郅玄 第251章

作者:来自远方 标签: 强强 天之骄子 穿越重生

  每逢有年轻的信鸽消失,年长的信鸽就会重飞路线,而且不是单独飞行,身后还带着三五只,比起送信更像是寻仇。

  几次之后,送信的路线清理干净,信鸽志得意满归来。

  看着胖成球的鸽子,郅玄总会生出一种错觉,他培养的不是信鸽,而是一群空中□□。

  这一次情报送达,信鸽匆匆离开,未和海东青碰面。遇见后不小心打起来,谁胜谁负当真不好说。

  听起来不可思议,鸽子怎么可能战胜猛禽。

  然而现实如此。

  郅玄不止一次看到信鸽群包围鹰隼,占据制空权,击败体型数倍于己的敌人。场面之震撼,亲眼所见都难以置信。

  只能说上古时代,神话传说遍地,一切皆有可能。

  木架安置妥当,金雕飞上去,继续用翅膀遮住脑袋。

  郅玄看它两眼,确定没有问题,注意力回到竹简和绢布之上。

  这些情报十分重要,只是相当零散,需要整理总结,对照地图进行修改添补。

  鉴于和赵颢的合作,茂商和狐商搜集回来的情报,除极个别外,郅玄主动向对方敞开。作为回报,赵颢向南开拓时,遇到郅玄感兴趣的地方也会大方分享。

  竹简翻到一半,郅玄发现赵颢有些不对,貌似心不在焉。

  “有烦心事?”郅玄放下竹简,关心问道。

  在人前,赵颢极少情绪外露。两人相处日久,他也极少失态,仅有的几次,咳,不可对人言。

  郅玄摸了摸鼻子,压下脑中不合时宜的画面。目光落在赵颢脸上,思量究竟发生何事,才会让他突然走神。

  “大兄来信,细瑫病危。”赵颢沉声道。

  郅玄顿了一下,才反应过来细瑫是谁。

  公子瑫,北安侯三子,小幽氏所出,漠夫人的夫君。

  “细瑫缠绵病榻许久,病况突然加重。大兄信中言父亲不在都城,他做主派出两名医,终究回天乏术。”赵颢继续道。

  沉疴宿疾,久治难愈。

  公子瑫的病来势汹汹,能拖到今日殊为不易,已经超出多数人预料。

  关于他的病因存在数种猜测,有人怀疑是漠夫人下手,然而缺乏实据,流言未起就被湮灭。漠夫人曾被下毒,险些性命不保。事情好不容易平息,断言公子瑫病因同她有关,难免旧事重提,掀起又一场风波。

  小幽氏服毒自尽,遗产全部留给公子瑫。此举使他亲弟生出嫌隙,甚至心存怨恨。在公子瑫久病时不闻不问,更不会追究病因。接到他弥留的消息,仅道出一句“知道了”,表现得异常冷漠。

  相比之下,女公子兰走向另一个极端。

  她未向世子瑒上请,借口探望细瑫擅自离开封地。抵达细地当日就和漠夫人发生冲突,口口声声指责漠夫人下毒谋害夫君。

  事情闹得极大,很快传到北都城。

  北安侯不在国内,世子瑒代理朝政,政务军务忙得不可开交。一时间疏忽,事情闹得满城风雨,压都压不住。

  在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下,消息传入中都城。

  人王淮以雷霆手段压制流言,同时派人给世子瑒送信,言明事情止于北安国,中都城不会过问。

  此举让世子瑒看不懂。

  他不担心安兰抓住不放,事实上她未必有多少兄妹情,趁机闹个不休无非是想争取利益。看似冷心冷肺,对了解小幽氏子女的人来说再正常不过,实在不值得惊讶。

  人王淮的反应更让世子瑒提心。

  送来这封信为的是询问赵颢,中都城到底是怎么回事,人王淮是不是在做戏,意图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听完赵颢的讲述,郅玄沉吟片刻,道:“应该不是做戏。”

  以他对人王淮的了解,在这件事上,应该不会阳奉阴违说一套做一套。退一万步,以中都城目前的处境,除非脑袋进水,不会同四大诸侯中的任何一个交恶。

  赵颢认真思量,认为郅玄所言有理,当即提笔写成回信,派人连夜送回国内,让世子瑒能够安心。

  至于女公子兰,随她去闹好了。做得太过分,无需大兄动手,六卿必然不会坐视。

  事实正如赵颢所料,信送到北都城,世子瑒当即放下心来,确认人王淮的表态不是做戏,是真心实意不想插手。

  女公子兰打错算盘,她的思维停留在先王时,苦心谋划皆为徒劳。

  见到北都城来人,漠夫人掀起唇角,笑意未达眼底。

  “既如此,也该早日送客。”

  安顿好公子瑫的两个孩子,漠夫人施施然站起身,带上力壮的婢女和侍人,准备一次性解决,将女公子兰逐走。

  “漠鹿,你敢!”女公子兰被强行拉出室外,见到站在廊下的漠夫人,勃然变色。

  “安兰,不要太难看,免得贻笑大方。”漠夫人上前半步,俯视被婢女控制住,鬓发散乱的女公子,冷声道,“愿意闹回自己的封地闹,细地不是你撒野的地方,容不得你肆意妄为!”

  漠夫人的态度令安兰一惊,突然间意识到什么,双眼猛然睁大,表情中现出惊惧。

  “想明白了?想明白就该启程。”

  漠夫人无意多言,命人将女公子送上马车,直接送回封地,途中不得耽搁。安兰一改之前的嚣张,突然变得沉默,整个人失去神采,不做任何挣扎。

  目送她的背影消失,漠夫人回首看向房门,半点没有入内的意思。哪怕室内躺着她的丈夫,已经病入膏肓命不久矣。

  “回去。”漠夫人收回视线,声音和神情同样冷漠。

  “诺!”

