郅玄 第72章

作者:来自远方 标签: 强强 天之骄子 穿越重生

  之前众人没提,未必是想不到这点,而是想得太多,发现其中的可操作性。尤其是密武,应该知晓提出这件事对密氏将会多么不利。

  见粟虎和范绪也看过来,郅玄知道自己不能再不声,当即起身出列,站在大殿正中,朗声道:“子承父业,古之礼仪。玄同公子颢成婚,无子,亦不纳妾,则以弟及。弟不能,以兄弟嫡出子继。再不可,从三代血亲中过继。”

  这番话出口,殿内更是鸦雀无声。

  密武面沉似水,目光犹如刀锋。密纪看向兄长,终于明白自己犯下大错。

  羊皓双眼放光,部分氏族家主也怦然心动。

  如果真是这样,郅玄相当于给了所有兄弟机会,端看众人将如何表现。

  羊皓终于等到想要的答案,当下不再沉默,一改之前的摇摆不定,迅速同粟虎、范绪和栾会站到一起,表态支持公子玄。

  事情至此,大局已定,密氏再无翻盘可能。

  人心所向,西原侯没有理由再拖延,只能同意众人所请,立郅玄为世子。并在卿大夫们的催促下,当殿写成奏疏,派人送往中都城交给人王过目。

  为免途中生变,粟虎范绪各自派人护送信使,并且一人三马,保证奏疏能以最快的速度抵达中都。

  “君上英明!”

  大事既定,卿大大们不再剑拔弩张,众口称赞西原侯英明,并争相恭贺郅玄。

  等到人王点头,将贺书发下,公子玄将为世子玄,成为西原国名正言顺的继承人。

  朝会之后,国君立郅玄为世子一事不胫而走,迅速传遍城中。

  大部分人乐见其成,对公子玄成为世子很是高兴。

  在城内做生意的狐商等人听到消息,无不欣喜若狂,乐得手舞足蹈。

  对他们来说,能投靠公子玄,抱上公子玄的大腿已是天降之幸。短短数日,公子玄就成为世子,简直是天上掉金饼,正掉到自己怀里。

  兴奋之余,众人对于郅玄吩咐的事情更加卖力。

  九人凑到一起商量,必须尽快将牦牛脱手,转而购买郅玄要求的粮食和麻。

  “我等固有勾心斗角,此时必须放下,全力完成公子之命,让公子满意,我等才有以后!”

  在场都不是笨人,笨人也不能带领商队走南闯北,创下偌大家业。

  之前几人还想着互别苗头,在狐商点明厉害关系后,很快就拧成一股绳。不因他们有多么高尚的情操,恰恰相反,这么做全为保证自己的利益。

  公子玄不排斥商人,消息一旦传出,投靠者必接踵而至。他们的家业的确不小,但同富可敌国的豪商相比终究差上一筹。

  不想被后来者比下去,挤占属于自己的位置,他们必须齐心合力。

  “诸位既已明白,接下来,我等当同心膂力!”

  “正该如此!”

  九名商人达成一致,爆发出惊人的行动力。用最快的速度出售牦牛,其后分成三队,各自联系关系密切的商人,开始大手笔收购粮食和密地的麻。

  他们很有心机,没有自己出头,而是委托时常行走密氏封地,同当地邑大夫颇有交情的人出面,出大价钱,将当地的麻一扫而空。

  对大部分密地属民来说,这个冬季极不寻常,凡是种麻的村庄,全都赚得盆满钵满。

  收购的商人愿意出高价,真金白银摆出来,没人会不心动。

  消息一传十十传百,很快,密地属民都知道了这个消息。家中种麻的自然高兴,没有的捶胸顿足扼腕不已。

  “种麻远胜种粟,种麻所得购粮,家中甚有富余。”

  属民们凑到一起,很快得出结论,种麻比种粮合算。

  收麻的商人都是熟面孔,各个言之凿凿,保证明年还要来收,如果种出的麻好,需求量更大,价会更高。

  “种麻!”

  属民们纷纷做出决定,大部分村落还是村老和邑大夫带头。

  消息传到县大夫耳中,他特地派人下去查问,回报上来的情况,表面看没有任何问题,商人的确高价收麻,还都是熟面孔,常年在密地行走,有很好的信誉。

  可县大夫还是觉得不对,具体哪里不对劲,一时半刻又想不出来。

  不是县大夫愚钝,而是在此之前,从未有人想过以商业的手段打击对手。

  郅玄此举绝对是人王分封以来的头一份。

  正如历史上管仲设计鲁国,在真正亮出刀子之前,鲁国上下都在乐呵呵赚钱。

  一国尚且如此,何况一个氏族。

  密氏强盛不假,也难同鲁国相比。加上密武密纪被朝堂牵扯注意力,都没察觉到封地内出了大事。等他们有所觉察,一切早已经来不及了。

  商人们行动果决,并将实施过程全部记录,和账本保存在一起,随时都能交给郅玄过目。

  西都城内,郅玄知晓商队离开,却不知商人的动作会如此之快。即使知道,由于交通限制,他也不可能给对方提供更多建议。以人力通信,信送到,黄花菜都凉了。

  行动一旦开始,所有的细节都要商人自己留意,确保不暴露目标,让计划能够顺利进行。

  在商人们挽起袖子开干时,郅玄接到封地消息,来人言公子玄出发不久,公子颢就派人送来书信。

  郅玄先翻开府令送来的信件,看过之后,才拿起赵颢送来的竹简。

  书信内容不长,三言两语写明正事,余下篇幅都是对郅玄的关心,更表示出思念之意。言语十分直白,想误会都不可能。

  郅玄揉揉眼睛,确定自己没有看错。

  对着竹简沉默半晌,他实在很难相信,写下这封信的人,就是那位杀伐果决令狄戎闻风丧胆的北安国公子。

  这种感觉很奇妙,具体该怎么形容,就像是一尊玉雕突然活过来,开始和正常人一样喘气。

  感叹之后,郅玄开始思索,他该如何回信。

  要不要也抒发一下情感?

