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饮一杯无 第133章

作者:妄鸦 标签: 宫廷侯爵 强强 穿越重生

步步为营,布局般把他困死在这座皇城里。

即使名不正言不顺,宗洛也不可能在这种时候任性地离开。

他只能顶着渊帝的殷切期盼,顶着群臣的期待,顶着所有人的目光。即使心里满是愧疚,挣扎,痛苦......或者是其他的一切,肩负起那些责任。

“满意啊,我很满意。”

虞北洲张开双臂,笑容浓郁到了极点,“师兄就是要留在我的身边,哪儿也别想去。即使死,也只能死在师弟的床上。”

疯子。疯子。这个无可理喻的疯子。

这个疯子,对着一个他口口声声‘最恨的人’送上他最看重的东西,奉上自己的一切,拱手不留,疯得无所顾忌。

褪去了昨天晚上的脆弱。恢复了正常的虞北洲,只会用最痛最极端的方式锁着他不让走,哪怕是倾尽一切,以一种玉石俱焚的方式。

是了。这人本就和脆弱这两个字没有任何关系。想要什么会自己主动去拿,绝不是那种坐以待毙的性格,像狼群里最好斗的狼,充满攻击性。

就连攥着他不要走,也要先扯断锁链,把自己弄得遍体鳞伤。

宗洛的额角蹬蹬直跳:“......滚。”

难道昨天晚上发生的一切,不过是个假象?

也许这家伙天生就是个坏种,不是什么讨喜的角色,也根本没有什么硬壳伪装下的心口不一和脆弱。

一切不过是他想岔了而已。

这个瞬间,很难用言语形容宗洛心底的失望。甚至比先前寒门关更甚。

待到那抹银白色的发尾怒气冲冲地消失在王府门口,看似懒倦地坐在假山上的虞北洲才忽而坐直了身体,弓起脊背,“哇——”地呕出一口血。

鲜血沾湿白裘,青年不甚在意地甩了甩,没有多看自己衣襟上的血一眼,干脆换了只手支住自己下颚,重新恢复那副对万事万物都不在乎的模样。

事实上,这样皮肉之苦的反噬,若是换一个人,恐怕都得浑身抽搐着倒在地上,直接昏死过去。

然而换到虞北洲身上......甚至还不及他小时候在虞家暗室里品尝过巫蛊药水的三分之一,倒也不过如此。

他甚至还有闲心思考......昨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以至于他的师兄对他的态度似乎有微妙的变化。

太巫在修补阵法,虞北洲用小刀给自己放完血没事干后颇觉无趣,便溜达到摘星楼上,没想到旁观了一出亲情好戏。

拿走仙丹后,他察觉到自己身上有异,于是匆匆回了王府。

这反应同他每月发病时极像,皆是浑身燥热难言。拼着最后一丝清醒,虞北洲把寒山陨铁扣在自己身上,这才失去意识。

再醒来后,便是天光大作。

他已经躺在自己主卧内,浑身上下舒坦无比。

虞北洲不喜欢王府里有太多下人,所以全是些死士哑仆,只需要乖乖听从命令就行,不需要他们张口说话。

北宁王府于他而言更像是一个临时落脚的地方。卧房里的装扮自从几年前修缮好后就再未动过,更是下人们绝对的禁地,更别说府里的规矩繁多,谁也不会胆敢越界。

‘或许是自己迷迷糊糊挣脱锁链爬回来了吧。’

躺在床上的虞北洲伸出手,搭在自己额头上,不确定地想。

以前也不是没有过这种情况,在外带兵的时候发病没控制住,醒来后周身血流成河,满是尸首,中途完全没有任何记忆。

唯一异常的......是空气中淡淡的香气和身上包扎好的痕迹。

这香料对虞北洲来说再熟悉不过,他不可能分辨不出宗洛的味道。

但是——

“怎么可能呢......”

指缝下,虞北洲自嘲般弯起嘴角。

自那晚之后,宗洛即使不恨他,也对他避如蛇蝎。

连放过我这样的话都说出来了,可想而知有多不想和他有任何牵扯。又怎么可能在昨天晚上,同自己亲亲父皇互诉衷肠后,跑到他的王府来同他告别,还这么好心帮忙包扎?

凝视着自己带血的指尖,虞北洲低声嗤笑。

要是真知道他干了什么,宗洛怕不是得把他生吞活剥了。

早在施法前,太巫就警告过他,可能后续会有严重的反噬。

反正不会危及性命,虞北洲权当左耳朵听见右耳朵出。

他知道自己这幅模样要是被太巫看见了,估计那个多事的老头子又得说他堂堂天道之子,把自己沦落成这样一幅落魄模样。

对虞北洲,太巫算是操碎了一颗心。

偏偏对方是前天道之子,时间回溯的开启人,手里有着无数大渊巫祠的把柄。

无所谓。

谁在乎呢。反正他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虞北洲漫不经心地想着,笑容愉悦。

作者有话要说:  是谁酸了我不说!

