绳索一紧,向上拉扯。

  晏画阑脸上的微笑立刻变成了可怜巴巴的委屈,他四十五度角仰脸歪头杀,用无辜的眼神看向上方的霜绛年。

  霜绛年冷漠地松开绳子。

  晏画阑瞬间坠了下去——落向鲨鱼群的血盆大口。

  他骤降又骤停,惊恐地缩回腿,大喊“哥哥救命”。

  一条鲨鱼跃上来,撕咬掉他的一只靴子。

  晏画阑冷汗直冒,头晕目眩。

  “这就是你罔顾自己性命的惩罚。”

  上方传来霜绛年冷漠的嗓音。

  “哥哥,我再也不敢了,饶了我罢。”晏画阑带着哭腔道,“可是哥哥总不肯见我,不见哥哥,比死还要难过。”

  霜绛年睫羽微颤,抓住绳索把他拽上了船。

  一上船,晏画阑就虚脱地倒在了甲板上。

  “我晕……哥哥我好怕。”他脸色苍白,“抱我一下,就一下。”

  少年确实说过,如果抱着他,就没那么害怕大海了。

  霜绛年包扎好他手腕的伤口,勉为其难地伸手去抱。

  他是以保护的姿态抱上去的,晏画阑却反而把他的头压在自己胸前,倒像是少年在保护他。

  苍茫大海,一叶孤舟,一人一鱼相依相偎,驱散了整片大海的静默与孤独。

  “我给你哼一首歌吧。”晏画阑提议。

  霜绛年默认。

  一首童谣在他耳边响起。

  晏画阑认真哼起歌来并不难听。少年嗓音温柔,略带丝缕沙哑,似乎带着很深的感情。

  霜绛年的脑海中,闪过许多记忆虚影。

  “这童谣,你从何处学来?”

  “你猜?”晏画阑笑道。

  他是从霜家那个老婆子口中学到的,据她说,哥哥的母亲还在世的时候常常给哥哥唱这首童谣。

  但晏画阑总觉得,那不是他第一次听这童谣。

  他的第一次应当是在那个“前前前世”,他枕在哥哥膝头,哥哥轻灵的嗓音驱散了铃声,驱散了他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