郅玄 第265章

作者:来自远方 标签: 强强 天之骄子 穿越重生

  “不是什么?”羊夫人缓慢倾身,捏住原莺的下巴,迫使她抬头,目光无法闪避,“不是冷漠无情,盼着亲弟病死?”

  原莺双眼瞪大,耳畔嗡鸣,凉意沿着脊背攀爬,迅速蹿至四肢百骸。

  “我怎会生下你这样的畜生!”

  羊夫人怒叱一句,目光犹如寒冰。

  “你有野心想掌权,可以。君上封你在北,想要什么自己去争。坐享其成行卑劣之举,非我之女,不配原氏之名!”

  “母亲,我错了,我知道错了!”原莺无从辩解,更不能胡搅蛮缠,只能扯住羊夫人的衣袖痛哭流涕,悔恨自己的过错。希望羊夫人能够心软,看在母女的份上不让她真去北方。

  漠北之地何其荒凉,野兽遍地,罕见人烟。

  她这一去同流放何异?

  没有开辟封地建造城池的本事,别说掌一方大权,日子久了恐性命难保。无需等人背后下手,寒冷和疾病也会要了她的命。

  想到就封后要面临的困难和险境,原莺不寒而栗。惶恐不安笼罩之下,哭得不能自已。

  她真真切切害怕了,可母亲铁石心肠,就是不愿松口。

  想到旨意限定的时间,原莺嚎啕大哭,声泪俱下,悲伤中涌出绝望,更是后悔不已。

  声音传出门外,落到公子鸣耳朵。

  他站在廊下,不使婢女通报,将原莺和母亲的话听得清清楚楚,一字不漏。

  他突生一股冲动,想要推开门冲进去,当面质问原莺:是否盼着他死,是否没有一星半点姐弟之情?!

  室内的哭声持续许久,原莺使尽浑身解数,到底没能让羊夫人改变心意。

  眼见事情不成,她失望地站起身,一边擦着眼泪一边离开,脚步虚浮,开门时险些绊倒。

  见到门外站定的人影,原莺顾不得小腿疼痛,扶住门框,脸色骤然一变。

  公子鸣仰头看着她,瞳孔清晰映出她的面容。目光尖锐,仿佛要看穿她的内心。

  “鸣……”原莺欲言又止,到头来发现无话可说。

  公子鸣收回目光,掩去心中失望,草草同原莺互礼,侧身让到一旁。

  原莺咬住嘴唇,能清楚感受到公子鸣身上的变化。她想挽回,奈何心思已经被揭穿,饶是舌灿莲花也无济于事。

  最终,公子鸣越过她走进室内,房门当着她的面合拢。

  原莺伫立片刻,不得不转身离开。

  她马上将要就封,既然无法改变,就需要费心安排。物资、护卫、奴隶,最重要的,带去扶持她的家臣。

  遭受打击,众叛亲离,原莺反倒突然间成长,大脑清明,从未有过的冷静。

  可她宁愿不要。

  一阵冷风卷过廊下,鼓起原莺的袖摆,拂动耳畔碎发。

  这一刻,天地间仿佛仅剩下自己。

  痛苦和绝望抑制不住,原莺如坠冰窖,全身被寒意包裹,一直冷入骨髓。

  对原莺的处置不是秘密,氏族们陆续闻讯,心中各有思量。

  曾有两三家计划向国君请婚,见女公子落此下场,料定她行事不妥触怒君侯,接连打消主意,并严令族人封口,不可对外透出一丝一毫,以免招来祸端。

  郅玄封原莺于北,虽形同流放,终究没有夺氏除族,女公子体面仍存。何况原莺虽被厌弃,原桃却极其受宠。再有被养在西都城的公子鸣,国君终会顾念几分情面。原莺只要认真反省,未必不能求得原谅。

  氏族打消结亲的念头,却不敢公然嫌弃原莺。

  到底是有多想不开,才会想要落井下石,将君侯的妹妹一踩到底。谁敢这么做,绝对是猪油蒙了心,一门心思奔向死路。

  原义是例外。

  夺氏除族之人,落到社会最底层。别说氏族国人,连庶人都能啐他一口,明摆着看不起。

  原莺心知留下无望,开始调动人手为就封进行安排。

  羊夫人没有为她求情,到底没有置之不理,在家臣和护卫上施以援手。公子鸣从自己的封地中抽调五十名庶人和两百名奴隶,随原莺一同北上。

  郅玄看到这番动作,没有多做置喙。得知羊夫人有头疼病症,近些时日时常发作,特地命桑医过府为她诊治。

  诊出的结果出人预料。

  羊夫人的病症是源于中毒,但不是近期,最远可追溯到先君时。当时的医为她解毒却没能根治,有毒素残留体内,年深日久突然发作。

  “夫人操劳过甚,精神不济,体力衰减,方才复发。”

  按照桑医的说法,此时毒发利大于弊,称得上是好事。

  羊夫人虽有春秋,身体保养不错,用药少去诸多顾忌,可以在短期内彻底拔毒。若是再过几年,羊夫人的健康状况不如今日,用药必须谨慎,医治势必变得困难。

  “先君时?”