第122章 第一百二十二章

今夜注定是整个皇城的不眠之夜。

白天发生的巫祭大典着实震惊了不知多少人。

所有参与夺储的势力都盯着那个位子, 五皇子党和六皇子党近日更是逼红了眼,大小冲突不断。另一旁据说最近四皇子也同六皇子走得比较近,三皇子更是直接入住羽春宫, 可见夺储之激烈。

巫祭大典,定然是要从五六皇子中抉择出一个来。众人原先更偏向五皇子, 后来也觉得六皇子破有可能。不管怎么说, 都是五六皇子扯头花,即使三皇子回来了,又入住羽春宫, 也不足以同两位皇子相抗衡。

结果谁也没想到的是,最后木牌上显现出来的名字, 竟然是三皇子!

众人先是震惊, 不敢置信, 最后化为了然。

没有人觉得这是巧合。

更何况, 在这之后, 陛下不仅一副极为满意的模样, 还在朝会上宣布将组建东宫的事情全权交由储君去做, 可谓信任至极,荣宠加身。

关于巫祭大典,原本就议论纷纷。如今看到陛下鼎力支持三皇子的模样,甚至不惜以放权的方式做给外人看,众人还有什么不懂的?

或许巫祭大典的结果不可控,但渊帝绝对可控。

渊帝的性格,要是自己不中意的皇子成了储君,怎么可能会这样。算来算去也只有一个可能,分明大家以前都是被驴了。

储君刚继位,圣上就亲自上来做后盾。

联想起平日里渊帝的作风......一时间几大皇子党纷纷蔫菜。

夺储这事, 放在其他列国,还得后宫和前朝一起发力,让嫔妃吹吹耳旁风。渊帝倒好,直接就断了后宫这一条路,平日里也就只能由朝臣们拉拉好感。

因为夺储关键点还是在渊帝的身上。

原先他们不把三皇子放在眼里,是因为三皇子虽有权却不受宠。

现在好了,渊帝这尊大山往前一放,谁还敢动啊?!

五皇子府里闹翻了天,主人宗元武却傻笑着抱着手里刚刚从三皇子府那里送来的大夏龙雀,一副抛光上油不愿撒手,宝贝的不得了的模样。

他是真没想到,三皇兄竟然会把大夏龙雀送给他!

自己武学的斤两,宗元武也是清楚的。正是清楚,才越发感动。

至于府里那些急的团团转的门客和下人,还有最着急的老将军,宗元武都只是表面象征性敷衍一下。

说实话,在他眼里,没有比他三皇兄更适合继位的人了。

当皇帝多累啊。要是三皇兄继位了,他不仅不用夺储,还可以讨个闲散分封,以后当高枕无忧的咸鱼王爷,简直没有比这更爽的事情。

比起五皇子府,更急的自然是六皇子。

按照大渊历来的规矩,巫祭大典既然已经抉择出储君,那其余皇子也就该封王的封王,收拾收拾可以准备离京了。

这也是为什么当初渊帝在巫祭大典后得到密信,会选择当晚就揭竿造反的主要原因。因为错过了今天,变数只会更大。

他们倒是想效仿渊帝,但是六皇子并无兵权不说,上头渊帝也不比先帝。人先帝那是明晃晃的放水,渊帝可不会心慈手软,谁敢造反就敢把谁剁了。

所以今晚,最终也只能是雷声大雨点小,各自急各自的。

但是巫祭大典上的结果究竟有多气急败坏,终究只有他们自己知晓。

这么多年的准备,这么多年的心血,两方都是势在必得,谁又能想到会是这个结果呢?

谁也不会甘心就是了。

其中,最气恼的恐怕还是宗承肆。

他还当真不知道,原来三皇兄竟然这般好算计,竟是硬生生踩着他作饵,直接跳成储君了。

巫祭大典回来后,他便去了一趟六皇子府,极其游说宗永柳联合五皇子一起,干脆一起反了算了。

宗承肆提这等建议,自然怀揣着借刀杀人的想法。若是煽风点火成功,真出兵了,他也是既得利者分一杯羹。若是被渊帝打下去了,他一没权二没势,怎么追究也追究不到他的头上。

只可惜宗承肆这点心思,在满门谋士面前还不够看。

先不说五皇子不愿掺和他们,就算掺和进来了,卫戍兵和禁卫军也不是吃干饭的。定北军远在北疆,不能随意返回不说,偷偷调回来也得要至少一个月。真要动兵权,黄花菜都凉了。

“一群废物!”

可想而知,宗承肆最后无功而返,只兜着一肚子气回府。

回府后,他气的狠了,干脆直接闷头大睡。

也正是这一睡,让宗承肆做了一个噩梦。

刚开始,这个梦还是美梦。

他梦见自己终成所愿,站在高高的金銮殿前,面前是宽大的龙椅,龙椅上空无一人。

殿外文武百官叩首,唯有裴相和北宁王,而且听他们的意思,似乎还都和自己是一伙的,助他登基。

就在宗承肆面露狂喜,准备上前的时候,忽然感到一阵剧痛。

他愣愣的低头,看见自己心口上冒出一截染血的剑尖。

“扑哧——”

北宁王漫不经心地抽出长剑,没有多给倒在地上的他一个眼神,反倒转头同裴相正在说些什么话。

宗承肆躺倒在地上,感受着心脏碎裂的痛楚。

在濒死的那一刻,他忽然听见裴谦雪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