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饮一杯无 第47章

作者:妄鸦 标签: 宫廷侯爵 强强 穿越重生

另一边,宗洛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点穴这门手法是他同鬼谷子师父偷学的,只是一个小技巧,并非正儿八经的传授的东西。鬼谷的东西太杂,例如虞北洲学的是重剑,他走的是普通的轻剑,刚开始打基础还能一起,再往后就不行了。

所以被虞北洲发现,难免会有些棘手。

“师兄的秘密被我发现了。”

年轻的将军轻嗅着潮湿的发尾,另一只手摁在池沿边,轻而易举将白衣皇子圈在自己胸口前狭窄的位置,压迫感十足。

宗洛烦躁地伸手去推,却听见外面元嘉轻轻叩门:“殿下?”

“无碍。”他顿了顿,面色不佳地道。

恰在这是,虞北洲也跟着虚伪地叹气:“师兄不要发出太大声音,太巫不说,我可不会保证外面那位总管公公会不会同陛下说些什么不该说的。”

“不然,师兄花了这么大力气伪装目盲,若是功亏一篑,我岂不是成了天大的罪人。”

果不其然。

宗洛没有再动。

他早就知道虞北洲同太巫有联系,毕竟平日里大巫祠并不对外开放。

也是了,上辈子多活那么多年,又成了天下之主,底牌只多不少,难怪少了一个被他策反的公孙游,虞北洲连眼睛都不眨一下。

他抬起手肘坐在原地,面容冷凝:“你究竟有什么目的?赶紧说,说完滚。”

宗洛是真搞不懂这原书主角的脑回路。

不打不杀的,没事无聊了就过来撩拨他两下,生怕他把这人忘了一样,也不知道是个什么心理。

上辈子明明比他还多活十年,一点也没加到年龄上,行为举止还是那么肆无忌惮,半点成年人的端庄稳重都没有。

虞北洲深深凝视着宗洛略微泛红的脸,以及额心上那条干涸的血痕,眼底的晦暗愈发深邃明显。

那种莫名焦躁和干渴的感觉再次升腾而起,像一种急不可耐的折磨。

他笑道:“师兄,你怎么又流血了。”

虞北洲不说,宗洛还没注意到。

满厢房的巫药气味下,还遮掩着一丝丝不大明显的血腥味。

药池将他们浑身打湿。

湿漉漉的水顺着虞北洲如墨般的长发淌下,滴滴答答坠落在水面。浸得有些透明的红衣里,还能看见缠绕的绷带痕迹。

不仅仅是宗洛,虞北洲在崖下也伤的不轻,并未完全愈合。

“上次师兄出手那般不留情,我说过,下回再收取利息。”

滚烫的手依旧在在白衣皇子胸膛上游走,落下的地方漫起阵阵血色,如同雪夜里泛起的朝霞。

每一次接触到疤痕,都像一次危险又漫长的旅程,叫人精神极度紧张,肌肉绷紧。

就在宗洛的忍耐值即将达到极限的时候,虞北洲终于垂首。

白衣皇子仰躺在浴池边,散落的长发披散在身下,也来不及管厢房外能不能听到,出手就是杀招。

等虞北洲再抬头的时候,唇角已经沾染上猩红艳丽的颜色,狭长的凤眼享受般眯起,好似刚刚享用了一道顶级美味的佳肴珍馐。

“嘶——”

他仿佛感觉不到痛楚,喉结滚动,笑着擦去多余的血。

好像这样就能缓解自己自心底腾起的焦渴。

“师兄的血果然同我想的一样,美味至极。”

宗洛沉着一张脸,和提着灯笼的元嘉一起穿过回廊,往大巫祠而去。

他白衣曳地,双眼重新束上白绫,愈发衬得额头和脖颈上的绷带显眼至极,再加上晨起未散的雾,仿若仙人踩云。

“殿下,您这是?”

陛下盛怒之下砸了一杯茶。回头御医施针的时候,都还惦记着三殿下这边,吩咐元嘉拿上最好的金疮药过去。

“小伤。”

白衣皇子摸了摸自己脖颈处被人硬生生咬开的伤口,忽而问:“元嘉,如今是什么时日?”

“回殿下,今日清祀,正好腊月初八。”

腊月初八,距离月圆十五仅仅不过一周时间。

宗洛心情一下子舒缓下来。

还有七天。

他一定好好给虞北洲一个永生难忘的惊喜。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元嘉提着灯笼, 从巫祠幽深的走廊里走出来。

一直负手而立,面目冷凝,站在大巫祠面前的渊帝终于动了。

周身冷肃的帝王转过身来, 仔仔细细将跟在元嘉背后的人打量了一遍, 剑眉在接触到后者脖颈上那一圈绷带时不由得拧紧:“脖子怎么回事?”

宗洛:“......”

宗洛:“回陛下,不小心磕着了。”

他总不能说是虞北洲把他摁在浴池边上啃的吧。

这厮估计属狗的, 一口下来毫不留情,现在还发痛。

好在有青铜面具遮挡,宗洛稍微有些扭曲的面部表情也没被渊帝看出什么端倪来。

因为先前宗洛早就已经同渊帝说好,在眼睛彻底治疗恢复之前,都不在表面上恢复他的皇子身份, 于是渊帝也没有过多在意他的称呼。

暴君顿了许久,忽然语气僵硬地问了一句:“上了药没?”