  婢女侍人一齐应诺,声音传入室内,昏迷在榻的公子瑫眼角滑下一行泪。

  泪水干涸,疲惫的双眼费力睁开,刹那回光返照,持续仅有数秒。侍人察觉异样小心靠近时,他耗尽力气,闭上双眼,再也没能睁开。

  侍人小心探出手,感受不到一丝气息,瞬间脸色惨白。

  “快去禀报夫人,公子病殁!”

第二百五十四章

  公子瑫为小幽氏所出,是有实封的国君嫡子。如今病殁,遵照礼仪当停灵七日,送回都城下葬。

  北安侯远在祥地,会盟尚未结束,归期未定。国内诸事由世子瑒主持。

  接到公子瑫病殁的消息,世子瑒没有耽搁,立即召见宗人交代葬礼事宜。

  有成章的典制,一切本无异议,照章办事即可。加上公子瑫没有官职,不需要参考卿大夫礼,事情更加简单。

  现实却非如此。

  问题出在公子瑫的生母,北安侯的继夫人小幽氏身上。

  宗室内部及大氏族洞若观火,皆知小幽氏做过什么。即使没有宣之于众,从小幽氏的葬礼规格也能看清北安侯的态度。

  小幽氏犯下大错,身为她的子女,公子瑫兄妹三人不免受到牵连。公子瑫更是首当其冲。

  接到主持丧礼的任务,宗人明白职责所在,轻易推卸不得,顿感一阵头疼。

  按照常例来办,必然要按部就班,严格遵照典章,不容任何差池,确保嫡公子尊荣。然而小幽氏是世子瑒的仇人,换句话说,公子瑫是罪人之子,予其尊荣是否合适?

  宗人左右衡量,始终拿不定主意。葬礼日期临近,依旧没有具体章程,整日里愁眉不展,长吁短叹,一把接一把掉头发,发际线岌岌可危。

  看出宗人的为难,世子瑒派人传话,一切按照礼仪章程操办。不管小幽氏做过什么,公子瑫终归是北安侯亲子,是安氏嫡公子。

  “诺!”

  有世子瑒这番话,宗人终于不再为难,长舒一口气,心中大定。

  既然按照规矩办,自然没什么需要发愁。依照宗人的经验,凡事手到擒来,根本不用伤脑筋。最愁人的是不给准话,全让办事的人去猜。是好是坏没有准则,满不满意没有表态,才真正让人头疼。

  事情迅速敲定,细地的送葬队伍如期出发。

  身为公子瑫的正室,漠夫人跟随队伍一同前来北都城。

  公子瑫的两个孩子年龄太小,不适合冬日出行。在告知北都城后,由漠夫人做主留在细地,交给心腹婢女和他们的母亲照顾。

  送葬队伍启程后,一路顶风冒雪星夜兼程,比预期提前三日抵达目的地。

  队伍入城后,棺椁送入公子瑫在都城的府邸,照规矩停灵,其后由宗人主持下葬。

  漠夫人身份特殊,在都城期间紧闭府门,除送公子瑫入陵,几乎不出府邸也不见任何人。

  有氏族女眷登门拜访,无论怀有何种目的,都被以不合礼仪劝说回去。

  直至葬礼结束,漠夫人动身返回细地,除世子妃召见,她竟未见任何一名氏族女眷。态度鲜明同氏族割裂,没有任何转圜余地。

  联系她之前的遭遇,不难理解为何这般强硬决绝。何况以她今时的身份地位,不需要忍气吞声,也没必要和氏族关系太近。

  公子瑫英年早逝,两个孩子年龄尚幼,生母是婢女出身,没有外家扶持,必然要依附漠夫人,不可能奢望更多。

  漠夫人代为掌管封地,慑服原属公子瑫的家臣,成为细地实际上的主人。

  手握细地大权,又有丰厚的嫁妆,只要不触怒北安侯,不交恶世子瑒和世子妃,她的后半生就平安无虞。

  她同郅玄结交,维持长期合作,间接获得赵颢庇护。看在郅玄和赵颢的面子上,北安侯和世子瑒不会为难,北安氏族也会客气三分。

  这样的局面和她初嫁时截然不同,完全是天壤之别。

  等到两个孩子长大,无论哪一个继承细地,都将奉养她,尊她为太夫人。

  日子或许枯燥,于诸侯女和氏族女而言,已是相当难得。

  不需要整日里勾心斗角,无需为家族费心费力殚精竭虑,不用操心后宅不稳,突然冒出几个刺头,日子眼见的省心,如何不令人羡慕。

  漠夫人深知自己的依仗,时时不忘和郅玄保持联络。

  在出发前往北都城之前,漠夫人特地给郅玄写信,言明将有一段时日不在细地,郅玄如有要事,可遣人前去北都城。

  “如有差遣,必尽心竭力。”

  书信送到时,祥地正落下一场大雪。

  骑士策马奔驰,视线被雪幕遮挡,看不清前路。战马口鼻喷出白雾,似察觉到危险,突然间人立而起,发出阵阵嘶鸣。

  意识到到情况不对,骑士立刻减慢速度,谨慎观察四周。

  鹅毛大雪纷纷扬扬,叠成数指厚的雪毯,天地间一片银白。

  雪中闪烁幽幽绿光,刺耳的狼嚎声接连响起,彼此呼应。叫声穿透凛冽的冷风,清晰落入骑士耳中。

  大雪中遭遇狼群是一件极其恐怖的事情,不小心就会丧命。

  骑士手腕翻转,缰绳一圈圈缠绕,瞬间收紧,尽可能控制住战马,不使其乱跑。长刀出鞘,骑士横刀在前,借马背高度警惕游弋在周围的狼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