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饮一杯无 第113章

作者:妄鸦 标签: 宫廷侯爵 强强 穿越重生

穆元龙皱眉,用剑挑开他身上的包裹:“你这是些什么东西?”

“回穆将军的话,这些是我们大王带来的地图。”

使臣展开手里的图纸:“上方标注的这些城池,大渊若是看中,可以随便挑随便选。”

他搓了搓手:“昨日或许是表述不清,大王的心意绝对是实打实的。”

很快,这张图纸便被呈递到主将桌上。

宗洛摊开一看,内里是一副豫国疆域图。除了豫国皇城周围几个重要城池以外,其他城池几乎全部画上了记号。

他露出一个讽刺的笑容:“明日待他来,把这个还给他。”

第三日,使臣的脸色明显慌张不少。

按照战场上流传下来的规矩,若是讲和,只得在三日内统一意见。若三日内未能讲清,则意味着谈判失败,双方随时可以开战。

前两日,豫国使臣已经放出绝大部分条件,然而却还不见大渊方松口的意思。最后一日,若还不能打动大渊,后果不堪设想。

全豫国估计也就只有豫王和皇城那些早就被金钱美色腐蚀的皇族大臣们高枕无忧,以为大渊一定会同意求和了。

事实上,那位豫国最大的奸臣,已经私底下在转移财产,盘算着以什么名义改头换面逃到其他地方去,继续享用他这些年在豫国捞到的油水。

使臣咬咬牙:“若、若大渊同意退兵,我豫国自愿甘为藩属国,年年朝贡。”

这是豫王最后的退步。

此言一出,就连穆元龙也不由得咋舌。

难怪豫王这般高枕无忧,原来是早就做好最坏的打算。

然而下一秒,与雪同色的皇子掀开了帐帘,语气平静:“回去吧,与其在这里多费口舌,不如让武安君出来布阵迎战。”

“此战,大渊势在必得。元龙,送客。”

穆元龙看着豫国使臣脸色“唰——”地一下变白,连走路都走不稳。

他们一同走出临时军营。

下一秒,穆元龙就看见自家殿下这一月以来几乎未曾变过,近乎于无悲无喜,无殇无悦的神情骤然出现波动。

虽然很浅,但的的确确是这些天唯一一次。

穆元龙抬眸去看。

只见近乎于霜雪色调的空中骤然多了一尾黑色,在玄骑军营上盘旋。

若是放在黑夜,或许还难以得见。只是白天,便刺目到砂石一点,清晰明显。

那是一只苍鹰,一只丑陋的苍鹰。

然而这只鹰却和他的主人一样有名。

只因它是大渊北宁王的鹰。

第103章 第一百零三章

武安君站立在军营内。

豫国本来国土面积就不大, 放在当初列国里就不大行。更要命的是皇城距离边关也不算远,若是今日寒门关失守,恐怕最多三日,大渊铁骑就能冲破豫国的皇城。

使臣急得团团转:“大渊油盐不进, 三皇子态度又如此坚决, 这可怎么办才好啊!”

谈判的结果已经递到国都去了,现在还杳无音信, 不知道豫王舍不舍得从温柔乡里抬头看一看。

就连谈判的内容, 豫王都只是过目,大多交给近臣去办。对他而言, 只要能继续享乐,只要豫国不在他手下灭亡,做那亡国之君,即使当蕃属国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豫王就是个欺软怕硬的货。早些年提拔武安君的时候, 还做过征战他国的美梦。如今一看大渊铁骑如此迅猛,踏平四列国,连忙滑跪。

“大王那边还不知动向, 这回要是差事没办好,回去我可怎么交差!”

这般丰厚的条件, 豫王压根就没想过大渊会不同意。

使臣若是就这般回皇城, 一桩差事没办好,掉脑袋是板上钉钉的事。

武安君沉声道:“他要战,那便战!”

“战?大人,您说的倒是轻巧!”

使臣苦着一张脸:“大渊的兵力如何, 豫国的兵力又如何?不说正面交战, 就只是攻防战, 我们恐怕都没有丝毫胜算啊!”

这是众人心照不宣的事实。

不说大渊自己的虎狼之师, 就说它强硬的军事手段,在征服他国之后还收编了他国的军队,不断武装自己。

就连比豫国强大不知道多少的齐国都败在了铁骑之下,更何况豫国呢?这些年豫**队鲜少遇到战事,军饷被奸臣昧下不知道多少,军中弟兄有时连吃都吃不饱,征兵的时候宁愿背井离乡也不愿意来。

武安君难道还会不知道吗?

这是一场必输的战役。出战的那一刻,只有死路一条。

“老夫在出关前,曾留下一家书。离开皇城,便早已做好必死准备,未曾心怀丝毫侥幸。”

这位年逾古稀的老将闭了闭眼,话语掷地有声:“不仅是老夫。我武家满门忠烈,就是死,也只能死在战场之上,不许做那逃兵懦夫!”