  视线落到竹简上,郅玄考虑片刻,提笔写下两辈子第一封情书。就感觉而言,当真是无比地新奇。

  在郅玄耗费脑筋写情书时,一辆牛车停在国君府前,女公子桃从车上下来,手里拿着羊皓写给羊夫人的书信,脚步匆匆进到府内。

  按照羊夫人的叮嘱,她过府去见羊皓,带去羊夫人的亲笔书信。

  信中写了什么她并不知晓,只知道羊皓看过信后脸色有些不好,沉思许久才写成回信,让她带回来。

  羊皓对原桃向来照顾,态度也十分和蔼,今天这样的神情,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带着书信进到殿中,原桃见到羊夫人,将事情如实说明,并送上竹简。

  羊夫人看过回信,虽然早有猜测,还是不免叹了口气。看到女儿不言不语地坐在身边,放下手中竹简,将她榄到怀里,温和道:“伤心了?”

  “没有。”原桃靠着羊夫人,低声道,“第一次看舅父这般模样,不习惯。”

  “要学会习惯。”羊夫人摩挲着原桃的发,认真道,“今日让你过府,是为让你明白,你为国君女,身边注定不可能只有亲情。你要警惕,但不能害怕,终究是你的舅父,现在一叶障目,早晚能回转过来。”

  若是回转不了……

  羊夫人摇了摇头。

  她身在国君府内,看着公子玄长大,亲眼目睹他是如何成长,又是如何改变。

  这位年轻的公子绝非池中物,恰似鲲鹏,翼展之巨,遮天蔽日。

  公子玄绝不会止步于今,羊夫人有预感,对这位公子来说,登上世子位仅仅是开始。

  这样的人只能交好,非到万不得已绝不能交恶。

  她不能指责羊皓,兄长是为她考量,若言对方过错,难免没有良心。她只是看得明白,羊皓这步棋实在不够高明。

  朝堂之上都能看出大势不可违,公子玄必然成为世子。早一步摆明立场,就能留下一份人情,何必计较一句承诺。何况公子玄又不是只有公子鸣一个弟弟,如何能够断定,“兄终弟及”的承诺一定会落到自己儿子头上。

  思及此,羊夫人再次叹息。

  多好的一次机会,若能马上和粟虎站到一起,郅玄必然会念羊氏一份情。他日公子鸣未能选定,羊氏在朝中的地位也不会动摇。

  只可惜羊皓想要得太多,就此错过。

  羊夫人一下下摩挲着原桃的发,一边为女儿讲解处事之道,一边认真思量,羊皓转不过弯,暂时指望不上。为女儿和儿子考量,她必须同公子玄交好。更要让对方知道,如果他需要,羊氏会坚定不移地支持他,绝不会在范绪之下。

第七十章

  西原侯的奏疏送出,不日将抵达中都城,立郅玄为世子一事断无更改。

  考虑到封地春耕,郅玄无意在西都城久留。同时为防止西原侯后悔,把送出的物资再要回去,郅玄决定马上动身,尽快返回封地。

  春耕之事非同小可,他必须亲自主持。册立世子的仪式还需时日,等到日期确定,他可以再来西都城。

  他还收到府令秘信,信中言陶老已经带人找到黏土,在城外建窑制陶。陶老还向他透露,凉地很可能有矿,并且有极大可能是铜矿。

  陶老为何知道凉地有矿,郅玄暂时无从知晓,只能等回到封地,当面向对方询问清楚。

  几件事集中到一起,郅玄无论如何都要动身。

  事情赶早不赶晚,隔日上朝,郅玄当众提出返回封地。理由很充分,他奉命戍边,不可长期离开封地。受国君诏令返回西都城,如今事情办完,他也该动身离开。

  “请君上恩准。”

  郅玄的行事出人预料,众人都有些反应不及。

  西原侯和卿大夫本以为他会留在西都城,直到册封仪式结束后再走。如今这般匆忙,难道不担心中途生变?

  粟虎和范绪对视一眼,都隐隐皱眉,不明白郅玄为何如此着急。

  郅玄却不能说。

  制陶和开矿都关系到封地发展,对郅玄极为重要。在没有压下密氏的把握之前,事情一定要保密,不能透露半分。

  倒是春耕可以提上一提。

  无论在哪个诸侯国,春耕都是重中之重,关系到一年生计。郅、丰、凉三地均要开荒,一应安排都需郅玄亲力亲为,不能有半点疏忽。

  时间所限,他必须尽早返回,以免延误大事。

  这个理由完美无缺,任谁都挑不出半点毛病。

  “边地荒芜,五谷不丰。春耕关系重大,不容疏忽。且每岁青黄不接时,狄戎常有扰边,玄职责所在,不能懈怠。”

  郅玄的话掷地有声,毫无漏洞。

  西原侯不可能说春耕不重要,更不可能说边地不需要看守。哪怕猜测郅玄着急动身另有缘故,当着满朝卿大夫的面,身为国君也要慎重。

  实在找不出阻拦的借口,短暂沉默之后,西原侯只能答应郅玄所请,还要对他进行褒奖,夸奖他忠心为国、爱护属民。

  想到随着郅玄离开,私库要空掉四分之一,西原侯无比肉疼。但他不能表现出来,必须保持镇定,对儿子大加表扬,以示一国之君的风度。