  听完桑医解释,羊夫人神情恍惚,似陷入回忆。

  今上登位以后,政治清明,军事空前强大,国君府人口简单,再不见早年间的诡谲和凶险。

  日子过得顺遂,以至于让她忘记旧日,忘记昔日的国君府内也曾波诡云谲,埋葬多少香魂。

  关于身上的毒,羊夫人有所猜测。不出意外地话,应源于密夫人之手。

  久远的名字浮现脑海,她未生出更多恨意,连气愤都没有,只有一股怅然,说不清道不明,融入流淌在室内的风,终化为一声长叹。

  距原莺离城不到五日,郅玄迎来一批访客。

  以云侯为首,十名诸侯联袂来访。

  队伍入城时,西都城内锣鼓喧天,鼓角齐鸣,彩旗高挂,当真是热闹非凡。

  十人下榻国君府,郅玄当夜设宴,款待远道而来的盟友。

  宴会之上,云侯身着衮服头戴玉冠,带着微醺笑道:“不能同君侯春风一度,实乃毕生憾事。”

  面对这位性情爽朗的女国君,郅玄实在不知该如何应答,点头不是摇头也不是,只能举起酒盏:来,喝酒!这话太危险,下一个话题!

  “南赵侯何其令人羡慕。”云侯叹息一声,从善如流改变话题,提到几国联合出兵东南。

  他们选择的方向相同,路线彼此错开。待到将来建立据点,既能避免摩擦又能守望相助,实是两全其美。

  提到对外开拓,郅玄登时来了精神。

  歌舞结束,乐声停歇,餐盘迅速撤下,殿内气氛转变,迅速变得严肃起来。

  与此同时,本该巡北的赵颢意外困在北都城。

  按照原计划,巡视完草原双城,他会赶在春耕时南下。时间充裕地话还能转道西原国,在西都城停留一段时日。

  怎奈计划没有变化快,因北安侯突发其想,世子瑒坚决不从,北安国卿大夫集体麻爪,他被硬生生留下,半步动弹不得。

  每日早朝,北安侯都会旧事重提,要求将国事交给世子,自己去北边扬鞭策马,尽情撒欢。

  世子瑒坚决不肯,被逼急了,当众抱住北安侯大腿,哭诉亲爹冷酷无情无理取闹。他不怕丢脸,做儿子的抱亲爹大腿天经地义。

  而立之年怎么了?

  真逼到份上,扯开嗓子撒泼打滚!

  遇上这样一对奇葩的父子,卿大夫们实在束手无策,每日上朝都要头疼一回。

  “君侯,帮帮忙吧。”实在想不出应对之策,北安国氏族只能求助赵颢。

  世子瑒抱着北安侯大腿哭,他们就抓住赵颢的袍角嚎。

  脸不要了,必须哭个对策出来!

  赵颢破天荒感到头疼。

  他怎么从未发现,北安国氏族竟是如此的没有下限,六卿带头不要脸面?

第二百六十九章

  云侯等人造访西原国,一路上舟车劳顿,人困马乏。

  抵达当日,郅玄尽地主之谊,在国君府大排筵宴,热情款待来访的国君。

  十人的随员被妥善安置,美酒美食送上,在驿坊推杯换盏,大快朵颐,一路来的疲惫一扫而空。

  宴会之上,国君们开怀畅饮,盛赞美酒佳酿,乐舞美妙,感谢西原侯热情款待。

  宴后,国君们谈至深夜,对于开疆拓土各抒己见,直抒胸臆。谈到兴起时,兴奋得拍案抚掌,愈发精神奕奕,全无半点倦意。

  直至灯油燃尽,天色将明,众人仍是意犹未尽。

  考虑到郅玄还要早朝,这才各自散去。

  躺到榻上,国君们精神放松,久违的困意涌上,近乎是沾枕即眠,片刻后鼾声大作。

  一觉睡过午后,云侯等人陆续起身,无一例外额角胀痛,大脑混沌,全身乏力,转眼又要躺回榻上。饮下桑医配制的醒酒汤,迷糊的大脑方才清醒,症状缓解许多。

  郅玄政务军务繁忙,隔三差五就要熬夜。日复一日锻炼出习惯,再加上桑医和巫医的精心调理,休息一两个时辰就能恢复精神。达不到生龙活虎,至少不会在群臣面前打瞌睡。

  早朝之上,群臣上奏春耕事宜。

  郅玄仔细翻阅奏疏,和预判没有大的出入,一律准奏。

  关于春耕,西原国有固定的章程,郅玄登位后增删少许,大体没有改变。最重要的祭祀由巫主持,城外祭台重新搭建,不出三日就能完工。

  春耕之外,群臣最关注的就是空出的卿位。

  和之前一样,有三家盯上羊皓留出的位置。

  长期在朝堂共事,对手之间都很了解,彼此势均力敌。没办法将对手远远甩在身后,只能看郅玄更属意哪家。

  郅玄迟迟不做表态,三家家主心急火燎,病急乱投医,竟求到粟虎等人面前,愿意分割利益换取对方支持。

  结果可想而知,条件没答应,事情自然也没办。

  换成先君时,鉴于三家送出的利益,粟虎等人或许会动心,设法帮上一帮。

  今时则不然。

  自从郅玄登上君位,种种决断举措昭告世人,年轻的国君意志坚定,胸有丘壑,很难被他人左右。

  三家老老实实凭实力胜出,位置才能坐稳。想走旁门左道,别说登上卿位,更大的可能是被君上厌弃,甚至从中都城发配出去。

  虽然各家氏族都在摩拳擦掌,准备组织力量对外开拓,但自己走和被赶走完全是两个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