豫国使臣被他吓了一跳,在心里呸了一声,灰溜溜地离去。

生死攸关前,有人心怀家国,有人只想苟活。

待使臣离去后,武安君叫来副将庆生:“既然决定要战,那便趁着还有时间,重新去设置战壕,搭建瞭望塔。若关内还有百姓商队,便趁早疏散,不留闲人。”

庆生低声道:“是!”

不战而退十里,这是豫王为了表现出自己“友好结交”的诚意,特地下的圣旨。即使庆生心里再憋屈再不愿,也不能公然抗旨。

更何况大人年轻时受过豫王恩惠,发誓效忠王上。即使一生戎马天下,唯独对豫王忠心耿耿,抗旨一事,无论如何也不会做。

只有同为武将,才知道,不战退十里,是种怎样的屈辱。

即使到这种时候,武安君也不愿违背命令,将关卡重新设置回去。

又过了数日,一大早,关隘内刚用完早餐,瞭望塔上的豫国卫兵便匆匆来报:“将军,大渊军队来了!”

今日雪原的天气甚是不错。

比起前两日的风雪交加,狂风卷积,今日虽说天空还是阴沉沉的,但也好上太多,往天角看甚至能看到一点逼近的霞光。

既然要在这种恶劣环境下作战,除非有一方非要搞偷袭,不然都默认按兵不动,等到天气放晴才会继续。

战争也有战争的基本法,军史上也不是没出现过在极端条件下开战,结果两败俱伤,纷纷各回各家白忙活一场的情况。

武安君闻言,旋即登上城墙。

远处,乌压压的大军压境而来。

玄色的军旗矗立在军队中央,猎猎飞舞,上方繁杂神秘的夔纹清晰可见,极具压迫感。

前方是玄骑,后方是大军。

走到距离寒门关一定距离的时候,那片大军停下了。

阵前点兵布阵,算得上是武将之间最高礼仪了。

不管两方兵力差距如何,这份不骄不躁,视若平等的尊重,着实难得。百闻不如一见,大渊三皇子,果真是一位明月清风般的人。

“召集军队,准备迎战!”

弓箭手端着守城弩,架到城墙之上。所有豫兵拿起兵器,严阵以待。

集结,点兵,布阵一切都有条不紊。

在这期间,大渊的军队慢慢朝前推进。

双方将领一个站在城墙上,一个站在城墙下,遥遥相望。

战争一触即发。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时,忽而又有使者来报:“报——皇城圣旨!”

庆生不由得皱眉。

他们驻守寒门关这些天来,豫王除了派讲和的使者来以外,唯一下达的口谕就是退兵十里。

距离使者回去也有十天了,豫王定然早已收到大渊不愿和平撤兵的消息,按理来说的确这些天要下新一步指示,只是这么多天都杳无音信,偏偏卡在阵前对敌的时候,很难不让人多想。

就在他思索的间隙,武安君已经干脆利落地回身,准备接旨。

城墙之上,两军对峙的关头,主将跪地迎旨,着实有些荒谬。

传旨太监微阖双眼,脸皮耷拉下来,刻意用内力扩大了声音,使得正在寒门关上下对峙的两军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皇城急诏,大王言,此战不再派兵支持寒门关,豫国愿降。”

此话一出,不少将士脸上屈辱,却也无可奈何。

不战而降是为将者最难以接受的结局。

庆生胸口起伏:“大人。”

若是还有援兵,负隅顽抗也还能打。然豫王已经不愿再派兵支援寒门关,相当于几万军马在这里死耗,半点希望也无。

从理智上而言,投降是众望所归。

为将者只是心中屈辱,但手下士兵却是实打实的上有老下有小,理应以大局为重。

武安君沉默了许久:“拿老夫的铠甲和大夏龙雀刀来!”

庆生多了些慌乱:“大人,不可啊!”

众所周知,大夏龙雀刀是武安君的佩刀,也是多年追随他戎马生涯的象征。这把名刀和武安君的名字牢牢系在一起,不分彼此。

武安君年事已高,就连指挥战役,也身披铠甲手拿长刀,亲自上阵作战了。

“这有什么不可的!”

在这孤立无援的一刻,武安君反倒笑了:“对手如此尊重老夫,老夫也得拿出相应的诚意来!”

哪怕脚下这片雪原将是他的坟墓,然而只要一想到有这么一个尊敬他,崇敬他的对手。对手有这么一队在列国中稳居第一的强大军队,有堂堂正正的对阵,武安君胸中生起激昂。

“武将就该死在沙场上,为国,为家,流尽最后一滴血!”

他挺直脊背,穿戴好铠甲,苍老如同老树盘虬的手握住刀柄。

那一瞬间,他并不像个年逾古稀的老人。恍惚间,庆生仿佛看到了大人年轻时纵横列国,南征北战的影子。

苍老的声音响彻城门:“愿意同老夫誓死一战的,出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