一旁垂首的元嘉在心里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陛下方才一时气急攻心吐血晕倒, 好不容易经历御医施针才醒,回去施针施到一半, 忽而又惦记起自己方才盛怒之下用茶杯砸到了三殿下,于是急匆匆睁眼,吩咐下去,命人快马加鞭到宫中库房内取了见效最快的特效金疮药, 叫人给送过去。

结果一通折腾下来, 末了, 现在却只是淡淡的一句上了药没。半点都不打算让三殿下知道那药背后是怎么转手多人,又是怎么送到大巫祠来的。

元嘉跟着渊帝多年, 也清楚陛下是个怎样拧巴的倔脾气。

许多事情, 渊帝从不愿意说,而是默默放在心里。

包括陛下对三殿下的关注也是,这么多年了, 从未在表面流露。

然而这份深沉的注视却从未减少,往年只要是三殿下递过来的军报,从来都是放在桌案特地划分出来最先整理的正中区域,即使渊帝在休息,也要第一时间通报。

三殿下在外带兵的时候,军饷粮草从来都是早早准备好,率先供应。考工室研制出的新的装备武器,也是第一个送到玄骑那边去。

三殿下只要回京,夏季冰块,冬天银丝炭,新鲜的时令水果,西域进贡的丝绸布料......仿佛都像不要钱一样送过去。

只是渊帝很少表面封赏,也从来不说。三皇子府里的廖总管以前和元嘉是同事,都是跟随在渊帝身边的老人,平日也算荣宠加身。大家都以为是廖总管面子大,谁也没料过事实上全靠陛下吩咐。

不过饶是如此,宗洛也不免愣了一下。

称不上受宠若惊,但这也的确是渊帝第一次过问他的伤势。

往常就算他快死了,也没见渊帝来看一眼。这回反倒过问起这样的小伤,看来还是沾了眼盲的光。

他斟酌了一下:“多谢陛下关心,已经上好药了。”

渊帝面无表情,高冷地回复了个“嗯”字,收回眼神,径直往大巫祠面前铺着的楼梯上走去。

被这一幕惊呆的众朝臣纷纷眼观鼻鼻观心,跟在背后。

他们还真没想到,方才陛下一句话不说,在大巫祠门口站了这么久,竟然只是为了等人???

这一幕着实叫人跌破眼镜。

哪个人面子这么大,还需要当今天子如此纡尊降贵?

更何况不仅等人就算了,渊帝的态度着实可以用和颜悦色来形容。往日里这种纯粹的关心话根本不可能出自这位暴君之口,上一回被他问候家里人健康与否的大臣,抄家后坟头草都快几米高了。每位臣子都忠心希望自己被传唤时,不要收到君上这样体贴而沉重的关心。

现在宗洛戴上了面具,换上了一样的装束,其他人也认不出来这到底是不是之前那位裴相带过去的人。

然而下一秒,裴谦雪就极为自然地走了过去,低声唤了句瑾瑜。

这下,刚才猜这位不是三皇子的纷纷自打脸了。

‘不是吧?难道三皇子当真未死?’

朝臣们心里的震惊根本无法用言语形容,彼此眼神交汇,满是不敢置信。通往大巫祠这一段长长的楼梯,不知道多少人被袍角差点绊倒。

今日清祀,要不是穆元龙和段君昊这种需要巡逻皇城的武将没来,恐怕第一个就冲上去问了。

等行到大巫祠高台前,宗元武率先按捺不住。

他是当初在百家宴上第一个喊宗洛三皇兄的,这么久了虽然没有探听到消息,但心里依旧存疑。

“父皇,这位是......?”

渊帝不咸不淡地扫了他一眼,狰狞鬼面施以浓重可怖的威压。

宗元武心神一凛,立马单膝跪地:“是儿臣莽撞了。”

虽然平时宗元武表面一副大大咧咧,凡事不过脑的样子,但他绝对算不上蠢。特别是对自己这位父皇,宗元武一向是又敬又怕,怀以最恭敬最小心翼翼的态度。

不过也正常,整个大渊就没有不怕渊帝的人,就连一向乖张肆意的虞北洲站在他面前都老实不少。

渊帝什么话也没说。

他下意识朝着身后招手,动作刚做到一半,想到如今宗洛什么也看不见后,倏尔收拢拳心,唤了句:“上来。”

裴谦雪轻轻推了宗洛一把。

后者方才如同大梦初醒般,一步步走了上去,在元嘉指引下站到渊帝下面那节距离天子最近的台阶上。

全场死寂,一时连挪动脚步都忘了。

宗元武睁大了眼睛。

他领教过渊帝的怒气,识时务地不敢再开口。事实上,在场的人里,除了早就知道真相的宗承肆和裴谦雪以外,其他人的嘴里仿佛都能塞下一个鸡蛋。

寻常情况下,清祀站位都会按照严格的规矩顺序来。

最前面站着渊帝,接下来是他的皇子,按照排行站位,下面应该是皇室宗族其他人,再下面才是按照官位进行排列的朝廷大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